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第一层大厅,四面八方人头攒动,有排队挂号的,有拿着诊断单子领药付钱的,吵吵闹闹,堪比菜市场里的讨价还价。
“七七,吕老师。”赵楚然头发有些凌乱,手拿着一袋药,态度温和地和布七儿、吕竹亲切打招呼。
“你好。”形成对比的是吕竹的冷淡,他对眼前的小帅哥记忆不深,约莫的印象这小崽子和他的七七感情不错。
嫉妒!
嗯,吕竹嫉妒。
“赵大哥,你怎么在这?”布七儿对健壮帅哥一般是和颜悦色。
赵楚然晃了晃手中的药,“陪家人过来看病,顺便帮拿了药。”赵楚然扬起脖子,仔仔细细观察布七儿,“七七,你病了?”
布七儿是孤儿的事儿,赵楚然听宋一昊说过。
布七儿指了指吕竹,“吕老师的母亲出了点意外,现在正在医院里观察,我过来看看。”
赵楚然惊愕道,“严重吗?”
“没事的。”吕竹道。
是昧着良心说谎话,倒不如说是期望。
赵楚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慢慢放下。见帅哥神色紧张不似虚情假意,吕竹对赵楚然露出了一个笑脸。
“谢谢你,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吕竹说完话,三人往医院十八层而去。
赵楚然目送三人进入电梯,这才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医院住院部和门诊部的中间是一个小庭院,长着几棵郁郁葱葱的小树,树立几座嶙峋怪石,泥土上如茵绿草,三三两两的小亭子遍布其中。
一个小亭子里,一个清秀的背影孤孤单单,他弯腰低头,阳光撒在他的背上,更显得他正面的阴暗。
赵楚然对着那个背影看了许久,他可怜他。直到双脚发麻,赵楚然突然大喊一声,“昊昊。”
宋一昊抬起头,回身看去,阳光下的他俊美单纯,唇角一瞧,整个人绽放金光般熠熠生辉,耀眼刺目。
“楚然。”宋一昊的脸很白,惨白的白,声音沙哑无力,透着一股子病气和绝望。
赵楚然快步走过去,“昊昊。”他珍惜他,不想失去他。
“我拿到药了,我们回去。”
宋一昊笑道,“好,我们回去。”
赵楚然搀扶着宋一昊,宋一昊也大大方方看倚靠赵楚然,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像极了风雨来雨里去几十年的老友,或者其他。
路上,赵楚然仿佛在自言自语。
“昊昊,两天前,我打爆关xx游戏了。”
“昊昊,我之前和美术学院的xx好上了。”
“昊昊,我刚刚碰到七七和吕老师了。”
宋一昊闻言,全身僵硬。
“昊昊,我猜得没错,你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是布七儿,不,或者是布七儿和吕他们两个害得。”赵楚然淡然说道,“我听司莹莹她们说了,布七儿恋爱了,她的恋爱对象应该伤吕竹吧?”
赵楚然恨不得把贱人布七儿和吕竹扒皮抽筋,然后剁成碎泥喂狗喂猪,以泄他心头之恨。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舍得去伤害这么一个纯真无害的美好少年?他们是恶鬼吗?他们是恶魔吗?
赵楚然一想起医生的话,心就止不住疼痛。
“病人是发炎了,毕竟那里受不得太大太多。”
什么意思?他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然后他就明白了。
“昊昊,是因为他们吗?”赵楚然问道。
宋一昊的头靠在赵楚然的肩膀上,眼睛干涩,他想哭了。他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任何的委屈,一点点的疼痛都能让全家惊慌失措,大惊小怪一天一夜。他认识的人,熟识的事,过往的经验统统告诉他,他注定是被这个世界宠爱的。
为什么?为什么七七不偏爱他呢?
