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翩翩:“切,小气。麻雀哥,那你养我不?”
“养,养!”麻雀捏了捏陈翩翩的下巴,笑道:“你吃多少我给你做多少,养肥了我好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没有一个好东西,哼!”陈翩翩小细眉一翘,她原本是想要表达不满的,结果看起来却像是在卖萌一样。
“我让我老公收了你当小老婆吧。”顾若非玩笑道。
陈翩翩:“若非!怎么连你也欺负我!不跟你们玩了!”
夏情初把陈翩翩拉到自己怀里,说:“以后我养你。”
陈翩翩感激涕零地亲了夏情初的脸颊一下:“情初,还是你最好了!”
夏情初笑道:“翩翩,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儿,陪我一起去培训班吧!全封闭的要住宿舍,我怕跟别人住不习惯。”
陈翩翩一愣,“啊?你是要找我陪葬咩?”
夏情初撅嘴卖萌地看着陈翩翩,陈翩翩瞬间缴械投降,“好吧好吧,反正也只是个培训班而已,考试不及格又不会怎么样。”
**
吴桐看到这里的时候,郑家轩已经到了方舟集团总部楼下。
吴桐:“你不要上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郑家轩:“好,不急,你慢慢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吴桐关了电脑,拿上包就离开办公室乘电梯向大楼外走去。
郑家轩正倚在车边抽着烟,吴桐走过去一把夺过他只抽了一半的烟,熄灭之后丢进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内。
“不怕被人拍到?”吴桐打开副驾的门坐进去,叮嘱道:“集团总部附近有很多蹲点的记者,你小心一些。”
郑家轩失笑,“来总部上班没有几天,你怎么变得这么谨慎了?”
吴桐说:“我一直都是这么谨慎的,好不好?不过总部这边的水真的好深,我以前在外围做调查,竟然只是在隔靴搔痒,一点儿也没有摸着正道儿。恐怕我一个人在这边顶不住啊!家轩,你怎么一直都没有来总部?你爸爸不同意吗?”
“不是。”郑家轩说,“我去了总部,照样什么都做不了,盯着我的人太多,我蹲在那儿什么正经消息都得不到。还不如你在那边方便,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毕竟他们打心眼里依然觉得你是个女流之辈,潜意识里会疏忽一些。只要你能抓住他们的这种心理,盯死了抓他们的漏洞就好了。不过不着急,一步一步慢慢来,你先熟悉环境、熟悉每个人吧。”
吴桐揉了揉太阳穴,摁下车窗,“天是真的凉了,又一个夏天过去了……”
郑家轩侧过头看向吴桐,“怎么,突然这么伤春悲秋的。”
吴桐把手肘搭在车窗边沿,回望着郑家轩,淡然一笑,“不是伤春悲秋,是想你了。”
“这几天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面吗?”郑家轩放缓车速,驾驶着幻影在夜色中慢慢前行。
吴桐伸了伸腿,说道:“可是我们都在各忙各的,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郑家轩想了想,说:“那我们每周抽出一天时间,出去约会吧。”
吴桐立即道:“那太奢侈了,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我们总归需要找一天独处的时间来交流下彼此的信息,随时调整计划的。”郑家轩说,“而且,如果没有适当的放松,很容易过度疲劳,影响思维的活跃度的。万一做错了决定走了弯路,岂不是更浪费时间嘛,倒不如慢慢来。”
“对了。”吴桐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段故事,“你还记得祝彩兮吗?”
“在爱尔兰自杀的作家,我记得。”郑家轩说。
吴桐正色道:“我刚才看了一段,不知真假,是有关丁楚泊的。”
郑家轩挑眉,“你说说看。”
吴桐从头到尾详尽地将每个细节都转述了一遍,甚至很多原话她都没有错漏。
“丁丁?”郑家轩大笑出声,“这应该算是丁楚泊的黑历史了吧……”
“喂,郑家轩,你抓错重点了吧。”吴桐无语。
郑家轩收了收脸上的笑,说:“祝彩兮写得这段应该是真事儿,不过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好像她当时在场一样,连对话都有。”
吴桐说:“对话有可能是她自己艺术加工的。”
郑家轩点了点头,“可惜了,祝彩兮是个天才作家,应该可以留下更多好的作品的。”
“薛老头……”吴桐喃喃道,“这个薛老头,是什么来路?感觉不是一般人啊……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
郑家轩故弄玄虚道:“你猜猜看?这个人我认识,你也认识。”
吴桐惊讶地看向了郑家轩,“我们都认识?薛老头……薛宝河——医生?”
