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

    第二天贺昭差点没爬起来赶飞机,军训结束之后就是国庆,他答应了奶奶国庆回去看她。
    贺昭坐在飞机上懒洋洋地靠着易时,闭着眼睛,易时知道他没有睡着,手指在他发间拨弄:“很难受?”
    “很舒服。”贺昭干脆利落。
    易时:“……”
    贺昭的脸皮又间歇性变厚,他总是一阵一阵的。
    易时可以感觉到贺昭昨晚很兴奋,不只是生理上的兴奋,还有心理上的满足和依赖。
    他们真真正正地完全属于、完全占有了彼此。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体验,他不确定贺昭事后会不会不舒服。每次要问,贺昭都捂住他的嘴不让说。可洗完澡点外卖吃完晚饭,不好意思的劲儿过去了,贺昭不知道哪根筋又错了,开始说些有的没的去挑弄撩拨。
    年轻的身体总是太易燃。
    冲动再次战胜了理智,又进行了一次科学探索。
    过了两秒,贺昭又说:“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
    易时捏他的鼻子:“好好说话。”
    “有一点点。”贺昭闷着鼻息,懒懒散散地说,“其实还好。”
    没有很难受,只是有一些不适,更多的是疲乏。
    易时:“不舒服告诉我。”
    “我是不舒服,是不是很多女生对你感兴趣?学校里喜欢你的女生,还有男生,都不许理会,一如既往保持你的高冷人设知不知道?”贺昭突然睁开眼睛,准确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空姐从过道经过,看见了这一幕,她正好和易时的视线对上,微微一怔,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好看的男生在一起总是很养眼。
    “知道了。”易时垂下目光,提醒他,“看见了。”
    贺昭有时候胆子很大,有时候又遮遮掩掩,他不知道贺昭这时候介不介意被人看到。
    “什么看见了?”贺昭又闭上眼睛。
    “空姐看见了。”易时说。
    “看见了就看见了,我都跟人说了。”贺昭这会儿真有点儿困了,拉着嗓音,“说你是我男朋友。”
    “跟谁?”易时问。
    “同学,师姐。”贺昭说。
    开学报到是易时陪他去的,几个负责指引新生的师姐对贺昭和易时留下了印象。
    新生见面会上有师姐还开着玩笑打听易时,贺昭笑了笑:“他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男朋友。”
    贺昭说完师姐有些震惊,但总的来说大学比高中开放许多,师姐对这事的震惊程度还没有得知易时是t大的大,碎碎念了好几回怎么会有又高又帅的学霸。
    易时没有说话,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坐在贺昭右手边的罗浩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强调自己的存在。
    “别咳了,憋着。”贺昭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咳嗽。
    “两位哥,你们能不能顾及下旁边的我,我还只是个孩子。”罗浩说。
    罗浩的学校距离贺昭的学校很近,再加上他性格腼腆,有点儿不太适应新生活。易时还在军训的几天,他几乎天天来找贺昭,出租房里买的好一些东西还是他帮忙扛回来的。
    昨天易时回来,贺昭直接让他别过来了。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还是冰清玉洁的单身狗,但也是个男生,不可能不懂他们之间那点事。
    “我都顾及你几天了?”贺昭问他,“你这个孩子能不能安安静静当个电灯泡?”
