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这样奢求了，吴桐，你和满月都好好地离开这里，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当我知道有人想要把金龙帮赤裸裸地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早晚晚有那么一天的。我很矛盾，我没有办法做任何的选择，因为怎么都是不对的。不过，自从你来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了。对于婷婷，我特别内疚，她和小陆本来可以很幸福的，没想到南清会突然失控，我也才知道她对真情是有多么渴望，她没有这么认真过，我非常担心满月，也担心你的处境。但好在，现在情势还不算特别糟糕，你们还没有完全被卷进战场，好好在金龙帮汲取知识，以后会有很多外派任务给你们，你的考核成绩都很好，果断时间就会给你拍男搭档，你们互相照应，会给你派个可靠的人的。”
    吴桐认真地听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沉思着，虽然她希望南依最后可以全身而退，但她也无法保障。
    何况，她也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也许最后粉身碎骨的是自己呢……
    南依有些忧郁地说：“我能帮的一定帮你，你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但是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吴桐感激道：“南依姐，谢谢你。”
    南依摇摇头，“谢什么”。
    她看到吴桐脖子上挂着自己送给满月的狼哨，便问道：“满月给你的？”
    “恩。”
    南依的要求不高，她的奢望也不多，从她烧毁第一件证物开始，从她删除第一个南清的犯罪视频开始，从她面对检察官的第一句谎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个罪人了。
    她不打算救赎自己，只希望惩罚来临之前，能有一份相濡以沫的感情，留到后世怀念。
    在快艇上见到吴桐和满月的那一眼开始，她欣喜地发现自己找到了救赎自己的动力，但她们太过纯洁无瑕了，她自觉没有资格去做他们的姐姐。
    “南依姐，你这里……有我需要的……证据吗？”吴桐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伤害了面前这个善良而无辜的人。
    南依久久的沉默，她的目光黏在吴桐胸前的狼哨上，长久的寂静。
    南依慢慢起身，走到吴桐面前，拿起狼哨，轻轻地吻了吻，哨子上已经染上了复杂的气味，有满月的，有吴桐的，甚至还有点男人的味道，很可能是孙琦的，和曾经的味道已经完全不同了。
    “南依姐……”吴桐再一次轻声唤道。
    “有。”南依的脸就在吴桐的面前，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吴桐听到了自己心脏扑扑跳动的声音。
    “吴桐，我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
    “让金龙帮继续存活下去，它原本是好的，扬子也是有苦衷的，你要让它重新活起来，可以吗？”南依稳稳地抓着吴桐的双臂，略重的力道，里面包含着沉重的期盼。
    吴桐为难，这个她没有自信做到，她原本只是想去查找姐姐自杀的真相，想挖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之后，她就要远走他乡，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她没有想过留在这里，没有想过要为金龙帮做什么。
    但吴桐还是点头了，那个瞬间，她只是为了一些实打实的证据。
    南依手中的证据，最直接，最有分量的证据。
    南依只是要了吴桐的一个口头允诺，就把手中藏了多年的证据，完完本本，全部给了吴桐。
    吴桐紧握着装满了证据的硬盘，有些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时满月也刚好回到宿舍，开门的时候，她闻到了异样的馨香，有点熟悉，是谁身上的味道呢？
    正想着，她打开了门，突然看到窗前站着两个人，准确地说，一个是人，另一个是机器人。
    高挑挺拔的身影，淡定从容的优雅姿态，正是扬子和他的机器人女伴。
    满月匆忙不动声色地收拾好情绪，然后镇定地走了过去，“这一次，没拿到小飞龙……”
    “好了，我知道你们尽力了，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吧，也该让别的公司得一次了，省的总说我们有后台，背后搞了小动作。”扬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明明没有笑。
