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辞了饭店的工作,专心在家养伤。他又卖掉了老家的房子,还了朋友们垫付的钱。
大家都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接受现实了,麻雀说他自己是人怂想得开,自杀这种事情,他可是没有那个胆儿做,死不了不就得活着嘛,既然要活着,就要好好活着呗。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起的打击,麻雀虽然说自己想得开,但是夜深人静他独居在家时,悲伤仍然会不受控制地袭来。
麻雀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着,他并没有多大的烟瘾。
只是,除了烟,麻雀也找不到其它更适合的发泄了。
酒么,喝酒太容易上厕所了,麻雀腿脚不便,上厕所对他来说是件异常麻烦的事情,所以他连水都不愿意多喝。
丁楚泊建议麻雀请一个护工,可是他拒绝了,他不喜欢家里住一个陌生人,更不喜欢一个陌生人贴身照顾他。
突然,麻雀明白了为什么妈妈赶走了他请来的护工。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心情啊。
饭店里周一是关店最早的一天,顾若非也刚好周一的课最少、而且还都在上午,陈丙丁又是个半自由人,所以一到周一下午,夏情初和陈翩翩就从培训班偷偷溜出来,和大家一起去看望麻雀。
麻雀现在能坐在轮椅上掌勺了,第一个到的丁楚泊在走廊里就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儿。
门是虚掩着的,麻雀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衣袖卷起,正高抬手臂翻炒着,红烧肉已经做到最后收汁儿的阶段了。
“麻雀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做菜啦?不是说好等我们来了帮你的嘛!”丁楚泊把买来的水果放到茶几上,然后又到水池边洗干净了手。
“我现在做饭慢,比不得从前了,先做好,你们来齐了之后我再热一遍就行了。”麻雀关了火,把红烧肉盛到盘中。“丁丁,你过来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
丁楚泊凑过去吹了一下,然后呲溜着嘴嚼了起来,“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麻雀放心地笑了起来,自信地说:“我麻雀大厨可是从不失手的,嘿嘿。”
丁楚泊说:“麻雀哥,你啥时候也教教我做菜吧。”
“你学这干啥,打算以后给老婆做饭啊?”麻雀拿起锅准备到水池边洗,被丁楚泊抢了过去。
“也不是,只是觉得做饭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丁楚泊手脚麻利地洗完锅,擦干净上面的水,然后退到一边削起了土豆皮。
“好啊,不过我可是要收学费的。”麻雀倒上油,握着锅铲等油热。
丁楚泊正正经经地说,“恩,学费自然是要教的。”
麻雀原本是开玩笑的,现在却被丁楚泊的一本正经弄得他好像刚刚是真的在要学费一样。
陈翩翩还未见人影、笑声便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不一会儿,她就跳着跑了进来,直奔红烧肉而去。
陈翩翩用脏兮兮的手捏起一块肉丢进嘴里,边吃边在麻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麻雀哥真是厨神在世啊!”
麻雀嫌弃地擦了擦脸,“女色魔,吃了我的红烧肉,就请放过我吧。”
陈翩翩毫不在意地又捏起一块肉丢进嘴巴里,丁楚泊见状立马拿个大碗把肉盖好,“陈翩翩同学,你适可而止啊,小心长肉。”
陈翩翩则掀起明黄色的短毛衣和白色的衬衫,露出小腹,说:“我这么瘦,还有余地呢。”
丁楚泊靠在沙发上,说:“你能不这么奔放么?”
夏情初放下挎包,托起陈翩翩的脸,玩笑道:“孩子,你这是有暴露癖么?”
陈翩翩骄傲地说:“我这是变相秀一下刚练出来的马甲线而已。”
丁楚泊瞄了一眼,果然有马甲线,“你不是去的英语培训班吗?我记错了?难道你去的是健身俱乐部?夏情初,她到那边是不是没有认真学习啊?”
夏情初看了眼陈翩翩,只笑,并没有说话。
陈丙丁问道,“你们上次那个测试考得怎么样啊?”
