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峰议事大殿，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众人大大松开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对上刘若水的双眼，李钰士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说不出来？还是你忘了？”
    姬小小站起身来，漫不经心一脚踢开了刘若水。
    “碧风，我还是之前的那一句话，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求你不要牵连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李钰士此刻毫无灵珊大陆第一人的派头，跪着冰冷的玉石上，红肿的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其上，磕得血肉淋漓。
    姬小小冷眼相看，你自残越惨，我越是高兴。
    半晌后，李钰士讪讪然停下动作。
    “碧风……。”姬小小打断李钰士，“别叫我的名字，听着恶心。”
    仔细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长得一般般，根骨不假，天赋仅仅算是中下等，丢进人群都难以被分辨找出的废物，原主是怎么看上他的？
    姬小小想了想，天才和疯子仅有一线之隔，原主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吃惯了山珍海味，尝一尝清粥小菜，不失为一项好选择。不过这菜，是加了毒药的。
    “李钰士不说，我与你说。”
    姬小小叹了一口气，面露悲伤。
    “慕容的死，也有师傅的责任。”姬小小对端木说道。
    端木连连摆手，“师傅，师兄的死是李钰士他们一家人害的，您飞升仙界，远水救不了近火，您何须言此。”
    冤有头，债有主，祸及他人要不得。
    姬小小道，“不，慕容的死的确与师傅有关，如果不是师傅告诉李钰士如何启用认主之物，慕容可能就不会死了。”
    原主炼制的法宝，通常而言，认主之后，旁人是不能再用的。然而正如铜墙铁壁不是密不透风，原主炼制的法宝想要二次利用，只需将前任主人的心头血和骨中髓滴在法宝表面便可。
    飞升前的那一段日子，原主忧心忡忡，担心不会炼丹、不会炼器的李钰士活生生“饿死”，心神恍惚间说漏了嘴。秉着破罐子破碎的想法，原主更为详细跟李钰士透露她炼制法宝的内情，比如法宝的二次使用，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的法宝等等。
    “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我对你的好心，竟成了我徒弟的催命符。”好心办坏事，大抵可以形容原主了。
    李钰士羞愧地低下头，他……。
    姬小小晃了晃头，哎，感叹天意弄人啊！
    “刘若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吗？”
    刘若水低声啜泣，泪水四溢。
    姬小小继续说道，“你儿子的确可能捡到我徒弟的储物戒指，可一个外人取用储物戒指内的物品，则需要我徒弟的心头血和骨中髓。刘若水你告诉我，普通的杀人越货，凶手会把受害者的心头血和骨中髓滴在货物上吗？”
    刘若水猛地抬起头，高声道，“有可能，有可能。”
    只要有可能，那凶手便不是她的儿子。
    “可能是双方交手中，慕容师侄的心头血和骨中髓不小心滴在了储物戒指上。之后凶手拿走慕容师侄的储物戒指，路上却不小心掉了，恰巧被我儿捡了去，我儿是无辜遭了秧，刘若水望请仙人明察，不要冤枉了我儿。”
    刘若水心急如焚，没注意自己的言辞处处是漏洞。
    姬小小嗤笑道，“刘若水你也是修仙之人，心头血和骨中髓有多稀少隐秘，于修者有多重要，我不说你也清楚。打斗间不小心滴落在出储物戒指上，普通血液有可能，心头血和骨中髓是万万不可能。修者不主动调运心头血和骨中髓，又无外力剥夺，心头血和骨中髓会一直存于体内。”
    刘若水嘴硬，贼心不死，狡辩道，“那也可能是有人取慕容师侄的心头血和骨中髓修炼，一不小心就……。”
    一不小心？
    姬小小面似寒冰，威压倾泻而出，压得周围人背脊弯下。
    “一不小心？哪来那么多的一不小心？更何况，以心头血和骨中髓修炼，增加修为，乃是魔道之人所为。而当日进入小秘境的人，全是我我仙韵宗弟子，此事你要如何解释？”
    面对姬小小的声声质问，刘若水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反正有些人已经死了，是香是臭全推给他们，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刘若水，老夫要你的命。”