“嗯哼!”郑家轩勾起嘴角,“薛医生最喜欢搞这种事情了,不过他以前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有一个儿子,我就不清楚了。薛宝河医生的秘密太多了,到现在估计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全部底细。我小的时候,他扮了好长时间的驼背老头儿,弄一团棉花塞到了后背上,过了好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做了易容。”
“他那段时间在躲避郑方舟的追杀?”吴桐猜道。
“恩。”郑家轩说,“没有想到,可真是灯下黑,我爸爸兴师动众满世界地找他,结果这人就在自己亲生儿子的身边儿,有意思吧。”
“没有点胆量的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吴桐说,“而且,没有点能耐的人,也躲不掉那么凶残的地毯式地追捕。”
郑家轩说:“确实,如果说这辈子我只能服一个人的话,那就只有薛宝河医生了,不会有第二个。”
吴桐瞅见路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便让郑家轩停了车,“我去买一杯热奶茶,你要点什么?”
郑家轩拉住吴桐的手臂,说:“你在车里等着,我去买。”
吴桐看到郑家轩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帅气的身影从车的前方一闪而过。
便利店的灯光打得很亮,吴桐能够清楚地看到郑家轩站在热饮机前挑选奶茶的身影。
郑家轩拿了两杯一样的原味热奶茶,走到收银台前,看店的小姑娘则眼泛桃心,激动异常。
郑家轩和小姑娘握了手付完钱之后便走出便利店回到了车内。
“我到了家再喝,现在有点儿烫,你先喝。”郑家轩说着启动了车子。
吴桐接过两杯奶茶,一杯捧在手里喝着,一杯则插进了车内的置物台上。
“原来丁楚泊和夏情初那时候就认识了……”热热的奶茶顺着喉咙滑进了肠胃,吴桐的身上瞬间变得暖暖的。
郑家轩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彼此应该很熟悉了,但是从表面上来看,他们像是互相不认识一样,似乎没有什么交集。”
吴桐含着吸管儿,盯着郑家轩看,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但是又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他们不会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吧?”
“有没有都无妨,”郑家轩说,“丁楚泊自从迷上了ai,他已经算是把自己努力建起来的王国亲手毁掉了。夏情初是个审时度势的人,等她看到丁家不行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转舵的。而且,再怎么说,夏情初现在的合约都还在方舟集团所属的公司里,由不得她胡闹。”
“夏情初一直都没有爆出什么恋情,你说……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中意的人呢?”吴桐试图用女人的思维来揣度同为女人的夏情初的心思。
郑家轩眯着眼睛想了想,“你怀疑她爱的人有可能是丁楚泊?”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吴桐说,“一个痴情的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人,是完全没有理智的。夏情初看起来是个自私的人,但是自私的人和自私的人之间也是有所不同的。我觉得夏情初是会为了所爱的人而牺牲掉一些东西的。”
“不是没有可能。”郑家轩说:“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祝彩兮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内幕呢?她是自己去查的,还是什么人跟她讲的?她把这些文稿交给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呢?”吴桐现在一肚子的疑惑。
郑家轩说:“你先抽空把这些文稿都看完吧,她没有留下更多的遗言,一定是觉得你以后会知道的。”
吴桐:“恩……”
车子停进郑家别墅的时候,吴桐刚好把奶茶喝光了。
夜已深,大家差不多都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去了。
不用浪费口舌精力打招呼,着实让吴桐松了一口气。
在大家庭里生活,一切琐碎的事务都无端地消耗着人的精力。
吴桐觉得,这些寒暄有时候比上班工作还要令人心累。
“今天一起洗啊?”郑家轩坐在床边,将吴桐安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双手环住吴桐纤细的腰问道。
吴桐无不遗憾地说:“我身上不方便,今天还是你先洗吧。”
郑家轩的手不老实地向下滑去,“我摸摸看,你是不是骗我的?”
