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抱着女儿,一直在旁站着,这时才道:“这些孩子应该都是被喂了蒙汗药,没什么大问题。”
花镶走过去看了看他怀里的顾妤画,“还是看看大夫比较放心,再让嬷嬷检查一下。”
她的话还没落下,外面就传来一道急促的喊声:“你们在干什么?顾寻,我女儿呢?你心里还有女儿吗?我们的女儿不见了。”
冯氏尖声质问,女儿的丢失让她整个人都着急焦躁起来,而她的丈夫知道女儿不见了,却也没到她跟前安慰一二,竟还只顾和他那个不男不女的同僚同进同出。
推开掺着她的月桂月梨,冯氏一下子冲到屋里,站在顾寻面前,还要质问时,就看到他怀里小小一团的女儿。
冯氏立刻颤抖地伸出手,要把失而复得的女儿抱在自己怀里。
顾寻往旁边一让,皱眉道:“冯氏,你冷静下来再来抱孩子吧。”
想到刚才看见他们两人靠在一起,冲动之下喊出来的那些话,冯氏脸色一白。
为了描补,也自觉刚才那些话有些理亏迁怒,她低下头道:“画儿不见了,你又一直不来,我太担心了。才会说那些失了智的话。”
说着转向花镶:“花兄弟,希望你莫要责怪。”
花镶道:“嫂子言重了。”
顾寻却没有因为这些话有半点动容,神情间甚至还有些厌恶,只是在外面,又是当着花镶,他不好发作罢了。
之前,水家医馆和县衙合力,在乡镇之间开了不少医馆,坐堂大夫都是水家医馆教出来的,他们虽然还没有多少从医经验,但是应付一些头疼感冒之类的小病小痛绰绰有余。
出去请大夫的乔树,带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大夫。
大夫一进门,冯氏就说道:“先来给我女儿看一下。”
大夫就是在县学那儿学的医术,自然是见过县太爷的,此时看到太爷就在说话之人跟前站着,他赶紧就提着药箱朝着边过来。
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又翻看眼皮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这大夫后背心就有些出汗。
毕竟大人在旁边看着,他不能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夫又小心地示意抱着孩子的男子把小丫头手腕拿出来,品了会儿脉,他才松一口气,说道:“小姐估计是被喂了蒙汗药之类的,倒是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冯氏见女儿这样都不醒,对这个大夫就不信任:“你到底懂不懂?没事儿的话怎么都吵不醒她。”
顾寻说道:“你不放心的话,现在就带着孩子回县城。”
大夫也不生气,说道:“水家医馆的大夫的确要比我医术高上许多,夫人可以在带着孩子去看看。”
冯氏看着顾寻,他竟是从头到尾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他们的女儿刚刚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他就不能体贴一点吗?
就算她一开始说的话不合适,她不是也道歉了吗?
冯氏越想越委屈,伸手接过女儿转身就走。
花镶已经和大夫去床边看另外的孩子了,等大夫将每一个孩子都检查过后,才注意到屋子里只剩下顾寻和乔树孔山。
“嫂子走了?”花镶问道。
顾寻点头:“她还是不放心,带着孩子会县城了。”
花镶看得出来,顾寻从得知他们的女儿被丢了就一直冷着脸,他应该是有些埋怨冯氏的。
有心想劝两句,但转念一想,这到底是顾寻家事,他们就算是好友,也不好随意插手的。
这么想着,花镶便道:“小丫头福大命大,你别担心了。”
顾寻笑了下,“我就是有些后怕。”
“那些人贩子真是胆大包天”,说起这个,花镶就满脸愤怒,“跑到别人的村子里,肆无忌惮的抱孩子,这种种行为,颇有些有恃无恐,但既然跑到我治下犯事,我必要把他们背后的团伙、倚仗都一一扯出来。”
顾寻说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说话。”
正说这话,外面传来嘈杂声:“怎么会有拐子?拐子在哪儿呢?”
