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中间莱昂的心脏停跳了好几次,好在最后都抢了回来。
alice扶着丹尼斯走出房间,她跟nelson说:“人还活着,但现在什么都不能保证,莱昂伤得太重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他能坚持几天,身体机能如果有恢复,丹尼斯再给他进行二次手术。”
nelson默默留下眼泪,说:“谢谢你们。”
丹尼斯心气一松,昏了过去,站在一旁的乔希扶住了他。
nelson擦干眼泪,领着他们去了他家,他家就在书店后面。
吴桐给丹尼斯输了血。
来到穆尔西亚没几天,六个人就伤了三个,还卷入到一场麻烦的争斗中。
郑家轩有私人的行动,所以一直没有跟大家一起行动,在裁缝店也是来去如风,跟身边的人交流都不是很多。
想到崔娜娜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裁缝店,吴桐就先回了住处,回去的时候发现bruna正在喂崔娜娜吃饭。
崔娜娜黑着脸对吴桐说:“我说我不吃,她听不懂,我扭头不吃,她就开始叽哩哇啦说个不停,我都烦死了。”
说完用力嚼着嘴里的面包。
吴桐笑着对bruna说了声“谢谢”。
bruna最后还是一点点把餐盘里的东西全都喂进了崔娜娜的肚子里。
吴桐跟bruna讲了发生在书店里的事情经过。
“绿头发的男学生?”bruna皱着眉头问。
吴桐点点头,似乎这个绿头发的男学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家是这一带的流氓,警察都拿他们没办法。看来你们都要重新找地方住了,他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书店那边也都要关掉了,那小孩一贯都爱欺负人,你们这次帮了倒忙了。”
“丹尼斯呢?”崔娜娜问。
吴桐轻描淡写道:“他在那边照顾病人呢。”
bruna说:“我朋友的果园里有几个房子现在空着,回头我带你们搬那儿去,今晚趁天黑我们就过去,明天没准就来不及了。”
吴桐没想到她会这么热心,可能是因为他们当时出手是为了救nelson一家吧,吴桐看出来bruna很在乎nelson。
“崔娜娜,我们要搬去bruna朋友的果园,今晚就走,你有什么想法?”
“听你的。”
“好,那你现在一个人没关系吧?”
“恩。”
“那我去书店那边跟他们说一声。”
bruna叫住了吴桐,“等会儿,你先跟我去找我朋友,我们得先拿到钥匙。”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alice也回来了,吴桐决定留下照顾崔娜娜,alice便跟着bruna出门去拿钥匙去了。
bruna给alice拿了一套当地女人的衣服,又给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立马变得像个西班牙的女人。
“一会儿我跟她说你是我远方侄女,她这个人特别看重那个果园,一般人都不让进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是我的亲戚的话,她应该不会说什么,到时候就说是你一个人住,别说其他的,现在是冬天,她腿脚不好,一般不会过去。”
alice点头说道:“知道了。”
bruna的朋友比bruna大了能有十几岁的样子,腿脚确实不好,拄着拐杖走得特别慢,alice全程做乖巧小女生状,简直不能更楚楚动人了,她们很快顺利地拿到了果园的钥匙。
alice返回书店的时候,丹尼斯已经醒了过来,她把bruna的计划讲给大家,nelson坚持要在这里陪大儿子,可没有丹尼斯,莱昂随时都会有危险。
矛盾出现了,莱昂不能移动,必须留在书店,丹尼斯便也不能离开。
乔希提议道:“我们报警吧。”
alice和nelson同时说道:“没有用。”
众人沉默了很久之后,alice突然问道:“这附近有操场或者广场之类的地方吗?”
nelson回道:“前一条街上有个中学,有个足球场。”
乔希惊讶道:“你该不是要?”
alice斩钉截铁地说:“我觉得可行,我们后半夜行动,不会惊动当地人的。”
丹尼斯问:“有办法了?”
