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的大婚场地订在锦延市刚建成的一间五星酒店二楼的宴会厅。
林珑海交人缘又好,朋友的桌位相当可观,小学到大学以及社会上的朋友,浩浩荡荡比亲戚还多,同事的桌位就意外很简单,两边加起来也才一桌。
因为新人双方的同事是重合的。
这桌人虽然少,威慑力却远超那些主桌长辈,尤其是对朋友区的其中一桌而言。
大意了,黎思思不安地转着手指戒指,她结婚的时候这戒指尚能松松垮垮套在无名指,这几年下来竟然连转动都有些费力,但她还是为缓解情绪硬拧。
与她所在身后一桌,刘长喜刚合上保温杯盖子,和他旁边的凌钥交流着什么。
典礼未开始,正是宾客入场的时候,到处都有些乱糟糟。
黎思思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变成刺猬把自己团着一个球。
她身边座位被拉开,清清淡淡的香水味让黎思思好奇转头,与来人对上视线。
两人都是一愣,同时问对方,“妳是……”
黎思思瞪大眼,由身高判断,一惊,“刘小婧!”
刘小婧在她脸上打量半天,“黎思思?”
刘小婧改戴隐形眼镜,加上刻意的打扮,与学生时代差异极大。要不是那娇小身材无力改变,黎思思真要想好久。
黎思思见到救星一样,虽然半是靠蒙才将人认出,却完全没有多年不见的生疏,将人家椅子拉靠自己极近,热情地挽起她手臂哭唧唧,“妳来了可真好,不然这桌就我自己,慌死我了!”
“妳慌什么呀?”
黎思思神神秘秘,“妳没看到咱们后面那桌坐着谁吗?”
“就是伯贤的老师呀,凌老师怎么一点没变呢?而且她一眼就认出我了,妳说奇不奇?”
“啊,妳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呀!”
刘小婧奇怪,“那不是必须的吗……”
黎思思摇头,“我不敢,我怕刘长喜说我化妆,发型不合格,让我回家。”
刘小婧,“……”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但竟然亦有些感同身受的心酸……
黎思思打定主意当鸵鸟,等人再多些拉几个垫背的一起去,反正从背影没人能认出她是谁。
说起垫背的,黎思思来了精神,问刘小婧看没看群里信息,叶蔓蔓回复了。
“妳说她会不会来?”
“t市到这飞机也就两小时,”刘小婧算了算,“可是,谁知道呢。”
黎思思一时无言,两人盯着桌上的饮料瓶子发呆,终是一叹,“真希望她能来啊,高三时要不是她帮着补习,我哪里能够分上那么好的专业。”
刘小婧仔细回想,却忘记了黎思思报的哪个专业,于是虚心请教,“妳大学学的什么?”
“那个不重要啦,”黎思思悠悠道,“妳就记着我老公是同专业学长就可以了。”
刘小婧,“……真好。”
两人说起这几年生活,黎思思一直留在锦市,刘小婧打算今年跳槽找个本地工作回来,方便照顾父母。
正说着,刘小婧止住话头,对黎思思一笑,“妳想知道叶蔓蔓来不来,掌握可靠消息的人来了。”
“谁啊?”黎思思好奇望过去。
只见来往宾客中一抹妖艳花朵出奇制胜。一袭短裙礼服衬得身材玲珑,光裸长腿下蹬一双细脚高根,镶钻脚链在那脚踝处一起一荡,要闪瞎人的眼。
再往脸上看——
“这不是井绣吗。”黎思思兴致顿失,又见她身边男人相貌出众,不禁提高音量,“妳怎么可以带家属!早知道我也带了!”
这一声唤不止唤来井绣注意,同时引得身后那桌人齐齐转身。
井绣和刘长喜对上了视线,精致妆容霎时惨白。
刘长喜却一时想不起她名字,问旁边凌钥,“这也是你们班学生?”
凌钥微眯眼,在井绣仓皇的神情中面色一凛,“站那干什么?找地方坐下!”
井绣“啊”了声,吓得躲去了乔遇知身后。
乔遇知,“……”你们参加婚礼都这么与众不同。
在黎思思和刘小婧,以及绷不住的凌钥本人的笑声中,井绣才缓过神来,红着脸自乔遇知身后出来,恹恹道,“凌老师,不带妳这样的……”
她拉着乔遇知坐过去,向其他人介绍她的老公,然后一起小声吐槽不知这婚礼桌位是谁安排的,简直不怀好意。
黎思思却道,“我知道是谁,要是林珑自己他没这么大胆子。”
“谁?”
