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把祖父杀了?”庄柔充满警惕地看着他,只要有任何不对劲,她就把庄策从楼上撞出去,抱着他砸到底。
到时他不死,也得摔个半残,轻功都别想使出来。
看着她剑拔弩张的样子,庄策不屑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一步,祖父是在天牢中被仇家害死的。”
“过几天,我便找个由头,把他们满门抄斩,把仇家都弄死,以后就可以轻松些了。”
这是下了多大的一盘棋,真是不敢想象。
听着就觉得头痛,庄柔不想再说庄家的事,反正与她无关。
使劲折腾吧,全家弄成流民的时候,讨饭到她门口时就大方地赏一口好了。
于是,她把话头给引开来,“你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说清楚些,别抠抠搜搜地不说清楚。
庄策手拿折扇虚空画了个圈,微微笑道:“我要救下唐元广下令杀的人,除了驱虫,还要你从中帮忙。”
“像你这样的强者,一时半会我可找不到,有你在的话,我们的死伤会特别的小。”
庄柔挑眉道:“就是给唐元广找麻烦?这个我喜欢,整天光驱虫实在太无聊了,我又不是大夫。”
她早就对驱虫腻了,整天要面对那些颤抖还特别不信任你的人,瞧着他们的眼睛里爬出恶心的虫子,根本就不是她愿意做的事。
现在多了搞事,那驱虫也开心多了。
她用手肘撞了一下庄策,笑嘻嘻地问道:“今天有行动吗?有你们在搞事,孝列帝要是有一天不干点坏事,都对不起你们。”
庄策无语地看着她,从刚才的拒绝到现在的主动,只不过是多了个要搞事,早知道就不和她说什么谋划了,她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有她出手的话,很多救人的行动可以提前了,这人又死不了。
庄柔一脸快给我找点事的眼神,兴奋地盯着他,就等着他开口了。
“有个将军,人被我们找死囚替下,但他的家眷已经被关了起来。”庄策想了想说道。
“男的充军发配时我们可以在路上抢人,女眷全部要罚入教坊,分散后救起来太麻烦,今晚我派人接应你,把人全部抢出来。”
庄柔说道:“听你这口气,关的地方就不是天牢。”
“怎么,你只想做难度大的事,这种瞧不上?”庄策打算激她一下,省得她嫌事小不愿意动手。
庄柔摇摇手,解释道:“怎么会瞧不上,做是没问题。但我劫了人,锦龙宫总得去查是谁干的,你们要是查不出来,不是显得很废物。”
“然而你们并不是这种无能的人,那不就会被怀疑,是不是故意瞒报,连唐元广那种笨蛋都会怀疑了。”
庄策是有应对此事的办法,替死鬼多得是,但他也想听听庄柔的意思,这人鬼点子多,容易说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他说道:“说出你的想法来听听,要是好就用你的。”
“你直接上报说是我做的不就行了,最好弄得全城都知道此事,反正你们都打不过我,就算查到我也捉不到人,这很合理。”
庄柔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样不止可以洗掉你们的嫌疑,你还能把对我们不利的人派过来送死,一石一窝鸟。”
“这么想出风头,你为何不去唱戏?”庄策越发得肯定,她和庄猛是同类鲁莽的人,只不过她比庄猛更狡诈。
庄柔不满地切了声,“我只是讨厌唐元广罢了,对你这么有利的事,你还有意见?”
“不敢。就这么定了,我带你去商议一下晚上的事。”庄策在窗口看了看,意示她看不远处的一道角门,“看到那道门了吗?我会让马车停在那,你看到就下来。”
“记住,别让人看到你,不然我又得被祖母盘问了。”
庄柔呵了一声,“她应该活不到我哥哥登基那天。”
庄策斜眼瞧着她说:“我说过了,我没这么丧心病狂。”
“哦,那你还不赶快去叫马车?”庄柔心里呵呵两声,鬼信你。
庄策是做大事的人,遇到庄柔这么讨厌的人,他也忍得住,甚至因为谋划的事可以进行得更顺利,心情变得很愉悦。
当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角门处,庄策出现把下人支走,庄柔便闪出佛塔,一路冲到角门麻利地钻进了马车。
打扫的下人都不知道,佛塔里还藏了这么个人,那些扔在塔顶的被褥,也只当作是抄家后这家无处可去的下人,暂时落脚用的。
下人把被褥收起来一扔,便再没人知道这里有过什么人。
庄策那边早已经准备好,现在加上庄柔这个好的变数,只要把时间提前便可。
当晚,城西一处临时被征用,拿来当牢房的宅子,被人袭击了。
闯入的人没有蒙面,手持红黑色大盾,半截断刀,在宅子里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
只不过是看守家眷,一群老弱妇孺哪用得着多少兵,也没人想到,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劫狱。
临时抓来当看守的士兵,哪挡得住这个闯入者,没过一会就全被扫翻在地。
等到支援来时,整个宅子里关着的三家家眷,足足三十多人,全被劫走了。
看着自家地道里那三十多个惊恐的妇孺,庄策深吸一口气,就怕自己忍不住骂出口。
他就只准备好安置十几人,没想到庄柔把其它两家的人也给带了出来,虽然也是被迫害的官员家眷,可那两家没有这么大的价值。
但人已经救了回来,庄策也不能把人杀掉或是放了。
而庄柔此时还叉着腰,对那些已经认出庄策而瑟瑟发抖的妇孺说道:“大家不要害怕,这人已经不做坏事了,现在正在救被蠢皇帝迫害的官员和家眷。”