乔希:“st—1”
alice:“st—1”
st—1可以当直升机用,只是它体积大了一些,但有个操场的话,就有了可以停落的地方,操场离书店只有一条街,这样也能让莱昂受到最小的冲撞。
果园那边人烟稀少,非常空旷,很适合st—1降落。
alice说:“丹尼斯,我们用担架抬莱昂走一条街,没问题吧。”
丹尼斯回道:“如果现在只有这个办法的话,也只能这样了。”
吴桐在裁缝店里等晚归的郑家轩,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也说明了晚上要搬家,郑家轩眉头紧锁,似乎对这种变动心有不满。
深夜,nelson关了书店,贴上了停业告示。
一行人像无声的夜行动物般,做了一次大搬迁。
到果园的时候,晨曦微露。
查看了每一个房间之后,发现有四间可以住人,崔娜娜和莱昂都需要丹尼斯照顾,他们三人住最大、最干净的那一间,nelson和小儿子诺阿住一间,吴桐和郑家轩住一间,alice和乔希又只能住到一间了。
乔希关了房门,透过窗户看对面的房子问alice:“丹尼斯也伤着,我要不要过去照顾他们啊?”
alice疲惫地靠在床头,看着乔希肩头上的纱布说:“你也伤着,就好好歇着吧。”
乔希转身走过来,在空的那一半床上坐下,“衣服哪儿来的?”
“bruna给我的,今天假扮了一下bruna的远方侄女。”
“alice,你越来越像西班牙女郎了啊。”乔希揉着眼睛,也是一脸倦容。
“我在西班牙这段时间要不要一直就这么装扮啊,我觉得还挺适合我的。这个妆好像不是那么难化。”alice翻出镜子照了照。
乔希说:“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会心动。”
alice从镜子中收回视线,去看乔希,正好碰到乔希灼热的眼神。
“乔希,我说过……”
乔希截断了alice的话,“我知道,我记性没那么不好。”
alice打开手提电脑,找出几份资料看了起来,乔希拿出那本旧旧的双语词典,看了没两个单词,眼皮就沉得不行,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睡着了。
alice肆无忌惮地看遍了乔希的身体,这么一具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身体,充满了勾魂夺魄的魅力。
这么近的距离,能够真切地闻到从年轻的身体里散发出的荷尔蒙味道。
她喜欢他,但是她注定了不能拥有一个爱人,因为她的生命随时可能终止,在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时间和地点。
她的基因随时都有突变的危险,她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她是个只有今天没有未来的人,她又怎能再拉一个她在乎的人到她这个动荡的生活中呢。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可能性,怎么可以耽搁在一个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女人身上呢。
无论看起来怎样,她也已经三十四岁了,而且是个已经透支了生命的三十四岁的女人,一个很久都无法安睡的女人。
日出很美,在这个城市即将苏醒的时候,果园里仍旧一片安宁,小鸟在没有果实的枝头欢叫。
这片果园,像从城市中隔离出的世外桃源。
阳光照进房间,alice脸上的妆还没来得及卸掉,现在已经有些花了,但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她需要一点睡眠,虽然她无法睡的很安稳,但是她有能力让自己很快睡着,这是她训练了很多年的科目,早已经不成问题了。
她背对着乔希,侧身躺下,乔希听到动静,在睡梦中换了个姿势,alice一动不动的躺着,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待身后的人重新躺稳,她才恢复呼吸,才彻底放松下来,很快便睡着了。
做了很多梦,像一个真实而毫无逻辑的世界。她想,梦里的世界,会不会是与我们这个时代平行的一个世界呢,只是他们过不来,我们过不去。
alice不放心丹尼斯屋里的三个人,没睡很久就起来了。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衣服和装扮还是昨天的样子,她轻轻敲了敲丹尼斯房间的门,很快就听到屋里有人朝门这边走过来的声音,alice听出那是崔娜娜的脚步声,崔娜娜手不是特别灵活,好半天才把门打开。
alice轻声问:“你们都怎么样了?”
崔娜娜说:“那个人一直昏迷,没醒。丹尼斯打了两次止痛针,就那么歪着躺了一宿,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alice见丹尼斯姿势奇特地斜靠在一把椅子上,单薄的白衬衣上有汗湿的痕迹。
丹尼斯忽然说道:“我睡了一会儿,就是这腰真忒么痛啊,娜娜,你不打止痛针不吃止痛药,真的受得了啊?”
崔娜娜说:“可能我痛觉迟钝。”
“昨天bruna给我们带了吃的,我热一下,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alice说着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alice端过来炸虾尾、土豆和吐司。
崔娜娜两只手都受了伤,丹尼斯需要用手支撑身体,也不能用手,alice只好边吃边喂他们两个。
alice笑着说:“好在乔希现在还有一只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不需要我给他喂。”
丹尼斯嚼着土豆说:“他没准特别想让你喂呢。”
alice无奈道:“又不是小孩,怎么都喜欢别人喂饭吃。”
丹尼斯看到乔希正往他们这边来,故意问alice:“那乔希也让你喂,你到底喂不喂。”
“他自己能吃,为什么要我喂啊?”