陈翩翩避重就轻地说:“你说的哪个测试啊?我们的测试可多了去了。”
陈丙丁板起面孔,“从实招来!”
陈翩翩撇下嘴角,嘟着嘴说:“情初考得还不错,平均在中上,有一次文学作品鉴赏,用英语写大论文,她还得了班级第一呢,老师都夸了。”
陈丙丁问:“那你呢?”
陈翩翩做哭泣状道:“第一……倒着数的……”
陈丙丁一脸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不再搭理他这个不省心的妹妹,起身去了厨房。
麻雀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中间没有遮挡,两头互相望得到,对话也都听得清楚。
麻雀见陈丙丁走了进来,说道:“还不都是你惯的。”
陈丙丁问麻雀:“你现在能喝酒不?”
麻雀:“喝酒的话,你今晚留下来背我上厕所啊?”
陈丙丁:“那算了。”
麻雀问:“怎么?遇到什么事儿啦?”
陈丙丁活动了下双手,说:“没有啥事儿,就是最近不太顺。”
陈翩翩听到“喝酒”两个字,高兴地自告奋勇就要去买酒,她一把拉着夏情初便跑了出去。
麻雀边炒菜边对丁楚泊说:“今天,你留下!”
陈丙丁盯着蹲在地上摘菜的丁楚泊看了半天,对他说:“丁丁,你搬过来跟麻雀一起住吧。”
丁楚泊抬起头,说:“恩,我打算帮师傅找到儿子之后,就搬过来了。”
丁楚泊想帮师傅找儿子,也算是真心话,不过他更想要几幅可以卖出去的画,更是真实的想法。
之前师傅画的儿子丁楚泊已经顺利地脱手了,得了两千多块钱。
如果他能搞到几张更大的、色彩更丰富的画,也许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不过这件事儿丁楚泊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是他不把身边这些人当朋友,只是赚钱的门路,往往不能随便跟人分享的。毕竟现在他的处境也不算很好,还没有到能够帮扶其他人的程度。
陈丙丁和麻雀知道这件事儿不好办,但是他们又不想打击丁楚泊的积极性,便问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丁楚泊说:“还没有。”
“你明天过来找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以前是薛老头的同事,她说前段时间和薛老头的前妻吃过饭,可能知道些什么。”
丁楚泊眼睛一亮,高兴地点了点头。
“酒来啦,若非也来啦——”三个女生六只手上都提着酒。
顾若非不好意思地说:“看来我是最后一个到的。”
“到的正是时候。”麻雀收了锅铲,吆喝了一声:“开饭啦。”
丁楚泊帮忙把轮椅推到饭桌旁,麻雀招呼大家上桌,陈翩翩又自告奋勇地给大家倒酒。
房间内空调开得很足,丁楚泊觉得有点口渴,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啤酒,一脸的舒爽。
夏情初只是抿了一口,她不是很喜欢酒的味道,有点苦,有点涩,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很理解这酒有什么好喝的,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迷恋酒精呢。
麻雀问起了店里新来的厨师,丁楚泊说这个人、人高马大的,不像是厨师,更像是个健身教练。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个仗义的人,可是由于他们两个人都少言寡语的,也没有多少交流,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丁楚泊也说不好。
陈翩翩则眼泛红心地问丁楚泊那个厨师是不是肌肉男,丁楚泊点了点头;陈翩翩又问丁楚泊那个厨师长得帅不帅,丁楚泊想了想,说不知道。
“这怎么会不知道呢!帅就是帅,不帅就是不帅啊!有没有照片?”陈翩翩对这位新厨师兴致盎然。
见丁楚泊木呆呆地也不言语,陈翩翩一昂头干了杯中的酒,说道:“算了,改天我自己去瞧瞧。”
陈翩翩没一会儿就喝高了,醉了酒的陈翩翩反倒话少了很多,安安静静地缩到凳子上吃着菜。
夏情初和丁楚泊挨着坐,两个人时不时地碰下杯,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喝了好几瓶下去。
这是夏情初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可能是气氛太好的关系吧,酒不知不觉就灌进了肚子里。
她不觉得晕,也没有醉的感觉,只是感到血液流得比平常快了些,心跳得也比平常快了很多。
麻雀兴致很高,大概他是想一醉方休吧,但是他再次倒酒的手悬在半空却被陈丙丁截下了,“我还得送我妹妹回家呢,今天晚上可就不能在这儿照顾你了啊。”
麻雀打掉陈丙丁的手,大笑道:“谁要你照顾啦,你怎么跟土老帽儿似的,听不出玩笑话啊!”
