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花镶站在了席府大门外。
在她印象里,席大老爷是个很明智的人,若是能说通他们家不插手,卫母找不到能代表卫谌的人去亲迎,此事应该也不成了。
按理说,卫谌现在和席家没什么关系。
但谁让他娘一直都认这边呢。
想必卫家人和郑家人想的一样,卫谌就算是卫家名义上的当家人,他也不能不认卫氏的安排。
席家内院,席越正在对席大夫人说:“我不可能代替卫谌去迎亲,您再找别人吧。”
席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呢?卫谌名下那个书坊和两间铺子有多赚钱你知不知道,卫氏可是答应了,只要咱们帮她这个忙,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就能慢慢往近里走,再说还有她在前面顶着,谁都得说我们一声义气。”
“这些都不提”,席大夫人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韩家小姐被得道高人点化的事?”
席越从不关心这些妇人之间的消息,但也听说过,韩侍郎女儿推测后事的手段。
“您要说什么?”席越问道。
“韩小姐算了,卫谌这次,八成回不来”,席大夫人说道,“要不然我能让你出面,让老二家的哥儿去代迎不就得了。”
“现在你出面,等卫谌战死,也好让你儿子过继到他名下,到时他的东西,不都是你的了?”
说到这里,席大夫人很是高兴,席越却恼了:“我是没什么产业,但也不用您这么算计。代迎的事,我坚决不答应。”
席大夫人正要再说些什么,一个嬷嬷快步进来,低声道:“夫人,有人上门把您和卫氏商量好的事跟老爷说了,老爷很是气恼,就要过来了。”
席大夫人脸色变了变,这事儿她是瞒着老爷进行的,就是儿子这里,也是前两天才告知。
其实一开始,这场浑水她是不想趟的,但卫氏摆出来的那些好处,实在是太诱惑人了。
且卫谌十有八九要战死的,听卫氏哭哭啼啼透露出这个消息后,她也特地去找韩家小姐打听过。
韩小姐可是说了,卫谌战死,有八成的可能。
此前,韩小姐预测了不少事,都是十成十的准,好几户人家都靠着她的指点避了祸,说卫谌八成回不来,差不多就是说一定回不来了。
席大夫人自然想给自家儿子争取一些好处。
况且,这又不会让儿子损失什么,卫氏还应承了以后每年都把书坊的利润分给她儿子一成。
要不是卫氏不喜欢现在的二弟妹,也不回来与她商量这事。
席大夫人想得明白,此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她还是不敢在事前告诉大老爷。
丈夫当初既然没有让二弟坚持认了卫谌回宗,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儿子出面去占他家的便宜。
等到亲迎后,丈夫知道了也不会再说什么。
却没想到,有人会把此事捅到他跟前。
席大夫人有些慌,对席越道:“越儿,待会儿你要帮娘说说话,就算分了宗,你堂弟也是我们席家的后代,咱们这是帮亲人的忙,不丢人。”
席越道:“真不丢人,您用这么强调吗?”
说完就走了,在外面和父亲遇见,还道:“您劝劝母亲吧,儿子不愿意被人耻笑。”
席大老爷沉着脸,大步走向正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大夫人委屈地哭声。
花镶这时已经回到家中,早前被她吩咐去打探高人消息的一秋二秋已经回来了。
家里还有个花镶没想到的人。
“少爷,您回来了,卫大人家的陆管家来了,等您好一会儿了”,花镶一进门,二秋就跑过来说道。
花镶点了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高人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二秋忙道:“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高人就是工部侍郎韩大人的女儿,只是一般人轻易请不到她出手。”
花镶说道:“待会儿再细说”,说话间来到客厅,对起身迎出来的陆管家道:“好久不见了,听谌哥说现在让你负责一艘海船,这是才回来?”
