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康哲死死地掐住被褥，垂着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
    “叔叔，可以让我和他单独相处一下吗？”
    商振东看着他，知道白康哲这是想通了。
    于是很大气地点点头：“我明天再来看他。”
    多看了白康哲两眼，他后退几步，转身离开病房。
    走之前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许打扰白康哲，给白康哲适当的空间。
    白康哲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商叙延削瘦得没有了生气的脸。
    抓起他落在床褥上的手贴在脸上，突兀的骨头硌得脸有些不舒服。
    白康哲轻声呼唤：“叙延，叙延，该醒了。”
    病床上的商叙延睫毛颤了颤，慢慢的，他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了眼。
    眼帘是洁白的天花板，他呆滞地望着天花。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绵柔感，艰难地转过头，看见白康哲正抱着他的手在亲吻。
    伸出无力的胳膊拿下氧气罩，商叙延气若浮丝地说：“白，是……是你吗？你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白康哲忙起身，双手撑在床上，脑袋下压凑近他。
    “是我，是我，看清楚了吗？叙延，我来了。”
    为了让他感受真实，白康哲把他的手再次摸上自己的脸，让商叙延一遍又一遍地感受他的温度。
    两人靠得很近，白康哲却怎么也无法闻到商叙延身上那股标志性的薄荷清香，再没有一丝一毫，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害了商叙延。
    “你来了，你来了，是商振东点头了吗？”
    是他的坚持有了效果吗？
    “我……是叔叔把我接来的，还让我今天好好照顾你。”
    白康哲的眼神有些闪躲，他佯装替商叙延拉好被褥，不敢直视商叙延的脸。
    大概是最近真的累坏了，商叙延没有察觉到他在说谎，而是温柔地看着他的脑袋，伸手揉了揉。
    一如记忆中的力度和爱意。
    “嗒。”
    一滴湿润落在洁白的床褥上。
    白康哲鼻子酸得难受，他慌忙擦掉眼泪，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去给你买个粥回来，不然要饿坏了，你先休息一下。”
    说完，也不管商叙延拒绝与否，他打开门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
    望着他火急火燎离开的背影，商叙延没有多想，以为白康哲是把他饿坏了所以着急着去买吃的。
    脸上不禁浮现出了暖阳，能够再次看见白康哲，真好。
    关上病房的门，白康哲靠在墙上捂住脸低声啜泣着。
    想到往后的日子再无商叙延，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源源不绝落下。
    往后再无商叙延替他做一桌子媲美大厨的饭菜，再无商叙延的温暖怀抱，再无商叙延的薄荷清香，再无商叙延绵柔微凉的唇。
    商叙延往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商叙延会娶妻生子，活成他该有的模样，到那个时候，他会有心爱的妻子，也会有可爱乖巧的孩子。
    也许，他会忘了白康哲这三个字。
    又也许，白康哲这三个字成为他这辈子不会再提及的秘密。
    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害怕哭声让商叙延听见，他咬着胳膊隐忍着嗓眼里的声音。
    长长的走廊尽头里，一个削瘦的身影，在浅浅的低鸣中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