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拉手游荡在大街上,说些没营养的话。
“妳怎么知道我酒精过敏?”陆开好奇。
“猜的,以你平时做派,不该滴酒不漏。”
陆少爷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不算什么好话。
她从小体弱的男朋友既然对动物毛发过敏,怎么就不可能对酒精过敏。叶蔓蔓一想他年幼时娇娇柔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委屈样,就忍不住扬起一个不那么好心的笑。
陆开就是怕这样才没有让别人知道,他决定把每天早上的慢跑由20分钟改到30分钟。
“没准我已经好了呢。”他不愤。
“也许之后可以找机会试试。”她对于今天这个日子不让他沾酒很坚决。
人有时候会不自觉地迷信起来,比如在特殊的日子必求一切顺利,任何可能影响这种顺利的事情都务求扼杀。
陆开对她这分狠绝表现出高度赞扬,他的心一直飘在云上,现在他又觉得自己的心是被她捧在手心里。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后是赫晴充满少女感的一句“生日快乐”。
赫晴那边的时间比他们慢一小时。她每年都会提前打电话,料到12点时他肯定注意不到电话声。今年她依然算准了时差,并对陆开能这么快接电话表示出了惊讶。
她说那边的工作很顺利,又问了陆匡明最近怎么样,叶蔓蔓听他说话知道是他妈妈打来的,抬眼看到路边是家24小时便利店,便做了个手势进去了。
陆开站在路边听赫晴唠叨,天上没有几颗星,街上没有几个人,他孤零零,却觉得十分美好,话语中的愉悦飞跃一小时的时差,连赫晴都察觉了出来。
“等等,我的儿啊,你现在在哪啊?”赫晴打断了自己话,转而问。
陆开抬头看了眼店名,报了出去。
赫晴迷之停顿了下,支吾问,“你没跟朋友们约出去玩吗?”
陆开笑,“约了,已经结束了。”
当妈的所有警觉都被调动起来,陆开甚至能感觉到电话那边的赫晴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睡衣。
他不解,就听他叱咤商场的妈犹犹豫豫半天,“那、那你想着把那个一块买了。”
“哪个?”
“你不是在便利店吗?逗我是吧?”
真不是。
陆开盯着电话可惜看不到赫晴的表情,就听赫晴一副被儿子忽悠了的疲态,“想你自己也明白,我就是提醒一下。”
他张了张嘴,并且十分紧张地往店门那扫了眼,“妈,这误会可大了。”
“你少来这套,我自己的儿子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我在您心里就这样啊?!
“你敢说你现在没单独跟女孩在一块?”
……
“反正你都成年了,我才不管这些事,你自己注意点吧!”
陆开简直要哭了,可又不是委屈的那种,虽然他的确被冤枉了一件很大的事。
叶蔓蔓从店里出来时,觉得陆开挂电话的动作有那么点匆忙。
觉得他脸色有那么点不自然。
觉得他盯着自己购物袋的眼神十足古怪。
叶蔓蔓当然不会去问他跟他妈电话里说了什么,也就根本没把陆开的反常和自己联系起来。
“走吧。”她说。
陆开像被人掐了下似的,“去哪?”
“你不说送我回家吗……”不然这大半夜的,能去哪?
陆开想自己一嘴巴,他苦笑,叶蔓蔓微歪头看了他一会,没管他的古古怪怪。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叶蔓蔓回家,想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这是第一次他把她送回家而没有马上离开。
叶蔓蔓让出租车先走了,她要他跟着上楼。
陆开扫了眼四楼那扇漆黑的窗,赫晴说话向来都很有影响力,只不过这次的话不是他听不听的问题,是他听不听那些话也一直在他脑袋里循环,根本已经超越了影响力的级别。
那是魔咒啊。
他母上大人才是真预言家。
陆开叹了声,“别吧,再晚真不好打车了。”
他的理由合理得不容反驳,叶蔓蔓却少有的坚持,最要命的是她直白干净的目光令他根本没法进一步解释。
别那么看我,我已经脏了。
陆开梗着脖子跟叶蔓蔓回家了。
这个家半个月没人回都是正常的,开了门有种人气缺乏的潮闷。叶蔓蔓先去开窗,陆开熟门熟路在门口换鞋,开了所有灯。又琢磨了下,还是没脱外套。
于是叶蔓蔓一转头就看他乖巧地立于灯下,男生个子高,离灯很近,那灯直直地打下来让他看上去就像个等待玩家领任务的npc。
“你……很着急走?”
