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1

    霜澶睁开眼睛时,外面日头西沉,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神思含混。
    “敛秋,水……”
    边上的人听到忙倒了一杯,因着霜澶只能趴卧着,便扶着她了。
    待喝了两口水,霜澶心下才清明了些,感官也在慢慢恢复,只道这回挨的板子倒不如上回的痛,腰后清爽酥麻许是用了药的。
    “敛秋,又烦你给我上药……”
    身旁的女使静默了一会儿,才道,“无事的,姑娘且好生歇息着。”
    霜澶一愣,这不是敛秋的声音!遂回头,却不想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后腰的伤处,又是一阵咨牙俫嘴。
    一旁的女使赶紧上前来,“姑娘快好生躺着,没得乱动,当心落下病根。”
    “你还是听她的,安分躺着的好。”是沈肃容的声音。
    霜澶这才看到,床榻外,屏风后还有一人的影子,就是沈肃容。
    只见他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在床榻旁的桌椅那处坐下。
    待到这时,霜澶才浑浑噩噩想起自己是如何受了刑,又因何受了刑,现下此处是泸山院,再不是往日的翰墨轩了。
    这样想着,不禁潸然泪下,突然意识到现下是在人家院子里头,一时反应不及,只得将脸埋在枕头里。
    沈肃容瞧着霜澶如此,竟有些好笑,挥手让屋里的女使出去。
    “怎的又哭了,昨儿也没见你哭得这样伤心。”
    霜澶只埋脸无声得哭,并不理会他。
    沈肃容只当霜澶因着被冤,这才哭个没完。
    “莫哭了,我知你不曾拿你家少夫人甚劳什子物件的。”
    霜澶一骇,竟不想沈肃容的声音已然是在自己头顶,遂抬起头一看,果然,沈肃容居然坐至了床榻上,一手还悬空,五指微张。
    沈肃容冷不防被霜澶瞧着,也是一怔,那悬空的手随即缓缓握成拳,收了回去。
    “您又怎知不是?”
    昨夜在翰墨轩大公子的卧房里那样多的人,只与沈肃容相交最短,现下只他说信自己,霜澶有一瞬的惶神,带了点哭腔。
    那沈肃容却并不作答,只问,“你且告诉我,既丢了物件,你觉得是何人。”
    “奴婢并不知晓……”
    沈肃容嗤笑,“就你这般,如何被人害死都不知,平日里跟着你家大公子就学些为民生为圣人的场面话么?”
    “谁人要害奴婢?”
    霜澶的心瞬然提了起来,沈肃容后头挪于的话都不甚要紧,只这一句,霜澶自问在翰墨轩待人处事向来是和善的,只道,“院里的小厮女使从没有盎盂相击的时候,又有何人会要害奴婢?”
    “哦?”沈肃容不以为然。
    霜澶侧身瞧着,沈肃容竟是一脸的嘲弄,心下一时气不过。
    这人竟是瞧不上翰墨轩么,先头他被老太太罚跪自己可都瞧见了的,现下做出这般样子当真是瞧低人。反倒是翰墨轩向来没什么事,也就一月前出了昔春那档子事,昔春——
    是了,翰墨轩向来风平浪静,只云氏入门后才风波不断,霜澶忍不住低喃。
    “是少夫人?”
    “不可能——”霜澶随即抹煞了脑中这个念头,自己与少夫人从未结仇,何况几月前在三清观的后山自己于她也算有恩,怎的现下突然如此?
    “为何不可能?”沈肃容依旧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真是少夫人所为,那这事既冲着奴婢,也当有真凭实据才行,大公子原要搜屋,只一搜就可还奴婢清白。”
    “老太太院子里被杖毙的那个昔春,当初她也是被冤的吧,兄长也未曾护,你真觉得,兄长会护你?”
