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她还不想死,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吃力地倾吐着,手和脚还有一丝力气的时候也拼命地挣扎着,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左手伸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床头的护士领,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这才按下去……
“你应该下地狱!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应该下地狱!我还我的妈妈!还我的妈妈……”白月彤置若罔闻,掐着她的力道,因为她没说一句话而加重几分,艾美羽的瞳孔开始渐渐涣散,大脑也跟着缓缓的呈现空白状态……
房门在这个时候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冲了进来,一见到这样的情况,有护士顿时扑上去,用力地拉开了精神已经崩溃到了极点的白月彤。医生连忙上前去探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艾美羽的鼻息。
“你们拦着我干什么?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白月彤激烈地反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两个护士都快要拦不住她,她就跟疯子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知道。她要杀死这个女人,她要为她的妈妈报仇,这个女人该死!
医生一边为床。上的艾美羽诊断,一边利索地吩咐护士,“马上给这位小姐打镇定剂,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带到别的病房去,不要惊动其他的人!”
他是艾美羽的主治医生,在一冲进病房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白月彤,如今那件事情一夜之间在c市卷起了狂风暴雨,他自然是清楚地知道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两个人分开,然后马上通知段家的人。
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就是马上打电话给洛向远。洛向远接到她的时候的第一时间就是问她,“网上的事情你知道了没有?”
原来消息传播得这么快,她又有些庆幸幸亏自己还在白月彤的身边,她走到了角落上面,眼睛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白月彤,对洛向远轻轻“嗯”了一声,无限的担忧,“你也知道了么?向远,我现在在彤彤的身边,她……也知道了。”
洛向远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这事都已经上新闻了,恐怕整个c市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现在你们都不要下楼,医院门口全是记者,你照顾好白月彤,我让段二马上回国。”
叶语听到他这么说,一颗心瞬间就沉落无底深渊,“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你让段默岩别把天天带回来,这样的情况孩子回来了肯定会更糟糕。”
洛向远沉吟了一会儿,便说:“我知道。”
叶语挂了电话,回到床边,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中一阵一阵揪着痛,最后她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了她,下巴抵靠着她的颈窝,轻轻地说:“彤彤,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难过。我还在,我会一直都陪着你的,还没有到绝望的事情,何况事情都过去了七年,也许不是真的,你听我说,振作起来好不好?不要不说话……跟我说说话,我真的好担心你……”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白月彤一直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洛向远后来又打过来一个电话。她告诉叶语段默岩已经知道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人就在医院的楼下,医院门口现在全部都是蹲点的记者,就连他这个和段家有点关系的人都进不去医院,他叮嘱叶语先照顾好白月彤,千万不要出病房。
叶语一直都陪着白月彤,因为怀孕的关系,她体力上有些吃不消,好几次眯上了眼睛,又忽然睁开,一看床。上的人,依旧是维持着同样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她又走过去搂着她说几句,她还是不会搭理她半句。她想不出别的办法,整整一天,她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她问过护士。护士只是告诉她,门口的记者是少了一点,不过还是有不少在蹲点。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在坚持,又是抱着白月彤说了一大堆的话,她依旧是闷声不吭,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有些颓然,或许这个时候只有段默岩能够让她开口说话,美国那边赶过来,最早也要等到明天上午……
她这么想着,结果坐在沙发上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因为怀孕她很嗜睡,头一沾上枕头就已经和周公去下棋了,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白月彤是什么时候离开病房的。
要躲开记者的方法,白月彤有无数个。
她以前还没有做wayde的首席助理的时候,带过那些特别出名又难搞定的模特,所以想要躲掉狗仔。她只需要拿出以前方法的任何一个就可以轻轻松松离开医院。
出了医院,她不知道自己沿着马路走了多久,只是她尽量都是拣着人少的地方走。漆黑的夜晚,只有路边寂寥的路灯陪伴着她,她看着那些滚滚的车流,无数红色的尾灯,就像是一条蜿蜒的灯海在缓缓流动,而她看着这条熙攘的车河,想着自己一头撞进去了,粉身碎骨,然后她就可以不用再面对肮脏的一切,然后她的世界才可以真正得到解脱……
原来以为幸福那么近。在自己的指尖徘徊,只要她用力抓住就可以了,她是真的这样想过……
可是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痴人说梦,不过是梦一场……
睁开眼睛,清醒地看看这个世界,多么残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颠覆……
怎么会这样?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她的眼神在四处游荡,最后看到对面街口有个电话亭,她手指微微一动,下一秒,脚步仓促又混乱地朝着对街跑过去,她不知道是红灯还是绿灯,反正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听到耳边又刺耳的喇叭声,还有司机的怒骂声,她什么都听不到,她跑到了电话亭里面。伸手抓起话筒,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病号服,还有一件黑色的外套,是她为了掩饰在医院的杂物房里面随便找来的,她身上没有钱,而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以让她打电话的……
她的爸爸,很早就已经不在了。
她的妈妈……
他们都死了,他们全部都死了……
她终于绝望,话筒啪嗒一声从自己的手中滑落,而她,顺着电话亭。双手抱着头渐渐地蹲下身子来,她知道自己抖得厉害,可是她没有哭。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车流声,喇叭声,行人走路的声音,统统朝着她的耳中塞进来,像是无数条蛇,硬生生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面。
可是又分明是静得可怕的,静的仿佛是可以听到自己全身血液流动的声音,汩汩的,顺着四肢百骸在流动……
原来,她还活着。
可是她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就仿佛是溺水的人被巨大的石头压着,往下沉,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她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还活着做什么?
她应该去死了!
她为什么要面对这一切!
她忽然站起身来,看着马路上面飞驰而过的车子,绝望的眼底闪过一丝狠绝,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要冲进去就这样,一了百了。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秒,她忽然就想到。为什么要她死?
该死的那个人怎么会是她?
“饭桶!蠢货!!”艾美羽暴怒地将手中地报纸全数冲对面的人的脸上砸过去,因为这几天一直都住在医院,她并没有化妆,素颜的她更显得苍白憔悴,老了将近五岁。她面目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件事情给我赶紧压下去!听到没有?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报道,一丁点都不想!”
白月彤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片漆黑,原来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面没有开灯。她睡在那里没有动,压的胳膊肘有点发麻,身上倒是盖了一条被子,她觉得喉咙口一阵一阵的苦涩。胃里也十分的难受。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地让自己的思绪开始回归到正常。终于,那些记忆一点一点涌上来,她完完全全的想起自己被人强行按着打下那些冰冷的镇定剂之前做了什么事情。
慢慢的,胸口那种凌迟一般的钝痛又开始涌上来,她翻身坐起来,伸手压着自己的胸口,摸索着去找开关,很快就在床头找到了房间的开关,一按下去,满室顿时一片光明,她有些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只是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她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还是一片漆黑。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房间的家具摆设是她所熟悉的,这里应该是段默岩当年和自己住的别墅。
段默岩……
他在哪里?
她有些仓促地推开了被子,走到了门口才隐隐绰绰地看到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坐在不远处那个小花园里面的假山旁边的石凳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才不见面一天,她却觉得他更加的清瘦了,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单薄的就好像是一道影子。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一动不敢动,只怕这样平静的一刻会是梦幻,一动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为什么一直都觉得那样近的幸福,如今却是咫尺天涯?
她缓缓地伸手,隔着门口那些暗黄色的灯光下,慢慢地伸出食指,一点一点依着他的背影轮廓画下来,仿佛是每一下都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只是觉得很难过,是一种生不如死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