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冷落雪和楚影儿落水的事,原本安排在海岛上过夜狂欢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
那晚,回到南苑,赫连暮森就去了书房,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过。
冷落雪好容易感动一把的心,也冷了下来。
独自睡在宽大的房间里,冷落雪赌气地将被子一卷,逼着自己梦周公去了。
一连几日,赫连暮森都睡在书房,白天也没有主动找冷落雪说过一句话。
冷落雪不明白又是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气闷地也没有理对方,也没有上班,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画着设计稿。
一边画,一边把赫连暮森骂了一万遍。
画着画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设计稿上,不知为什么画出了赫连暮森一张妖冶的头像。
冷落雪懵逼——自己什么情况······
这一晚,冷落雪如常地洗完澡,窝在床上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忽觉身边的床塌陷了些许,一只胳膊从背后将她揽住。
“明天,我们去龙城。”
冷落雪闭着眼咕哝一句,“去龙城干什么?”
两秒后,冷落雪忽地睁开眼,讶异地回头。“去,去龙城?”
他带她去龙城,是打算开始战斗了么?
还是,他回去跟那个封婉,宣布什么订婚?
赫连暮森抓起冷落雪一缕秀发,放在鼻间轻嗅,漫不经心道:“明日是老爷子七十大寿,我是长孙,你是长孙媳,你说,要不要去?”
冷落雪哦了一声,“那的确是要去。”
“嗯,那就早点睡。”
赫连暮森再次揽住冷落雪,紧贴着对方的背脊,就这样开始了冷战以来的和好模式。
冷落雪睁着迷迷瞪瞪的睡眼,脑子一片浆糊。
身后的男人或许太劳累,没一会便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闻着熟悉的气息,听着熟悉的频率,冷落雪睡意再次席卷,慢慢阖上了双眼。
身旁男人的眼睛睁开来,却是一片清明。
这些日子,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龙城,他是该带她回去一趟了······
冷落雪还是第一次来龙城。
眼前的一草一木,以及山体结构,与记忆中的南城颇为相似。
赫连暮森注视着冷落雪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忽然对她说道:“离龙城百里之外,是南城,那里的景致与这里差不多,要不要顺道带你去看看?”
冷落雪猛不丁听到南城二字,望着车窗外的视线顿时一怔。
随即,她拢了拢秀发,微笑地摇摇头,“不了,还是去龙城办正事吧,等你正事办完了,你想去那儿,我再陪你。”
赫连暮森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再没有言语,仿佛方才只是随口一问。
冷落雪依旧望着车窗外的景致,眼里的光,随着太阳的西沉,一点点黯淡······
赫连家的祖宅不再市区,是坐落在一处山坳里,占地面积很大。
祖宅背靠青山,门前一条清溪水潺潺流过,溪上架一石桥,是出入祖宅必经之处。
汽车通过石桥,在祖宅大门前停下。
大门两边,还保留着明末设立的一对门当。
门楣上的石刻,彰显着这家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而且年代悠久。
赫连暮森曾经戏谑地告诉冷落雪,他们家谱上的第一位老祖宗,相传生于王室,曾在战乱时誓死保护皇帝,然后还为皇帝扫平叛乱。
后来,天下太平,老祖宗深谙为臣之道,主动交出兵权,隐居世外,避免了杀身之祸。
冷落雪当时听后一笑置之,如今看到这气势恢宏又古香古韵的大宅,她才相信,难怪这赫连暮森一身贵气,原来,是真的贵族后裔啊!
进了主宅,这时,管家过来,朝两位先问了安。
冷落雪看出来人,正是那日陪同赫连一雄去南苑的那个男人。
安管家带着标志性的微笑,“森少爷,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啦,舟车劳顿,佣人也给您放好了洗澡水,您请!”
不等赫连暮森离开,安管家又对冷落雪道:“冷小姐,您的客房也已经安排好,老爷子说了,由我亲自带您去!”
