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总,吴总。”秘书轻轻地推了吴桐两下,她见吴桐的眼球在快速地转动,似乎已经醒来了,才轻轻地说道:“有位女士找您。”
“谁?”吴桐揉着脖子坐起了身,问道。
“她说她叫郑爱华。”秘书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郑爱华?”吴桐的脑海中并没有立刻出现一张清晰的面孔,但是隐约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让我转告您,说您前些日子许诺过会帮助她的。”秘书提示道。
“哦,我知道了,你五分钟之后让她进来吧。”
秘书退出房间之后,吴桐整理了一下衣服,喝了一杯温水,又补了个淡妆,然后稳坐在办公桌前,从容地等待着来客。
五分钟后,门准时被敲响,郑爱华走了进来。
“去冲杯碧螺春来。”吴桐吩咐秘书道。
郑爱华坐在沙发上,笑道:“你好记性啊,还记得我喝碧螺春,果然厉害。”
上一次,郑爱华将吴桐约到了酒店,当时吴桐就注意到郑爱华喝的是极品的碧螺春,一看便知,郑爱华对碧螺春很是钟爱的。
这样小的事情,简直谈不上什么厉害不厉害,只能说比较细心而已。
“集团总部的事情太多了,我刚来还手生,所以忙的都没有时间回家了。没能给您接风洗尘,真是不好意思。”吴桐一直坐在办公桌前,跟郑爱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要过去同坐的意向。
“不碍事儿,我回自己家,也用不着搞那一套。而且,方舟在就可以了。”郑爱华穿着驼色的大衣,说话间她已经脱下大衣放到了身旁的位置上,随着动作幅度的加大,她身上的幽香更加浓郁了。
对于一个五十岁的女人来说,能够保养成这副娇嫩的样子,也实在是令大多数女人艳羡的。
吴桐问道:“在郑家别墅,住得可还舒心?”
郑爱华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摸着带在食指上的钻戒,她垂眉看着这枚钻戒,苦笑道:“如果在郑家别墅住得舒心,你也就不会跑出去住了。”
“你今天来……”吴桐说到一半,秘书端着茶走了进来,吴桐收了话,停了片刻,待秘书退出办公室之后,才继续说道:“你今天来,是找盟友来了?”
郑爱华用指尖滑过滚烫的杯口,抬头看向吴桐,说道:“算是吧。”
“我说过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不过最近我确实很忙,回不去。等我手头的要紧事处理清楚了,我就会回去的。家里那边的人,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其实——不难应付。你应该没有问题的,只要稍微有点耐心,或者实在不行,你不招惹,不搭理就行了。”
“可是耐不住她们碰瓷,这会让人很无奈啊!方舟近几年变化挺大的,说不上来他是脾气变好了呢,还是变得更深不可测了。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放之任之了,让人摸不着门道。”郑爱华说着说着便陷入了沉思,突然之间她的手指被茶杯烫到了,她才立马回过神来。
吴桐想笑,可她忍住了,“习惯就好了。”
郑爱华:“你还真挺会置身事外的……”
“我哪里是置身事外,我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我现在也是郑家的一份子,她们对我也并非没有敌意,你以为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是那么好坐的吗?”
