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莹莹跪在地上，头与地板平行，双手高高捧着东西。
    “大人，请您赏我一棒子。”
    布七儿有些愣头愣脑，玛德，这是要闹哪样啊？
    司莹莹微微抬起头来，亮闪闪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布七儿，眼中的怯弱弱和渴望，勾得布七儿怒火丛生。
    “大人。”司莹莹委屈道，“求您啦，大人。”
    布七儿缩起双脚，尽量团成一个球，抓着被子以备不时之需。
    “大人。”
    “说人话。”布七儿喊道。
    司莹莹切了一声，“好好的气氛全没了，全怪你。”
    怪我？我做错了什么啊？
    司莹莹站了起来，脸上的不悦一清二楚。她把飘扬的头发别在耳后，多此一举地甩甩头，利索的举动中透着莫名的恐怖和马蚤。
    “可能是我吓着你了。”司莹莹坐了下来，布七儿急忙往一边退去，“给你，地方大，坐着舒服。”
    此地无银三百两，布七儿尴尬地笑了笑。
    司莹莹没有追究，只是手中拿着东西，不紧不慢地弄着。
    “布七儿，我喜欢赵楚然。”
    话音落地，布七儿脸色沉重，“你是过来为他报仇的？”
    司莹莹没有点头，没有摇头，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谁知道。”
    “我喜欢赵楚然，是两年前的事。”
    司莹莹双眼放光，仿佛回到了曾经那段快乐幸福的时光。
    “两年前，我大二，赵楚然也是大二，在新生开学的日子，我和他都是负责接待新生的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平平静静地打声招呼，一来二去，我们也就认识了。”
    司莹莹的眉毛皱成一团，不解道，“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我和他是不是朋友？”
    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司莹莹小声的说着，布七儿听个模模糊糊。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花痴女，最喜欢脸帅身材好那那顶呱呱的男人了。赵楚然很帅气，非常有男子汉的气概，骨架大，身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穿稍微小的衣服，他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荷尔蒙。”司莹莹吸了一下口水，“他太满足我的幻想了，是我梦寐以求的男人，如果他能长满像是狗熊一样的粗毛，我一定会更喜欢他的。”
    司莹莹略显惆怅和失意，但转眼间，她想清楚了，人生只是十有八九不尽人意，有个赵楚然就不错了，想要狗熊一样的赵楚然，这辈子努力杀人放火或者勤奋行善积德，下辈子还有点可能。
    布七儿眯起眼，看眼前这位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口味挺重的哈！狗熊一般强壮的男人，我赛，大姐，请收下我的膝盖。
    司莹莹没想过别人理解她的爱好，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开始故意接近他，他打球，我偷窥，他吃饭，我偷窥，他去开、房，我去偷听。反正只要我有时间，我就回去去偷窥他。”
    亲爱的，能不能别用【偷窥】或者【偷听】之类的词语了？
    布七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合着她一直眼瞎啊，自己的舍友是一个死变态。当初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对司莹莹有【乖乖女】的评价。
    “赵楚然非常狂野，打球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拿下三分球。虽然我不是很清楚接二连三拿的三分球有多难，但是不妨碍我对他的喜爱越来越深。不过，他吃饭时，两三口解决自己的饭菜，然后轻声细语轰宋一昊吃饭。太完美了，这男人粗中有细，有狗熊的粗壮，又不少王子的温柔，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司莹莹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双腿夹紧，不安分的扭来扭去，似乎是被虫子瘙痒闹的。
    “这么完美的男人，这个世上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得到赵楚然。”