“客房?不用了,她和我一起住在主宅!”赫连森拉着冷落雪就要走。
管家拦在身前,微笑着,“森少爷,明天是老爷子七十大寿,您的婚事,也会在当天宣布,不管您要娶谁,都得按照规矩来。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您也不希望冷小姐一进赫连家,就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再者,您也不差这一天,等过了明天,您想和冷小姐呆在哪儿,都是您的事情,无人再会阻拦。”
冷落雪觉得安管家说的有理,扯了扯赫连暮森的袖子,低声道:“算了,我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有失礼的地方。”
“客房在哪儿?”赫连暮森忍住一丝不悦问着。
安管家依然带着微笑,“在北院。”
赫连暮森眉头微微蹙起,“你们明知道北院离主宅最远,你们却给她安排在偏僻的北院,是何居心?”
安管家耐心解答,“由于宾客较多,考虑到冷小姐或许怕生,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安静的院子落脚。”
对方回答不疾不徐,冷落雪觉得赫连暮森有点为难人家了,于是对管家点点头,“那就有劳管家您帮我引个路,我也好洗漱一番再去向赫连老先生问安。”
安管家说了声好,看向冷落雪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许。
冷落雪回头冲着赫连暮森笑道:“你也回房间洗洗换套衣裳,胡子都快长出来了!”
说完,便跟在管家后头往北院而去。
赫连暮森眼眸微沉,然后摸了摸下巴,转身大步去了主宅。
待到冷落雪沐浴完,换了套衣裳,一个老妈子在外敲了敲门,对她说,老太爷请她过去前厅用晚饭。
冷落雪头发还未吹干,只得随意梳了梳,披着一头乌发跟着那老妈子去往前厅。
走进前厅,便见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她这边。
冷落雪一时无所适从,好在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然后牵住她微凉的手,走向餐桌。
赫连暮森向她介绍坐在正上方的老者,“这是爷爷,你们在南苑见过的。”
冷落雪从善如流地喊了声,“赫连老先生好。”
赫连一雄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半眯地盯着冷落雪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坐吧,今晚是家宴,都是家里人,不必拘束。”
“谢谢老先生!”冷落雪朝赫连一雄再次颔首。
赫连暮森牵着冷落雪在自己身旁坐下,方再介绍其他在座的人。
“这是我的二叔赫连飞虎,这是二婶,旁边的是他们的大女儿和小儿子。你跟我一样称呼他们就好。”
见那小男孩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冷落雪纠结了一秒,决定还是跟着赫连暮森一样喊对方。
“二爷二夫人······弟弟妹妹,你们好!”
“你也就十七八岁吧,我比你大几岁,怎能叫我妹妹,也太没礼貌了!”赫连清梦噘着嘴,很是不悦。
冷落雪浅浅一笑,“因为你看上去比我年轻,所以我以为你比我岁数小。”
被冷落雪这么一说,哪个女孩会不得意,赫连清梦翘翘唇角,算是放冷落雪一马。
赫连飞虎面上带着长辈般的笑意,不经意间,打量了冷落雪一眼。
“这是三叔赫连酉权,三婶,还有他们刚从国外回来的女儿女婿。”赫连暮森继续介绍着其他人。
冷落雪浅笑颔首,“三爷三夫人好,妹妹妹夫,很高兴见到你们!”
赫连酉权朝冷落雪点点头,“嗯,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又有教养,想必,也是出生名门吧,不知父母在哪座府邸,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原本以为这个赫连酉权夸赞自己,不过是出于客套,哪知道,这客套背后,还有圈套。
冷落雪可不相信,这些人会没有调查过她的身世!
