817不寒而栗

    她是最后一个下了吊厢的人,微微悬空的吊厢,让她有瞬间的恍惚,她扶着铁门的框,吞了吞口水,这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跳了下来。
    他下吊厢,她就发现小道上面已经挤满了人,大多都是因为亲人被困而赶过来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在指挥,“往前走,大家请往前走!有没有人受伤?前面有医生!”
    从拥挤的通道出去就是一片空旷的山地,白月彤被挤在人群之中,随着他们一去往前走去,她看到周围的古树错乱盘缠,黑影如同上古的怪兽,静悄悄的盘踞在上空,让人不寒而栗。
    有人忽然跑上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一转身只见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冲自己点了点头,礼貌地问:“请问您是白月彤白小姐么?”
    这样混乱的情况之下,有个陌生人忽然上来打招呼,她肯定是有点谨慎,皱了皱眉才说:“是的。请问你是?”
    那人一确认身份,立马松了一口气,连忙跟她解释,“白小姐不用害怕,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是这样的,您认识段默岩先生吗?”
    白月彤心头一跳,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顿时爬上来,她稳住了心神,用力地点头,“我知道,他……他怎么了?”
    那个负责人说:“当时索道出了事故,段先生赶过来是来救你的。不过因为发电机一时间没有修好,所以段先生执意要自己徒步上来。我想段先生应该是第一次徒步爬长城,我看他是一个生手。东西我倒是都给他准备齐全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么个大晚上迷路,这边很多地方都在修建,很危险……”
    “哎……白小姐?白小姐,你去哪里?”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月彤就大脑一热,一转身匆忙地挤出人群就往最上面跑。
    负责人见她跟火箭一样冲了出去,连忙追上去,“白小姐……您等等!您等等……”
    白月彤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止住脚步,转身差点迎面碰上那个追上来的负责人,她一把抓着那人的手臂,焦急地问:“那他是去了哪里?你知道他往哪个方向爬的吗?”
    “我当时只是告诉他,您所在的大概位置。”负责人喘了一口气,如实道:“段先生是下午的时候开始爬的,因为我们都注意着这边的索道事故,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往哪个方向。何况爬长城徒步的人原本就多,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现在你们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我没有看到他,所以才来跟您说一下。”
    白月彤只是问:“他现在最有可能会在哪里?”
    “这个……这个真的不好说,我只能说,照着样子看,段先生应该没有徒步过,所以我才担心,他可能是迷路了,但是这边过去,您看,就一条路,他可能走过头了。”那负责人顿了顿,又宽慰她:“不过,这边的徒步爬长城的外国旅人还是挺多的。他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不然我们马上让人上去搜救……”
    白月彤马上就说:“我自己上去!”
    “白小姐,您刚刚才从吊厢里面下来,不太合适吧?我们可以让人去搜救一下的……况且段先生临走的时候就吩咐了我们。如果救下了您,一定要安置好您……”
    上画下花花上河面。白月彤置若罔闻,“你们当然也要搜救,可是我不能坐着干等。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负责人连忙说:“白小姐,如果您真的担心段先生的话,我建议您不然就在这里等,他知道您被困的位置,还拿了攻略,所以问题不是很大,您现在这样贸然爬上去太危险了。这样吧。我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您,这里有帐篷,还有一些吃的,您就在这个敌楼里面等,如果到明天早上还没有等到人的话,我们马上派人搜救,也会来接您下去,您看行不?”
    白月彤的大脑有些嗡嗡的。不过她还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男人说的有点道理,她就算是不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也要为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着想。
    她是这么坚强的想要活下来,在自己经历了那样大的风浪之后,还在肚子里面,她怎么可以不好好去保护她呢?
    她接过了负责人递给自己的东西,由衷地说:“谢谢,那我就在这里等。”
    被救下来的那些游客,三三两两的都被送了回去,原本拥挤的地方渐渐的空挡起来,到了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那个负责人临走的时候还想要问她的手机号码,可是她的手机没有电了,对讲机的范围太大,自然是接收不到,她一再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走。就坐在这里等,那人才离开。
    也不知道一个人是坐了多久,自己包里面还有点巧克力,她觉得有点饿了,就摸出来吃了几块,又渴了,把那人留给自己的水给喝了。后半夜的时候风声呼呼地在自己的耳边吹过,她有些害怕,想要撑起帐篷,却因为没有经验,弄了半天还是弄不好。
    她有些颓然地坐在那瘪下去的帐篷布上面,刚刚伸出双手捂着耳朵。突如其来的,她就被人从后面忽然用力地抱住。
    因为害怕黑,所以她是背对着门口坐的,此刻自然是看不到那个抱着自己的人,只是觉得腰间的那双手用力到几乎是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是谁?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白月彤紧张的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以为是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野兽,又或者是什么登徒浪子,吓得心都要蹦出喉咙口来。
    “放开……”她用力地挣扎,身后的人却突然出声,她听到了熟悉的男声,带着浓浓的惊喜,在自己的耳边,那一瞬间,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
    “是我,小彤……”
    她艰难地在他的怀里转过身来,扬起头就看到了他。
    段默岩。
    竟然是他!
    竟然真的让她在这个地方等到了他!
    她很努力地仰起脖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弱的灯光下,段默岩那张倾倒众生的俊容近在咫尺,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抱着自己,修长的身躯一动不动,目光清亮的不可思议。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衣,衣角随着风在微微抖动,如同是鹰的尾翼。
    在她的记忆里面,不论何时何地,他似乎总是那样波澜不惊,即使是现在自己回忆起来前几天那段模糊的记忆。面对着自己失控的场面,他似乎给予自己的也只是纵容的温柔呵护。然而此刻,他的眼底有着最亮的光芒,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如同是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不小心遗落,几经周折又到了自己的手上,那种欣喜若狂……
    “小彤……”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带着一点点的暗哑,紧紧地搂着她一直都没有放手,怕是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我真害怕……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还好,你好好的在我的面前。”
    我也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头顶一阵湿意……
    那湿意仿佛是浸透在了她的心尖上,带着全世界最强的腐蚀性,将她所有的理智彻底腐蚀掉。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泪,他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把她紧紧箍在怀里,抱得那样紧,就像一放手她就会消失,就像一放手,命运真的会夺走了她一样。他想,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当他得知她真的在那个摇摇欲坠的吊厢里面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如何的。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他这一辈子,太多太多从未有过的第一次在她的身上一一体现。
    白月彤就这么被他抱着。有些后怕地想,如果自己真的不幸死在了那个吊厢里面,那么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会怎么样?
    她的眼泪也涌了上来,整个人都有一些恍惚:“你这个傻瓜……不会爬为什么还要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一句。
    因为他确实是一个大傻瓜!
    全世界那么多的人,偏偏要选了她这样一个。
    明明可以不用这样艰辛,却偏偏要因为自己备受折磨。
    你这个傻瓜!你哪里不傻呢?我看全世界最傻的人就是你!
    “可是你在上面。”良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却是让她的心重重地被刀剜过一样。
    痛,却是有着蜜糖一样的甜。
    她终于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这样,给你带去麻烦,我没有用,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到头来,我却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对不起……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也都知道了……对不起,我让你很累是不是?”她像小孩子,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开始断续地、抽泣着说:“其实我也很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以前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想要珍惜的只是你,我想要抓住的也只是你。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只是一直说着对不起,没说一次,眼泪就更加汹涌地涌出来,视线都模糊了,而他的衣袖上也变得湿湿凉凉,全是她的眼泪。
    有些话,情到浓时,不由自主地就这么一口气说了出来,她想也许这一刻不说,下一刻就没有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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