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自从京畿卫的人离开后,刘坚一病不起。眼看两日期限即到,整个文鸳阁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一直托病不见客的艺绣阁掌柜牛峰上门拜访。
刘坚自知已经无力抗衡,拖着病体出来相见。
“唉,老兄啊,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鲲战将军?那可是如今楚国第一猛将,千里走单骑,杀人不眨眼,深受皇上重视。你呀你呀……”
刘坚气的发抖,恨不得一刀砍在他得意洋洋的脸上,可为了眼下,只好咬牙切齿的赔笑。
两人寒暄一阵,火候已经差不多,刘坚率先进入正题。
“不瞒老兄,两家店所有利益之争,但牛某对刘兄之人还是信赖有加,如今文鸳阁正是有难之际,艺绣阁岂能坐视不理?”
刘坚听完感动的差点哭出来,但牛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不得自断舌头。
“我已听说刘兄的两天之约,但短短两天准备千匹布娟,便是举国之力相倾,远水解不得近渴。所以……”他抿了口茶,咂咂嘴道:“艺绣阁愿为刘兄提供布匹解燃眉之急,但是需要刘兄当即全价付款。”
刘坚猛然跳起来,苍白的脸立时变得通红:“好啊,原来黄鼠狼上门,包藏祸心哪!这些……这些都是你们的阴谋,是也不是?”
刘坚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牛峰不愿一人吃亏,赶紧撂下几句客气话飞也似的逃走了。
然而就在下午,一身狼狈病容的刘坚在四个伙计担抬下出现,牛峰颇是热情的接待。当晚京畿卫在一位将军带领下拉着十几辆马车满意而归,连日聚集在店铺门口的百姓也离开,勾栏又恢复之前的祥和热闹。
未央宛甯林冉等三人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红绿色的银票以及那张无比珍贵的契据,眼睛一刻也挪不开。当晚宛甯跟在未央后面,一双崇拜的眼睛看得人毛骨悚然。
“公主,我日后绝不与您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作对。”这是她最终总结的话,差点没气翻未央。
虽然出手了所有的布匹,但之前艺绣阁毕竟毁了不少买来的货物,就算榨干了刘坚,这些损失也不能完全补上,跟文鸳阁这种丢钱又失货的主来看,伤敌一千自损三百。
但这点损失也并不多影响些什么,毕竟随之而来的口碑让艺绣阁很快变得红火起来。
“将文鸳阁的布卖给京畿卫,咱们家的卖给普通百姓,日后也少些麻烦。”林冉给宛甯道。
宛甯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艺绣阁的货物大都卖给了普通之人,难以盈利大钱,倒不如趁此机会与军中甚至宫廷搭上关系,林冉知道后吓得花容失色。
“你不知咱们姑娘为何远离凌都,隐姓埋名在此经商?快些去了这般念想,否则姑娘知道必定生气。”
宛甯这才悻悻而退。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衣岚会眼看就在近前,一个消息却让艺绣阁或喜或悲——刘坚消失了。
是文鸳阁的伙计发现掌柜的连续数日不来铺子,去家中一看,却发现人去楼空。
艺绣阁掌柜刘坚第一时间将店铺房契拍在众人面前,勾栏管事派了几个人过来做了秘密公证,文鸳阁立时易主。
“既是咱们的,何不改了名换了牌?”牛掌柜疑惑道。
林冉正在做些精细女工,闻言捂嘴轻笑道:“换了牌一家独大不免遭人记恨,姑娘要将之前的计划实施开来。”
不多几日,文鸳阁再上新货,质地花样皆是不比艺绣阁,可价钱却是分毫未变,便是老客户也勃然大怒,转身去往对门洽谈生意。一日牛峰算下来,所得之利前无所有。
艺绣阁稳住场面开始专心筹划衣岚会之事,未央让伙计敲敲带着布料去萍菱山庄附近买卖,若遇到病老羸弱之家便分了去,不论盈亏。几天后来报,果然引起前往萍菱山庄商议事情的衣岚会注意,一位老者亲自出帖请艺绣阁参加会展。事情成功了一半,未央便放手,这几日阴云那边好似有些不好的消息,她打算亲自回去瞧瞧。
宛甯本是要留下帮林冉的,可她着实仰慕未央之能,千恩万求许她同行,林冉不得已去找未央,未央同意,带了两辆普通马车,低调上路。
马车被拦在一个峡谷中央,几十个悍匪用碧油油的眼睛盯着马车,仿佛那是由烤乳猪做的般。未央在车子里直叹气,若是只有自己也便罢了,可惜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宛甯以及七八个伙计,四位新发现的绣娘,若自己一逃这些人必定遭殃。于是——
未央带着人皮面具缓缓下车,在宛甯发抖的暗扶下走向凶神恶煞的悍匪头子。她心里掂量掂量,觉得足够对付此人,这才婉转开口。
“诸位壮士,我等不过是些商贾家眷,银子已经备在车上,请诸位好汉莫要伤人性命。”
那悍匪头子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走向马车,回来时颠着一包银子,大概百两有余。
“听闻艺绣阁近日大赚一笔,本打算沾沾福气,可就这么点儿便打发我们,也太是不厚道了些。”
未央一怔,自己分明安排的仔细,绝不能让人瞧出丝毫艺绣阁影子,何故这人这般确定?难道他是守株待兔,专程是盯着自己的?