吴桐没有阻拦,郑家轩检验过之后,噘着嘴说:“真讨厌,你们女人真是麻烦。”
“谁说不是呢。”吴桐浅浅地叹了口气,“不过当这玩意儿不来的时候,我可能也就真的老了。”
“那还有好些年呢。”郑家轩将吴桐抱到一边,起身说道:“不早了,我先去洗了。”
吴桐伸了个懒腰,“想泡澡就泡一会儿吧!我一点都不困,不着急睡。你洗澡的时候,我再把祝彩兮写得后半段给看了。话说,这段写得还挺有意思的,没准儿后面还能有些猛料呢,比如丁楚泊和夏情初什么的……”
“你还挺八卦的。”郑家轩在吴桐粉嫩的嘴唇上浅啄了一下,就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吴桐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床头柜旁,然后抱着电脑上了床。
打开祝彩兮的文稿,吴桐继续看后面未完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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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非其实也想一起去的,但是她还有学校的课程,所以挪不出时间了。
陈翩翩完全是以轻松玩乐的态度进的培训班,可是进去之后,紧张的气氛,波涛汹涌的明争暗斗,突然就激起了人们的全部斗志。
看着身边那么多优秀出色的人物,流利地道的口语,令人咂舌的单词量,陈翩翩也无法淡定了。
一次随堂英语辩论赛中,陈翩翩被对手碾压成了渣,让她不能忍。
当天晚上,陈翩翩就拉着夏情初做了一个训练计划。
那天,刚好是他们进培训班一整周的时候,当天晚上,夏情初竟然收到了丁楚泊的短信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夏情初便问丁楚泊要电话号码,但是当时丁楚泊之前的手机坏掉了,他一时间还拿不出钱来买新的手机。
而且,追债的人都知道他原来的手机号码,以后他也不可能再用了。
所以,丁楚泊需要买新的手机,再办个新的手机卡。
丁楚泊跟夏情初说,等第二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之后他再去买个新手机办个新卡。
于是,在收到第二个月的工资之后,丁楚泊就去买了手机。
手机到手后,丁楚泊就给夏情初发了信息。
丁楚泊:我的手机号(丁楚泊)
夏情初:常联系:)
“给谁发信息呢?”陈翩翩苦着脸看着面前画得五颜六色的训练计划,仿佛预见到了未来两个多月的悲惨生活,但是无论奋斗要多么艰辛,她八卦的心却永远跳跃着。
夏情初说:“丁楚泊,他刚刚买了新的手机,办的新号。”
“你觉不觉得丁楚泊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啊?他怎么会到那个小店里当小工呢?我怎么总觉得他有点公子哥的感觉啊!”陈翩翩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吗?我不觉得啊……”夏情初说,“他看起来挺穷的,这不,直到发了上个月的工资才买了新的手机。而且,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打这么辛苦的工啊!体验生活一般也不是这么体验的,你想多了啦。”
陈翩翩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回头我去问问麻雀哥。”
夏情初:“你问这个干吗呀?”
“我这不是帮你问的嘛!”陈翩翩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夏情初推了一把陈翩翩,“谁说我要问了。”
“好,好,好,我想知道,行了吧!”陈翩翩笑着跑回了自己的床位。
“赶紧背你的单词吧!”夏情初把牛津英语大辞典扔到了陈翩翩的怀里。
陈翩翩颠了颠词典说:“你说,培训班里的那个交际女、真的把整本词典都背下来了吗?这也太变态了吧!”