呜呜呜……。
赵楚然心头一紧,却什么话也不说。这个时候就让昊昊哭一哭,让他发泄出来积压多时的情绪,有益他的身心健康。
两人进入地下停车场,赵楚然把宋一昊送进后车座上,轻手轻脚给人系上安全带。
“楚然,我坐的是后车座。”宋一昊的眼睛红肿,装模作样硬要强颜欢笑,给人感觉只是小仓鼠奋起对抗大猫的滑稽。
赵楚然刮了刮宋一昊的鼻子,哄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看看吕竹他妈,还不是坐在后车座上不戴安全带,出了车祸差点死了。昊昊乖乖的,等我们回去,我们就解开安全带好不好?”
宋一昊犹犹豫豫点了头。
驱车离开医院,他们没有回到优洲大学,而是停在一个小区。小区不大,但胜在环境优美幽静,是一个养病养伤的好去处。
叮咚,电梯停在十二楼。
赵楚然把药给宋一昊拿着,他公主抱抱人起来。到了门口,宋一昊拿着钥匙开了门,赵楚然熟门熟路进入宋一昊的卧室,轻轻地把人放在床上。
调准枕头位置高度,拉拉扯扯裹紧被子,赵楚然忙忙碌碌,就像是宋一昊的老妈子似得。宋一昊理所当然享受赵楚然的服侍,安心地闭上眼,没一会儿,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宋一昊这几天累坏了。
赵楚然摸了摸宋一昊的脸,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客厅,赵楚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茶几在赵楚然的前方,上面放着一些照片,是布七儿和吕竹的亲密照。
“你怎么能对不起昊昊呢?”赵楚然拿起一张照片,修长的手指穿过了照片中的布七儿。一张,两张,照片中的布七儿和吕竹破破烂烂,大洞小洞,不成人样。
“伤害了昊昊,我要你们加倍奉还。”
赵楚然冷静地销毁证据,不留一点儿证据。
……
病房里,宋倚如期醒来,有惊无险度过了危险期。
和宋倚说说话,宋倚重伤未愈,露出疲惫,布七儿他们识相告退,让宋倚好好休息休息。
病房门口。
吕竹靠着墙壁,手放在眼睛伤,重重呼出一口气。
“宋阿姨没事真是太好了。”布七儿说出了吕竹的心声,吕竹深情款款看着布七儿,目光如水般温柔。
“七七,我爱你。”吕竹的感情溢于言表。
布七儿对上吕竹的眸子,道,“我也爱你,子安。”
这一瞬间,他们两人仿佛是真爱。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布七儿结束了她的实习生涯。
“七七,你要离开了,我们决定开个party欢送你。”
布七儿拒绝不了众人的好意,看着手机短信里的地址信息,走一步停一下,好不容易来到xx酒吧。
xx酒吧人声鼎沸,富有节奏的音乐震耳欲聋,炫目的灯光红红绿绿,年轻男女扭动身体,在摇头晃脑摩擦起电中寻找一夜的爱人。
布七儿来到包厢,敲门而进。
“七七。”同事们欢呼道,“七七,你迟到了,先罚三杯。”三杯啤酒下肚,布七儿醉意涌上头,平时的严谨和小心抛诸脑后,忘乎所以和同事们对唱情歌,拼酒猜拳。
欢乐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凌晨三点,包厢里只剩下了孤家寡人的布七儿。
“嘟嘟嘟……。”布七儿拨打的是男友吕竹的手机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
“子安,是我,我在xx酒吧,你来接我喂。”布七儿道。
“不要。”战战兢兢声音的主人果断拒绝。
“为什么?”布七儿脑袋运转堵塞。
“天好黑,我怕。”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布七儿看着亮起的屏幕,久久吐出两个字,“玛德。”
没人接送,布七儿自食其力,抱着包包,脚步踉跄出了酒吧。酒吧外,因为夜深人静的关系,安安静静,悄然无声,连车道也偶然驶过几辆的士,是勤勤恳恳,拿命赚钱的苦情人。
布七儿双手撑着墙壁,吐了一阵子,心口闷闷的感觉消散许多。她双眼迷离,脚步无力,如果不是潜意识告诉她不许以天为被地为席,恐怕此时此刻她早已呼呼大睡了。
往车道旁走去,布七儿傻乎乎竖起大拇指。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辆车停在了布七儿旁边。车窗摇下,一个脸戴大墨镜,头顶太阳帽的男人道,“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
男人解开后座的锁,布七儿开门进去。
“去哪?”男人问道。
“去xxx地。”布七儿嘴利索报出家里的地址。
男人说了一声知道,然后车子离开了此地。汽车在夜色无边的道路上行驶,他开得不快不慢,四平八稳,悦耳的抒情音乐催人欲睡。布七儿难以抵抗睡魔的入侵,百万大军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头歪在一边的布七儿,车子不知不觉中偏离原定轨道,驶向前路未知的方向。
布七儿醒来之时,头昏昏沉沉,疼痛难忍,眼皮非常重,微微抬起一丢丢,入目是昏暗的光线,好像是夕阳时分的阳光。
缓了缓,布七儿勉强提起一二分的精力,她发现自己倒在地上,双脚被捆,左侧的衣服被水浸透,受凉打了个冷颤。她打量四周,这是一个破弃的仓库,窗户被木板钉死,大门紧闭,地上坑坑洼洼,积满了浑浊的污水。头顶破破烂烂,阳光透过屋顶照射进几束光线,远处景象模模糊糊,隐约有一个高大的人坐在那儿。
“醒了?”
