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儿,天还没亮呢,杨绘里就守在了吴桐的床边。
吴桐刚一睁眼,伴随着肩头传来的阵痛,就看到了一张溜光水滑的小嫩脸在她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
杨绘里笑眯眯地在吴桐面前晃晃脑袋,轻轻地问道:“醒啦?”
只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和那一脸俏皮的表情,吴桐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了。
不需要她再问什么,她就确信,她熟悉的那个杨绘里,原来的那个杨绘里,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这一刀,没白挨,挨得值!
“臭里里,回魂儿了?”吴桐正想坐起身,突然觉得身上怪怪的,用手摸了一遍,一件衣服都没摸到,衣服呢?我去,郑家轩这个家伙一件衣服都没给她留下。
杨绘里噘着嘴问:“痛不痛啊?”
吴桐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躺在被窝儿里,调笑杨绘里道:“捅你一刀试试啊?”
“昂……不要,想想都好痛!”杨绘里突然眼泛泪光,“桐妹儿,我错了,我……”
“得,得,得,你别跟我撒娇,我受不起。你这一叫唤,我这伤口更痛了。”吴桐并不觉得杨绘里需要跟她道什么歉。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伤得最重的还是杨绘里自己。
在受到如此巨大的身心伤害之后,还能这么快恢复如初,也只有骨子里深藏着小怪兽的杨绘里能做得到了。
看吴桐真的很痛的样子,杨绘里着急地问:“更痛了?哎呀,哎呀,可怎么办好呢?”
吴桐笑道:“去给我热杯牛奶过来。”
“啊?”杨绘里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牛奶?我没听错吧?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们吴大小姐不喝酒不喝咖啡,竟然喝上牛奶了?我是不是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跟什么呀!我现在处于被管制期间,不能抽烟,酒和咖啡也是给多少才能喝多少!”吴桐无奈地嘟嘟嘴,“所以,也只能喝牛奶了。冰箱里有鲜奶,你给我稍微加热一下,早上起来不喝点什么我胃里不痛快。”
“得令,我去也!”杨绘里立马从凳子上蹦起来,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
杨绘里出了卧室之后,郑家轩就立马走了进来。
他扶着吴桐起身,然后坐到她的身后,揽着她光滑的柳腰问:“疼吧?还受得了吗?”
吴桐微微向后靠了靠,将一半的重量放到了男人的身上,说:“谢谢你。”
郑家轩明知故问,“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强迫我打麻醉针,没有在我意识不清的时候自作主张给我吃止痛药。”吴桐用自己的头蹭了蹭郑家轩的脖子,“现在真是痛得要死,不过这种感觉,真好。”
郑家轩翻了个白眼,“你跟杨绘里一样是受虐狂啊?!”
吴桐将手覆在郑家轩的手背上,说:“对我来说,痛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感,证明我还活着,而且它也会提醒我,健康的身体多么值得珍惜。”
郑家轩点点头,“这一点,倒是没错。”
吴桐扭过头,看着郑家轩,佯怒道:“我的衣服呢?至于给我剥得这么干净么?”
“这不是想让你睡得更踏实一点儿么!”听到厨房杨绘里关火的声音,郑家轩立马快速走到衣橱前拽出一条无袖裹胸的睡裙,给吴桐套在了身上。
吴桐听着杨绘里在厨房叮叮咣咣的声音,问郑家轩:“她怎么忽然就好了?”
杨绘里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郑家轩简单快速地回道:“你和萧恩良的功劳。”
“热腾腾、香喷喷的牛奶来啦……”杨绘里边喊边往房间里倒腾着小步子,把玻璃杯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然后用被烫得发红的手指揪了揪耳朵,“唉呀妈呀,烫死我了!”
吴桐又心疼又无语,这孩子真是傻得不透气。“里里,你蠢不蠢啊?!这玻璃杯是喝果汁用的,你倒是找个带把儿的杯子啊!实在不行你找个盘子端着也行啊!直接这么拿一路,不烫死你才怪!”
杨绘里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着急嘛!”
吴桐顺嘴说道:“急着投胎呀?!”
杨绘里似正经,又似不正经地回道:“急着堕胎……”
吴桐愣了愣,“你不是准备回国了之后再打吗?”
杨绘里抠着自己的指甲说:“反正也不打算留了,让这个孩子早点儿投胎去好人家吧。”
说这话的时候,杨绘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温柔如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选择这种时候打掉孩子,真是残忍。
然而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今天去吧,拖久了对你的身体伤害确实更大。”吴桐掀开被子,转过身将双脚搁在地上,坐在床边,正面对着杨绘里,说:“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还受着伤呢,乱跑什么!你照照镜子去,脸上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萧恩良给我找好了医生,今天他会陪我过去的。”
“那也好。”有萧恩良陪同,吴桐是放心的。“有什么事儿给我来电话,这点儿伤影响不了我什么的。”
“恩……”杨绘里知道吴桐的担心和好意,她也了解吴桐的脾性和习惯。
想到吴桐这伤是为了不争气的自己而受的,杨绘里心里就难受得慌。
好在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当天晚上就在萧恩良的全程陪同下,三瘸两拐地回到了酒店。
刚一回来,杨绘里就对天对地对空气地嚷道:“以后上床的时候再不戴套儿,老娘就是自作自受,活该受罪!”
萧恩良嘴角藏着笑,为杨绘里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开电视、拿手机,俨然一个跑堂店小二。
吴桐和郑家轩过来看杨绘里的时候,只见萧恩良盯着一份说明书认认真真地看着,并耐心地按照医嘱将药分成一小份儿一小份儿,以方便杨绘里定时定点地吃药。
郑家轩走到萧恩良身边,低声说道:“老萧,你完了你。人家还没确定要不要入场,你就这么入戏,小心折台上。”
萧恩良不搭郑家轩的话茬儿,摆摆手说:“你挡着光了,往边上站站!我都看不清了。”
吴桐跟郑家轩对视一眼,笑了笑,直接进了杨绘里的卧房。此时杨绘里的脸比她的还要惨白,但仍旧意志坚定地举着手机在打游戏。
“里里,你还真是生命不息,游戏不止啊。”这种执着劲儿,吴桐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绘里双眼喷血地盯着屏幕,“你等会儿,等会儿啊,这局马上完事儿了。”
吴桐笑道:“不急不急,你慢慢玩儿。”
只要杨绘里还有精神头儿在游戏上战斗,就说明她没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