“干吗叫人家交际女啊!你别跟着那些人瞎叫。”夏情初一边说一边整理着床上的杂物。
陈翩翩做了个鬼脸,“我忘了她叫什么了嘛!好啦好啦,以后不这么叫了。”
夏情初说:“她叫邓舞歌。”
“跳舞的舞,唱歌的歌?”陈翩翩问。
“恩……”夏情初说。
陈翩翩撇了撇嘴,“连名字都这么风尘……”
夏情初正色道:“陈翩翩!”
“好啦好啦,我就是羡慕嫉妒恨好吗?!这么多词儿哪儿背得下来呀!”陈翩翩说完长叹了一口气,怨念地捶打着手中的牛津英语大辞典。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把所有单词都背下来!老师不是说了嘛,先搞定常用词语就可以了。你这聪明的小脑瓜总留着不用,打算卖给谁呀!”夏情初哄道。
“唉……如果我没有一时臣服于你的淫威,明天就可以和麻雀哥他们一起去竹林玩儿了。”陈翩翩嘟嘴道。
夏情初说:“人造的竹林有什么可看的。”
“重点是玩,好吗?情初,你这么认真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你现在已经可以轻轻松松找个满意的工作了,好吗?而且,不是我打击你,明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听说娱乐圈混乱得很,水可深,不好混的。”
“来学习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夏情初敷衍道,她最不喜欢和身边的人探讨她的梦想了,这是她的事情,她不想拿这个当话题来聊。
意见不同,想法不同,理想不同,又有什么可聊的呢?!聊多了、聊深了,无非伤了闺蜜间的感情而已。
陈翩翩无语地闭上了嘴,她心想打发时间还不容易嘛,交个男朋友不是可以更容易地打发时间。
但是,陈翩翩啥也没有再说了,夏情初的思维总是跟正常人的不太一样。
算了,还是背单词正经,早晚要灭了班里那些个牛鬼蛇神。
陈翩翩抱着牛津大辞典开始啃了起来。
为了能留下一部分钱来买绘画工具,好在薛老头面前装装样子,丁楚泊狠下心,放弃了漂亮炫酷的智能手机,他买了一个便宜的只能接打电话的老年机。
女营业员问丁楚泊给多大岁数的老人用的时候,丁楚泊故作镇定,正义凛然地说道:“自己用的,不行么?”
女营业员惊讶地哽住了几秒,在看到丁楚泊的穿着打扮之后,她才觉得他真是个没有钱的穷小子。
站了一天的女营业员懒得在这种油水不多的老年机上多费口舌,所以她也没有做太多介绍,冷哼一声便坐在旁边盯着丁楚泊,丁楚泊只好自己摆弄着机器。
“虽然这个不贵,但是你也别按坏了啊!坏了你可是要赔的。”女营业员揶揄着,一脸的不屑。
丁楚泊睁着雪亮的眼睛,看着女营业员,他干干净净的眼神,并没有不愉快。
女营业员反倒一怵,闭上了她那涂抹得血红的嘴。
刚好又来了新的客人,女营业员便站起身去做介绍了。丁楚泊瞧了眼女营业员正在热情介绍的那款手机,瞥见它的售价是五千多元,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他以前可是当玩具的,正眼都懒得瞧一下。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势利眼的售货员果然是不少,以前丁楚泊穿得好用得好,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场面,现在真算是好好地体验了一把。
趁后来的那个客人考虑的间隙,丁楚泊便让女营业员过来开票了。女营业员走过来,票据刚写了一半,听到后来的客人说要刚刚那个新款手机的时候,她就又跑去先给后来的客人开票了。
丁楚泊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着,后来的那位客人的手续全部办好以后,营业员才走过来继续开着丁楚泊的票据。
买好手机,回饭店的路上,丁楚泊在文具店又买了一盒铅笔、一盒橡皮和十本画册,共花了两百多元,和手机的价钱差不多。
晚上,丁楚泊画了今天接待他的那个女营业员的素描,高高的颧骨,掉梢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怎么看都有一股刻薄的味道。
薛老头瞟了一眼,严肃地问道:“楚泊,画什么呢?”