其实,麻雀之前说的并非是玩笑话,他晚上自己解手的确很不方便,但是此时他不想败兴,陈丙丁明白,也就任由麻雀接着喝了。
买来的啤酒很快被他们消耗殆尽了,麻雀从冰箱里拿出白酒和女儿红,又从床底翻出忘了是谁送给他的三瓶红酒。
陈丙丁要开车送妹妹回家,需要醒会儿酒,所以他不打算再喝了。
顾若非不能喝混酒,就只剩下丁楚泊和夏情初还在陪麻雀喝着。
夏情初偏爱女儿红,丁楚泊以前都在酒吧混的,这么点儿酒也是不在话下,几瓶酒他随便倒着喝,喝到半醉他也喝不出哪种酒更好,只是觉得它们各有各的味道,不比酒吧吧台调酒师搞出来的差。
一帮人酒足饭饱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陈丙丁背着陈翩翩去了地下车库,丁楚泊则带着夏情初和顾若非去打车,他担心喝了酒的女生自己坐车不安全,丁楚泊先把顾若非送回了家,然后再送住的远一些的夏情初。
吹了冷风,坐在颠簸的计程车上,丁楚泊这才觉得有些上头,车窗外的霓虹灯和建筑物格外清晰,又有些模糊。
许久没有这么喝了,丁楚泊酒量有些下降,还真是有种不胜酒力的感觉。
“你多大啦?”夏情初的长发被晚风吹起,嘴唇湿湿的,摘下围巾后,长长的脖颈在夜光下闪着晶莹的白光。
之前在狭小的房间内,丁楚泊比较拘谨,也没太好意思去细看任何人。这时,他借着酒劲偷瞄着夏情初,他好像从没有仔细地看过任何女人,包括他的妈妈和那些露水情人。
女性在丁楚泊的眼睛里都是朦胧的,但是夏情初却很清晰,至少在这一刻是非常清晰的。
夏情初的右耳下有一颗小小的痣,皮肤很好,是光泽均匀的小麦色,显得非常健康有活力。
薄薄的上唇,饱满的下唇,丁楚泊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人和人的嘴唇长得是不一样的。
“十五了。”丁楚泊回道。
“那你没有上完学啊?”夏情初一手拢住飘起来的头发,转头看向了丁楚泊。
丁楚泊突然脸红了,有点失礼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才开口说道:“恩,我爸爸前段时间被抓起来了,还有很多追债的人,我在学校待不下去,就跑出来了。”
“你妈妈呢?”夏情初听陈翩翩提起过丁楚泊的妈妈,似乎他对他的妈妈有些怨恨,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也一直没有人敢开口问过他。
丁楚泊的那丝悸动,因为想起母亲而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不提也罢。”丁楚泊的表情瞬间不怎么好了。
夏情初惊讶地看向丁楚泊,丁楚泊接着说道:“我父母感情不是很好……也不能说不好……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我爸爸忙生意,我妈妈到处玩,两人基本上见不到几面。我妈妈外面有好几个男人,她说我爸爸外面也有女人,反正他们是各自玩各自的,谁也不管谁。其实我爸爸是很分本的一个人,他的身边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我妈妈这么诽谤,只不过是想给她自己的过错找个理由而已。唉……算了,丢人的事儿,我也不想说了。”
丁楚泊说起这段往事儿,心里平静了很多,恨也沉得更加结实了。
夏情初没有再追问他家里的事情,转移话题道:“你还想学习不?”