郑爱华环视了房间一眼,缓缓说道:“也是啊——不过,你有多厉害,我是知道的,现在这种情况,难不倒你……”
“不用恭维我。”吴桐说,“你今天来如果是想让我尽早回郑家别墅,那我可能没有办法,工作上的事情,我脱不了身。不过,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吧,我肯定会回去的,你不要着急。”
“十天半个月……”郑爱华端起茶杯,吹了几下,抿了一口,“到时候,她们想给我什么下马威估计也都给完了,你这时间算得真是……呵……”
“赶巧了,我也没有办法啊。”吴桐说。
郑爱华默默地喝茶,吴桐见她不再说话,也就打开电脑,查收了几个工作邮件。
“你真是沉得住气。”一杯茶都喝完了,郑爱华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吴桐:“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问我这一次回郑家,回到郑方舟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和意图呢?结果你却迟迟不问。”
吴桐笑道:“你有什么意图和目的,早晚会暴露出来的,我又何必多言相问呢!就算是我现在问起,你也未必会告诉我实情的,还是省了这么一套程序吧!大家都忙,给彼此省点宝贵的时间吧。”
郑爱华讨了没趣,便告辞离开了。
吴桐摇了摇头,看来这个郑爱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萧恩良打来电话问吴桐晚上有没有时间,如果她没有什么事儿,他们可以通宵一块儿做一次筛查,看看那一百二十个人里面,有哪些可以第一批排除掉的,这样缩小了范围,也有利于推进进度。
下班之后,吴桐叫了总部的司机来为她开车。
这样的话,在去往杨绘里家的那一个多小时里,吴桐就可以补个觉,为一晚上的工作储蓄能量了。
车子刚开出去两条街,吴桐就睡着了,那个连续了几天的梦,又有了新的进展——
宝河老头说什么都不肯松口告诉我们提升能力的办法,他说要想有精湛的修为,不可操之过急,功力也不是他随便指点两句就能改变的。
老头说,跟我走吧。
就这样我和里里开始跟着宝河老人到处游荡。
我们问什么老头都只是乞儿般的憨笑,任我们凭空猜测。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路上我们碰到了一个部族在进行大迁徙,征得同意之后,我们便与他们同行。
原来他们是壮汉的后世子孙,在巴别塔倒塌之后,他们定居在了嘉乐迪的吾珥。生活的富足让人们忘记了感恩,忘却了造物主的恩泽,有些人竟然不肯敬奉造物主了。
邹海睿是其中最虔诚的人,但是他没有能教化好族里的其他人,在郁郁中死去了。邹海睿的言传身教影响了其弟周海,周海决定担负起使命,完成兄长未完成的志向——教化愚钝的人们信仰造物主、信奉造物主。
造物主决定赐福于周海,虽然他那时已经衰老了,但他还是带着许多的牲畜和族人,带着行李和奴婢向着迦南迁徙,最后在一个名叫示剑的村庄定居了下来。
我们便也搭了一个草棚,住进了这个村庄。
周海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建筑祭坛,每日必向造物主虔诚祷告。
没过多久,周遭就频发战争,本就不是很富庶的村庄陷入了灾难之中。
周海带着族人进行阻挡,反击。
间或夺回侵略者抢去的财物,然后如数退还给无辜而可怜的村民。
造物主很满意周海的行为。
造物主对周海说,我要赏赐你。
周海双膝跪地,双手托起,低首请求造物主赐予他一个孩子。
年老的周海还没有一个子嗣,这是他的心头之痛,也是他目前最大的遗憾。
如果就这样扬尘死去,周海如何能够安心呢。
周海向造物主保证他一定会像他的兄长一样,教育好孩子,让孩子敬奉造物主。
周海的儿子很快就出生了,喜欢孩子的里里天天围着这个小孩儿转悠,时而抱起来时而背到身后。
有一次不小心,里里把孩子的头发和眉毛都烧着了,周海吓得不轻,后来他说什么都不敢再让里里接近儿子了。周海将儿子托付给了管家,他严厉叮嘱管家,一定看好他的宝贝,不能让他和里里过于亲密。
里里很生气,嘟囔道:“不就是烧了头发和眉毛嘛,又不会不长了,哼!”
“周海他是怕你下次把人家孩子烧成灰啊。”管家说道。
里里还想说什么,我果断地打断了她,同一个意思的话能让她捣鼓一天,我领教过了,我也怕了。
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
周海与人交战的时候,我在旁边看得很仔细,他们每人手上都有武器,一般都是兵刃短刀或者是斧头砍刀之类的。
我问里里,“人类是血肉之身,一刀刺进去或者砍下去就会血流如注,顷刻毙命。那我们幽魂呢?厉灵能吸收我们所有的精气而让我们灰飞烟灭,那我们怎么抵抗厉灵,又怎么消灭厉灵呢?总该是有个办法才对。”
里里听了我的话以后,果然就严肃了下来,完全忘掉了之前关于小baby的事情。
她想了想,没有想出什么像样儿的答案,“我们去问问宝河老人吧。”我建议道。
宝河老人知道了我们的疑问以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就是不喜欢老头这副不正经的样子,我们问的是多么严肃的问题啊,他怎么总是这个样子呢。
“老头,你笑什么?这个问题很好笑吗?”我心中冒火。
“人类有兵刃刀枪,幽魂也要有自己的武器嘛。”老头挑着鱼刺,砸吧着嘴。
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吃不腻,他怎么就不嫌挑刺麻烦,他怎么就那么爱吃鱼呢。
“友桐,去一边帮我挑刺。”老头像是能看穿我的心思一般,突然之间我的嘴巴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大团棉花,合不上,却又觉得噎得慌。
“快去快去。”里里也在旁推着我。
真是善变的女人啊!