丁楚泊心里一咯噔,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就,就一幅,一幅素描。”
“拿过来我看看。”薛老头摘下耳机,伸出了手。
丁楚泊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画递了过去。
“你手机买了?”薛老头问。
“恩……买了。”丁楚泊如实回答。
“拿过来我看看。”薛老头说。
丁楚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薛老头拿过来看了看,只说了句“挺好的”。
丁楚泊也不知道薛老头说的好到底是指什么,是这个手机好,还是他买了这个手机的做法好呢?
画画是表达心声的一种方式,懂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画中的情绪。薛老头的眼睛很是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同屋这个年轻人此刻心里的郁气。
虽然丁楚泊表面上并没有丝毫的表露,但是一切情绪都被他发泄在了笔下,发泄在了他勾勒的线条中。
“楚泊啊……”薛老头悠悠地说道。
丁楚泊应声,“师傅。”
“给你看幅画。”薛老头说着便从床铺底下抽出了一幅画,“这是我儿子,虽然我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一眼,但是我就记住了,跟我像吧?”
丁楚泊点了点头。
“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我这么一个爸爸吧!当年我老来得子,可是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呵,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老了老了,快死了,发现还有一个儿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老人的眼睛湿漉漉的,他浑黄的眼珠一刻也不离开那副画,丁楚泊觉得师傅看的并不是画,而是他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养过这个儿子,也就不奢望他能给我养老送终了……住这儿也有不短的日子了,我也该走了……”
薛老头住在后院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儿子,然而他空闲时也只是躺在房中,并不出门去找寻,他这种矛盾的行为,是一种想找到与怕找到的纠结。
丁楚泊突然很感性地说:“师傅,无论你以后能不能找到儿子,你的儿子养不养你,我都养你,我替你养老送终。”
虽然丁楚泊说得很慢,也说得很平淡,但是他却说得格外认真。
等他东山再起、家财万贯了,养一个老人,还不是小事儿一桩。
只要他能从老头儿手上偷几幅画卖出去,卖个好价钱,一切都好说。
丁楚泊偷偷瞄了一眼薛老头手上的画,这幅他画的儿子就挺不错的,找个画廊多少也能卖几个钱。
丁楚泊记得以前父亲带他去的那些画廊里,很多画还不如薛老头的这幅呢,也都能拍出去几十上百万的。
虽然薛老头在业界没啥名气,但是盗个画家的名号,浑水摸鱼,不说几十万,几万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丁楚泊当时一门心思地琢磨着这件事儿,他不知道其实薛老头早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
听了丁楚泊的话以后,薛老头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好孩子。”
这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一般人听不出来的笑意。
醉竹林景区刚开不久,首月免门票费,麻雀便打算带着他的女朋友,约上丁楚泊、陈丙丁、顾若非,一起过来玩玩。
五人约定早上八点钟在饭店门口碰面,麻雀和陈丙丁到的时候是七点半,他们到后院去找丁楚泊,丁楚泊则早就收拾好东西在等他们了。
十几分钟过后,顾若非也到了。
但是,麻雀的女朋友却迟迟没来,八点五分的时候,麻雀打了一个电话,竟然无人接听。
八点半的时候,麻雀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对方倒是接了,说是马上就到,可麻雀却分明听到了她在翻鞋柜的声音。
“亲爱哒,我们都等半天了,要不我们四个先过去,你直接从家那边过去吧?你到了醉竹林再给我打电话。”麻雀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丁楚泊虽然听不到对方说了些什么,可是从麻雀的脸上能够看出对方并不接受这个建议,而且应该还发了不小的火。
麻雀一下处在了两难的境地,一向能说会道的麻雀此时却说不出话来了。
丁楚泊通情达理地说道:“没事儿,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去,去早了人还多呢,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让你女朋友慢慢来。”
麻雀开心又内疚地笑了笑,对着电话说:“我们在店里等你,你路上注意安全。”
一个半小时之后,麻雀的女朋友总算是蹬着恨天高,踢踢踏踏地走进了店里,顺势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刺鼻的劣质香水的味道。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路上真是太堵了。”麻雀的女朋友硬生生挤出来的笑眯眯的脸,却有着形容不了的难看。
丁楚泊实在不懂麻雀到底喜欢她什么,这口味也太奇特、太重口了……
不过,丁楚泊还是上去打圆场道:“我们刚好在这边聊天,也没有等多久。”
“哎呦,这小弟弟长得真是标志啊!妥妥的小鲜肉一枚!还是年轻好啊,这皮肤好的呦!”麻雀的女朋友说着就摸上了丁楚泊的脸。
丁楚泊不着痕迹地别过脸去,嫌恶地躲开麻雀女朋友涂成彩色的指甲,只是干笑地应承道:“麻雀哥才帅呢!他不但一表人才,还炒得一手好菜,嫂子好眼力!”