陆管家是卫谌独立立府后特地买的管家人,为人周全稳重,他的妻子吴氏也很有能力,管着后院的采买事宜。
可以说卫谌不在的时候,这两口子能一手遮天。
不过卫谌在用人之前,一向谨慎,长期的信任不说,几年的信任陆家夫妻还当得起。
“小人两日前回来的”,陆管家跟花镶见了一礼,这才跟在她身后,重新进了客厅。
花镶回来之前,花老爷子在这里陪着客人,此时便起身道:“你们慢慢谈。”
陆管家道:“老爷子慢走。”
花镶请陆管家坐下,“有什么事说吧。”
“听内子说,花少爷您上午去了卫家,想必老夫人在筹办的事您也知道了。”
陆管家说道,神情间有些后悔:“早前少爷去禹州任官,便把家里两个铺面和书坊收取分成的事都叫给了小人,老夫人想接手,小人没交,为此老夫人没少为难在内宅伺候的内子,想要把这些账目要回去。”
“小人受少爷之恩,便只听他一人的,却没想到老夫人想了这般釜底抽薪的办法。”
花镶道:“她给谌哥娶妻,是为了拿管家权?”
陆管事道:“有很大的可能是为这个,还有一部分可能是看不惯我们夫妻两个。少爷不想让老夫人操心,现在不给管家权可以说是孝顺,若是日后进了少夫人,再不给管家权就要受人诟病了。”
“这话或许不该小人说,但是老夫人这般行为,让人耻笑少爷还在其次,那郑家女也实在配不上少爷的人品。老夫人完全瞒着少爷办亲事,少爷远在外朝,小人是必要拦一拦的。”
说着站起身来,“听内子说,花少爷今日见老夫人,也是想帮少爷拦住此事,小人这才前来寻您商议。”
花镶示意他坐下,问道:“你可知道韩家小姐?”
陆管家道:“怎么不知道?老夫人这般坚持给少爷娶亲,也有她的功劳,听内子说,她推测后事,说我家少爷此次南征,很大可能回不来。”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他都要带家里的下人去炎朝寻少爷了。
后来老夫人又弄出给少爷娶亲的事,陆管家心里才疑惑。
详细问了妻子当时那韩家小姐的说法,他才有几分明白。
韩家小姐很可能是提前和老夫人串通好的,不这样,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在少爷完全不参与的情况下给他娶亲?
因此陆管家刚回来便又跑了一趟南边的禹州府,想先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帮忙劝劝老夫人。
没想到少爷的好友亲自回了京城,陆管家心里总算稳当了些。
花镶问道:“你可查过这个会测后事的韩小姐?”
陆管家点头:“查过,这个女人,似乎真有些玄乎的本事。”
要不然他听到妻子的转述,也不会当时就要去炎朝找少爷。
“柳御史,年前来京述职的严知府,都靠着她的预测躲过一场祸事。”陆管家说道,“不过这些事柳家和严家都瞒得很严,具体是什么祸事,我诸番打听都没有结果。”
花镶端起茶杯,喝着茶想了会儿,说道:“前段时间,京城有没有什么足以牵连全家的大案。”
陆管家一拍腿:“您这么说,还真有一个案子,去岁凉州大旱,这凉州和藏原两府的冒赈案被揭露出来,皇上震怒,牵涉入案的官员足有五六十个。”
“而这个严知府,现在是苏州知府,曾经在藏原做过两任知府……但冒赈之事他竟没有牵扯入内。”
陆管家越说越悚然,“花少爷,难道天底下真有能预测后事的人?要不然,这…”
“都是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花镶说道,“那柳御史和严知府现在的情况如何?”
“这个小人倒是不大清楚,只听说他们躲过了祸事,约摸还是原任吧。”
花镶笑了笑,严知府这一直在知府任上,如果没有意外,早该升到京城了,可述职后还是没有往上动一动的话,很可能皇上没找到他参与冒赈的证据,却也是对他怀疑的。
想到这里,花镶决定再在京城多待一天,明天求见一下,去皇上面前进个谗言。
现在诸多线索都证明了,卫母将卫谌完全当成个不存在的人给他张罗婚事,韩家小姐一直搅在其中推动。
那么不管是因为什么,花镶都已确定这个女人对卫谌有敌意。
所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能预知,花镶也都要把她给摁下去。
宫里,陈绰也拿到了下面人查到的信息,看过之后,便有了几分决意。
既然柳家和严家都靠着韩家女的提醒先抹除了证据,那他就让人把韩家女抓到诏狱审一审。
看看到底是韩家女能预测,还是韩家有鬼。
陈绰日日在宫里,又要处理各种国事,当初虽然觉得柳御史和韩知府可疑,他也没和一个女子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