乔希在alice身后突然说:“因为我现在自己也吃不了了。”
alice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乔希,只是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下面是一条干净的黑色西裤。
这时大家都发现昨天还没什么异常的那条手臂现在肿得老高,大概是打架的时候扭到了,之前只注意到另一只有明显伤口、流着血的手臂,忽略了这一只。
alice喂三个“孩子”吃完了饭,又收走了他们换下来的衣服,好在细心的bruna把生活物品都给他们带上了。
冬天的大太阳,只给人温暖的感觉。
洗衣皂不是那么好用,清洁力也跟洗衣液没法比,但坐在院子里洗着衣服的alice感到了一种真实而陌生的幸福感。
准备早餐、洗衣服,收拾大家的生活物品,久违的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抛却了一切虚名浮利的生活,原来这么好。
乔希见alice忙忙碌碌,像极了这个小院的女主人。
“alice,只能二选一,征服和被征服,你选哪个?”乔希搬个小板凳坐到alice旁边。
“我不想征服谁,但只有两个选项的话,我不喜欢被征服,那就选征服。”
乔希说:“那我选择被征服。”
alice无奈的看了乔希一眼,“没人喜欢被征服,被征服都是无奈的,比如西班牙。”
乔希说:“不,我不是,我心甘情愿被征服。”
alice问:“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国家想要征服西班牙吗?”
“因为它一不小心建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它连着大西洋、地中海和坎塔布里亚海,还与四个大陆相连。”
alice迎着太阳,微眯着眼睛,笑着说:“乔希,我现在就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而且这种危险的存在是我改变不了的。所以,我不想再拉人进到这个危险的地方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人简简单单地活着,才有更多的自由,我没有这种自由,所以也没有爱。乔希,我已经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了,但是你还可以,你那里还有很多的选项,不要去选那个最难最没有希望的,jack和乔兰都不希望看到你选错,我也不想成为那个让你选错的人。”
“我这也只有一个选项。”
“乔希!”
“alice,从我跟着st—1飞到这里,我的选项剩的就不多了。”
乔兰,你为什么会答应让你儿子来到这里呢,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吗?
说到底你还是一个狠心的人啊,造出完美的穿梭机,才是你最大的愿望、坚持和底线。
这样想来,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也许,人要去改变命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许这种尝试本来就是一件不自量力的事情。
必然性我们改变不了,偶然性我们又很难控制,但这些偶然性却可以让我们兴奋,让我们痛苦,让我们欲罢不能。
才让我们——活着。
乔希看了眼alice手上正搓着的白衬衫,说:“这个洗衣皂估计洗不掉上面的血吧。”
“是啊,你们以后都将就着穿吧。”
乔希这时想起alice正来月事,“沾这么多冷水没事吗?”