    司莹莹语气急转直下，从发痴的爱慕和依恋，一下子转变为志在必得的狂狷邪魅。
    “我追了赵楚然一年多，但赵楚然一直没有答应我。”司莹莹简略最重要的内容，一言两语把追求过程给带过，“直到那一天。”
    司莹莹笑看布七儿，眉目间的感激显而易见。
    “是因为我？”布七儿问道。
    司莹莹重重点点头，“就是因为你，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你说要改变形象，活出自我的后面几天。”
    布七儿回想一下，那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宋一昊跟她表白了。等等，对她来说宋一昊向她表白不是大事，但对视宋一昊如命的赵楚然而言，那是比世界末日还重大的事情。
    “就是你想的那样。”布七儿的惊讶和顿悟，司莹莹没有错过，“因为宋一昊的表白，赵楚然答应试跟我交往试试看。”
    此时，司莹莹的脸变化莫测，一会儿嘲讽，一会儿甜蜜，一会儿不解，一会儿伤心……。
    “我们交往的日子，赵楚然对我漠不关心，偶尔陪我去看电影，去逛街，他也是一副兴致乏乏的模样。”司莹莹爆了一句粗口，“操，我那么美丽，他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对男人来讲，对女人来讲，异性对他们的暗示视而不见，或者完成不感兴趣，那可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儿。
    “你美。”顿了顿，布七儿道，“但你的性子，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不敢恭维的。”
    司莹莹挺了挺胸，叫道，“我性子了？我温柔贤惠，是最适合被圈养在家，被鞭打，被斥责，被狠狠虐待的完美女人。”
    这人疯了不成？
    布七儿不予置否，她就静静地看着。
    司莹莹猛然眨了眨眼，随即瞪了布七儿一下，“你给我坐好了，别再乱插嘴，你打断我说话不要紧，可我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就因为你一打岔，哗，全没了。”
    为了让布七儿清楚认识到自己犯下的过错是多罪孽深重，司莹莹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双手抱成一个圆圈，嘴里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声，竭尽全力模仿水缸破碎的声音。虽然模仿不到位，但成功震住了布七儿。
    这娃儿，是该开颅看看了。
    布七儿意味深长地看着司莹莹，认真道，“我错了。”她错了，她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和小屁孩斤斤计较，说出去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司莹莹故作深沉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咳了咳，清清嗓子，道，“为了能和他共赴一次【极乐世界】，我无所不用其极，连下药这种手段都玩了十来次，但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大约是十天前，也可能是九天前你，或者是八天前，我记得不太清楚了，赵楚然他主动找了我。布七儿，你知道吗？是赵楚然主动找了我，不是我下贱不知羞耻约见他。”司莹莹的脸红润发光，仿佛是刚刚打了蜡。
    “他约我去xx酒店，高档酒店，一个晚上都要一千块的那种。”司莹莹心花怒放，她就值这个价钱，“我敲了门，门开了，里面有四个男人，其中三个我不认识，赵楚然和他们打得火热。赵楚然看到我来，便让我月兑光衣服，我乖乖听话。然后我的眼睛被黑布蒙住了，嘴里塞着一张布，腥臭腥臭的，味道非常古怪，不过我喜欢。”
    司莹莹故意停顿，布七儿被勾起了兴趣，眼巴巴瞅着她，说喂，继续说喂，观众们还等着听呢。
    祈祷有用，司莹莹开口道，“后面的事情也就是那样，赵楚然的喘息在耳边，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我感觉得到，但我知道，那不是他，之后的也不是他，他一直没有碰我。那是我的第一次，我还想着……想着的呢。”她欲言又止。
    “你……他……他们。”
    “没什么好惊讶的，你情我愿，顺其自然。”司莹莹没心没肺的样儿，骤然让布七儿升起一股悲凉之感，“你不是喜欢赵楚然吗？”