    “恩……”满月现在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道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饿了没有？”扬子俯视着满月，居高临下地问。
    “恩？”满月微微抬头，迎上了扬子的视线。
    “该饿了，我们叫吃的。”
    机器人美女拿起电话，打给了食堂，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了，金龙帮的特厨小胖师傅亲自把饭菜送了过来。
    满月帮着小胖师傅一起把饭菜一一倒进了碗碟中，前几日满月刚好迷上了陶瓷餐具，就买了几套玩，如今它们恰好有了用武之地。
    扬子看了眼厨房，说，“你自己不做吃的啊？”
    “食堂有现成的，方便点。”
    “原来你一点都不勤快啊。”
    “恩，我特别的懒。”
    “看着不像啊。”
    “那我像什么？”
    “像勤快人啊。”
    “怎么看出来的。”
    “哦，我记错了，是吴桐勤快来着。”
    “这你又怎么看出来的？”
    “吴桐好像经常给你做吃的啊，还跑去食堂后厨做过吧？”扬子优雅地吃着，轻描淡写地说。
    满月也不惊慌，老大知道金龙帮内部发生的事情也属正常，即使南依及时删除了学员资料，但世界上本就没有能完全消除痕迹的人和事。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惩罚我吗？”
    “你说，我怎么惩罚你好呢？”
    “按照金龙帮的条例啊。”
    “条例上怎么说的？”扬子握着筷子，看着满月吃了一个虾仁。
    满月不管扬子是不是在吃，在吃什么，只管继续吃自己的，边嚼着嘴里的肉边说，“扣十个基础分。”
    “知道得挺清楚的嘛。”扬子牵了牵嘴角，这次是笑了。
    “恩，我做事前一般是会考虑后果的，这个后果我担得起，基础分你扣就是了。”满月挽起袖子，抓起一个猪蹄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
    “那你考虑过跟金龙帮对着干的后果吗？”满月饶有兴味地问。
    满月心中闪过无数的想法，但转瞬全部抛掉，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对金龙帮忠贞不二的学员，然后自己也相信了自己，我就是一个纯粹的帮内人。
    所以她可以很自然，很坦然地说，“后果就是尸骨不存呗。”
    扬子更明显地笑了笑，朗声道，“那倒不至于。”
    之后也不再说。
    满月独自安静地吃了十来分钟后，桌上的饭菜基本消灭得差不多了。
    扬子指了指油腻的空盘子，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能吃。”
    “能吃的时候当然要好好吃，下一顿好吃的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来呢。”满月用衣袖擦了擦嘴巴，用手满足地抚摸着小肚子。
    “你下一顿想吃什么，我让师傅做完送来。”扬子像欣赏动物园的动物一样看着满月。
    “不用不用，我可以去食堂吃，食堂的饭菜味道很棒。”满月摆摆手，拒绝道。
    “反正我也是要吃的，食堂的再好吃，也没有小胖师傅做的好吃，否则，你也不能……”扬子用眉毛挑了挑桌上的杯盘狼藉。
    “你以后就来这里吃饭了？”
    “不是……”
    听到这句话满月暗自松了口气，没想到扬子还有下文，“我以后就在这里住了。”
    满月顿觉五雷轰顶，“那你的玉茗居……”
    “那里太没人气，过来跟你们这些新学员沾沾人气。”扬子依然正襟危坐，像一幅毫无折损的名画。
    “沾什么人气，全是俗气。”
    “没事，沾点俗气好，我也是个俗气的人。”
    满月瞪圆了眼睛，面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个俗气的人，即使做过错事，那也不影响他散发迷人的魅力。
    有一个问题满月一直想问，看来现在是个时机，便问道，“你这样，累不……累？”
    “哪样？”扬子微笑着问。
    满月想了想，然后有模有样地学着扬子惯常的姿态，微微昂起脖子，放平肩膀，优雅地叠起双腿，脚上穿的高跟鞋也一脚踢开，手臂刚进有力的搭在桌子上。
    满月保持了十来秒，然后软趴趴地靠在凳子上，说，“就刚才那样。”
    扬子掩嘴笑了起来，满月看出了他眼底藏着的落寞，“这个，习惯就好。我要求每个学员都要做的有姿态，站的有模样。早几年的学员都能做到，至少在公共场合都能做到，在寝室里偶尔小小放松一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的学员越来越散漫了，比如你。”
    “你可以开除我。”
    “金龙帮不开除学员。”
    “为什么？”
    “别装不知道。”
    满月差一点顺势说不知道，但想了想觉得实在太不诚实，便说，“你不后悔啊？”
    “后悔什么？”
    “做过的事情啊。”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情。”
