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3

    这日,日头已靠西山,暮霭沉沉。
    窗下霜澶正在做女红,虽说绣工差强人意,但大公子的穿戴一应都有府里顶好的绣娘操持,用不着她露拙,只肖绣些自用的帕子香囊还是能应付的。
    府里倒是相安无事得过了几日,大夫人也没再来翰墨轩,想来也是觉得结亲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春闱在即,若是误了大公子前程,反倒不好。倒是大公子,近几日得空就往世安居给沈老太太尽孝道,霜澶也能忙里偷闲。
    只是帕子上的丝线是半点不听霜澶使唤的,正绣到雪白的梨花。
    敛秋探身进来:“霜澶姐姐,大夫人才刚差人来院里传话,今日晚些老爷就要回来了,让大公子晚间去前厅用膳呢。”
    老爷这趟出门办差原道要两月,今日回府早了小半月。
    “这两日都不曾听说老爷近日要回,怎的这么突然?”
    “许是差事完得早吧,大公子原是让姐姐跟去伺候的,那拂冬偏说姐姐在房中休息。”敛秋脸上似有埋怨:
    “那小妮子真是不得了,如今都敢把心思打到姐姐身上了,我瞧着真是好笑,咱们大公子现下是不想与张家姑娘结亲,难不成就能瞧上她?如今咱们大公子也是个心善的,竟也就这样随了她去。”
    霜澶听罢遂起了身收了针线,道:“左右不过是伺候主子爷一回膳食的事儿,她爱去便由着她罢。”又看了眼敛秋:“倒是你,前头跟你如何说的?莫妄议主子,当心祸从口出!”
    一旁的敛秋低头应下,又看到霜澶放下的帕子,趁她不注意抢了过来:“姐姐果然跟旁人不同,人都绣花儿鸟儿的,姐姐怎的绣个白面红心的包子?”
    霜澶面红耳赤一阵心虚,洋作不悦道:“小妮子如今竟也拿我寻开心?快且放下!”
    二人好一阵打闹。
    ……
    待到晚间,霜澶正在沈霂容卧房里焚香熏衣,敛秋在一旁打扫。
    突然听得门外吵吵嚷嚷的,霜澶信步走出廊下,只见是大夫人王氏身边的吴嬷嬷,还有好些个面生的女使小厮,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做什么。
    那吴嬷嬷走上前,面色不善:“劳烦霜澶姑娘跟着走一趟吧。”
    霜澶福了礼:“也不知是什么事?竟劳烦吴嬷嬷亲自跑一趟。奴婢正帮大公子熏着衣裳,可容会子?”
    “姑娘还是不要难为我们做下人的,老爷夫人还在前厅等着回话呢。”说罢身后那几个女使走上前来,好似要拿人一般。
    霜澶敛神:“吴嬷嬷误会了,咱们这就跟您走一趟。”又转头跟敛秋使了个眼色,便与吴嬷嬷一齐走了。
    路上那吴嬷嬷一行人脚程极快,霜澶心里甚是忐忑。莫不是老爷回来谈起张家的亲事,大公子又是不肯,这便闹起来要拿她这个大丫鬟立规矩?
    不容霜澶多想,稍时便就到了。
    一进院门,只见那沈禄竟已被绑在院内的条凳上打了板子,面色苍白,早已不省人事,那后腰血淋淋的甚是骇人。
    霜澶大骇,一时不忍再看,跟着吴嬷嬷上前,只见沈家老爷沈儒璋赫然坐在堂上,面上艴然不悦,大夫人坐在一旁低着头。拂冬跪在堂下,泪眼婆娑,早已缩成了一团。大公子也站在一旁。却不想二夫人柳氏与二公子沈肃容也在堂中坐着。
    吴嬷嬷上前道:“老爷夫人,人带来了。”说罢退至一旁。
    霜澶顺势俯首跪在了拂冬身旁,见过众人。
    虽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十几道视线都在自己身上。霜澶一时心乱如麻。
    堂内静默片刻。
    “你还是不说?”沈儒璋的声音克制。
    王氏见状:“老爷且稍安,明瑜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向来最是安守本分,从不惹事生非的,莫听了旁人之言就胡乱揣测罢。”
    “我胡乱揣测?那张太傅日前遣人跟我说,结不成亲家便罢了,何堪拿个庶女来羞辱他?”一时之间大怒,拍了案几:“若不是确有其事,张太傅如何知道庶女的事情?连外人都知晓了,只咱们被蒙在鼓里!”
    大公子依旧不动如山。
    沈老爷冷哼一声,转头向堂下,道:“你呢,也不知情?”
    霜澶叩头道:“回禀老爷,奴婢们一概不知啊。”
    不想那二公子沈肃容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大哥身边的小厮甚是忠心,命都没了半条还不肯说半个字,也不知身边的丫鬟女使们可吃不吃得消这板子。”说罢,冷眼看了眼堂下跪着的一行人。
    那拂冬一听,更是泣不成声:“回禀老爷夫人,奴婢真的不知情,倒是前些日子霜澶与沈禄一道陪大公子去了外头,她定是那知晓内情之人啊。”
    大公子回身瞪了眼拂冬,上前道:“孩儿现下只想专心春闱,子虚乌有的事,还望父亲不要迁怒无辜之人。”又转头对沈肃容道:“也望二弟有怜悯之心。”
    王氏瞧了眼柳氏:“前头瑾怀流连烟花之地还被老太太罚了跪,现在竟跟没事儿人似的,想来也是妹妹平日的好教导了。大公子的事情也是谁人都能置喙的了。”
    “那日瑾怀其实不是……”柳氏诺诺,刚想为自家二公子辩驳,便被沈儒璋打断。
    “你与瑾怀先下去吧。”又转头吩咐人上条凳板子:“你既不肯说,那便先从那个叫霜澶的开始罢,上棍刑。”
    霜澶寒毛卓竖,这打板子可是有说法的。一种板子看着大,里头却是空心的,打在人身上声音大,倒不怎么疼。另一种瞧着是细细的棍子,里头却是灌了铅实心的,打在人身上没多大的声儿,却是极疼的。
    这棍刑可不就是要了她的命?平日里受大公子极多恩惠,出卖大公子她着实做不出来,只盼着敛秋快些求了沈老太太来,说不得自己这条小命今日还能保住。
    沈肃容搀着柳氏往外走的时候,霜澶正被嬷嬷们往条凳上捆。
    那沈肃容是一眼都没瞧她。
    嬷嬷们也没有手软,实实的一棍子下来绕是霜澶嘴里被塞了布条都没能忍住疼出了声。
    堂内大公子已然跪下了,好似是在求情,拂冬早已哭成了一团。
    棍子一声一声得打在背上,钻心肝得疼,冷汗直流。几棍子打下来霜澶早已昏昏沉沉听不清楚堂内的声音。朦胧间只觉寒心鼻酸,自己十二岁被爹娘卖入沈府,有幸跟在大公子身边倒没吃得什么苦,五年来自问一向谨小慎微安守本分,虽没有八面玲珑,却也是抱朴守拙……
    又想,自己与那沈肃容向来无冤无仇,今日这般坑害自己…………
    倘或今日死了,化作了厉鬼定要找他寻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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