当下虽是有所忌惮,但未央给个眼色,宛甯立刻周旋道:“好汉哪里话,我们老爷不过做些小生意,哪认得什么艺绣阁?请好汉……”
“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闷哼一声,宛甯已经瘫软倒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未央立刻闪身躲过身后的袭击,可那些伙计却没那么幸运,被几个大棒砸晕的砸晕砸死的砸死,脑血流了一地。
未央的眸子变得冰冷,飞速从袖间飞出几根银针,齐齐钉入那首领脖子,看着他轰然倒地。悍匪们大惊,皆围攻上来,未央的眸子中满是愤怒的仇恨,当下挥手除去两个,而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如烟雾般的薄纱,将五六个人捆紧猛然甩出去。这般动作震惊了所有人,他们都战战兢兢向后退去。
四周响起了呼喊助威之声,未央知道不能久留,赶紧拉起地上的宛甯向马车走去,突然发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甩掉身上负担,七八只箭从四面向她飞来。她拼力打开一些,却仍有一支穿过她的肩头。
眼前一片迷蒙,接下来便是无尽的黑暗。
不远处的树林,刘坚单手持弓,脸上满是扭曲与阴狠。
no.2
未央被肩头一阵阵的痛楚折磨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满是杂草的小房子中,四周晦暗不明,只有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些许光亮让她分辨。
她喊了宛甯几声,没人应答,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捂着已经去箭,并被简单处理的伤口咬牙坐起来,疼的她直冒冷汗。
检查一下身上,玉梅针已被搜走,九玄纱与金银细软也不见踪迹,其他的倒还好。她突然摸了摸脸,确定面皮没被揭去,这才松了口气,缓缓靠在稻草上沉思。这伙土匪绝对不简单,她们铁定是早被盯上了。
牛峰收到信时差点跳起来,林冉看着那熟悉的玄女纱也是昏了许久才被叫醒,她面色苍白,全身乱斗如筛,十指紧紧的掐着一脸慌乱的牛峰。
“快!快给阴云写信!”
“那这上面的十万两白银……”
“去回信给他们……”林冉咬牙保持着清醒意识:“说准备银子可以,但数额巨大,需要他们所劫之人的亲笔书信才可开箱拿钱,请他们讨一份信,我们看到信立刻备钱。还有……告诉他们,这位不是一般之人,请他们好生招待,否则艺绣阁一分不给也不会饶的他们。”
“姑娘,这般岂不是暴露……”
“土匪不比其它,若不让他们有所震慑,以掌柜的脾气恐怕凶多吉少。”
牛峰急冲冲的跑去准备了,伙计却是一头雾水,为一个宛甯和家丁,掌柜的和林冉姑娘竟然这般紧张?
no.3
定国王府,单程拿着一封信匆匆走入一间宽敞而干净的房子,楚明遥正与床上躺着的白发男子在说些什么。他接过信直接看起来,面色却突然阴沉的可怕。还未等白发男子开口,他就起身飞也似的离开。
“哪里寄来的信?”白发男子皱眉。
单程偷偷看他一眼,小声道:“凌都……”
白发男子斜眼一横,单程立刻如芒在背,寻个由头赶紧离开。
清风寨的大当家万吏鹰目眦尽裂的看着地上幼弟的尸首,手下将一盒设计精妙的玉梅针拿给他,被他一巴掌打飞了去。
“处死……处死……一个都不留,给我全部处死!”他雷霆般的咆哮声在大厅内回响。手下在底下亦是雄声应和:“处死!处死!处死!”