为了一点目的,不惜牺牲战友啊!
里里在我耳边悄悄说道:“我去套套话,一会告诉你。”
傻子才信她会如数告诉我呢!
可是我却真信了,谁让我是傻子呢……
里里俏皮地眨了眨眼,叫我乖乖地好好挑刺,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小小的鱼刺。
我哀嚎,我真是一个没有半点好运的幽魂啊。
“宝河老人,咱们出去,我再给你烤鱼去,烤完了还让呆桐桐给您挑刺。”宝河老人满足地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小屋。
好在,我的鱼刺没有白挑,里里和老头也没有让我失望。
人类是血肉之躯,当心脏停止了,脉搏不跳了,血流尽了,人也就死了。
而幽魂呢,全靠着魂气,当精魂散尽,当魂气消散,我们也就不存在了。
连个尸体都不会有,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抹灰儿都不会留下。
里里先前只知道厉灵可以吸收我们这些低级别至善幽魂的精气,我是听她所说,所以了解到的掌握到的知识也就到这个层面上了。
老头说:“每个人类的躯体构造都是相似的,而每个幽魂的锁灵方式却是不同的。要想抵抗一个幽魂,可比对付一个人类复杂一些。首先要探明你的敌人是用何种方式来锁灵的,这样才能有所针对的去破坏对方的防线。比如,里里你是靠火势锁灵,当火的温度不够的时候,你的魂气就会丢失,时间长了就会觉得虚弱,就像饥饿的人一样。友桐,你是靠着至纯的宇宙之气维持魂气的,一旦染上了杂灰尘埃,那部分的魂气就失去了功能,所以你只有常常净化身体,才能保持魂气的完整。如果你长时间得不到净化,就会像失去了造血功能的人类一样,渐渐走向死亡……等等啊,我先吃条鱼然后再接着说。”
此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想要畅快地打个喷嚏,结果打到一半最关键的时候却被定格了。
我和里里习惯了老头的这种套路,各自继续烤鱼、挑刺。
香飘四溢,周海的儿子闻着鱼味找了过来。
“我也要……”孩童银铃般稚嫩的声音,听得人心里酥酥的。
就在我们逗着孩子玩的时候,老头竟然溜走了。
“老头,你回来!你话还没有说完呢……”我的声音追着老头的影子而去,可惜我的声音没有长一双有力的手,无法捉那老头回来。
“算了,其实宝河老人说的已经蛮清楚的了。”里里总是想凑近周海的儿子,却总是被我阻挡。
我抱起孩子,拿起几条烤好的鱼就奔周海而去。
路上我想明白了,举一反三而已。
厉灵靠吸收别的幽灵的灵气而保持自身的精魂,如果一直找不到可以吸食的灵气,那它们就会枯竭而死。
原来道理是这样的简单,让吸血鬼找不到可以吸食的人血,让里里找不到可以燃烧助火的东西,让我无法接近水源而已。
或者反向思维,可以从另一个方面阻挡,例如去吸干吸血鬼的血,用极冰熄灭里里的火苗,用尘土塞满我的体内。
第二天,我和里里商量着去找适合我们的武器。
无论做什么都要先保障自身的安全,不能让厉灵总是成为我们的威胁。
可是对付不同的幽魂要用不同的方法,什么样的武器才是最好的呢?
我们先考虑了人类使用的兵器,后来一个个都被我们排除了,人类的武器都无法对幽魂产生致命的伤害。
因为刀枪棍棒无法刺伤我们,我们也没有血可以消耗。
“呆桐桐,你说……宝河老人是靠什么锁灵的啊?”里里饶有兴致地问我道。
“是啊……这老头每天都嘻嘻哈哈,到处插科打诨的,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啊。”
连如此相熟而亲近的幽魂的锁灵方式我们都没有察觉到,那么到了紧急时刻,我们就会更加手忙脚乱,更加无法做任何防御和抵抗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们在示剑村庄一晃就呆了好几年,功力没有任何的进展自身也没有任何的进步不说,我们甚至连宝河老头的锁灵方式都没有弄明白。
老头很是得意,他许诺我们什么时候看穿了他的锁灵方式,就带我们去找武器。
老头还承诺,他会帮我们找到绝佳的武器。
信他才有鬼呢!