    满月起身洗碗，扬子进了吴桐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满月突然想起这样南清就不能住在这里了，心内一阵小欢喜。
    可转念一想大boss，又觉得五味杂陈，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满月收拾完后，去吴桐房间查看，结果没有看到扬子，也没有看到美女机器人。
    随即听到电脑键盘噼噼啪啪的声音，是从自己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满月寻声找了过去，门虚掩着没有关，她轻轻敲了敲门。
    扬子应道，“进来。”
    满月缓步走了进去，扬子又道：“以后进来不用敲门。”
    满月心想，这么说，也就是，你进我房间也不用敲门喽？
    正想着，才恍然扬子这架势是准备睡在她的房间里的……
    “那个，你今天，在哪儿睡啊？”满月弱弱地问道。
    “我今天当然要睡你的床了。”
    什么？为什么她总招惹些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扬子解释道：“以后我睡对面的房间，不过现在那个房间有很多灰，今晚没法住人，所以我今天在你床上睡一晚。”
    “哦……”
    明明在玉茗居有那么大的房间，有kingsize的席梦思大床，为什么偏要在这小不点的床上蹭一晚啊？
    满月着实是不解。
    满月独自暗叹了良久，然后发觉只能接受现实。
    “对了，我先给吴桐派了个男搭档，你考核标准到了的话，也会立马给你安排一个，你不要心急。”
    满月问道：“吴桐的搭档是什么样的人啊？”
    “稳重踏实。”扬子言简意赅地回道。
    “他叫什么呀？我以后能跟他们一起玩耍不？”
    “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不要过多接触，他们任务很繁重，你少去打扰他们。”
    “哦……”
    **
    吴桐跟搭档杨寒枫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吴桐的房间内，是杨寒枫独自找上门来的。
    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非常不错，可以说，他们很快就打心底里接受了这个搭档。
    为了培养默契度，他们需要同住一些日子。
    考虑到吴桐这边的条件比较好，房间也比较多，杨寒枫提交申请通过之后，就搬进了吴桐的新居。
    杨寒枫体能过硬，特长是翻译。
    吴桐问杨寒枫：“你平常的翻译任务重吗？”
    “还好。”
    “都需要翻译些什么啊？”
    “什么都需要翻译。”
    “比如呢？”
    “各个国家的机密文件，盗取来的私人信件，地下密码报纸，情诗，小说……”
    吴桐惊讶不小，这业务涵盖能力也是值得竖大拇指头的了。
    门铃响了，吴桐跑下楼梯，先从猫眼里瞧了一眼，是金龙帮图书馆的刘馆长。
    吴桐和刘馆长平日关系很好，因为吴桐常常去图书馆坐读和借书，有很多找不到的书籍，刘馆长都会很热心的去找，甚至是一些国内没有的外文书籍。
    之前吴桐和满月常常一同去，刘馆长也甚是喜欢满月，管她叫干女儿，满月也干妈干妈的这样叫刘馆长，吴桐是说不出干妈这样亲昵肉麻的称呼。
    吴桐赶紧打开门，“刘馆长……”
    门开开后，才发觉旁边还有五个人，临时充当搬运工，一人推着一个大大的推车，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籍，看封面，有一多半是她见过的，都是关州名家的作品全集，而有一小部分，有些陌生。
    吴桐招呼大家把书安插在一楼大厅的书架上，由于书架很大，吴桐把自己所有的书摆进去之后还有很多的富余，待到把杨寒枫的书放进去之后，书架刚好被装满。
    吴桐给每人都倒了一杯冰爽的果汁，让大家坐下休息，可大家一口喝干杯中的果汁之后，就都告辞了。
    临走前，刘馆长拍拍吴桐的肩膀以示鼓励。
    吴桐心领神会，以微笑回报。
    这样一折腾，吴桐也是一身的汗，她先去原先自己的房间内洗澡，洗浴用品还在，洗好之后换上一身舒适的休闲装，回到杨寒枫的房间。
    杨寒枫正对着电脑疯狂地敲打着键盘，看样子翻译工作进展得蛮顺利。
    见搭档颇有状态，吴桐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翻看其中的一本书的，但她没听过的书，书名叫《千万次你别问》，当吴桐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杨寒枫边高频地敲打着键盘，边问，“好看吗？”
    这一心二用的本事挺强的。
    吴桐仍在回味故事，只简单地回了“恩……”。
    “你觉得这写得怎么样？”
    “还不错。”
    “那你看看我的翻译稿吧，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吴桐又默默地看了起来。
