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锥心之痛!
他脸上一直有的淡淡笑容终于渐渐消失,他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最后只能垂下脸去,几乎是用了此生最大的力度才将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给控制住,只是声音还是有些艰难,“爹地统统都知道,天天,爹地也很爱妈咪,很爱天天。爹地这辈子都不会再像爱你妈咪一样爱别的人,可是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的,爹地没有办法。爹地做错了很多事情,所以妈咪非常生气,爹地不想再让妈咪生气,想要让妈咪开开心心的,因为妈咪只有离开了爹地才会开心,过的很幸福,爹地爱妈咪。爹地愿意放妈咪走。只是希望你妈咪会幸福。爹地不是不要你们,爹地一直都在你们的身边,以后每一年爹地都会跟妈咪说,要求见天天一次,我们说好了的,每一年都要让爹地背着天天。从游泳池到停车库,然后带着天天去吃冰激凌……”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拥有了无数的金钱和权势,却是无法得到自己最爱的人。如果可以,他愿意倾尽自己的一切,只是为了换取让自己的妻儿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
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如果的事……
想假如,是最无力的寂寞、最空虚的痛……
可是他再也得不到了,他眼眶泛红,胸口有排山倒海的情绪一直都在翻腾,他压抑的很辛苦。就好像是刻意疏远了和她的距离一样的辛苦。好半天,他才蠕动唇畔,在天天似懂非懂的眼神之下,一句一句地说:“儿子,爹地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才会失去妈咪,因为以前爹地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以为一切都可以把握,可是争取,狂妄自大都几乎可笑。可是现在爹地才知道,有些东西太脆弱,明明精心呵护,却是一碰就碎。再也无法弥补,无法重来。儿子,记住了么?”
天天半懂不懂,只是觉得爹地特别的难过,他的样子很奇怪,小小的天天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不太理解爹地说的这些话。
可是他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爹地和自己说话的方式并不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六岁的孩子,而是一个男人的心态来告诉自己。
他忽然就觉得很自豪。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一个自己敬爱地男人没有把他当成小小的孩子,而是以一种男人平等的交谈心态来对自己说那些话,他一字一字地都记在了脑海里面。后来很多很多年之后,当他长大成人,父亲这一刻高大的摸样依旧是在自己的心中,永远都无法磨灭。而他也在很多年之后,面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时候才知道,爹地今天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有多么的痛彻心扉。
想要很简单,忘记却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而记住,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
“爹地,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妈咪会那么生气,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可是我明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妈咪,还有妈咪肚子里面的小宝宝!爹地。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让妈咪早点消气,以后爹地肯定不会每一年只见天天一次!”天天认真地沉思过后,很慎重地说。
段默岩红着眼眶点点头,淡淡地“恩”了一声,再也不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让谈话到此为止。
他想要把所有最艰难的事情都自己做好,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自己而感到难过伤心。
谁都会有累和痛的时候,可是他怕她痛苦,于是只能比她更累更痛,或许这样……才能让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放弃、离开过她,以后也不会,这条让她如此憎恨的路,她就不会一个人走下去。
天涯海角,都只是在自己的心尖上而已。
白月彤没有再回去上班,因为连番的打击让她的身体太虚弱。为了肚子里面的宝宝,医生建议她前面三个月一定要静养。她给云韶寒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想要辞职。云韶寒当时好像正在医院,白月彤只听到那边嘈杂的人声,还有医生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她刚想要问问是谁出了事,云韶寒就急匆匆地说,这件事情到时候再说,让她先不忙着急着辞职,想休息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就仓促地挂了电话。
白月彤最近太累,也没有心情再去想别的事情,既然他都那么说了,她就再没有打电话过去。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打算先带着儿子回一趟法国,天天正好从外面跑进来,问自己,“妈咪。我们真的要离开爹地了吗?妈咪,其实爹地很伤心,妈咪不能原谅爹地吗?天天很想要和爹地在一起生活……”
其实天天很聪明,她猜想到那天段默岩带他出去应该是跟他说了这件事情,回来之后,他一直都闷闷不乐,旁敲侧击地问了自己好几次,她都没有正面回答,明天就要离开了,他到底是忍不住了。
白月彤将手中的衣服放在箱子里面,“天天,妈咪对不起你。可是妈咪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因为这是大人的事情,以后天天长大了就会明白,妈咪答应你,你想要见爹地的时候,妈咪都会让你见到他,好不好?”
天天小小的脑袋垂下去,语气更是苦哈哈,“可是天天想要每天都和爹地在一起……妈咪,你就原谅爹地吧!”
“天天……”白月彤还想要说什么,手机正好响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天天的肩膀,“妈咪先接个电话。”
天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去自己摆弄着自己的衣服。是叶语的电话,她一接起,就听到那头叶语劈头盖脸地怒骂:“白月彤!你真不把我当回事,你是不是明天走了都不打算告诉我?!要不是今天向远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有这样的打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到最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月彤觉得很愧疚,并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没有心力去想这些事情,前几天太累。到后来也就忘记了,不过她原本也是准备临走之前是要找她一次的,“当然不是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本来就打算今天找你的,你有时间么?我们出去喝杯咖啡……你现在怀孕了,我们还是该喝牛奶吧。”
叶语听她这么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自然不会跟她真的计较什么,“那我们就在以前经常去的那家见吧,半个小时之后见面”
白月彤挂了电话,又跟天天说了几句,天天依旧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她也料到了,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口拙,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儿子说。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心智成熟得又比同龄人早,她其实没有多少担心他会想歪,“妈咪下午想要去见一见叶语阿姨,天天,你一个人在家里可以么?”
天天哼了一声,别开脸去,有些赌气地说:“我去找爹地,让爹地陪我,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怎么会没有机会?”她轻轻地笑了笑,语调平平:“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以后天天每天都可以和爹地在电脑上面ems,每天打电话,如果你想要复古一点,写信也可以。”
天天却依旧不开心。哼了一声,转身撅着屁股就跑出去了。
夏天的午后,一场小雨过后,满世界的清新空气,坐在车里面,看着那满城的绿色仿佛是滴下水来。幸好树是洋槐,开着大捧大捧雪白芬芳的白花,像是无数白鸽子停栖在绿叶下。
来到和叶语相约的餐厅,她远远就看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的叶语。白月彤刚在她的对面坐下,就听到叶语皱着眉问:“你怎么瘦了?”
其实是太累,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坏天天的时候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每天晚上睡多久就会做多久的梦,可是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觉得太累,每天都在睡觉,可是睡眠的质量却一点都不好,有时候早上醒来眼睛都是肿的。
“彤彤,你的头发也要打理了。”
不长不短,却是很尴尬,发尾扫在了脖子上面,痒痒的,不过她这个时候哪里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打理自己的头发,于是说:“过段时间吧,以前这个发型也是在法国弄得,这次回去了再弄好了。”
叶语听她这么说,心也跟着沉了一下,抓着她的手问:“彤彤,你真的打算走了么?其实这次和上一次并不一样,你这样带着天天走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我觉得你可以留在c市,如果你不想要见到段默岩,他也不会纠缠着你。你都不知道最近他……”
她话突然顿住,白月彤也知道她接下去要说什么,有些话没有听到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她也宁可选择什么都不知道,即使这样很残忍,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有一个了断。
她垂着眼帘,用调羹一下一下搅着杯子里面的牛奶,低低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语语,你不会明白……”
并不是她想要那样的残忍,可是她没有一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