和宝河老人在一起时,厉灵一般是不会靠近的,他们畏惧宝河老人,所以我也就不着急升级了。
不过,我实在也是不懂得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老头每天只知道指使我们做东做西,我和里里完全成了他忠实的奴仆。
简直是任劳任怨到了一定的境界。
里里常常被使唤得火苗蹭蹭向上冒,却又从来都不找老头当面叫喧,反倒是拉着我一阵撒泼,弄得我两头受气。
我时刻关注着老头的一举一动,可是他除了在林子里睡觉,吃烤鱼以外,就是给我们找不痛快了。
老头根本没有任何类似锁灵的举动,不像我和里里,太明显,太笨拙了。
老头吃鱼从来都不用嘴巴挑刺,都要我用手一点一点地帮他挑,弄得我手指僵硬,眼睛发花,总是觉得这鱼刺和鱼肉快融为一体、不可分割了。
但是,当熬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渐渐地可以轻松地从一堆软软的肉质中辨别出鱼刺,几乎是眼到手到。
随心所欲!
鱼刺老头还不让我们随便丢掉,他让里里用各种染料将鱼刺一一涂上颜色,然后他一阵拨弄将颜色打乱,再让我们按颜色的不同分类。
往往这样一个拨弄,我们就要忙活一整天。
其实我们不是没有想过要罢工,因为他又不是我们的谁,我们又没有欠他什么,反倒是他应该对我们千恩万谢才对。
可是你听这老头是怎么说的,他说:“呦,你们出这个村子试试?外面好多厉灵呢,你们一出去就没的活了。”
真是技压一筹,就高“人”一等啊,其实准确来讲应该是高魂一等才对。
就在我们受着欺压的时候,另一边周海接到了造物主的新命令,周海火急火燎地跑来找老头商量。
“宝河老人,这可怎么是好啊?造物主让我把儿子烤熟了然后进献给他……”
老头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好像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我以为这老头会有什么高招能够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呢,没有料到他的意见竟然是照办。
“就照造物主的意思办吧。”老头拍了拍周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不管会不会失礼,径直闯进了老头的房间,“怎么可以牺牲那么小的一个娃娃呢?周海,他可是你盼了许久才拥有的孩子啊?”
我是极其尊重造物主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造物主会下这样的命令,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不是这样的。
老头嫌我多嘴,叫我去帮周海准备大刀,让我叫上里里一起随同周海和他的儿子出行。
第二天,我们一行四人就往沙漠方向出发,历经了几天的艰辛到达了摩利亚山脚下。
里里握着大刀,我背着周海的儿子,周海则拖着骆驼。
除了小宝宝偶尔问几个问题以外,我们三人都没有说话。
因为我们都清楚,一会儿将会发生怎样残忍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对造物主充满了怨恨,我知道那是不对的。
“点火吧。”周海吩咐里里道。
里里向我示意,问我到底要怎么办?是不是该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呢?这可是亲手烧死自己年幼的儿子啊!孩子又没有犯什么过错,为什么要受到如此残忍的惩罚呢?
我摇了摇头,我自己都无从知道我摇头的意思是什么,是让里里不要这样做,还是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反正我是摇了头,不清楚是摇给谁的。
“爸爸,爸爸,你忘了带进献给造物主的动物了,你老了。”周海的儿子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会有的,等等就会有的,我们不能让造物主失望是不是?”周海佝偻着腰,抚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
“爸爸,爸爸,你是要杀了骆驼吗?可是你不是说过,这只骆驼要再陪我们许多年的吗?”童真的孩子,残忍的永远是命运。
“我们不杀骆驼,不杀骆驼……”周海的声音颤抖着,如泣如诉,“儿子,爸爸爱你,你要记得,爸爸始终是爱你的。”
里里点旺了一团大火,然后就躲到了我的身后,谁能忍心看这样一幕父屠亲子的场面呢?
周海向里里伸出手,里里把大刀背到身后,不知如何是好,“快点吧,要误时辰了。”周海嘶哑的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山峰之间。
造物主,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你亲手葬送的那个孩子了吗?
