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天台的楼顶。
天台的铁门敞开,被撬断废锁头如死尸倒在地上。司莹莹无意踩了一脚,气喘吁吁往前走去。
风很大,哗哗的响声灌进耳中,瞬间掩盖了其他的噪音。
司莹莹拖着大袋子站在楼顶的边上,她的脚尖紧紧挨着不高不矮的女儿墙。长得高看得远,放远望去,她入目所见的仍是钢筋水泥建造而成的高楼大厦。
“一点儿也不好看。”司莹莹撇撇嘴。
世界本该五颜六色,生活在这个时代,她能接触的颜色,唯有钢铁的银白,树木的死灰,以及刚刚认识的耀眼的红。
司莹莹解开地上的大袋子,大袋子里有好几把刀器,刀器大大小小,无一不是刃口锋利,上面血迹斑斑。刀器之外,大袋子里还有几个用保鲜膜裹了好几层的血糊糊的玩意儿,看形状,似乎是心脏、眼珠之类的。
司莹莹解开保鲜膜,捧着一颗心,狂热地吸了几口味道,气味腥臭,隐约有着腐烂的恶臭。司莹莹全然不在乎,她甚至低头,几乎虔诚地亲了一口。
“再见。”司莹莹站起身来,做出一个投铅球的动作,狠狠地把心脏抛远。
啪的一声,心脏砸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地上的人闻声而动,凑过去看看。
“怎么了?这是什么?”
“好像是内脏,好恶心。”
“呕……。”
接着,天上继续甩下东西,看热闹的人慌里慌张四处逃窜。有人幸运毫发无伤,有人不幸当头是一颗肾。
司莹莹弄出了极大的动静,医院的保安人员急急忙忙赶来,他们安抚了受了惊吓的小兽,匆匆跑上了楼顶。
呼呼呼……。
楼顶空无一人,只有一些保鲜膜随风飘舞。
“人呢?”
他们走走看看,并非发现人。
“应该是逃,联络下面的人让他们注意一下。”
“是,队长。”
司莹莹在医院住院部晃悠,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探头去看,有人询问便泪眼汪汪说是再找朋友,一时之间也米有人怀疑。
“这间好。”
司莹莹观察的病房是一件四人房,里面只住着三个人,两个人是身子九成入黄土的老人,另外一个人正值年轻,可正在呼呼大睡。
“就你了。”
司莹莹溜进病房,然后蹑手蹑脚关上门。大概七八分钟之后,司莹莹笑着走出来,她与进去之前相比,没什么不同,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应该是她更高兴了。
“已经不能回头,那就干脆放开手大干一把,没准我还能遗臭万年,以供后人瞻仰。”
司莹莹动作迅速,趁着没人发现的那几分钟,她换了几个房间,下手利索,身上难免沾上了鲜血。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医院的安静。
“死人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人们都要好奇心理,只是死了人,没有危险,看看没事。他们往出事地点跑去,争先巩后挤进房间里,看了一眼房内的景象,抬手揉揉眼,再仔细看一眼,又争着往外跑。
戳眼,太恐怖了,晚上睡着会做噩梦的!
“呀,这里也……,这里,死人啦!”
短短一分钟之内,连续响起了四声惊恐的尖叫。人群往尖叫声而去,脸色沉重,带着侦探的镇定和从容。人多力量大是一回事,人多同样可以壮胆子。
司莹莹回头看了一眼,“傻x。”
她朝前走着,看到合适的目标就下手,一来二去,她的身份被人识破了。
“是她,就是她,我看到了,就是她杀了我妈妈。”一个年轻的男人指着司莹莹,两股战战,寒毛卓竖,惶惶不安的神色之中夹杂着一丝的解脱和欢喜。
“不是我。”司莹莹的视线落在年轻男人的身上,“是他。”
“那可是我妈妈。”年轻男人道。
司莹莹嗤笑道,“那又怎么样。”
年轻男人因为心虚而词穷,只得不着痕迹恶狠狠瞪着司莹莹。
司莹莹和年轻男人争吵吸引了一部分人过来。
“她的裤子,她的鞋子伤都有血。”
“人都是她杀的?”
