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忍不住笑道:“镶弟的确是治理能臣,兄愧不如。”
花镶笑了笑,倒是被这么大力称赞的不好意思。
因为接下来还要安排这些树的种植,花镶决定在海边村多待几天。
如今大海村因为港口的存在,也多了许多家庭旅社,还有专门盖了新房子做客舍的。
花镶留下来并不担心没地方住。
她留下来,卫谌自然也要留下来。
顾寻看了看他们两个,想说什么有什么,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便道:“那你们注意些。我还是回去一趟,明天再来与你们帮忙。”
花镶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个拐子等着她审呢,只是如今先把树种上当紧,便让顾寻给米县丞带个话,让他先审一审,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顾寻点头:“放心吧,我会把那一家的情况详细跟米县丞说一说的。”
客舍内干净明亮,花镶和卫谌对面坐下,拿起盖着的杯子给他倒了些茶水,说道:“先随便吃点,明天我让人去县城买些辣椒,再借这里的灶台给你做蒜蓉辣椒蒸虾。”
卫谌伸手,接茶杯时在她手上停了会儿,意有所知道:“我倒是不馋这个。”
花镶瞪他,卫谌看着她,心里有一点点躁动起来的急切。
不过他知道这里随时有人进来,当下转移心思,问道:“乡下还没有种辣椒的吗?”
花镶笑着在他手背上挠了下,说道:“这里的气候毕竟不适合辣椒生长,一年只能在雨水最少的八九月份种植,虽然辣椒收购价比较高,但是并不如产量高好伺候的芋薯收益大。”
现在芋薯也是个新品种,他们这里的芋薯粉条弄到府城能买到十二文一斤,若是运到外州,一斤都能买到十八文,
而许多村子都做粉条,自家种的芋薯基本不用外销,甚至还要从隔壁的县里大量购买。
当他们忙碌着做粉条时,是分不出更多精力伺候需要精心种植的辣椒的。
也就造成了现在的状态,辣椒这个新品种,反而不如芋薯受普通百姓欢迎。
倒是城里那些做小生意,需要辣椒的小贩,会拿些辣椒种子给家里的亲人种上三四亩,再加上县里新公布的肥田法,一亩地所产的辣椒,基本上就够摊子所需了,多的再跟其他没有地的小贩一转卖,轻轻松松能赚几钱银子。
“不过在蜀州那边倒是扩种的很快,再过一年,我们这边需要辣椒,就不用自己种,能够以很平常的价格从市场购买了。”
花镶跟卫谌说起这些就很有话说,刚才的那点暧昧也消散了。
卫谌没有插话,只是坐在对面,一边喝茶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看着她。
心中安宁而又舒适,想到母亲让钦差捎到岛上的那封家信,眼底不自觉就聚起了风暴。
花镶看他:“怎么了?是不是担心你母亲给你定的那门亲事?我找了席家的人,在你回去之前,不会有人替你娶回去个媳妇的。你人又好好的,他们也不能找个公鸡代你拜堂。”
说到这里,花镶忍不住想笑,卫谌则成功地黑了脸:“晚上等我去找你。”
花镶其实也还挺想他的,说道:“郑家人不像是会轻易同意退亲的,你打算怎么办?”
卫谌说道:“如果让他们知道跟我绑在一起不会有半点好处,不用我退亲,他们自己就来了。”
这是要自黑?