里里突然尖叫一声,那撕裂般的尖叫,把我们都吓呆了,“来惩罚我吧!!”说着她把大刀抛下了山崖。
周海怔了一下,没有刀,还有手。
周海转身用力扼住儿子的喉咙,刀没有了,祭奠不能停止,不能违背造物主的命令。
儿子拼命地挣扎着,周海看着儿子惊恐得不知所措的双眼,颤抖着身子,安慰道:“儿子,轮回到一个好人家吧。”
“爸…………爸………………”儿子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看到周海吃力的动作,我跑过去按住了小孩不停蹬踹的双腿。
“友桐!”里里诧异地盯着我,严肃而严厉地向我喊道,“你怎么可以……友桐,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了造物主的声音:好了,大家都放手吧。周海,我明白你的诚心了,放了你儿子吧,好好培养他。友桐,我也看到了你的忠诚,宝河老人是个好老师,是幽魂中难得的智者,好好听从他的指示。里里,你是个好姑娘,今天做得很对。我会赏赐你们每个人的。
从感情的极度震动中恢复平静的刹那,我们都倍感无力。
周海的儿子是个懂事儿的孩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没有憎恨埋怨父亲。
几年后,造物主的恩赐降了下来,他赐予周海的儿子一个妻子,她是他的堂妹。
周海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欣喜,因为他很担心他的儿子未来会找一个异族的女子,异族敬奉的是各路异教的神仙,而不是造物主,这是周海最不能接受的。
我和里里自动请缨要担当提亲的大任,周海的儿子也是这样期望的,和我们出去会更有趣一些。
如果跟那些腐朽无趣的老头儿们一起出去,憋都要憋死了。
一路上需要的东西还是周海和宝河老人一起准备的,他们对我们的粗心大意很是不放心。
临走前,周海交给儿子一张详细的地图,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大家都保重。
我细数了一下,有十匹骆驼,各有一个仆人牵着,只有五匹骆驼上背着重物。
我问道:“里里,不是只有咱们三个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仆人也跟着去啊?”
“你傻啊,咱们要穿越沙漠的,这么多东西,骆驼能吃得消嘛!我估计有五个仆人到了半路就回去了。其实就是他们对咱们不放心,能送一段是一段,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里里摊了摊手,表示就是这么简单。
我心想,反正逃离了宝河老人的魔掌,干什么都畅快,好不容易逮着个这么好的机会,怎么都要好好在外面潇洒潇洒。
不过沙漠里的日子可不好过,我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净身的地方,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以后,我就只剩下万般的折磨了。
就在我到处张望寻找水源的时候,一个仆人拖着一匹骆驼停在了我的身边。
“请您净身!”简直让我目瞪口呆,这个仆人竟然抱着一个小木桶,里面都是水啊。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水的?!”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周海家的仆人这么聪明啊。
“这是宝河老人安排的,让我在看到你快要倒下的时候,就把这个给你。”仆人面无表情地说完之后就拖着骆驼回到了队伍中。
周海的儿子让大家原地休息,以便给我点时间净化,也给里里点时间加加火势,仆人们一定也都累了。
周海的儿子摊开地图,仔细地辨认方位和方向,看了许久之后,他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待我们都弄好了,他才告诉了我们这个很糟糕的消息,我们迷路了。
我和里里又一次被困在了沙漠之中,这一次要比上一次还要棘手,毕竟有这么多的人在,困难就多了很多。
他们需要食物,需要水,人类的抗饿抗热能力怎么都没有我们幽魂的高。
如果不能尽快地走出这片荒漠,他们就会在这里变成干尸的。
就在我们束手无措之时,远远地看到了一个骑着骆驼的美丽女子朝我们走了过来。
女子穿着黄皮裙,小腿上裹着麻绳以御风寒。
她的头发编成一缕缕的细柳,垂在胸前,随着骆驼的前行,一蹦一跳的,让大家的心情瞬间就明朗了起来。
美丽的女子如一阵清风拂来。
她一定认得这里的方向的,在这样的沙漠里,能够保持那般的清雅闲适,一定不会是久留于此的人。
看她那副轻松的样子,一点担忧都没有,对这里一定甚是熟悉。
周海的儿子上前礼貌地问道,“请问,能给我们带个路吗?”