“我可是alice。”
“你也是女人。”
“alice,乔希,看这边。”崔娜娜在后面叫他们。
他们一回头,咔嚓一声,崔娜娜把这一幕永久地记录了下来。
崔娜娜脖子上挂着相机,左手上的板子已经卸掉了,不过还绑着厚厚的绷带,拍摄时的动作有些僵硬,但是拍出来的画面依旧完美。
镜头里的乔希已经穿上了大衣,里面套着一件灰色高领毛衣。
alice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永远那么规矩而克制,颜色单一,款式古板,她卸掉了西班牙女郎的妆,露出白皙的皮肤。
他们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却显出一种莫名的亲昵,崔娜娜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果然,丹尼斯说得对,他们之间,爱意已生,只是崔娜娜觉得,也许,这份爱要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深沉。
alice关心地询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板子拿下来了,可别烙下病根,这对你以后更不好。”
崔娜娜淡淡道:“没事,我会小心。”
alice心想丹尼斯肯给她拆下来,应该问题不大,就不再多说什么。
终于重新拿起相机,崔娜娜的心情变得很好,她的视线落在每一个地方,寻找每一个具有价值和具有美感的画面,她的世界很简单,她只需要她想要的画面,她的生活、她的灵魂就是一张张图片、一张张照片,坦坦荡荡、自由自在、心无旁骛,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她为她的灵魂攫取一切光和影,让这个灵魂变得饱满而有力。
但她有清醒的觉悟,为了这个明确而简单的目标,她将会付出血与泪,要忍受伤与痛。
她的觉悟让她义无反顾,她的执着,让她成为了她想成为的那个崔娜娜,不负她自己,也不负她的家族。
nelson知道果园后面有一个小镇子,他说他可以去买点肉和蔬菜,中午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
临出门前,nelson多次拜托每个人帮忙照看诺阿,又反复去看了莱昂很多次。
nelson出了门之后,乔希告诉丹尼斯:“nelson以前也是个医生,昨天你进去给莱昂做手术的时候,我还在考虑怎么跟他解释这种状况,他就先跟我说,如果莱昂没有救回来,他不会怪你,你能帮忙做这个手术,他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因为他知道很多医生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出手动手术。他说他非常清楚,莱昂受的伤有多重,他清楚救回的概率有多低。”
之前还嬉皮笑脸,拿自己的腰开着玩笑的丹尼斯,听到这些,突然沉默下来。
alice把衣服晒到麻绳上,带着一身清新的皂味儿,走进了最大的这间房,听到他们在讲nelson,就说:“nelson在医院的时候,经常私自接治一些急症的穷病人,医院迫于压力驱逐了他,后来他在外面接连接手了三个病人,都没活成。nelson一蹶不振,莱昂和诺阿的妈妈有一天突然不见了,什么话都没留下,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很多人说nelson废了,她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去过好日子了,那时候诺阿还是半大的孩子,一直不太会说话,nelson发现诺阿智力发展有障碍之后,看着两个可怜的儿子,决定开始振作。之后才开了小书店维持生计,莱昂退了学在码头上干活,后来追随梦想,去当了斗牛士。听bruna说,nelson一直是个脾气特别好,特别乐天派的一个人,所有被他治疗过的病人,都说他是穆尔西亚最好的医生。bruna和nelson从小一起长大,原本要嫁给nelson的bruna被父亲逼迫的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商人,这个人后来染上赌瘾,欠了巨款还不上,就被杀了,原来的房子都被收走了,bruna攒了几年钱开了石榴花裁缝店,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他们六个人,只是这个模拟空间的过客,只是一九一三年穆尔西亚的一个不留痕迹的游客,他们恰巧知道了一些故事,但终究应该理智的当个旁观者。
然而,现实往往瞬息万变,不知不觉就把他们卷入事件。
nelson买了很多食材回来,后面还带回了一个小跟班——ainoa,她头上带着绿松石发卡,穿着紧臀的黄色裙子,拙劣的浓妆显出不合时宜的过分成熟。
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而且她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这个形象,因为她摆动着腰肢,走得非常自信。
乔希看到扭过来的ainoa,感到一阵无奈的晕眩。
nelson故作轻松,笑着说:“你们等着吧,中午让你们吃破肚皮。ainoa,你找哥哥姐姐们玩,看着点诺阿,我先进去瞧瞧莱昂。”
莱昂在nelson出门的时候,醒了一会儿,后来又昏睡过去,不过情况还算乐观,丹尼斯再见到nelson,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丹尼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开口去宽慰nelson,同为医生的nelson也不需要多余的宽慰。
而且,问题是,只有丹尼斯和nelson两个人在的时候,他们语言不通,也无法交流。但只是互望一眼,一切都变得明确和了然。
alice问ainoa:“你是在路上碰到nelson的吗?”
ainoa不看alice,敷衍地哼了一声:“恩。”
alice示意乔希来问,乔希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挤出一个公式化的笑,说:“nelson做的好吃吗?你吃过吗?”
ainoa立马开心地回道:“就那样吧,就比我妈做的好吃一点吧。”
见没有人说话,ainoa又积极地说:“乔希哥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我今天晚上还有小提琴课呢,你不是说要帮我翻译的吗?你不会不能去了吧?”