“祁真,”黎思思说,“这家婚庆就是祁真开的,我结婚时也找的他。”
这事倒是听过,而且和祁真合干的人还是倪方。当年倪方追程思芮无果,直到程思芮出国定居才算真正死了心,不知是否为填补无爱的空虚,和祁真一拍即合两个大男人干起了婚庆。
这么多年在锦城也算闯出了自己的名气。
“一会典礼结束得把他拉来!”井绣阴恻恻。
“放心,一个都跑不了。”黎思思阴恻恻。
乔遇知已经开始头疼,那边又听他们说起叶蔓蔓的事。井绣撇了撇嘴,竟是往自己这边白了一眼,语气中老大不乐意解释叶蔓蔓的假没批下来,她跟乔遇知是自驾过来的,如果叶蔓蔓也能来一路得多么快乐。
乔遇知差点心梗,怎么好像他的存在打扰到了别人请假与快乐之路?
不过井绣似有深意,又道,“她不来,可能也好。”
陆续又有不少人来,见到久不在本地的井绣刘小婧之类,大家都很兴奋地叙旧,并同样诅咒祁真助纣为虐和林珑穿起一条裤子,林珑能有什么好心眼?将老师们的桌安排在他们边上,一会敬酒定要拉上他。
一说一话,倒把新郎本人念叨了来。
林珑先去亲属长辈那边看了下,又转过来问候老师那桌。因他们桌离得近,有人打趣新郎还没典礼能怎么就着急接客。
林珑笑骂了声,报怨新娘化妆太麻烦,他无聊得很出来看看。
张兆京来时正看到林珑在跟一桌子旧友斗嘴,还以为自己迟到了。他的肩膀被人由后拍了下,低沉男音带笑开口,“先生请让一让。”
张兆京头都没转话已经出口,“先生你妹!”
陆开笑着越过他,张兆京的无框眼镜换成了金丝边,多了几分衣冠禽兽的风味。
曾经男生身形越发成熟,相对而立立刻吸引无数目光。
井绣那桌男女生高低音惊叹连连,引来旁人狐疑,以为是什么大明星来了。
他们惊讶可不是什么区区见明星能比,他们的惊讶是要把心都吐出来攥上一攥,以确定自己身体机能正常,并非幻觉所至。
陆开!
就连老师那桌也不由交头接耳,凌钥远远的目光过来而后收回,深出了口气。
林珑一身笔挺西装,致使他撸了两次袖子都没成功。
陆开挑眉静看他这似要揍人的举动,到他直奔自己而来,在左肩狠落一拳,“陆开,你是真孙子!”
陆开甘心承他一拳,并很有风度道,“看在你今天结婚的份上,就不还手了。”
林珑大翻白眼,“你等着,今天让你直着走出这里我姓反过来写。”
陆开跟张兆京打趣,“他这个身份,说这话不合适吧。”
“合适,”张兆京面无表情看他,“你今天别想站着离开。”
“对,不怕你抢我风头!”林珑哼笑。
陆开说“行吧”,量他堂堂一新郎,过会就顾不上自己了。
那边一桌子人眼冒绿光如狼似虎地盯着,就等陆开归位好围上去审,谁想林珑拉着人死活不过来,给一桌子人急得。要不是如今高定服装一穿都是要脸要面的社会人士,早拥上去从林珑手里把人抢过来。
林珑倒不是有意要吊着他们,他实在有话不知该怎样开口。
叶蔓蔓大概是不会来了,自己的信息她一直没回,直到上周才收到简短一条,说她的假没批下来,不好意思。
可这事,他不知该不该告诉陆开。他没特地问过他的婚礼有谁来,所以说了显得有些多余,可要不说,又总觉得该让他知道。
万一,万一他在心里还有所期待呢?
话说回来,这么多年,有什么也都过去了,回避倒显得不自然。
林珑心下思忖,最后决定拿张兆京开刀。
他哈哈大笑,矛头一转对向张兆京,“你看人家都拖家带口,你打扮这么骚结果就一个人来,丢不丢人!”
张兆京,“???”
张兆京说,“人言否?”
他和林禹珍最终没能克服南北隔阂,大学努力交往两年后也断了联系,之后张先生风流事不断,看样子有越走越远的架势,离定下来越发遥遥无期。
林珑哪里能被他吓住,继续尴笑,“不是,我这不就是有点感慨,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你们两个成了单身狗,来参加我的婚礼。”
很好,林珑自我鼓励,“该感谢你们的前女友都来不了,不然要一起经受屠狗攻击,我这心里还挺不落忍。”
张兆京说,“我看你很落忍。”
陆开神色微变,目光中多了分了然。他提唇一笑,自有种独特潇洒,林珑就拧眉想说你这没事冲我开屏干什么?
“那倒也不一定。”陆开说。
什么不一定?林珑忽地大喜,难道说陆开并非单身?
他就说嘛!像他这种一看就是抢手货,怎么可能现在还单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林珑大感安心,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好尴尬了,更不用担心陆开伤怀,毕竟他曾经那么认真。
林珑正满意自己又无形中化解一道气氛的屏障,极好的视力就见一人由礼金台那边过来,他心下一沉心说我的妈呀。
叶神永远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