丁楚泊问:“学什么?”
夏情初说:“学知识啊。”
“没有兴趣,我打算跟我爸爸一样做生意,赚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磨推不动的时候,只能说钱还不够多。”丁楚泊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望和向往。
丁楚泊希望,他以后能拥有肌肉分明又不显粗蛮的体魄;
丁楚泊也希望,他以后能腰缠万贯,驰骋商场;
丁楚泊更希望,他以后能不受羁绊,辉煌一生。
“我家里有很多书,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想看的你都可以拿走。”夏情初甜美而温柔地笑着说道。
丁楚泊对书着实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能去夏情初家里坐坐倒也不错,虽然是夏情初租的房子,但毕竟是她独居的地方啊。
这对丁楚泊来说,实在是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
丁楚泊轻轻地咬着下嘴唇,做出犹豫不决的姿态,问道:“可以吗?”
不知夏情初看没看出丁楚泊的欲擒故纵,她落落大方地说道:“当然啦,走,跟我下车。”
丁楚泊虽然心怀鬼胎,但是想想自己当前的处境,他觉得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所以他并不打算对夏情初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来。
暧昧的感觉,其实也不错,丁楚泊这样想着,也就不觉得美食在前不吃会遗憾了。
到了家中,夏情初噼里啪啦地打开家里所有的大灯,然后领着丁楚泊来到了书房。丁楚泊看到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有很多外文他甚至都认不出是哪一国的。
丁楚泊突然觉得头有点儿晕,喝混酒后的反应开始发作了。他想喝水,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好在夏情初善解人意地倒了杯水过来,丁楚泊咕嘟嘟一口闷下了一大杯。
夏情初笑着问他还要不要,丁楚泊果断地点了点头。
喝满了三大杯水以后,丁楚泊又感到有了尿意。
丁楚泊在书房里局促地转了两圈,然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夏情初卫生间在哪里。
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股少女的芬芳袭来,混合着洗发水、沐浴露的淡淡清香,镜子旁还挂着一排雪白的干毛巾,洗手台上的物品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丁楚泊觉得他每走一步,这个美好的空间都在诱惑着他一分。
突然之间,丁楚泊尿意十足,却又尿不出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待“局部消肿”了之后,丁楚泊才解了内急。
丁楚泊担心自己会留下什么不好的气味儿,他足足冲了三道水,又用衣服猛扇了一阵,等到排气扇工作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稍稍安心了。
见丁楚泊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出来,夏情初俏皮地问道:“你在里面干嘛啦?”
丁楚泊故作镇定地说:“啊,没啥啊,看了会儿你的化妆品。”
夏情初一脸狐疑,“化妆品?你对化妆感兴趣呀?我看你也不化妆啊。”
丁楚泊笑道:“不是,就觉得女孩子真麻烦,瓶瓶罐罐的真多。”
夏情初到了也没有搞清楚丁楚泊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她让丁楚泊先自己挑几本感兴趣的书,丁楚泊看了一圈,真没啥有兴趣的,也就《三国演义》、《水浒传》和《金瓶梅》这三本看着还行。
夏情初跟丁楚泊聊起了自己想当明星的梦想,她聊起艺人如数家珍,说起娱乐圈的八卦就停不住嘴,演艺公司、粉丝经济等等让丁楚泊也渐渐有了兴趣。
夏情初给丁楚泊推荐了几本娱乐杂志,丁楚泊不想负了对方的好意,也就没有阻止。
夏情初在书架前走动的身影,牵动着丁楚泊的视线,他觉得自己永远地记住了这个身影,永远地记住了这张美丽的面孔。
夏情初披在肩头的长发被她松松地绑在了脑后,只留下轻飘飘的几缕碎发,藕荷色的宽松毛衣有着长长的袖子,袖口刚好可以握在掌心,纤细的手指拂过一本本杂志,偶尔停留一下,偶尔拨出一本,她挑得很是认真,专注的神情让她更加的动人。
丁楚泊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动心了。
酒精在丁楚泊的体内肆意地挥发着,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里都带着酒气,他控制不住这种眩晕的坠落感。
为了缓解失重的感觉,丁楚泊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看到上面码放了很多薄厚不一的杂志,还有明星艺人主持人等出版的书籍。
“对了,无论你以后要干什么,英语一定要好,相信我,这会给你的未来加分的。”夏情初说着抽出几本大部头的词典,解释道:“回头我教你一些基础的发音和语法,其实真的很简单,然后就是背单词,练口语,以后跟外国人交流就绝对没有问题的,学好了英语之后,再学其它的语言就轻松多了。”
丁楚泊并没有什么兴致,他嗯嗯啊啊地应着,不一会儿,他的面前就摞了一堆的词典,有《牛津英语大辞典》《朗文当代英语词典》《现代英语用法词典》《英语习语大词典》《韦氏大学英语词典》等等。
丁楚泊忍不住问道:“这些词典有什么不同吗?”
