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被茶烫着了?”
宋铭铮来到赵钰染身侧,轻拍背给她顺气,那对娇矜的眼眸轻轻扫了眼穿朱红衣的内侍。
那是宣文帝身边的另一个内侍,跟成喜一样是廖公公的干儿子,叫魏敏。
经他一句话,赵钰染自知是失态,还是在父皇面前的人失态。成喜是个精乖的,当即先上前把自己推出来顶罪。
“是奴婢失察,烫着殿下了,奴婢这就给殿下再换茶。”
成喜捧着茶退出去,赵钰染总算缓过来,对着前来的魏敏说:“宫里许久没添喜事了,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我稍晚些去给父皇贺喜。”
魏敏眉开眼笑地说不劳烦:“奴婢那头还有差事,这便先告退了。”
说罢朝太子和肃王一礼离开。成喜再端了茶水糕点进来,摆下后转身出门追上,朝他手里塞了个钱袋子。
魏敏嘴里哎哟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呢,跟我生分了不是?都是干爹的儿子,还要你来这套?”
“这是太子殿下赏的,以我有什么干系呢?你不拿着传到干爹耳朵里,那干爹可得恼你。”成喜坚持着,魏敏这才呵呵一笑收下,“那小成子替我谢殿下一声。”
成喜应好,送他出了宫门,回身的时候,脸上的笑便敛了起来。心里不屑道:假惺惺的玩意儿。
他知道如今魏敏天天哄着干爹要多揽司礼监的职,上回他去他那儿领东西,还被下头的人给慢待了。以他是太子跟前的人,那些人哪敢慢待他的,多半是魏敏故意吩咐,想以此拿资历压他。
真是恶心人!
成喜慢悠悠地进殿,赵钰染自然看到他刚才送银子。
这些个内侍,有时候心眼也坏,特别他们内里有争斗,她也不好过多插手。刚才确实不给点银子堵口,万一真被传出什么别的来,可得让父皇那头以为她不懂事。
宋铭铮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到宫人议论了,见她此时坐在椅子里出神,说道:“臣也要恭喜殿下了。”
他语气再挪揄不过,赵钰染斜斜睨他一眼。
恭喜她什么。
多了个小娘?
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才刚要及笄,跟她一般大。
她嘴角一抽,懒得接话。
宋铭铮就坐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这是首辅还想藏的折子,那么巧遇上我在后头,来不及藏。”
首辅还想要藏折子。
“如今折子不都是要经过司礼监?”她伸手接过,轻轻翻开,“他怎么还能私藏下来。”
“内阁如今藏一份折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在说话间,赵钰染已经看过内容,神色沉沉。
“他们什么意思,这不是于王广清有利的事情吗?胜了小两场,却要藏起来?”
“所以才有蹊跷,而且陛下这头才刚刚下了旨要纳他女儿为妃,内阁那边我出来的时候还没人收到消息。”
王广清与首辅又准备做什么?
藏胜战的战功——
“莫不是他们这并不是首回藏战报了?”
赵钰染低头思索。
可是动机呢?
宋铭铮亦跟着沉默。
突然,赵钰染站了起来:“莫不是先前的战事有异?不过是内阁没有报上来?”
此言让宋铭铮也跟着正了脸色:“有异是指……假报战况?极大可能是吃了败战,却报胜战,但首辅知道了实情,害怕了,没有再往上递?藏起战报,是想再深查。”
如果这么一说,那就极大可能了。
毕竟王广清胜战的时候,首辅那是一个儿的说了一车好话,还想请功的。
但后来发现有误,害怕被她父皇责怪,所以想先查清,查清那样他也好再在父皇跟前说是被欺瞒的。这也算是立功一件!
“王广清他脑子被狗吃了吗?!”赵钰染一拍紫檀木的椅子扶手,下刻却是吃疼皱了眉。
宋铭铮扫了她的手一眼:“我这就着人送信回营,让探子们去探探。”
眼下也只有他才能最快打探清楚。
赵钰染盯着这个战报:“那就劳烦肃皇叔了,但这份折子,还是要递上去,更要说明原因,省得首辅那老狐狸又耍什么花招。”
两人正说着,外边却有肃王的亲兵来求见,禀报:“殿下,首辅在您一离开,就去了乾清宫。”
两人就相视一眼。
得,老狐狸还是快了一步,先去自请罪了。
赵钰染拿着折子:“恐怕肃皇叔要跟我走一趟了。”
“自然。”宋铭铮站起身。
成喜忙到外头去吩咐摆驾,赵钰染走过宋铭铮,下刻手却被他没有预兆地握住。
“改改这脾气,疼的不是你?”
前世也动不动就跟他拍桌子,摔笔架子。
赵钰染被他吓一跳,要缩手,哪知他快速抬起她的手掌,低头吻了她手心一下。
这么片刻功夫,外头又响起成喜回来的脚步声,好在宋铭铮已经松开手。
她把手背到身后,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宋铭铮见到她脸色都变了,嘴角往上微微一扬,率先走出去。
赵钰染在成喜走到跟前的时候,才算定下神,被他吻过的手攥成了拳,那片肌肤火辣辣的烧灼着。
等到了乾清宫,首辅果然跪倒在宣文帝跟前,一张老脸眼泪横流。
“老臣是觉得蹊跷,已经下令兵部的人先去暗中调查,绝无他心。因为事情未能查明,贸然禀给陛下或是太子殿下,反倒有误导或冤枉了王将军之嫌。那样也会寒了边陲保家卫国的士兵们的心啊。”
赵钰染听得直想翻白眼。
这老狐狸,什么都被他说完了。
宣文帝见到太子和肃王,知道是来说此事的,也不多问,接过折子看了后说:“那就先暗查吧。”
一句话就把首辅给打发走,留下太子和肃王商议。
首辅见到坏了他事的宋铭铮,只能暗恨,抹了把脸离开。
宋铭铮把自己的人去暗探的打算和宣文帝说了,宣文帝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外头传来王贵妃哭喊求见的声音。
赵钰染见到父皇脸上的愠怒,十分识趣先告辞。
这是继母,父皇的房里事,她一个为人子的在这里听着,多尴尬。
却不想,她在回东宫的路上,遇到了才刚要出宫的王敏涵。
她下意识是想要找个岔路别碰见,哪知一转身就撞上了身后的宋铭铮,撞得她鼻子都酸了。
宋铭铮低头看她:“自己惹的烂桃花,怕什么……”
赵钰染:“……”
肃王怎么说话越来越噎人了,她什么时候招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