    刘若水想的不错，可她忘了，能进入小秘境的人，修为天资缺一不可，可若无身份地位的支持，他们发光发热还需些时日。被刘若水诬蔑的早已逝去的人，他是一位长老的孙子。
    一阵吵闹过后，刘若水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四肢百骸隐隐作痛。哎，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刘若水。
    被人狠狠教训一顿，刘若水不敢再胡说八道，中规中矩与姬小小辩驳。姬小小越来越不耐烦，救星却突然出现了。
    “轩辕，你去哪了？”端木问道。
    不知何时，轩辕从议事大殿溜走了。
    “这人是？”端木发现轩辕手中拎着一个人，那人头发蓬乱，遮住了脸庞，端木一时半会儿认不出人来，“李正芳。”
    此时此刻，“李正芳”三字与核弹相差无几，端木失声一叫，众人齐齐转头看去。
    虽然惨了点，还真是李正芳。
    好死不死，这个节骨眼上，李正芳悠悠醒来。
    “醒了，刚刚好，主角不在场，总感觉差了些。”
    姬小小让轩辕把李正芳掉到地上，直接施展搜魂大法。
    “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的儿子。”
    刘若水发了疯似地冲向姬小小，忘了自己修士的身份，凡间妇女吵架一般，露出尖牙利齿撕扯抓咬。
    “滚开。”端木挥袖，扇走刘若水。
    一边，姬小小勾起唇角，笑眯眯看着李正芳。
    “没事的，我是仙人，施展搜魂大法，只要你不反抗，我施展期间心绪波动不大，最开始的几天，除了有点儿头昏脑涨，之后没任何的后遗症。”
    话虽如此，可姬小小的话中深意是，如若真是你杀了我的徒儿慕容，你的后果，不堪设想。
    手放在李正芳的天灵盖上，姬小小全神贯注施展搜魂大法。一刻钟后，姬小小的嘴角流出一道血。
    “师傅。”端木和轩辕异口同声道。
    师傅是仙人，只不过是对一个大乘中阶的李正芳施展搜魂大法，怎会逼得师傅口吐鲜血呢？
    姬小小睁开双眼，双眼亮得吓人。
    “师傅。”端木和轩辕战战兢兢道。
    “这个人，便由我来亲自处置。”
    说完，姬小小打开地府大门，将李正芳丢进里面。
    黑黢黢的地府，传来一个虚无的声音，“上仙有何吩咐？”
    “里面的那个人，你替我好好款待他。”姬小小冷声道。
    虚无的声音再道，“时间。”
    姬小小想了想，“就十万年。”
    “好。”虚无的声音消散，姬小小的境界落到了下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生意便是如此。
    地府的大门渐渐合上，刘若水后知后觉，赶忙跑上前去。
    “不行，不行。”刘若水用血肉之躯强撑开地府大门，那可是她的儿子，怎能在地府受罪十万年。
    姬小小召唤地府，看似轻而易举，可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常人难以想象。地府大门关乎三界轮回，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地府大门渐渐合上，站在两边门中间的刘若水慌乱不知所措，她想要放开手，可舍不得李正芳，她想坚持到底，胆量终究就那么点儿。
    李钰士见状，道，“若水，快放开手。”
    地府是阴魂鬼怪的地界，漫天的鬼气冰可透骨。他们时刻想要逃离地府，闯入人间，时常被光顾的地府大门就是一个冰坨子。一个人的手长时间放在上面，是会被吸住，长在上面。
    “不行，不行，我的手好像……，云飞救我。”
    李钰士匆匆跑过去，青黑色的寒冰覆上刘若水身体大半。
    地府深处的幽冥寒冰，触之即死。
    “救我，救我。”刘若水有气无力道。
    李钰士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刘若水被地府大门碾成肉泥，魂魄生生世世不能离开这扇门。
    “呵。”
    许久之后，李钰士发出一个音节。
    “呵呵……呵呵呵……。”
    “一步错，步步错，一生错。”
    李钰士转回头，对向姬小小。
    “仙碧风，我恨你。”李钰士狰狞着一张脸，可怖至极。
    姬小小淡淡道，“那真好，我也恨你。”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人，有时真的不能凭经验和外表。
    “李钰士，我没想到你心机如此深沉，如不是我之前搜魂，偶然发现，竟不知慕容的死是你一手指导李正芳完成的。”
    没有错，此事的幕后黑手是李钰士，原主大弟子的死是李钰士耳提面命李正芳不惜一切完成。
    “为什么？”
    慕容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似父子更似父子。
    “为什么？”李钰士笑了，疯癫的笑了，“为什么？难道聪明如你，仙碧风你会不清楚？哦，对了，你开口问我，是想要羞辱我，如同以往一般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