一边冷眼观看的刘坚这才不慌不忙走上前:“大当家心境刘某理解,但此次抓到的绝对是条大鱼,在下好几个月前就在盯着。只要大当家和诸位弟兄再稍微忍耐数日,清风寨便可得到艺绣阁所有的财产,到时,清风寨将再也不用受他一个个小小太守府掣肘!”
“不,我已经等不及了!”万吏鹰一把提起自己厚重的长刀,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要将那女子扒皮抽筋,为我兄弟报仇雪恨!来呀!”
刘坚只想得到艺绣阁,他还想劝慰几句,却被万吏鹰狠狠一瞪:“谁若再敢多言,我一同打死!”
刘坚立刻面色惨白不敢语,就在这时,一个马夫回来禀告,说是收到艺绣阁来信。刘坚眼疾手快赶紧给万吏鹰呈过去:“大当家,先稍安勿躁。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人死不能复生,您得为清风寨未来打算。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万吏鹰哼哧哼哧半天,终于是听进去了,将长刀一扔,一屁股坐在虎皮椅子上:“念!”
刘坚赶紧读起来,完了大笑道:“果然……果然是条大鱼,看来艺绣阁后面的就是这个女人了!大当家,请暂时留她一命,这个女人可比一个太守的项上人头都值钱呐!”
万吏鹰也没想到他们答应的这么爽快,之前刘坚大开口十万两还将他吓了一跳,不成想果真是个人物。当下也不管信上的威胁之词,也不嚎着杀人报仇了,只扑在兄弟身上大哭一场,命人好生安葬。
“现今人在何处?”
刘坚愣了愣:“关在柴房。”
“好,你随本寨主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何人物!”
刘坚赶紧称是。
门被踢开时未央明显吓一跳,她眯着眼睛适应刺眼的光线,一眼就看到那个魁梧身材旁边的刘坚,忍不住咬牙切齿:
“是你!”
“盯了你三个月,终于见面了。”刘坚咬牙切齿道:“你害的我好惨!”
未央冷笑一声,却被万吏鹰打断:“你便是杀我兄弟的女人?”
未央看着满脸横肉一副凶样的万吏鹰勉强挪动一下身体:“是他先杀我的人。”
万吏鹰:“年龄不大,胆子倒不小。你到底是什么人?”
未央看着他们暗暗思忖,既然刘坚在此,恐怕早已去信给艺绣阁,林冉在那里,一定会通知尉迟轩尘大哥哥。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自己的伤,保住性命,不能让人如蝼蚁般捏死。
“既然刘掌柜早已对我有所调查,又何必我多开口。”
“你便是当初那个开当铺的女人,原来你一直在艺绣阁。”刘坚好像想到了什么般。
未央不置可否,看来他也并没有查出什么来。
“大当家,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与凌国亦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如果她不老实,我们便将她送给楚皇,那时更有热闹可看!”刘坚激动道。
未央却是心中一凉,如果真被发现身份,两国之间必然再生龃龉。到时非但自己不能再有自由,恐怕楚国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撕破脸皮,自己肯定首当其冲被牺牲。
当下她牵扯面皮勉强冷笑道:“刘掌柜过誉了,音芸愧不敢当。大当家,我非是什么重要之人,我乃艺绣阁的掌柜,不过多赚了些银子便遭刘掌柜记恨罢了。您若不信便去楚都打听打听,这刘掌柜将铺子抵押给我,连夜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可以给你们钱,但他这般害我,我要他的命!”
“好大口气,你不知道吧,你的艺绣阁已经答应拿钱赎你。”
“刘掌柜,亏你还是生意人。若无我的准许,他们谁能拿的出一分钱?”
刘坚和万吏鹰顿时黑了脸。不错,那信上果然有写,他们需要自家掌柜的亲笔之信才能开箱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