    沈肃容沉下嘴角,又说道,“她既发了难,那物件必然就在你屋里,只你不知罢了。”
    霜澶默然不语,沈肃容并未说错,那日自己与敛秋都跪地相求,何况还未认定是昔春所为,当时昔春却是连审都未审,直接杖毙了的……
    又想起昨晚沈霂容那模样,若少夫人的物件真是自己顺走的,沈霂容于自己怕也未必会有何样的主仆情谊,没得恨透了自己顺走云氏娘亲的遗物,也是打死了事的……
    只这一瞬,霜澶骤然想起——是云氏赏给敛秋的那屉子钱物!如今正在她屋里,莫非物件就在那里?还是不对,说不通。
    “日前少夫人确实赏了敛秋一屉子钱物,但是少夫人又怎会料到敛秋会将那屉子钱物放在奴婢屋里?实在是说不过去……”
    沈肃容抬眼,对上了霜澶那双眼,看着是个聪明机灵的,怎的遇上了事就这般想不开,罢了,便再点上一点,“或许是敛秋误打误撞帮了她一把,她倒不必再费手脚了。”
    “她为何害奴婢?”霜澶与她无冤无仇,少夫人连动机都没有。
    沈肃容只瞧着霜澶,并未言语。
    霜澶复低头,却委实想不明白,自己与云氏从前交集并不多,怎的就突然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她想到了那日大公子与云氏游船,当时云氏还特意向自己道了谢,又想到了云氏进门那日,自己也并无失礼之处,后头就是殿试那日云氏叫自己写字,自己写了必不会出错的祝词,当时云氏也并未说甚……
    是那日!云氏的神情——
    霜澶虽说不上来云氏是何神情,现下想来,云氏那日的样子委实说不上自然,霜澶的心不受控得乱跳了起来。
    “莫非她瞧奴婢与大公子字迹有几分像,便觉着奴婢肖想大公子?”霜澶回头,敛眉看向沈肃容。
    沈肃容却不作声,只微眯了眼瞧她,半晌,略挑了眉,“那你有么?”
    “自然没有!”霜澶忙道,“那日大夫人原想抬我,我若想,顺杆子爬就是了,难不成还欲擒故纵那一套?作甚?曲线救国么?”霜澶实在气急,连言语上有所冒犯都未察觉,待她一股脑说完,才发觉屋里静静的,沈肃容并未接她的话。
    房里的更漏滴了两滴,外头天渐渐暗了下来,泸山院真是静,霜澶忍不住想,现下这个辰光,翰墨轩正是热闹的时候,可这里却没什么动静的,静得让人莫名心慌缭乱。
    “真的?”
    沈肃容的声音从霜澶的头顶拂进了她的耳旁,二人离得这样近,她甚至能听见沈肃容的呼吸声。
    霜澶微微愣神,才轻声道,“自然是真的。”
    原就是实话,不知怎么被他这般一问,再说起来竟就莫名虚浮,倒无端像是自己扯了谎,脸开始热了起来。
    沈肃容瞧着霜澶的眉眼,顺着眉眼往下,耳后脖颈处还一颗小红痣,静默了片刻,才道。
    “嗯,我知晓了。”
    霜澶趴着身子,若不回头便瞧不到沈肃容的神情,她只听到沈肃容淡漠的几个字,倒让霜澶的心窒住了一般,不知要作何反应,一时语塞,埋入枕间,便不再说话。
    沈肃容扫了霜澶一眼,因着上了药,她的身上只着了一件内衫,虽说盖着凉被,但是肩膀与后背都露在了外头,也不知她凉是不凉,遂站起身,捻起被角,缓缓得往霜澶的肩颈处拉。
    霜澶只觉自己身体都被麻痹,所有的感官都在那条凉被上,她能感觉到沈肃容正将那凉被慢慢往上拉,从她的后腰至肩膀,又拉至她的脖颈,最后那凉被噗得落下来,将她整个头都盖住了,视线也随之变暗……
    霜澶蓦得掀起凉被的一角,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朝沈肃容道。
    “所以公子昨日去翰墨轩是偶然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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