    “是啊，我喜欢他，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司莹莹的话充斥着诡异的色彩，她是真的爱赵楚然？为什么她听不出司莹莹话里话外对赵楚然的爱意，一丝也没有。从始至终，司莹莹好像是在说赵楚然的事情，其实她是在她自己，说她的梦中情人，说她自己的喜好。
    布七儿越来越不了解司莹莹这次前来的目的，她是为赵楚然报仇？可她和她相谈甚欢。
    对事情追根溯源，层层迷雾，遮挡了真相。
    司莹莹没有读心的能力，察觉不到布七儿心理变化，自顾自道，“我是第三天才下床离开，而赵楚然在第一天晚上的后半夜，因为一通电话，艰难地提上裤子就走了。”
    冷冷地笑了几声，司莹莹板起一张脸来，嘴抿成一条线，小巧的鼻子呼呼吸吸，炯炯有神的眸子忽闪忽闪，漆黑的眼瞳蕴含一把火，火把啪啦啪啦燃烧。
    “我那时想着，只要我不放弃，继续追求赵楚然，迟早有一天我会打动他，他会心甘情愿与我xx。”司莹莹叹了一口气，“人算不如天算，现在他死了，我的计谋落空了。”
    司莹莹一本正经地凝视布七儿，“布七儿，你为什么要杀了赵楚然？你要杀他也行，那能不能先让我尝一尝他的味道？我觊觎了他一年多，眼看着就能下嘴了，他死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若是可以，布七儿真心不想听到【赵楚然】三个字，那个人对她做的事，即使她再杀他一次，挫骨扬灰，也难消她心头之狠。他没有人形，她没有尊严，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过得比猪狗还不如，因为猪狗就骑在她的头上撒野。
    布七儿的心情突然灰暗，“你来这就跟我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你说也说了，现在请你离开。”
    司莹莹翻了个白眼，“你做梦，你不答应我，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房间的。”
    “你是要我用那个。”布七儿指了指司莹莹手中的东西，司莹莹忙不迭道，“对，是它。”
    布七儿皱起眉头，“你一向不是喜欢健壮帅哥的吗？你找他们不就好了，只要你放开胆子，大把男人任你挑。”
    司莹莹咦了一声，“我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吗？”
    “是啊！”
    “你眼残了，这里刚好是医院，等会儿，你跟医生说说，让他帮你检查一下眼睛。”司莹莹说了点废话，解释道，“你杀了赵楚然，那你一定比赵楚然强壮。”
    强壮？
    布七儿抓住了关键词。
    “求求你。”司莹莹哀声求道。
    布七儿思前想后，反正不费劲，答应她，也是饶了自己。
    “好。”布七儿答应了司莹莹的请求。
    司莹莹神情呆愣，转而癫狂惊喜，“谢谢你七七，我无憾了。”
    司莹莹的动作迅速，布七儿还没有准备好呢。
    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布七儿想着自己帮帮忙就好了，谁知却还得自己累死累活，气喘吁吁，手脚无力。
    “可以了吧？”
    “还不行。”
    “现在呢？”
    “还是不行。”
    “现在可以了吧？”
    “还不行，再等等。”
    每隔五分钟，布七儿便不厌其烦问一次，司莹莹的次次回答大同小异。
    大约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两人汗流浃背。
    “谢谢你，七七。”司莹莹真心诚意道谢，布七儿不想说话，不过这谢谢，她收下了。
    缓了十五分钟，司莹莹把东西放回了包包里。
    “地上那个大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布七儿突然问道。
    司莹莹正在理头发，含糊不清道，“一些动物的肢体和刀器之类的寻常东西。”
    “是吗？”
    寻常的东西，那司莹莹为什么随身携带？
    布七儿紧盯着地上的大袋子，目光灼热，誓要烧出一个洞来一看究竟。
    司莹莹整理好衣物，容光焕发的她更俏丽动人。
    “我走了，七七。”司莹莹道。
    布七儿挥挥手，无力道，“再见。”
    司莹莹没有跟布七儿说【再见】，背着包包，提着大袋子，打开房门往外走。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钢铁制品的碰撞声，还有肉体摔地的沉闷声，咚，咚，咚。
    “等等。”布七儿喊道，“司莹莹，你到底要做什么？”
    司莹莹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来，右边唇角高高翘起，“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