真的有人。
布七儿冷静地分析情况,她这是被人绑架了。眼睛微眯,自从跟了吕竹,她的运气一向不好。
哒哒哒……。
皮靴踩在水洼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布七儿,我等你好久了。”
男人从黑暗处走来,路过从上而下的光线,他不闪不躲直接过来。光线落在男人的脸上,布七儿心中情绪激荡,瞠目结舌,双眼突出,一副傻样。
“赵楚然。”布七儿道,“为什么?”她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呢?赵楚然为什么要绑架他?
不管为什么,布七儿此刻后悔不已,她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听了那些狗屁同事的话,想白搓一顿直接说嘛,什么欢送会,他们一个个自己吃饱喝足,玩乐够了,拍拍屁股就走,单单留下她一个弱质女子结账买单。
赵楚然蹲下身来,单手掐住布七儿的下巴,“深更半夜,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喝得烂醉如泥,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根本不值得我家昊昊的喜欢。”
闻言,布七儿还有色眯眯不明白,这家伙是为宋一昊出气呢。
“我不喜欢宋一昊,这不是我的错。”布七儿道。
赵楚然深以为然,“你不喜欢昊昊,我求之不得。但是,因为你的缘故,害得我家昊昊吃了大苦头,那我便不能忍了。”
“苦头?”布七儿不是很明白,她给宋一昊什么苦……。
布七儿闭上了嘴,间接承认了赵楚然的话。
“贱人。”赵楚然气得脸面扭曲,布七儿心生恐惧之意,果断动用【提线木偶】。布七儿目不转睛盯着赵楚然,赵楚然毫无变化。
“没用?”布七儿内心的小怪兽张牙舞爪,“难道这货也是文中的重要角色?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有他的出场呢?”
布七儿直勾勾望着他,好似死不悔改的坏学生,赵楚然勃然大怒,抓住布七儿的头发,狠狠往地上一撞。布七儿瞬间晕头转向,一道血流沿着鼻翼,越过唇角,汇聚在下巴,滴答,落在地面。
“贱人,贱人,贱人。”
赵楚然每说一个【贱人】,布七儿的头便于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来回三次,布七儿昏死过去。
赵楚然站起身来,朝着不知生死的布七儿吐了一口口水。
“我不让你那么容易死的。”
赵楚然拿来医疗箱,为布七儿简单上了药。
“我还有很多招数没有,比如发、情的狗。”
……
布七儿失踪的第二天。
吕竹强颜欢笑看望了宋倚,退出病房立即打电话询问情况。
“找到人了吗?”
“没有,吕先生请你冷静,我们……。”
后面的话,吕竹一个字没有听。
布七儿的失踪对吕竹而言,是剖心剜骨的疼痛,这一世都难以消除。而且,他在看了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布七儿失踪之前是给他打了电话的,如果,如果那是七七的求救电话,他岂不是见死不救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记得那通电话的通讯内容了,一点儿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