    杨寒枫敲打键盘的手像一个被安装程序的机器，“你觉得翻译得怎么样？”
    “棒！”吴桐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杨寒枫淡淡一笑，满意地重新投入到翻译文本上。
    吴桐翻了翻出版的日期，是一个月前的，她竟然没有及时了解到这么好的一部书的出版动向。
    杨寒枫看穿了吴桐的心思，说，“这个还没正式出版，你不知道正常。”
    “这样，难怪。”
    “其实，我忘了告诉你一件是奇怪。”杨寒枫说，“今天搬过来的书，不是我一个人的任务，而是我们两个人的任务，时间挺紧迫的。”
    “啊？这里的书都有哪国语的啊，我现在只有西班牙语还可以。”
    杨寒枫笑道：“那你就先从西班牙语的开始。”
    吴桐问道：“你掌握几种语言了啊。”
    “这还真没数过。”杨寒枫抬起头，数到，“英语，西班牙语，韩语，日语，德语……还有很多小语种，差不多二十多种吧。这部分我先来搞，这样，吴桐，你把西班牙语的书翻译好之后，自学一下冰岛语吧和梵文吧，这两种语言交流点日常还行，翻译书我还不成。你有语言底子，又聪明，自学能力应该不错，这部分就交给你吧。”
    吴桐惊诧地愣在那里，感觉一群草泥马向她狂奔而来。
    “你不是说真的吧？”吴桐存着最后的希望问。
    “我很认真的。”
    “不是，我语言天分还算一般啊，课上教的各门语言我都还在学习阶段，要翻译这有点难，都只会点皮毛，哪有什么语言功底啊，要不我们还是找一找专业学冰岛语和梵文的吧……”
    杨寒枫认真道：“吴桐，不要妄自菲薄，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而且，这是我们的任务，必须由我们亲自完成，否则就算任务失败。”
    这怎么就成妄自菲薄了呢，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呀。
    吴桐重新走到楼下，站在硕大的书架前，一本本数了一下，一共一千二百二十一本，一天看十本也要看三个多月，这个任务根本是不可完成的嘛！
    实在也是个功夫活，还翻译？还是翻译成冰岛文？梵文？真是天方夜谭。
    眼瞅着入秋了，整座城市气温骤降，一阵阵寒气袭来，吴桐早早地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尤其在房间里，裹上厚厚的保暖睡衣，穿着足足有三厘米厚的卡通绒袜子，甚至头上都带着宽大的棉帽子，手上不离一个盛满开水的杯子，真真的保证了从里到外的温度。
    杨寒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吴桐时，简直惊呆了，吴桐和南清给人的即视感简直是赤道和北极。
    一会儿见光腿穿短裙的南清，一会儿见穿成大黑熊的吴桐，内心着实要强大起来，一不小心就错乱了对季节的认知。
    吴桐心想着只有认认真真地听从金龙帮讲师的话，乖乖地顺从，认真地学习，拼劲全力提升自己，才能有更大的收获。
    等她有强劲的能力时，才能在走出金龙帮之后，搜取到有用的证据，破解多年的谜题。
    况且，除了学业上的任务，也并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杨寒枫入住一个月以来的这些日子，吴桐除了去上课，做金龙帮的常规课业之外，剩余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新语言。
    好在吴桐记忆力不错，悟性也确实挺高，看到每天都在进步，多少让心里有点安慰。
    刘馆长搬过来的这些书，很多都是纯金的合集，由金龙帮单独出版，不外售。
    一直以来这些书都放在刘馆长那里保管，放在一个防火防水防潮的地方，这一次搬到了这么一个毫无保护措施的房间。
    吴桐知道这套书的珍贵，所以每次翻看之前都会认真的洗手，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动，尽量不留下任何的折痕。
    吴桐坐在书桌前，书桌上铺了一张干净的软布，不放任何其他的东西，看书时只把书放在上面，用左手翻动书页，右手握着暖水杯，放在大腿上，两手分开，不让水杯和书籍有片刻相遇的机会，这样就不会有水滴到书上。
    吴桐虽然一直都爱惜书籍，但从未这般小心翼翼过，杨寒枫和刘馆长都没有特意叮嘱她要注意保护书籍，但吴桐觉得完全有这样做的必要，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天晴时，吴桐还会把这些书放到太阳下，让它们晒晒太阳，生怕它们被空气弄潮。
    每搬一次都要消耗不小的力气，因为还要保障在搬运过程中不能弄脏弄皱书籍，所以要在靠窗的台子上也铺上和书桌上一样的干净柔软的棉布，确保周围没有水渍，还要考察好与窗户的距离，晒书时人不能离开半步，否则万一天气突变，下了雨，就不能保证雨水不会漏进来。