警笛声传来。
“是jc。”有人喜出望外。
医院发生谋杀案,cj前来职责所在。
司莹莹【切】了一声,蹲下身来,双手在大袋子里摸来摸去,抓出了两把作案工具,一把是三十厘米左右的西瓜刀,另一把是锯子,两把凶器都是血迹斑斑,寒光凛然。
“你……你……要做什么?cj待会就来了。”司莹莹步步逼近,年轻男人两腿发软,慢慢往后挪去。
“人渣,败类。”
司莹莹左手西瓜刀,右手锯子,左手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年轻男人惨叫一声,随即倒在地上。周围人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嘴中爆出刺耳的叫声,你推我挤作鸟兽散。
人走光了,周围只剩下司莹莹和年轻男人。司莹莹抬起头来,旁边正好是一扇窗户,商户打开,医院庭院里飞进来了几片树叶,树叶颜色偏黄。
都要死了呢!
司莹莹垂下头来,无论何种事物,最终都将逝去。
走吧,走吧!
“咳咳……,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年轻男人泪流满面,一股骚臭的液体也随之而来,打断了司莹莹的伤感。
“废物。”司莹莹加了一个评价。
她不悦皱起眉头,这男人又吵又臭,不耐地反手一刀插在了年轻男人两腿之间。年轻男人两眼一闭,昏死过去。司莹莹没有那么简单放过他,或者说,她没有玩够。她放弃西瓜刀,改用两手抓住锯子,在男人的四肢比划比划,似乎是在计算大小和面积。
吱吱,吱吱,吱吱。
年轻男人是痛醒的,他微微仰起上半身,便看到了司莹莹在对他的右腿做的事。
“啊啊啊。”年轻男人的第一个反应是惨叫,“我的腿,我的腿。”左腿小腿丢弃在一旁,右腿大腿血淋淋。司莹莹的动作有些不顺畅,应该是锯到了骨头。
年轻男人想踹飞司莹莹,想一掌打开司莹莹,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失血过多,惊恐过度,注定他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司莹莹认认真真忙活手中的事,表情严肃,透着科学狂人对工作的热枕,母亲对孩子的溺爱,明明是在做伤害他人的事情,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成功人士在回报社会。
“住手。”
司莹莹顺声看去,是cj。
“住手,把刀放下,不然我可开枪了。”
四个cj手持枪械,枪口对准了司莹莹。
“把刀放下,双手抱头蹲下。”
司莹莹抽出了锯子,随手掉到了cj那边,锯子上满满的血,由于甩飞动作和力使然,血溅到了cj的脸上,他们不适地抬手擦了擦。就这一个动作,耽误了一两秒钟的时间,司莹莹跑到窗前,纵身一跃,从十五楼跳了下来,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们跑过去看,地上只有一具脑浆炸裂的尸体。
“死了?”
“就这样死了?”