夏情初转过身走到了丁楚泊的对面,抚摸着这些词典说:“有些词可能在这个词典里有三个用法,在另一个词典里有五个用法,多翻翻,能补充更多的用法。例句大多也不同,参照着看,收获会更大。再有,有些词并不是每个词典里都有的,这些词典也只是常用的而已,学语言的都要常备这些工具书的。”
丁楚泊看到书架上还有《朗氏德汉双解大词典》《杜登德语规范词典》,就问道:“你不是学英语的么,怎么还有德语的词典?”
夏情初说:“我在自学德语,之前我就听说很多学语言的都通很多种外语,这次上了培训营,才发现真的是这样。培训营里面有好多大咖,简直神得没边了,班里竟然还有个会梵语的,我和陈翩翩在里面简直弱爆了。”
丁楚泊:“陈翩翩说你的成绩都在中上啊,你还是很厉害的。”
夏情初:“只是英语而已,而且我可能比较会考试,突击的效果比较强,但是肚子里真正有多少墨水,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夏情初非常清楚,自己只是看了多年的美剧、英剧,语感比较好、会答题而已,可是她却并没有认真地全力地用过心。虽然和陈翩翩、顾若非比,她显得格外优秀,但是外面的世界那么大,牛人那么多,还是要见贤思齐的。
更何况,夏情初是有大梦想的人,以后是要走向大舞台的,她希望那时候她能有更多加分的特长,来给自己撑场面。
也许,夏情初没有什么背景和后台,但是她会争取更多的可能性。
这一次封闭集训,见到那么多优秀而执着的人,夏情初更加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语言这个小圈子里都有这么大的竞争,以后在纷繁复杂的名利场上将会存在着怎样的厮杀,就可以预见了。
小时候父母便不在身边,也没有人给夏情初讲故事,她就自己看。刚开始不认识字,她就看图画,猜故事;等到学会了拼音,她就用拼音读故事;再后来,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字,学会了查字典,能看的书便多了起来。她看完了村里所有能找到的书之后,就开始自己去淘书了。
夏情初就是在这些故事中长大的,很多故事她看了以后,虽然并不是很懂,但是她依然喜欢看,她愿意用她自己的认知去解读。
夏情初觉得对于孤独的人来说,故事是最好的陪伴。
丁楚泊突然意识到,他和夏情初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但是,他们的终极目标可能并没有什么不同。
夏情初说:“你头发好像有点长了啊。”
丁楚泊这才想到他很长时间没有理过发了,不过半长的头发其实还挺酷的,所以他便一直拖着也没有去剪。
现在刘海儿是太长了一些,而且发尾也有点分叉,确实该打理一下了。
“恩,明天店里关门之后我就去剪一剪。”丁楚泊揉了揉头顶散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以前丁楚泊还有专属发型师来的,现在他也只能找个小店简单剪剪了。
“对了,我家小区对面有个理发的老爷爷,是个老手艺人,他剪得特别好,人也整天笑眯眯的,特别和蔼可亲,像我这种长头发的他都只收八块钱,要不,明天我带你去那边啊?”