    总之，自从这些书进了家门，吴桐就成为了它们的奴隶，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一时间，吴桐真的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书的海洋中，投入到了书中的故事里，看了三五百本和看了一千多本的感受是不同的，看的越多，对作者的精神世界了解的就越透彻。
    等到以后翻译的时候也就更游刃有余。
    这段时间南清的身体虚弱，工作繁忙，满月懂得察言观色，很是乖巧，所以也并没受什么苦头，吴桐也尽量减少与满月的沟通和交流，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上课的时候各居一角，两人只是余光的轻轻的一瞥，就明白对方过的是否安好。
    这样简单的日子吴桐很喜欢。
    白天杨寒枫常常要出一些个人的小任务，回到房间后基本上都在做翻译，常常有电话打来，但似乎并不会赶跑他工作的状态。
    这个男人像是拥有两个灵魂，一个用来解决各种繁杂事物，千奇百怪的任务；另一个专心的写故事。
    吴桐着实有些佩服。
    吴桐在房间里始终保持着优雅，这已经不是在做什么姿态了，而是属于她现在最自然的常态，一颦一笑都无可挑剔。
    吴桐已经告别了每天像只北极熊一样在各个房间穿梭的日子。
    她习惯在房间的小桌上看书，所以看完一本就要下楼取一本，把看过的放回到书架上。
    “你怎么不一次拿个三五本，上上下下不闲麻烦啊？”一天下午，杨寒枫无事，吴桐也没课，两人都在家里，午饭后，吴桐就开始看书，一两个小时就下去一趟，一个下午下午了四趟了，第五次爬上来的时候，杨寒枫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不麻烦，一下子拿那么多，放到旁边容易弄脏。”
    “书哪儿那么容易就脏。”
    “容易，特别容易，而且这些有的是纯白色的封皮，一不小心就会留下印记，我每次看之前都好好洗手的，甚至都消过毒了。”
    “吴桐，你太夸张了。”
    “怎么做都不为过，书都该这样保护的，趁此机会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以后看别的书，我也会这么做的，习惯了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而且感觉也很好。”
    “恩，这个在理。”
    吴桐突然顿悟，“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举手投足的优雅，习惯了之后也就不会觉得累了。”
    “这是自然。”
    “可是我才明白，我一直觉得人始终保持优雅的状态会很累。以前听老大说习惯了就不会累，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这个不需要旁的人信或者不信，信不信不都是一样的。”
    “确实。”
    “全集还没看完？”
    “才过去一个月而已。”
    “都一个月了啊？你看的也太慢了。”
    吴桐囧脸，她已经算看的特别快的了，要不是还有很多课内作业，她能有更多的时间看书，那样的话早就已经看完了。
    “可这一个月我还翻译了两百多万字的作品呐！”
    “我翻译了快八百万字了……”
    “你……”吴桐心中大叫你不是人，可是她没有说出来。
    吴桐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段位比她这个搭档要低了好几级，不过毕竟自己还年轻几岁，有发展余地。
    “看书也不能只求速度囫囵吞枣啊。”吴桐狡辩，“翻译坏了不更惨。”
    “谁说看得快的就看的不仔细啊，看的速度体现的是你的思维运转速度，这说明，第一，你看书的时候还不够专注，容易被小事情分神；第二，你的思维不够灵活；第三，你的储备知识不够丰富，会被其中的一些小知识打断思路，你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学习，不断充实自己。”
    “我要那么厉害干什么，我又不想当翻译大师，或者文学大师。”
    “你不想变强吗？你不是想看所有没看过的书吗？你不是想逛遍世界的书店吗？”
    “这你又知道了。”
    “这个认识你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吧，而且，你不也看过我的档案资料，互相不了解的人是做不了搭档的。”
    吴桐想了想，似乎是把自己的这种愿望摆的太明显了，需要收敛收敛了。
    “再给你三天，把剩下的看完，然后给我初稿。”
    “啊？三天啊？”
    “恩，就三天！”
    “好吧，如果没翻译完，有什么惩罚吗？”吴桐只是试探的一问。
    杨寒枫却非常认真地回道，“惩罚就是把翻译量更大的英语也交给你，你英语一定ok的。”
    吴桐心算了一下，英文稿的数量是最多的，按照她的水准，这些东西翻译完大概要半年的时间了。
    如果是这样的惩罚，那么她还是直接选择死亡吧。
    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地看完了原作，背完了入门级的词汇，吴桐开始着手翻译，结果三天时间果然太短，吴桐终究没能完成初稿的翻译。