乔希看看alice,征求alice的意见,alice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乔希说:“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会返回呢,晚上几点,我到时候过去。”
ainoa笑的时候,嘴巴咧得太大,口红染到了白白的牙齿上。
“是晚上七点,我在家里等你。”
乔希问道:“你和bruna一起过来的吗?”
ainoa撇了一下嘴:“我妈哪儿有时间啊,不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她才把你们搞到这里来的,不让你们再住在裁缝店里了。alice是你女朋友又怎样,你们又没结婚呢。而且,我朋友说,没准你们就是装给我看的。我妈非说你们是真的,真的就真的吧。”
ainoa很快又接着道:“早上磨了我妈半天,她都不告诉我你们去哪儿了,不过我多聪明啊,一猜就猜着了。”
很明显,不是bruna带ainoa来的,ainoa的学校离果园有段不短的距离,现在离她中午下课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要么她逃了课提前离开了学校,要么就是有人开车送她来了这里。
“ainoa,你太聪明了,你刚下午课啊?”乔希问。
“可不是嘛,今天最后一堂是数学课,老师非要把那道题讲完才下课,害我急死了。”
这样一来,ainoa不仅没有提前走,反倒因为老师拖堂而比平常晚离开学校。
“原来你学校离这个果园这么近啊。”乔希感叹道。
ainoa不知道他们对穆尔西亚的交通非常了解,只当他们是外来的游客,对穆尔西亚一无所知,单纯的她没有想到乔希的很多话都是圈套。
“哪儿近啊,远了去了。要不是我朋友开车带我过来,到我下午上课的点,我都到不了这里。”
“你什么朋友啊。”
aiona表情有些不自然,敷衍道:“就一个普通朋友。”
alice感到深深的不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目前又猜测不出什么。
乔希也觉得事有蹊跷,隐约感到了危险。
这时nelson招呼大家过去吃饭,正午阳光明媚,大家架了一个大桌子在院子中间。
乔希左边是alice,右边是ainoa,一个作为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一个作为新晋的追求者,左右开弓的不断给他夹着菜,碗里装不下了就直接送到嘴里。
ainoa一切做的特别认真,alice只是觉得好玩,觉得自己这种幼稚的行动非常好笑。
旁边同样是喂饭,却显得格外的宠爱和亲昵,崔娜娜喂丹尼斯一口,丹尼斯喂崔娜娜一口,你来我往,默契又唯美。
这桌上最正经的一对儿夫妻吴桐和郑家轩却显得规矩很多,各自吃各自的,都带着心事。
其实吴桐还好,只是郑家轩一路上都是一副深沉的样子,有种孤傲的冷清,才让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沉闷。
nelson只吃了两口,就回房间守在莱昂的身边。
诺阿闷头吃着饭,他吃的很慢,每一口都要嚼很久,乔希本来想陪诺阿说说话的,可是nelson告诉他,诺阿吃饭的时候不太听得见别人说话,自己也从来不说话,他吃饭的时候,不用管他,让他一个人慢慢吃就好了,他每顿饭至少要吃一个小时。
穆尔西亚有着永远灿烂的阳光,也许大海就在不远处,隐约可以嗅到海风的味道。
在冬季里,还能有吹拂一切的暖风,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乔希坐在窗口看《堂·吉诃德》,双语词典就放在旁边。
“看得懂吗?”alice问乔希。
“边查边看,之前看过英文版和中文版的,知道是什么故事,所以还好。”
“讲什么的?”
“一个痴迷于骑士小说的人,出去当了一个游侠骑士,他照着故事里的去做,因为他的无知,闹了很多笑话,做了很多毫无意义的荒唐事情,比如把风车当成巨人,把苦役犯当做被迫害的骑士,甚至把皮囊当做巨人的头颅。最后到临死前才醒悟过来。骑士队伍曾经造就过西班牙的黄金世纪,所以当时出现了非常多的骑士小说,后来骑士文化变质,出现了很多强盗骑士,塞万提斯看到有很多胡编乱造、怂恿人作乱的荒谬骑士小说之后,就写了《堂·吉诃德》。他用一本骑士小说打垮了骑士小说。别林斯基说堂·吉诃德是一个‘永远前进的形象’。”
“别林斯基是谁?”
“也是一个作家。”
“果然隔行如隔山啊,我基本上没看过小说。”
“小时候外婆经常给我讲故事,后来认字之后,看了很多外婆的书,发现外婆给我讲的都是这些书里的故事,堂·吉诃德的故事我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听过了,只是当时只当童话故事看来着。”
“你想你外婆吗?”
“恩……”
“以后我们去看看她吧。”
“可以吗?”
“试一下。”
“到时候,你陪着我?”