“你明天不是还要回营地上课吗?”
“晚上的啊,你不是也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的嘛。”
“晚上关完店我再过来就要很晚了。”
“没事儿,老爷爷觉少,就喜欢客人们晚点过去陪他,而且我跑过来也挺晚的了。”
“不会耽误你吗?”丁楚泊一听是老爷爷剪,心里还真有点发憷,生怕他把自己给剃成了个愣头青。
虽然丁楚泊对自己的颜值还挺有信心的,但是他实在也不想弄个板寸什么之类的发型。
太傻!
夏情初不懂丁楚泊的想法,她很执着地劝着丁楚泊,“我明天晚上正好要回来一趟的,后天凌晨我朋友就回来了,我和他在这边合租的房子。”
丁楚泊了然,虽然夏情初并没有说这个合租的朋友是男是女,但是丁楚泊很确定,一定是个男生,而且必然是跟夏情初关系匪浅。
用包养这个词也许难听了一些,但是这很可能就是事实。
因为丁楚泊听说夏情初的家境比较一般,她能租下这么好的一处三室两厅豪华装修的房子,显然,这不是夏情初自己能够负担的。
所以,必然是有一个男人为夏情初提供了这样的一个住处。
夏情初细心地告诉他,从店里到这边如何倒公交车;接着告诉他楼下大门的密码是什么;还告诉他哪个电梯最近有点故障不要坐;又告诉他家门口有个门铃,不要敲门要按门铃,否则她可能会听不到等等。
夏情初找出一个黑色电脑背包,把借给丁楚泊的书全部装了进去。
“看完之后背过来,我再给你换几本看。”
“谢谢你。”
“不客气。”
丁楚泊背着黑色电脑包,找到了夏情初说的那个更安全一点的电梯,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来的家,虽然家里的气氛始终不算很好,但那毕竟是属于他自己的家啊。
现在,它已不复存在了。
丁楚泊在小区里迷路了半天才走出去,他担心下一次来的时候,还能不能找到夏情初的家。
以前去哪儿都有司机接送,所以丁楚泊打小方向感就不是很好,独自出来生活了以后,他就一直找不准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他熟悉的也只是饭店周围那一小片地方。
丁楚泊想,他要安全独立起来,真是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的。
丁楚泊回到后院房间的时候,天都快蒙蒙亮了。
薛老头坐在床头眯着眼睛在画画,这是丁楚泊第一次看见师傅画画,也不知道他是早早起了床,还是一直都没有睡呢。
“回来啦?”薛老头没有抬头。
“嗯……”
“回来得挺晚的啊。”
“吃得比较久,然后我又去送顾若非和夏情初回家,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丁楚泊把书包放到床头,床板咯吱作响。
“你买的书包啊?”
“不是。夏情初借了我几本书,书包是她借给我的。”
“哦,情初啊,这个孩子有野心,是个上进的姑娘,就是……”薛老头说到一半,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丁楚泊问道:“就是什么?”
薛老头摆了摆手,“没什么,我瞎说的。”
丁楚泊看了看这个小房间,突然做了难,房间空间太小了,而且很多角落里都有了霉点,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放书的地方。
最后,丁楚泊只好决定让书一直躺在书包里了。书包则被他放到了床头,床头的那一片墙是他住进来的时候刚粉刷过的,原本他们是打算把整个房间都刷一遍的,但是考虑到房间通风不好,又没有时间透气,所以就只好刷了那么一小片的地方,以解燃眉之急。
给书包腾出了位置,丁楚泊就要缩着腿睡觉了。
“楚泊啊,你喜欢画画吗?”薛老头突然问道。
丁楚泊顿了一下,撒谎道:“喜欢啊。”
“为什么喜欢呢?”薛老头看向了丁楚泊。
丁楚泊一阵心慌,为什么喜欢?他怎么知道为什么喜欢啊?他其实对画画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现在必须要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呃……”丁楚泊做思考状。
“想想……”薛老头今天有点儿奇怪。
丁楚泊笑道:“大概是我记性不好吧。”
薛老头饶有兴味地晃了晃脑袋,“恩?什么意思?”