女子甜甜一笑,“好的,请随我来吧。”
我多么想上前与她聊几句,但是里里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允许我向前。
周海的儿子和女子的骆驼并肩而行,我和里里在队伍的最后面。
原本居后是为了观察周围的环境,以保证队伍的安全,但是现在,我和里里的目光都停在女子的身上。
一天天这样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
我开始想念宝河老人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我想念老头放肆畅快的大笑声,想念老头跟我们开的玩笑,想念老头吃我挑过刺的鱼时满足的样子。
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已把老头当做了亲人。
“你想什么呢?”里里冷不丁硬生生地问我道。
“我想宝河老人了……”我有气无力地趴在骆驼上,任由它把我带到天涯海角。
“我也想那老头了。”里里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她是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时提到老头吧。
“等提完亲,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宝河老人学习。”我认认真真地下了决心。
“你哪次都是风风火火的开始,然后畏畏缩缩的结尾。宝河老人就是看出来你这点了,所以才不愿意教你,他看你不是可塑之才。”
听到这些我立马在骆驼背上坐了起来,张了张嘴,结果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里里难道是在激我吗?
可是怎么激我也没有用啊,我就是临危就混乱,一碰到险境就退缩呀。
“看看你这个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样子,难怪你的女神轮回了几遭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迂腐的模样,哪还有点仙气飘飘、智慧女神的样子!”里里总是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发一通火,我已经习惯了。
她说什么,我就听着。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里里叹着气说,“不知道你的女神现在投身成什么了?”
“当然是人了?难道真是神啊?”我想着等我到了蓝七,我就去和我的主人合体,那一定会是非常强大的一个整体。
“会不会是个连吴教员都不如的人呢?”
“吴教员很不错啊!她想和家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对。没准上天怜见,让他们一家转世投胎以后又成了一家人呢。”
和里里胡乱地聊着,我很快便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后来是里里用力将我摇醒,原来周海的儿子唤我们到前面与他们说话。
我暗想,总算有机会和那女子说说话了。
可我们上前之后,却看到了周海的儿子和那女子阴云密布的面孔。
“友桐,里里,我们遭遇自然转世运动了。”周海的儿子垂着头,一副懊丧的样子。
“什么自然转世运动?”里里问道。
“每隔五百年,这沙漠和周围的山峰就会运动,以便适应磁场的变化。按说,现在还没有到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会提早了三百年。”女子明朗的脸上也附上了稍许阴霾。
“也就是说,你之前认得路,现在跟我们一样也找不着方向了?”我看了看周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发现有什么在运动。
“是的。”女子微微点头。
“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里里问女子道。
“坐下来休息,现在往哪里走都是徒劳的,不如等山扎稳了,风小了咱们再想办法。”女子镇定地找了个舒适的避风角落坐下,然后示意我们几个也过去。
仆人们就围着我们的大圈停下,也各自坐了下来,他们安抚着有点焦躁的骆驼。
骆驼们伸长脖子向前探着,保持警惕的姿态,动物的感官常常比人的灵敏。
而像我们这样从人体中游离出来的幽魂,开始会很难捕捉到人类活动的气息,感知也有一些迟钝,但是等修炼到一定的等级,那么我们就可以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预测危机,感知气场和磁场了。
我和里里目前都只是一个很幼稚的很无能的幽魂。
还是连只骆驼都不如的幽魂。
女子问我们要去往何处?
周海的儿子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说,“我要去提亲,没有想到会如此不顺利。”
“哦,看来你家世蛮好的,带着这么多东西去提亲。”女子虽然嘴上如此说,像是羡慕的语气,但是很容易就能听出她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向往之情,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她并不稀罕,这说明,女子的家境应该也很不错。
如此一个衣着大胆而精致的女人;如此一个在荒漠中独行也不畏惧的勇敢的女人;如此一个在遇到变故时沉稳镇定的女人,真是足够吸引每一个男人的眼球。
我这个幽魂都不由得要怦然心动了。
“你叫什么?”我问道。
“利百加。我是彼土利的女儿。”
“利百加?”我、里里和周海的儿子异口同声道。
“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个反应?难道你们认识我?”女子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们对她的名字是如此的反应。
我看看里里,里里看看周海的儿子,周海的儿子又看看我,我们互相看着,最后还是周海的儿子先开了口,毕竟这是他的未婚妻。
虽然我是有点喜欢利百加的,但毕竟我是幽魂,而她是人,况且我又不是她的幽魂。
我不该去觊觎我得不到我也不应该得到的东西。
周海的儿子望着利百加的眼睛说道:“我要向我的堂妹提亲,我的堂妹有个哥哥叫拉班。她是拿鹤的儿子彼土利的女儿,她有个伯祖,叫周海,住在迦南。”利百加很是惊讶,周海的儿子接着说道,“我就是从迦南来的,我是周海的儿子,叫以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