花镶感叹,有那么个母亲,卫谌也是不容易。
她做为母亲,天然就能左右卫谌的几乎所有事,而在世人眼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合法合理的娶亲方式。
有卫母那一通操作在前,郑家是完全站在道德高地上的。
这也是她当初在郑老爷跟前请他们退婚完全不占离的根本原因。
卫谌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别多想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花镶把他的手拉下来,捧在手里,说道:“我没有多想,就是心疼你而已。”
卫谌眼睛一亮,目中神采烁然,声音低哑道:“那,今天晚上好好疼疼我。”
花镶:这是憋得多很,三句不离晚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花镶立刻淡然地没事人一般将卫谌的手松开了。
虽然知道这就是当初两人说好的,一瞬间,卫谌心里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失落。
不过想起她对自己的亲近和关心,这点失落又不见了。
来人放下四碟子菜两碗面,弓腰施礼后就退了出去。
花镶招呼卫谌:“这家客舍的油泼面是从县城学的,很地道,你在橡岛一年多都没有吃到什么像样的饭菜,快吃。”
说着将香味扑鼻的油泼面搅拌均匀,递给他。
在花镶跟前,卫谌觉得自己的感觉总是那么敏感,她一个小小的举动能让他失落,下一刻却又能让他感觉到浓烈亲近的幸福感觉。
花镶又给自己拌了拌面,提醒低头吃面的卫谌:“吃菜,他们家的菜做的也很好吃。”
“你都不知道这里的人多有才,一样的菜谱,他们都能做出自己的特色,就这个凉拌宽粉黄瓜,也不知他们家放了什么调味汁,好吃得不行。”
随着花镶的话,卫谌夹了一条q弹的宽粉,入口,滋味的确好。
“这是芋薯粉?”他问道,
花镶点头:“现在这里的粉条也是姿态万千。”
……
吃过晚饭,两人在码头边自发形成的夜市上转了小半个时辰,花镶买了些烤鱼、烤扇贝、烤生蚝,卫谌就她买一样他拿一样。
花镶转头,看见他手里拿的满满的吃的,有油纸包的还有签子串的,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她心里却升起一种有他在身边,就什么都有的幸福感、满足感。
一刻钟后,两人离开夜市,在海滩边找到几个有圆柱凳子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吃刚才买的烤海鲜。
如今的人别看生活在交通通讯都比较落后的地方,但一个个都是顶聪明的,尤其是这些做小生意的,知道烧烤上撒些辣椒面更好吃,就几乎都跑到县里买了辣椒面。
花镶买的这些,都是微辣的,她自己挑了一串烤鱼,却是递给卫谌一个烤生蚝,笑道:“你不是一直惦记晚上吗?多吃点烤生蚝。”
卫谌不明白生蚝的一些功效,但是听这个话,却是明白了花镶的意思。
“镶儿,你这是在担心我回力不从心?”
花镶笑了笑,夜风将她背后的发吹起一缕,飘到卫谌脸上,蹭得他心底的火一下子窜起。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卫谌说着,就拉着花镶的手站起身来。
“我们买的烧烤还没吃完呢。”
“晚上饿了再吃”,卫谌笑道。
花镶:……
最后她就吃着烤鱼跟在卫谌身后回了客舍。
……
戌时末,顾寻回到县衙,他们暂居的院子里还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厨房却是一片黑暗。
顾寻没有惊动人让整个院子都为他忙碌起来的想法,正打算转身去前衙一直有人在的大厨房吃点东西,就被一个出门泼水的小丫头看见了:“老爷,您回来了。”
小丫头的声音不低,只要是没睡的都能听见,然后正房里刚才亮着的灯一下子灭了。
顾寻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一个嬷嬷从屋里出来,说道:“少爷,少夫人是有气。小小姐遭了那么大的难,您却在外面一直不回来,哎。”
这嬷嬷是顾寻亲生母亲的丫鬟,一直没有出嫁,他出生后就一直照顾他,说这话纯是为他们夫妻两个好
顾寻知道,便也没说什么,问道:“画儿可有醒来过?”
“天擦黑的时候就醒了,少夫人喂着吃了些蛋羹,又睡了。大夫看过,说是睡两天就没事了”,嬷嬷说道,又吩咐小丫鬟:“去把厨房里灯点上。”
“厨子已经睡下了,少爷如果不嫌弃,老奴给您下碗面。”
顾寻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若是没有主人家的吩咐,他还没回来,厨子不可能就去休息。
进到厨房,老嬷嬷的声音才大了些:“小小姐差点被拐走,夫人着实气的不轻,那月桂和月梨都受了罚。这也就罢了,月梨挨了三十杖,明天还要请牙婆子给发买了。我到底不好劝,少爷说说少夫人,打就打了,再把人发买了,不是要她的命吗?”
“我倚老卖老说一句,就算是为了给小小姐积福,也不能这样行事。”
顾寻静静地听了,说道:“反正都是她的人,怎么处理是她的自由。”
“您和少夫人是一家人,她的行事也代表着您,您是为官的,不能落个虐待下人的名声”,这老嬷嬷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手脚还很麻利,说话间就爆香了蒜瓣,炒出一个蒜薹炒腊肉给他端到了饭桌上。
旁边摘菜烧水的小丫头很有眼色,赶紧用洁白的布巾垫着,奉上一双筷子。
顾寻吃了几口菜,才道:“我会与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