“不会吧?”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回忆思索,他们真没有说过分的话,只是让她放下刀而已。
可人还是死了。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莹莹算是高度完成了。
……
布七儿得知司莹莹的死讯时,情绪没有多大的起伏,平静,淡然,犹如在和一杯白开水,年年月月喝,味道不变。
“她为什么来找你?”cj正在已经调查过来,司莹莹来医院是打着看望眼前女人的旗号,布七儿自然成了他们调查对象。
布七儿躺在床上,轻声道,“她喜欢的男人是赵楚然。”
“她喜欢赵楚然,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但我问的不是这个,请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来……,哎,钱大哥,怎么了?”小牛犊cj被人年长经验丰富的cj用手肘撞了撞,“闭嘴。”
“赵楚然?”老cj手上拿着一个本子,翻了翻,“之前绑架案的犯人,他是被你杀死的。”
杀人有罪,但被折磨了几天几夜暴起而防卫杀人,布七儿算是无罪的。
“是的。”所以,司莹莹来找她合乎情理。
布七儿道,“她来这里跟我说了她喜欢赵楚然,说她和赵楚然之间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
“认识,追求,交往,然后被骗开、房,对象却不是赵楚然。”布七儿说得很隐晦,毕竟死者为大。
老cj明白其中深意,并没有追究下去,短短的一句话,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可轻松推测出来。况且最重要的线索,布七儿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不必要一字不落重复一遍。
“是你杀了她喜欢的人,她为什么不报复你?”老cj没有拦住小牛犊cj这个问题。
布七儿侧过头去,看着打开的窗户,窗户的玻璃上积了一层的灰,从她住进来的那一天开始,她没有见过一个清洁工人过来打扫窗户,他们最多是拖拖地板,倒一下垃圾桶里的垃圾。
“布七儿小姐,布七儿小姐。”
布七儿抱歉一笑,道,“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要不要杀我,那是她自己的决定,不过…。”
“不过……。”小牛犊cj的头随着布七儿的嘴唇一动一动。
“不过,我有一个想法。”布七儿沉声道,“她喜欢赵楚然,甚至是几乎疯狂的热爱他。但赵楚然不喜欢她,碰都不想碰她。很可笑吧,她的爱近乎飞蛾赴火般炽烈,他却视而不见,冷漠以待。”
“所以她因爱生恨?”小牛犊cj插嘴道。
老cj瞪了小牛犊cj一眼,对布七儿说道,“布小姐,请你继续说。”
布七儿理了理言辞,道,“那位警官说的不对,司莹莹喜欢赵楚然,最开始是他的颜值和身材,但司莹莹真正爱上却是因为赵楚然的冷酷和无情,不把她当做一回事。”
小牛犊cj的脸像是吃了大x,愁眉不展,两个【不信】大字夹在眉头。老cj反应如是,合上本子,敲了敲封面。
“你们不信?”
“不信。”小牛犊cj斩钉截铁道,说的那叫一个快。
布七儿不以为然,“你们应该知道有一种人,他们喜欢别人对他们有精神上的言语侮辱,身体方面的拳打脚踢,羞耻感越重,疼痛感越深,他们越是兴奋,越是快乐,越是对那些人不离不弃。简单点来说,司莹莹拥有抖m体制。”
“我再跟你们说一句悄悄话,她看望不过是托词,其实是来找我……。”布七儿向两位cj招招手,他们附耳过来,布七儿轻声说了几个字,那两人面红耳赤。
“你们看过司莹莹的遗物了吧?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不说你们也比我清楚。”
布七儿的话太有震撼力,两位cj走路轻飘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
布七儿的脸沉下来,喃喃道,“就这么死了?”空旷的房间,小声的呢喃清晰可闻。
死了,司莹莹就这么死了。
司莹莹的死没给布七儿造成多大的伤害,她既不伤心,也不高兴,平平淡淡,只是突然有了焕然开朗的顿悟,活着便要灿烂,死时也要壮烈,一生贯彻自己的道,走自己的路,不惧别人的眼色和恶言。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谁是恶魔,谁是天使,管他呢,高兴便好。
因为医院大屠杀的事儿,徐赪萱回去不到三个小时,撇下工作,又匆匆赶来。
“七七,你还好吗?”徐赪萱说了自己好心差点办坏事的经历,布七儿拍拍徐赪萱的手,“我没事,司莹莹没对我做什么。”
徐赪萱心有余悸,战战兢兢道,“还好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如果,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自责死的。”
因为重视,所以自责。
徐赪萱把心底恐惧发泄出来,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看看四周,没有看到吕竹,女友受伤住院,还受了惊吓,吕竹居然不来安慰照看,实在不成样子,她口气不善道,“吕竹呢?”
吕竹?
久违的一个名字啊!
“不知道,这几天他都没有来过。”布七儿如实道。
对了,那个废物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