麻雀则一把拉过他女朋友,说道:“行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麻雀女朋友白了他一眼,凶道:“催什么催,就知道催,赶死啊你!”
丁楚泊觉得麻雀女朋友说话实在太难听了点,但是他又不想再继续跟她废话了,便黑着脸径直朝门外走去,陈丙丁也紧随其后。
麻雀尴尬地牵着他的女朋友,顾若非则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了最后。
一路上,麻雀的女朋友一会儿指使麻雀给她系鞋带,一会儿指使麻雀给她买遮阳帽,一会儿指使麻雀买水,一会儿又让麻雀陪着她上厕所,游玩的心情全被她破坏了。
趁她进洗手间的空档,丁楚泊直截了当地问麻雀道:“你干嘛跟她在一起啊?亏你能忍得了。”
麻雀则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她这样挺可爱的。”
“麻雀,我以前真是没有发现,你可真够贱的啊!”陈丙丁在一旁补刀道。
“嘿嘿,其实她骨子里不坏的,你还不了解她。”麻雀笑嘻嘻地说道,试图缓解尴尬的场面。
“她这样的还用去了解吗?这不是一眼就能全都看到的吗?”丁楚泊在这件事情上,跟陈丙丁有着相同的看法。
顾若非在一旁笑了笑,并不言语。
丁楚泊极其认真地继续说道:“麻雀,我觉得这女的配不上你。”
陈丙丁也来了劲,“你看你看,连小丁丁都这么觉得,就你还不清醒!我说你这么聪明机灵、能说善辩的人,怎么还看不清一个女人呢?”
麻雀傻笑了一声,“谁让我喜欢她呢。”
“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丁楚泊贼兮兮地问道,“难道她有特别的技术?”
“什么呀。”麻雀则装傻充楞应付着。
丁楚泊:“要不,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别的原因。”
这时麻雀的女朋友甩着手上的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麻雀,给我买包纸去,我擦擦手。”
陈丙丁撇嘴道:“手上就这几滴水,没几分钟就干了,要什么纸啊!”
顾若非马上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我这有我这有。”
麻雀的女朋友嘟囔了一句:“麻雀,你这交的什么朋友啊?!”
陈丙丁刚想发作,却被麻雀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刚擦完手,麻雀的女朋友又开始作幺蛾子了,“早上太着急,也没好好吃东西,现在都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听说过五条街那边有家很好吃的川菜馆,我姐们儿说他们做的跟麻雀有的一拼,我们去那儿尝尝吧?”
这一路上,麻雀女朋友的话基本上就是圣旨,无论你开始同不同意,最后都要听她的,讲理的人永远说不过不讲理的人啊。
醉竹林附近不好打车,五个人又挤不上一辆车,他们只能分两批走,自然麻雀和他女朋友一起,剩下的三个人一起。
不肯在太阳下多站的女人拉着麻雀先上了车,“不好意思,哥几个,我们先上了。”
陈丙丁摆了摆手,“滚吧滚吧!”
过了好半天,才等到第二辆出租车。
“造孽呀,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陈丙丁把车窗开到最大,长叹了一口气。
丁楚泊也没好气地说道:“我也是……”
才玩了半天,丁楚泊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丁楚泊问他们道:“你们也是第一次见麻雀的女朋友吗?”