    罗浩叹了口气:“我以前都没看出来你这么重色轻友,有了女朋友,呃男朋友,就什么都不管了。”
    看见易时和贺昭不住宿舍,罗浩也想搬出来住,最好搬到贺昭和易时同一小区同一栋楼,打算回去就和他妈商量。但是贺昭建议他“你先试一试吧,多认识几个朋友,实在不习惯再搬出来,你也不能一直只和老朋友往来吧?”,他想想有道理,就先搁置计划了。
    他们的城市这几年大力发展旅游,国庆期间满满当当到处都撑满了人。
    贺昭回爷爷奶奶那儿住了两天,爷爷仍然不怎么搭理他。又在家里住了几天,张贝儿已经会走路了,一直在家里绕来绕去停不下来。
    小马阿姨问:“你妈跟我说小易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
    贺昭看了林佩玲一眼,笑着说:“对呀。”
    林佩玲只抿唇笑,不说话。
    “我说什么来着,不早点下手好草莓都被人摘走了。”小马阿姨说,“小昭你肯定也很多女生喜欢吧?嘴甜,肯定会哄女朋友开心。”
    “还行。”贺昭说。
    反正他的男朋友挺好哄的。
    国庆长假结束,才算是正式开启了大学的生活。
    易时读的是生物科学专业,课程安排很满,讲座不断,还经常要去实验待着。相比起易时,贺昭的大学生活则轻松空闲很多,他参加了一些活动,认识了不少人,最近对摄影感兴趣,加入了一个摄影社团。
    他刚跟易时说他准备省钱买个相机,过了几天,易时就送了他一部单反。
    连送礼物的借口时机都没有找,直接就发消息跟他说买了个相机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让他试试有没有问题。
    易时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少说好听的话,但不管贺昭想要什么,都会尽力满足他,这是他爱人的方式。
    贺昭和易时不在一个学校,不在一个专业,不在一个班级,相处时间只剩下早晚和一些周末闲余时间。
    早上易时习惯早起去买早餐,贺昭有早课的时候会爬起来和他一起吃,吃完两人一起下楼,往不同的方向走。没早课的时候贺昭起不来,易时吃完早餐漱完口会亲亲他,自己出门,发消息叮嘱贺昭记得吃桌上的早餐。
    贺昭基本没有晚课,如果他不出去玩,一般都会比易时早回来。这个屋子没有书桌但是有吧台,易时经常就坐在吧台对着电脑聚精会神做自己的事。隔着没几米,贺昭陷在沙发里打游戏或者看电影,他又恢复到高中说要好好学习之前的状态,懒散悠闲。
    易时忙完会坐过来,和他一起看。有时候忙的时间长了,贺昭从后面经过,随手抱住他,懒洋洋地贴着他,等他侧过头和他接吻。
    有时间的话,易时会陪贺昭一起去上课,和很多情侣一样。有时候贺昭出去玩得晚了,也会让易来接他,他新认识了不少同学朋友,易时几乎都认识。贺昭也试过陪易时去听讲座,全程英文,贺昭把自己的手机玩没电了又把易时的手机掏出来玩,硬生生熬了一个下午,他再也不想去了。
    他们没有刻意宣告也不再遮掩,身边亲近的朋友同学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贺昭不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怎么想,但没有人当面对他表示过不理解。毕竟正常人越长大,越知晓礼貌和尊重的可贵,越懂得用虚假掩饰自己,不一定是真的理解,也许只是表面的客套,但谁在乎呢?
    他们像两个圆,圈子越来越大,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世界也越来越宽阔,非重合部分也在不断扩大。
    可只要回到出租屋里,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拥抱接吻,耳鬓厮磨,怎么都不够。相比起几乎24小时都在一起的高中,相处的时间太琐碎短暂,但细碎地填充了一年又一年的时光。
    贺昭在学业上没有什么建树,摄影上却玩出了一点儿成绩,得了几次奖,但不是什么大奖。大三的时候他接受邀请加入了师兄开的摄影工作室,算是兼职,但也还好,不忙。易时的学业却越来越繁重,一直在做项目,具体做什么项目贺昭也不是很懂,只知道他整天在实验室待着,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易时一回来就去洗澡,洗完澡只剩沐浴露淡淡的香味,贺昭很喜欢闻,时常会故意凑上去嗅一嗅。
    他们的生活平淡平凡,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若真的回忆,每一天都值得细细品味。
    上了大学,贺昭才真真正正体会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一句话。
    大一的时候,贺昭带着新奇的想法加入了学生会,虽然第二年觉得没意思就退了,但认识了不少师兄师姐。很快,参加了一轮毕业照,他也成为了师兄。
    大二的时候,贺昭闲着也是闲着去考了驾照,开着租来的车带易时去兜风,结果半路下了雨,新手司机很是狼狈,没多久易时也去考了驾照。罗浩迟来的叛逆期爆发和他妈吵了架,罗桂兰女士千里打飞的赶了过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贺昭的爷爷奶奶。母子见了面,罗浩迅速认怂,叛逆期无疾而终,贺昭顺势成为了导游,陪他们逛了几天北京城。
    大三这一年,贺闻彦真的去医科大学当教授了,不停往返于小城市和北京之间。贺昭和林茂修、安柏林保持着往来,安柏林也如愿以偿保研成功成为了贺闻彦的学生。在一次和贺闻彦吃饭的时候,贺昭直接向贺闻彦坦白了。
    贺闻彦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承受力很强,贺昭不用担心他接受不了。贺昭清晰看见贺闻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一瞬间贺昭觉得他要把饭菜扣在他脸上,虽然贺闻彦从不打小孩。但沉默了一会儿,贺闻彦没动手,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态度强硬地审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
    贺昭回答:“高二。”
    贺闻彦:“现在还在一起?”