“老二,你们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花镶走出门来,说道:“都安静”,看着那些人问:“谁家孩子找不到的,过来认领。”
是谷村长把这些人喊来的,此时就跟在这些人一旁,听到这话,便催促那些犹犹豫豫不挪脚步的人。
一个中年汉子先迈步出来,花镶侧身,让他进屋去。
汉子心里其实挺害怕的,到那床边一看,果然其中有自家五岁大的女儿,他便抱着孩子来到院子里。
与此同时,接二连三有好几家人进来,有些找到了自家孩子,有些看到没有自家孩子,轻轻松了一口气。
等这些人都抱着孩子出来后,却还有一个女孩没人认领。
花镶皱眉,刚才也跟着进去看了看的村长忙解释道:“屋里剩的那丫头是大丫,她家里只剩一个奶奶了,就是咱们村里的刘三太。”
花镶道:“这老老弱弱的,怎么没有报到县衙?”
谷村长说道:“刘三太不老,今年才四十岁,当初她家里也拿了不少补偿,所以小人就没报。”
花镶正要叫人把这个刘三太叫来,已经有好事者出去把还在摊位上忙碌的刘三太给喊了过来。
这人进门就喊大丫,看起来倒是一个好奶奶的模样。
但就看孩子不见老半天了她都没发现,这份儿好也不只有几分真。
等这些孩子都回到家人怀里,花镶整了整神色,对村人道:“村子里不如以往,进村来的外人只会越来越多,你们都须有自保意识,要时常告诫自家孩子,第一不要与陌生人说话,第二不要跑到距离村子远的地方玩耍。”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警惕性总归不够,你们做家长的,就要时刻关心,像是今天这几个女孩儿的父母长辈,孩子都不见多长时间了,你们竟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不是今天本官及时赶到,你们自家生养的女儿就不要了吗?”
说到后来,花镶的声音蓦地提高,吓得这些站在院子里的村人皆是一抖。
“不论你们多不在乎女儿,都得好好养着,否则本官不介意带你们去县牢走一遭。”
当初县里那些夫妻和离的,虐待小叔的,县太爷都插手管了,他们这些远在村子里的,也是听说过的。
此时听到这么一句话,没人敢不相信。
当下均是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花镶摆摆手,让这些人都带着孩子回家去。
村人们离开后,她又留着村长说了会儿话。
主要是让村长等忙过祭神会的事情之后,鼓励村人将家里女孩儿送去县中女学。
其实海边存人家的女子,因为之前那些针织姑娘的原因,还是颇有几家送了女孩儿去女学的。
花镶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等到有女子肄业给家里带来实惠的好处,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送女孩儿去读书认字。
交代了村长两句,也没有下什么指标。
离开平海村,花镶就准备去大海村瞧瞧。
她心里还记挂着之前看到的那两艘大福船,顾寻看她又走向通往大海村的小路,问道:“回去还有事吗?”
花镶说道:“我去看看是不是谌哥回来的船。”
顾寻摇摇头,没说话。
花镶道:“你担心小画儿就先回去,孔山还在呢,我这儿又不需要人特地保护。”
顾寻笑道:“不过是绕道一趟,耽误不不了多少时间,况且,那些人贩子不知还有没有同伙在附近,我就充当一次护卫好了。”
两人走在椰子树下的乡间小道上,从海边吹来的风带着几分凉凉的水汽,倒颇有几分惬意。
马蹄声哒哒,没走多远,花镶就看到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影骑着马朝着边而来。
花镶先是愣了一瞬,继而挥着马鞭喊道:“谌哥,谌哥。”
一夹马腹,马蹄就更加快速地朝卫谌方向跑去。
顾寻看愣了,既有对花镶和卫谌关系竟这么好的惊讶,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卫谌看到她,也加速过来,同时对她喊道:“慢点儿,你停下来,等我过去。”
花镶却丝毫没有减速,两马很快相遇,卫谌控住马又及时伸出手将花镶这边的马缰拉住。
差点没有停好马的花镶不好意思地朝卫谌笑了下。
卫谌跳下马,伸手递给花镶:“下来。”
花镶乖乖下马,看着卫谌的一身风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