陈丙丁:“嗯……”
顾若非:“嗯……”
陈丙丁补充道:“谁能跟这样的人见第二面啊?!恩,除了麻雀。”
丁楚泊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地笑了笑。
风把他的刘海吹起,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阳光扫在他的脸上,光线打进他的眼中,从他眼中反射出去的光显得更加纯净和明亮。
他们到目的地的时候,看见麻雀和他女朋友坐的那辆计程车还停在路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个人走过去一看,集体仰天抚额,沉默了。
麻雀的女朋友坐在副驾驶位上,说道:“你这儿明明显示的是十八块九,凭什么收我十九啊?你得找我一毛钱!”
司机苦笑道:“现在哪儿还有一毛钱找的,都四舍五入了。”
女人义正言辞:“谁规定四舍五入的?你规定的还是国家规定的?”
司机苦笑,“一毛钱是能发家还是能升官啊?!”
女人依依不饶,“你管我用来发家还是升官啊,反正这是你欠我的!”
虽然司机耗不起,但是他又想治一治这种没事找事的主儿,便递给麻雀的女朋友五毛钱,说道:“那你找我四毛。”
女人跳脚道:“凭什么我给你找啊?!”
司机正色道:“我欠你一毛,现在给你五毛,难道不是你欠我四毛吗?”
麻雀的女朋友哽住了,站在门边的麻雀看见其他三个人也都到了,他就赶忙把女朋友拉了出来,又把五毛钱还给司机,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师傅。”
司机则悠悠地说:“这种女朋友趁早分了的好,结了婚有你受的。”
麻雀的女朋友想要骂回去的时候,司机一脚油门已经不见了踪影。
女人气得黑着脸,“什么东西呀,一毛钱不是钱啊!”
陈丙丁气了一路,这会儿看到这么一幕,简直要笑哭了……
入了秋,关州市里仍旧处处葱郁苍翠,在这一片并不适宜竹子生长的土地上,平白移来了这片竹林,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它确实成功地吸引了一大批游客,可以免费游玩的场地常常人潮涌动。
麻雀的女朋友拉着大家拍照,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停地驻足,堵塞了道路。
后边游客的脸上明显地写着不满,但是她却视而不见,另外四人平白地受人白眼和诅咒,真是有苦难言,无奈至极。
麻雀的女朋友和陈丙丁不对盘,她又嫌丁楚泊寒酸,所以只拉着麻雀和顾若非一起拍照。
他们三人要拍合照的时候,陈丙丁不愿充当摄影师,所以只好让丁楚泊来照了。
丁楚泊对这个女人非常不满,他又不好像陈丙丁一样当面发作,毕竟要给麻雀留点面子嘛,所以他就故意把麻雀的女朋友拍得丑陋不堪。
别说,要做到这样真的一点儿都不难。
因为麻雀女朋友本来就不怎么美,还一脸的刻薄像,要把这样的女人拍美,反倒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儿了。
在丁楚泊的不懈努力之下,照片不是拍糊了,就是拍歪了,要不然就是把麻雀女朋友的腿拍得短短的粗粗的,或者脸大大的、油油的、黑黑的。
再不就是闭了眼,或者头发挡了脸。
不把这个女人折腾个够,丁楚泊怎会善罢甘休。
这一天最大的娱乐可就在这儿上面了,陈丙丁很快就看穿了丁楚泊的心思,他在一旁偷笑着,直笑得他涕泪横流、肚子都痛了。
不过他们还是小看了这个麻烦的女人,只要丁楚泊拍得不合她的意就要重新拍。
后来丁楚泊实在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又看到顾若非还在一旁跟着受累,他就只好认真地拍了几张。
结果拍了好几次才勉强通过了麻雀女朋友的“严要求”,为了那一张要有竹林、要有三人半身像、三人表情都要好、三人都要显瘦的照片,丁楚泊被她数落了好几句,话还说得特别难听。
这差点把丁楚泊的臭脾气给勾出来,险些让他当场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