冷落雪脸色如常,依旧淡然若风地笑着,“三爷说笑了,所谓教养分先天和后天两种,落雪属于后者,与家庭环境无关。初次见面,若是落雪有粗鄙冒犯之处,还请三爷海涵。”
一番话,倒是让赫连酉权不好落井下石,只得保持着谜一样的微笑。
三夫人却没能放过冷落雪,就着丈夫的话,直言不讳道:“这么说来,你不是大家闺秀,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一桌子的人都沉默着,似乎都在等冷落雪怎样圆场。
只有赫连暮森的手,在桌布底下悄悄握着她,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冷落雪心头微暖,回握了对方一下,示意对方放心。
她看向三夫人,见对方一袭端庄得体的旗袍,发髻高挽,珠玉缀身,想必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冷落雪一笑嫣然,“那就要看三夫人是如何定义大家闺秀四个字了。是根据对方家庭情况呢,还是根据对方的人品?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我有个同班同学,姓林,出生富豪家庭,外祖父曾经还是一介响当当的官员。
但就是这样所谓的豪门千金,不惜伤害同学,陷害同学,最后天理循环,差点落得个终生残疾。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否称得上三夫人所说的大家闺秀?”
冷落雪听姚梦婷说,林娇失踪了几天,后来再出现时,人在医院。
据说,是被狗咬伤了一条腿,好在做了手术后腿保住了。
她猜想,应该是赫连暮森背后做的,是在为她报毕业表演上失足的仇。
冷落雪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敲打在大家的心头。
三夫人更是面色一变,然后,干干地笑了两声,掩饰了过去。
“冷小姐说的对极了!”说话的,是三夫人的独生女儿赫连珊珊。
她抬了抬酒杯,“我先敬你一杯!”
冷落雪只好举起面前的杯子,与赫连珊珊隔着空中虚碰。
喝下肚后,她才知晓,她喝的,竟然是红糖水。
她侧眼看向赫连暮森,赫连暮森微微翘起的唇角,表明了一切。
冷落雪心头咒骂:她又没有来大姨妈,干嘛喝红糖水,这是怕大家没针对够她吗?
但是仔细一算日子,好像大姨妈是快要到访了,冷落雪不由得脸色红了红。
这男人,怎么比她还记得清楚。
对面的赫连清梦轻哼了一声,“冷落雪,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我堂姐跟你喝酒,可是你那喝的是什么,可别告诉我是红酒!”
冷落雪这回没有直接回答,直接看向男人,面上貌似带着一抹惊讶,“森森,这是怎么回事?”
因了森森二字,赫连暮森强大的心房抖了抖。
接收到冷落雪甩锅看好戏的表情,赫连暮森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房,对在场的人解释道:“落落她最近在调理身体,不能喝酒,是我吩咐厨房的人给她准备的红糖水。”
调理身体?大家相视一眼,估计猜想大抵一致。
赫连暮森揽过冷落雪的肩头,亲昵地凑近冷落雪,“你呀,医生不是嘱咐过么,不能吃生冷食物,尤其是酒水之类,要不然,以后孩子生下来不聪明······”
冷落雪差点没被他的话给呛到,暗自抬眸,剜了对方一眼,咬牙带笑,“我忘了,谢谢森森提醒!”
赫连暮森摸了摸冷落雪的秀发,“乖!”
冷落雪一口老血差点喷溅餐桌。
“咳咳——”赫连一雄适时打断桌面僵局,“既然大家都互相认识了,那就开饭吧!”
几个佣人轮番上菜,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佳肴摆满整张桌子。
大家默契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冷落雪确实也饿了,见大家都开始夹菜,便也对准了一道喜爱的菜肴下筷。
“落落,跟你说过,螃蟹偏寒,你不能吃。”
眼看着到手的螃蟹被某人好意地半道劫走,冷落雪在桌子底下一脚踢在某人脚背上。
赫连暮森面不改色夹了一尾大龙虾,放在自己碗中,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冷落雪心中哼哼,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一口白米饭。
“来,就着龙虾吃。”男人将白嫩的虾肉放进冷落雪的碗里。
冷落雪有些愣怔,但是看到男人尊贵的手上沾上了酱汁,便拿纸巾欲给对方擦拭。
赫连暮森笑笑,“不妨事,反正还要给你再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