    “这样吧。”杨寒枫说，“我看看你德语水平，你先把这套书第一辑里的给我翻译成德语，然后这段时间你边翻译边学冰岛语，然后第一辑翻译完成后，你再把第一辑里的翻译成冰岛语，翻冰岛语的过程中，你再学梵语，只有再给我翻成梵语。”
    “你真的是在惩罚我，这样有意义吗？”吴桐欲哭无泪。
    “你要个意义，是吗？”
    吴桐不做回应，杨寒枫诱惑道，“等你把这些做完我验收合格了，我教你几种生僻的语言，使用人数不超过一百个人的那种。”
    瞬间，吴桐的眼睛就亮了，“真的？”
    “你知道，我一向说一不二的。”
    吴桐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了，这是她无比感兴趣的东西呀。
    不过一想到那么多的翻译任务，她又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个杨寒枫，一定是在给她画饼充饥，一定是等画完了才发现这个饼子吃不了。
    不过，即使有一点可能也要试一试，翻译，有什么难的。
    吴桐重新踏上了苦逼的外语学习之路。
    德语何彦有点基础，不过要用德语把文章中的意味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那着实是不容易，而且她只懂些基础词汇，要做翻译，还远远不够，语法也只懂皮毛。
    从何着手，吴桐大伤脑筋。
    她拿出第一辑的第一本，试着翻译了一下第一段，短短的六行字，她足足用掉了一个小时，翻译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法看，驴唇不对马嘴，词不达意。
    后半夜，夜深露浓，吴桐穿着北极熊保暖衣趿拉着企鹅棉拖鞋在大厅里绕了十多圈，喝了三大杯开水，这才下足了决心——从头学起。
    踢踢踏踏地跑上二楼，拿出电脑，下载了一堆德语资料，然后通过金龙帮电子图书馆查了一下德语书籍，发现没几本。
    吴桐快速换上正装，在镜子前照了一下。
    “你出去？”杨寒枫问。
    “恩，去市区买几本书。”
    “什么书？金龙帮里没有么？”
    “没几本，不够用。”
    “什么书？”
    “德语教材。”
    杨寒枫扯唇一笑，起身拿起身边的包，说，“走，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
    “我也要去买书。”
    “你买什么书。”
    “去看看，不一定买什么。”
    吴桐点点头，“好，正好你可以给我当当参谋。”
    杨寒枫很快把车开到了关州市最大的图书大厦，吴桐直奔语言区，杨寒枫先去找了负责人，就在吴桐挑书挑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杨寒枫推着一个超市里才见得到的大推车款步走了过来。
    吴桐惊讶地看着硕大号的推车，问，“这是什么情况？”
    “这样装书方便，也省劲儿。”
    “我买不了那么多书，而且我一会儿还要楼上楼下的跑呢，这个带不了。”
    “怎么带不了，能带。”
    “怎么带？”
    “电梯啊。”杨寒枫指了指角落里的电梯。
    “那个电梯是开通的？”
    “要不然呢？”
    “我以为是……以为是工作人员转梯。”其实吴桐一直以为那个电梯是废弃的。
    “工作人员专梯在另一边。”杨寒枫指了指对角线方位的一个电梯，上面赫然写着“工作人员专梯”。
    吴桐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图书大厦，她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但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层里有两个可以使用的电梯。
    “那这个电梯是给客人用的？我没见过有人这个电梯啊？”吴桐仔细瞅了瞅，上面没有贴任何的标示。
    “那个是vvip专用梯。”杨寒枫把推车推到吴桐面前，“挑书吧。”
    吴桐机械地握住推车的把手，上面留有吴桐手上的余温，脑子里回响着“vvip”，买书的地方都有什么vvip，真是扯淡，还以为只有商场有呢。
    不过吴桐还是预估了一下这个推车的容积，要把这个推车装满，估计也要有百八十本的书。
    瞬间，吴桐的购书欲望增至定点。
    她迅速心算起来，如果是一百本，平均一本二十五元，那就是两千五，恩，卡里的钱还够，豁出去了。
    想好后，面对一排排的书，吴桐重新兴奋起来。
    一本本仔细翻看目录和内容，挑好的就轻轻放进推车中，杨寒枫默默跟在吴桐身后，偶尔拿出一本看看，然后又放回去，并无意买哪一本，只是偶尔把吴桐挑中的书从推车中捡出来放回到书架上。
    吴桐疑惑地看着杨寒枫，杨寒枫简单地说，“这一本和前面那一本重了，有一半内容是重复的。”
    吴桐比对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这样，暗暗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