“因为记性不好,很多人和事我会忘掉,所以只有画下来,反复看,才能记得。”丁楚泊睿智地回答道。
薛老头好像有意为难丁楚泊似的,“可是现在有照相机啊,一样可以留下画面,帮你记忆的。”
丁楚泊继续发动大脑,回道:“相机照出来的画面是真实,但是照不出来我当时的心情。画儿却可以,同样的场景,不同时间、不同心情下画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薛老头笑了,他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的,大概是因为皱纹的原因,丁楚泊总觉得这个笑带着些苦涩。
“孩子,过来看看这幅画。”
丁楚泊端起来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画里似乎没有什么实物,都是一些毫无规律的线条。
“师傅,您这画的是什么啊?”丁楚泊问。
薛老头说:“是,遗忘……”
丁楚泊没有看出“遗忘”,但是这幅画,他觉得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说越是抽象的画,价值越是不菲。
凡人越看不懂,越好故弄玄虚地抬出个匪夷所思的高价。
喝了酒,又来来回回地跑了大半个晚上,丁楚泊已经非常困倦了,可是薛老头似乎很精神,他跟丁楚泊说了很多的话。
丁楚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其实他只是身体睡着了,他知道师傅的话一直没有停过,所以他的精神并没有睡着,师傅的话全都进到了他的耳朵里,不过也都从另一只耳朵里飞了出去。
可是,耐不住丁楚泊记性好啊,虽然左耳进右耳出的,但是他也记住了薛老头的很多话。
师傅说,这艺术啊,就是个人体验,画画就是门艺术,你是用画去体验艺术啊。
艺术家嘛,就是个记录者而已。
师傅又说,你得守住原则啊,这个不容易,不过你必须得守住啊。
师傅还讲了娄公的故事,讲了哥特艺术、乔托艺术,讲了意大利文艺复兴,讲了画作《艾默斯的晚餐》《圣体辩论》,还有许许多多的著名的作品。
听着师傅的话,丁楚泊熟睡的身体有了精神的亢奋,他在梦里一一拜见了这些大师:达芬奇、拉斐尔、波提切利,还有米开朗琪罗……
丁楚泊感觉他们的画都被自己搞来了弄成了一个硕大的拍卖会,卖出了天价,然后他一下就成了大富豪,荣登财富榜榜首,而且他还是财富榜里最年轻最帅气的一位。
早上醒来的时候,薛老头问他:“醒啦?”
丁楚泊有点迷茫,低声说:“我好像……没睡……感觉穿越了一把似的……”
薛老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似乎他看得透一切一样。
丁楚泊掀开被子起了身,突然他尴尬地发现自己清晨的反应太明显了一点,有可能是他前一夜喝酒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他被夏情初勾搭的了,还有可能是他梦里看到的钱太多而过于兴奋导致的,反正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薛老头一眼就瞥到了那个地方,打趣道:“小伙子,火气很旺啊。”
丁楚泊立马套上裤子逃离了。
他每天早上都会叠好被子,收拾好床铺才去干活的,今天却什么都没有顾上。
丁楚泊每天早上都会早早地到后厨做清扫,以前麻雀在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到,自从麻雀辞工新厨师来了之后,他常常就不是第一个到的人了,因为新厨师经常来得比他还早。
“你今天怎么慌慌张张的。”大冷的天,这位大厨也只是穿着短袖,结实的肌肉都撑满了他的袖口。店里最大的那口炒锅,就算里面装着盛满十盘菜的分量,他都单手翻得动,记得麻雀用上双手也只能翻动八份的量。
不好说他和麻雀谁做的菜更好吃,毕竟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也许有的人喜欢吃麻雀做的味道,有的人喜欢吃新厨师做的味道,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位新来的厨师出菜速度的确比麻雀快了很多。
而且,他也比麻雀勤快的多。
只是,麻雀走了,后厨的欢乐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