    贺昭点点头:“对。”
    贺闻彦又问:“你不喜欢女的?”
    “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他。”贺昭实话实说。
    贺闻彦:“你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有人为你的冲动任性买单,你得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承担后果,你想清楚了?”
    贺昭:“我想清楚了。”
    “是那个替你补课的男生?”贺闻彦像是想到什么,补充,“在医院陪你那个?”
    贺昭:“嗯,是他,一直都是他。”
    贺闻彦冷笑了一声,说:“下次吃饭把人带出来。”
    贺昭摸不准贺闻彦是什么态度,不过贺闻彦有个优点就是不会迁怒别人,他一向就事论事,就算发怒也只会教训贺昭,不会怪罪到易时身上。
    易时如果是贺闻彦的学生,贺闻彦应该会很欣赏喜欢他。但易时是贺昭的男朋友,贺昭不确定贺闻彦会怎么样。
    但下一次吃饭的时候,贺闻彦只简单问了易时几句,对易时的专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两人一晚上聊了很多贺昭完全听不懂的话题。贺昭看出来了贺闻彦对易时的欣赏,他对易时说的话比平时和贺昭吃饭的时候多了不止两倍,还约易时有空下次再一起吃饭。
    “你妈知道你们的事?”吃完晚饭,等电梯时贺闻彦语气自然地问。
    “知道。”贺昭说。
    “既然决定了,早些跟爷爷奶奶说,趁着他们现在身体各项指标还算正常,禁得起刺激。”贺闻彦说。
    贺昭闻言惊讶了一下,又忍不住想笑。
    “多跟易时学习,”贺闻彦又说,“别整天不干正事。”
    贺闻彦要去停车场,贺昭和易时去坐地铁,他们先出电梯,一出电梯贺昭就小声说:“我每天晚上都跟你学习探讨啊。”
    “没有每天。”易时纠正他,声音有点儿散漫。
    “那不是因为老师太忙了吗?”贺昭拉长声音。
    “怪我。”易时微微点头。
    贺昭笑了:“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人生旅程是由节点与拐点连接的一段段时光拼凑而成,但时间不是做匀速直线运动,会突然加速,时常还没反应过来就从一个点向另一个点呼啸而去。
    一转眼就到了大四,贺昭读的是广告学专业,大四基本上已经没有课程了,也不再需要经常回学校。他在一家游戏公司找到了实习,离学校有点儿远,易时在重新找房子想让贺昭住得近一些。
    他们已经在这房子住了三年多,诚然是因为贺昭一开始就添置了太多东西,搬家太麻烦,他们都怕麻烦,就一直住着。这房子不算很好,有些小毛病,但怎么也已经住出感情了,真要搬走贺昭又有些舍不得。
    贺昭决定等自己正式工作再换,易时同意了。大大小小的事,只要贺昭做决定,易时总会同意。贺昭也一样,他支持易时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贺昭把落地台灯的光调得很暗,窝在沙发里看了一部老电影,片尾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侧头看向易时,易时那边光线十分明亮,他正对着电脑专心做自己的事,侧脸线条明朗。
    很平凡的一天,但贺昭心底升起了一种静谧的温柔。
    他觉得自己从认识易时开始,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曾经他以目光所及推论整片大海,青春期的他经历了内心的山崩海啸,开始怀疑人类,怀疑人类的情感。不至于极端地推翻,但足够他质疑童话里的美好。
    人都是善变的,人总是记性不好,漫长的时间河流似乎能磨灭改变一切。
    人总想在荒芜与空寂里,寻找不用费力就能被完全接纳的容身之所。
    他开始相信守恒定律,人能给的,能得到的总是有限。
    直到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握住一个人的手,那个人毫不犹疑地给了他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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