就算这个答案听上去伤人,并且与内心背道而驰,陆开还是坚定地“嗯”了声,“有点。”
叶蔓蔓点头,“那我们快点吧。”说着她就去扒那便利店袋。
陆开梗着脖子堵着一口气不敢出,直到看她从袋子里取出了两瓶饮料和两块蛋糕,袋子变成扁扁地被丢到了一边,那口气才算顺利呼了出来。
就觉心肺轻松许多,简直轻松到空荡荡。
见他还愣着,叶蔓蔓很有些没办法,“三层蛋糕吃不上,只有二十几块的这一小角,我可舍不得拿来扔你,你就过来吧。”
陆开也觉丢脸,过去坐好,看她仔细地撕开蛋糕外套的保护玻璃纸,然后又觉得不满意地蹙起眉,“忘买蜡烛了。”
“是不是还要做成数字18的样子啊,”陆开拿过塑料叉,往那小蛋糕上毫不怜香惜玉地锄地般就是一下,“可饶了我吧。”
叶蔓蔓见他就这么转瞬间消灭了一半体积,也就放弃了去找根红蜡的想法。
陆开吃得很快,他像要吃掉自己脑袋里那些龌龊想法,发了狠地大口咽下蛋糕,只留下巧克力特有的,带些余苦的甜在口腔。想到叶蔓蔓认认真真为他挑选蛋糕,执着要他在生日当天吃上的样子,那种刨除了欲念的简单满足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看她小口吃蛋糕比自己吃还要愉快,他感谢她买蛋糕的用心,更感动她没有忘记给自己也买上一块,陪他一起吃。
那是他的生日蛋糕,是他的成人蛋糕。
手机计时器的声音很坏风景地打断了叶蔓蔓吃一半的动作,她有些急忙忙地掏出手机看了眼,而后不再管那块蛋糕,转向了他。
陆开对上她一双认真明亮的浅眸,有些微的诧异。
叶蔓蔓勒令自己严肃些,颊边却已不自觉染上淡淡的红,很美很美,陆开似又闻到了那些香槟玫瑰。
她吸了口气,板正言道:“陆开,生日快乐。”
陆开一双单薄狭长的眼中没露出丝毫喜意,只是本就黑漆的瞳仁越发深沉,像是被什么淹没了。
只一瞬间,几个字的一瞬,他便被淹没。
他年纪轻轻,没有见过所谓惊涛骇浪,但他又已经见过,在梦里见过,在心里见过。
此时,他正如此经历。
在这么轻的年岁,她却能带给自己这样的体验,令内心涌动,不能自己。
叶蔓蔓没有得到一个正常生日祝福应得的回复,她轻羽样的长睫微微煽动,抬眼与他对视。
他的眼中沉得已几乎映不出自己,她不觉可怕,反而笑了。
“你又在想什么?”她问。
“一些不好的事。”
这样的对话让他们都觉出似曾相识,他们都笑了。
而这次,叶蔓蔓没有让他蒙混过去,她追问,“有多不好?”
陆开垂下的视线正落在她因戏问而翘起的嘴角,他允许自己稍微看得久了些,而她也不恼,很有耐心地等着。
陆开终于动了。他说,“其实,也没那么不好。”
他找准那翘起,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让人甚至分不清他吻的是她,还是她嘴角边那一抹蛋糕的甜。
那个吻很快,快到一个眨眼他已离开,快到要用一生去记住这个眨眼。
陆开拉着她的手,他没有退回到原处,他的脸仍离她很近,他脸上有些自暴自弃的忧虑。
叶蔓蔓笑出声,就那样用离他很近的距离低声道,“陆开,你有一个缺点。”
抓着她手的力量大了几分,陆开没说话。
她便继续,“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有些太小心了。”
陆开很慢很慢地将额头抵上她的,两人鼻尖摩擦,交换着不分你我的呼吸。
他的呼吸像眸色一样沉,声音中带着些像是重返变声期的哑,“小心点不好吗?”
“有时好,有时又不那么好。”她缩了下脖子,被拉住的手不允许她再退离半寸。
“那妳张嘴。”他的声音是很轻的诱哄。
叶蔓蔓不敢看他,但听了他的话。
陆开再次将自己凑了上去,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
柔软又甜美,是一颗在最开心的时候才允许自己去品尝的糖。
窗子还开着,没人觉得冷。
叶蔓蔓被圈在一个高温又干燥的怀抱里,那熟悉的怀抱让她安心,因此连对方霸道的侵蚀都变得可以忍耐。
她压下了自己最初本能抵抗的冲动,在他的安抚下放松,安然地接受被另一个人的气息从内而外地覆盖。
他们谁都不是很熟练,但都愿意在这件事上摸索学习,所以她没有坐以待毙,当她开始试着回应时,明显地感到陆开的身体不自然地僵住了。
叶蔓蔓,“?”
陆开两臂绕至她身后,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战败一样放过她的唇,脸埋进她颈间磨蹭,像条撒娇的小狗。
叶蔓蔓被他弄得很痒,他们的呼吸都还不太匀。
此时他们就都看不到彼此的脸,倒也挺好。叶蔓蔓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想着,时间久了,他还在她脖子上蹭。
时间有点太久了。
她拍拍他的背,陆开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在她耳边深深地叹出口气。
“你怎么总是叹气?”叶蔓蔓被他那声故作沉重的气音逗笑,脸上的热度总算退了点。
“叶蔓蔓同学,妳生日几月?”他倚着她的肩,声音就显得闷闷的,憋着老大不乐意。
“我?7月,怎么了?”
“我怕自己等不及,妳能快点过生日吗?”
生日哪有想早过就早过的?叶蔓蔓觉得他这话说得无理,可又有趣,就想问他怎么会在意起这种事。
这时候,什么湿湿软软,带着惊人热度的东西,在她颈侧不轻不重地舔了下。
叶蔓蔓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刚退下的热意摧枯拉朽覆辙而来。
她不敢动,也不敢问了。
她一下不知该怎么办好。
陆开仿若无事发生,又在那蹭了两下,用那种带些沙哑的嗓音轻语,“我该走了。”
木然地点头。
他这才退开,抽走了对她而言难以招架的热度,她又觉得有些冷了。
陆开又回到了平常的样子,眼睛里带着些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凝视着她。
叶蔓蔓却不太敢看他了。
他在她头顶揉了把,“妳可快点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