“st系列目前还得我来操作,所以,没问题。”
乔希合上书,坐到alice身边,问她:“你有什么特别想念,或者特别想见的人吗?”
alice沉默了许久,才说:“没有。”
乔希对alice了解的实在太少,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没有一个怀念和想见的人。
如果真的没有,那这是件悲哀的事情。
如果有,她却不说,那么,大概是她不想告诉他。
乔希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情况,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但他现在,并不想知道。
因为无论是哪种情况,对目前的他来说,都是无益的。
“莱昂醒了!”乔希听到对面有杂乱的脚步声,有丹尼斯和nelson的说话声,他们需要有人翻译,乔希和alice跑过去,发现躺着的莱昂剧烈的颤抖着。
莱昂应该是刚刚醒来,丹尼斯却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搞得满头大汗,腰间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崔娜娜靠在墙边,死死地盯着那个伤口。
她真想冲过去大喊一句,怎么都救不活的人干嘛还要这么拼命的去救,可是她太了解丹尼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他都不会放弃。
而且,她只要说出刚刚那句话,他们就彻底结束了。
崔娜娜端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来安抚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冲动。
她也只是,太爱他。
面对这种情形,nelson反倒显得很镇定,丹尼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经验丰富、技术高超的外科医生的样子。
丹尼斯对现代医疗器械存在一些依赖,身边的手术器材有限,商量过后,最后决定由nelson来给莱昂做二次手术,这是nelson时隔多年后,第一次重新拿起手术刀,但是动作依然流畅、准确,面对自己心爱的儿子,他可以暂时放下父亲的身份,专注的当一个专业的医生。
丹尼斯不愿错过nelson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这个面对喷射的鲜血,面对许许多细小的血管和破裂的脏器,依然从容的男人,真的是几天前书店里的那个憨态可掬的男人吗。
丹尼斯也是一个好的助手,他能在nelson提出需求前,就将一切准备好,在最合适的时间把器械递到nelson的手中,他们的默契像是合作过几十年一样。
这不是一个无菌的手术台,这不是一个理想的手术台,但是所有人都在极力挽救着一个人的生命。
乔希:“他会没事吧?”
alice:“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了。”
乔希:“我不相信祈祷。”
alice:“那你相信什么?”
乔希:“我相信丹尼斯。”
崔娜娜看了他们一眼,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
几个小时之后,手术顺利地结束了,丹尼斯再一次在结束手术后昏了过去,nelson重新处理了丹尼斯的伤口,然后给他打针喂药,nelson重新找回了做医生的感觉和自信。
nelson对着昏睡的丹尼斯,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医生,一定是的。”
乔希听到了他的话,说道:“他已经是了。”
nelson不知道他们真实的来历,只以为丹尼斯是一个学医的学生。如果回到二零一九年,这一台手术,丹尼斯也可以做得非常完美,只是在一九一三年,他还不习惯,所以他没有那份自信而已。
alice:“用一本骑士小说打垮了骑士小说吗?”
乔希:“恩?”
alice:“用一台成功的手术打垮之前失败的手术,用这一次的成功找回上一次失败里失去的信心。”
乔希笑了,“用现在的一切,来打败过去的不安。”
alice抬眼看他,似乎懂得他的意思,但是她依然不安,因为一个人的赌博容易,成败自己承担,但是两个人呢?
“别想太多,alice。永远前进,不要永远不安。”乔希轻言道。
alice:“乔希,你知道爱会让人感到孤独吗?”
乔希反问:“难道不爱就不会感到孤独了吗?爱了起码还有快乐。”
alice:“孤独也有快乐。”
乔希:“alice,你觉得,孤独的快乐,比爱的快乐,会更好吗?”
alice没有用实际感受比较过,但是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
乔希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经历过什么,我不打算现在知道。但是,无论发生过什么,难道就让它影响你一辈子吗?而且,你所担心的一切,我猜到的也好,我没想到的也好,没发生固然好,发生了,我们也可以一起面对。你在这里放开我,难道就能保证我在其他地方能够确保安全吗?”
alice沉默。
乔希失笑道:“你总不会是因为不能接受姐弟恋吧,这个理由太扯淡了。”
原本,乔希并不想这么急切的追求alice,他清楚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们彼此间还需要更多的了解和沟通。
而且,他在恋爱中没有实践经验,冒然出手只会增加失败率。
只是,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