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莞。”
薛莞整个人蓦地一颤,肩膀微微的抖了一下,她原本就捏着的手心,攥的更紧,指甲快要戳破了掌心,却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知道你不愿再和我有过多的牵扯,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更好一些,遇到一个真心待你也真心待你的孩子的人……”
他叫她阿莞的时候,她没有哭。
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她却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其实她是知道的。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曾鼓足勇气问过一次,可回答她的,只是他的沉默和淡淡一句:“薛莞,你是个很聪明很知道进退的好女孩儿。”
她就什么都懂了,也从未曾再问过这样蠢的问题。
后来的不告而别,其实也是自己给自己一团乱麻的生活来了一个斩钉截铁的了断。
再继续纠缠下去,她想,她也会变成那种哭闹纠缠的女人,让他心生厌恶,然后,一拍两散。
不如就这样离开,至少他心里对她存着美好的印象,至少,他对她是歉疚的。
可是现在,亲耳听到他说,希望她遇到一个好男人,她的心怎么会这样疼呢?
哪怕是被喝醉了酒的前夫暴打的时候,哪怕是被生活糟践的快要压弯了脊梁的时候,她也未曾尝过这样的痛。
她忍不住哭出了声:“我想我这辈子再不会嫁人了……”
薛莞卷起衣袖,一条细瘦伶仃的雪白手臂,赫然出现在了容承僅的面前,那上面,触目惊心的,全是被烫出来的伤痕,斑斑驳驳,纵横交错,饶是他一向心硬如铁,也不由得微微惊骇:“这是怎么回事?”
薛莞咬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了一句:“向阳是早产,徐瑞心里就有疙瘩,以为不是他的孩子,后来,迷上了赌博喝酒,输了回来就打我……”
容承僅为人一向冷硬,但却从不对女人动手,男人天生强健有力,女人天生柔弱似水,纵然两人之间有再多仇恨,男人也不该对女人举起拳头。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个人渣。”
薛莞抬起一双含了泪雾的眼瞳望着他:“所以,我只想安安心心的把向阳带大,我不想再嫁人了,我大约,也永远不会嫁人了……”
“以后的路还长,这样的话说说也就罢了,你安心照顾孩子,其他的事,我会帮你摆平。”
容承僅让容磊去查了薛莞这些年的事儿,是知道徐瑞离婚后经常来纠缠她的。
“多谢你了,这一次已经很麻烦你了,我真的很感激,时间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薛莞看着他离开,高大的背影犹如玉山倾立,四年的时光雕刻,他比之从前更有男人味儿,坐稳了容家继承人的位子,久居上位者的气息在他身上展露的淋漓尽致。
薛莞很久以后,才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她收回视线,怜爱的望着熟睡的儿子,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
幸好,她还有这个宝贝。
静的摄人的夜里,仿佛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那逆光而站的男人,身形高大,轮廓俊逸,唯独眼底的一抹邪气,让人看了心生忐忑。
“容少,四年前,局就已经布好,上周,他和那个女人恰好碰了面,也省的我们再大费周章,还要他心生警惕,您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男人把嘴里咬着的烟摘下来,掸了掸烟灰,淡薄的眉眼里含了霜,声音沉沉:“既然上天都帮我们,那看来天意让我取代他容承僅,你们别露了马脚,只是,还需再耐心等一等,时机还没有成熟。”
“是,容少。”
男人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退出去,他将烟送到嘴边,惬意的抽了一口。
偌大一个容家,凭什么该你指点江山,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容承僅,为人太阴毒贪婪了,就该是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
想当年,如亲兄弟一般的下属,你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推出去为自个儿挡子弹,那么今日,你就该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报应。
容承僅回去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
他们住的那一栋楼,灯火全都暗了,想必她正睡的香甜。
容承僅上楼,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却不由得眯了眯眼。
傅胭怕黑,晚上睡觉总要开一盏睡眠灯的,可如今,卧室里却漆黑的一片。
他立时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铺满了房间,他们那一张巨大无比的双人床上,被子铺的整整齐齐,傅胭却没有在上面。
他站了三秒钟,转身出了卧室飞快下楼。
佣人们站了乌压压的一屋子,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容承僅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脸上戾气很重,不停的抽着烟。
傅胭的手机关机了,他给方晴打电话,却也打不通,除此之外,他好像也只知道她在公司有个还不错的同事,但是名字电话他都不清楚。
管家急的直擦冷汗:“容,容先生,太太中午起来就去了公司……您晚上没回来,我们都以为太太是和您在一起的……”
容承僅闻言,眉毛皱的更紧,这一次是他处事不当,他该打电话回来别墅的,可当时徐向阳烧到四十度,人都糊涂了,他忙着调最好的儿科专家过来,就没顾得上……
她这一段又很乖巧,他真没想到她会夜不归宿……
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气,幸而容磊那边很快有了消息,四十分钟后,容承僅的黑色宾利就停在了宋静婉租住的房子楼下。
宋静婉和傅胭是被一阵一阵的敲门声惊醒的。
两个人睡的迷迷糊糊的,一眼看过去,窗子外只透着淡淡微光,显然时间尚早,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早的就扰人清梦。
宋静婉下了床,傅胭窝在被子里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静婉,你先从猫眼看看,别是坏蛋来劫财……”
“呸,我这房子里最值钱的就咱俩了……”
宋静婉说着,却还是谨慎从猫眼里向外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坏了,白着一张小脸叫傅胭:“胭胭,坏了,真被人说中了,外面好几个男人,人高马大的,都穿着黑西装,黑社会似的……”
傅胭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顾不得穿拖鞋随手拎了个扫把就冲到了门边:“我看看……”
小姑娘趴到猫眼上一看,手里的扫把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她像是见了鬼,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宋静婉以为她也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要报警,傅胭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静婉,外面是,是我老公……”
宋静婉愣住了:“胭胭,你老公不会生气你夜不归宿吧?”
傅胭也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的吧?”
敲门声又响起来,傅胭磨磨蹭蹭的过去开了门,容承僅的脚边扔了两只烟头,手里还夹着一只,他看她一眼,面色十分平静,好像没生气的样子。
傅胭心里不由恼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好心虚的啊,他还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呢。
一大早跑来她朋友这里,搞的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傅胭不搭理他,直接扭过了身。
容承僅十分好涵养的给宋静婉打了招呼,宋静婉看着两人的样子,也有些尴尬,忍不住拉了拉傅胭的袖子:“胭胭,你收拾一下……”
“我还没睡好。”
傅胭走到床边,直接掀开被子躺了下来,容承僅来时确实还有些生气,但看着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真是什么气都没了。
他何必和她怄气呢,原本是他没和她解释清楚在先。
“昨晚一个故友的孩子突然发了高烧,她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小孩子不容易,我就帮忙送到医院找了医生,回家晚了。”
傅胭佯装睡觉,耳朵却竖得老高,他这是在解释吗?
心里的疙瘩却稍稍解开了一点,小孩子半夜发高烧确实让人担心,何况还是个单身妈妈……
傅胭的心已经软了大半。
“下次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容承僅站在傅胭的床边,好声好气,特别好脾气的样子,宋静婉都恨不得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塞到容承僅怀里了。
傅胭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幼稚,只是,她总不好立时就原谅他吧,他也不给她一个台阶下。
“胭胭,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待在这里,你朋友也没办法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