“这堆皇帝想弄死庄家,所以他们要给皇帝点脸色看看,不然还真是反了天,不知道青梁是谁说了算。”
“……”众妇孺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太大逆不道了,让人怀疑这是不是锦龙宫给她们下套。
庄策快被她气死了,吩咐手下把官员家眷先带走。
他们修了密道,布置了很多藏身点,足可以藏下这么多人。
送出城的话,也得等风声过掉,分批往外送。
人全部被带走后,庄策说道:“下次带回我们要的人就行,其它的不要带回来,我们救不了这么多人。”
庄柔不服气地说:“她们也是官员家眷,救回来就算官员掉了脑袋,也还有同窗好友和亲戚,他们会记得我们的好,依旧会感谢你。”
“虽然嘴上不说你的好话,心里多少也会记着这份人情。”
庄策冷哼一声,“没这个必要。”
“好心没好报,知道了,下次我少捡几个回来。”庄柔随口答应道,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人救回来可就由不得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庄柔过上了充实的生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唐元广整个人疯了一样,总做匪夷所思的事。
任命的官员时常不过一个月,新屋子都还没住熟,就被他给打发回家种地。这还是好的了,有时候直接就下了大牢。
宫里的太监宫女也是,犯点小错就会被拖下去活活打死,就算没犯错,也会被唐元广怀疑是别人安排过来的刺客,杀之而后快。
宫里宫外,满朝上下,被唐元广折腾得够呛。
人人如履薄冰,就怕他一时不高兴,就发疯杀人。
唐元广比大臣还要颤颤巍巍,庄柔在城中肆意妄为的劫狱,闯法场抢人,有一次他就在现场,一只弩箭直接就插在了他的金冠上。
要不是当时他吓愣了,绝对得当场尿裤子。
唐元广很害怕,虽然他的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感到很害怕,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正在对他虎视眈眈。
那就是忽悠欺骗了百姓的圣太子唐溯,他用卑鄙的手段,夺得了那些愚蠢百姓的心。
“皇上。”
一句轻声,把唐元广从呆滞中唤醒,他回过神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了说话的人,身穿玫红色宫服的江子仓。
江子仓关切地劝道:“皇上,饮酒伤身,还请保重龙体。”
唐元广看了眼手中的酒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有些恍惚地把酒杯放在桌上,却因为颤抖打翻了酒,洒在了龙袍上。
江子仓赶快掏出手帕,擦拭着龙袍上的酒渍。
“算了,就这么由着它去吧。”唐元广摆手道。
江子仓说道:“皇上,让人进来换件衣裳吧,这天寒可不能着了凉。”
“不!”唐元广一把抓住江子仓的手腕,满脸惊恐地说,“那些宫女太监全想害朕,他们都是唐溯派来的。”
“刚才刘美人竟然敢在身上用毒,想谋害朕。她一靠近朕,就有香味扑面而来,如果不是想杀朕,怎么会用如此浓郁的香粉。”
“朕就知道,她送参汤过来就没安好心,知道在吃食里下不了毒,就在身上用毒,好狠的心,死士都跑到宫里来了!”
江子仓轻声安慰道:“皇上,没事了,刘美人已经死了。”
在御律殿的地板上,躺着一名心口插着匕首的宫装女子,旁边有打翻的参汤,大门处有挣扎着想逃出去的宫女尸首。
地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守在殿外的太监和侍卫,却都不敢入内把尸体拖出去。
江子仓轻拍着唐元广的手,轻声说道:“皇上,没事了,奴才唤人过来把尸体拖出去,防止她们身上带着死后便散开的毒。”
唐元广顿时惊慌地说:“对,朕怎么没想到,人死了香粉还在。快,把尸体拖下去,烧了!把她住的宫殿也给朕烧了!”
“皇上,奴才马上去办。”江子仓安抚着唐元广,终于叫人进来收尸擦洗地板。
太监们低头不敢言语,轻手轻脚地收拾,不敢做多余的事,恐被皇帝怀疑是想刺杀他。
大家都知道,孝列帝已经疯了。
等太监们把御律殿收拾干净,全部退下后,唐元广拿出了一份密函,交到了唐元广的手中。
“皇上,密探又查出了一批与三江郡有来往的官员,他们暗中与假太子密谋,企图谋反。”
唐元广打开密函,越看越心惊,能站在朝廷上的人,一半以上都在名单中,有不少还是才效忠他不久的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明明一副贪婪无耻的走狗样来投靠自己,除了自己谁还能给他们富贵,竟然也转头投了敌。
这些人送进宫的女子,还封了嫔妃,如此恩典还喂不饱这些狗东西!
“他们就这么想让朕死吗!”唐元广愤怒地把密函砸了出去,正好砸在了江子仓的身上。
江子仓深吸一口气,便控制不住激烈地咳了起来,捂住嘴的手指缝中,流出了一丝血迹。
“子仓!朕不是故意伤到你的,明知朕在气头上,为何还要站在正前方。”唐元广急得站了起来。
江子仓继续咳了好一会,才缓解了许多,开口说道:“皇上,奴才无事。只是扯到了前些日子受的伤,并无大碍。”
听他这么一说,唐元广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愤然地说:“那可恶的唐溯,还在民间放出谣言说不争抢皇位,却不断派人来刺杀朕。”
“子仓已为朕挡住刺杀八次,这唐溯不杀死朕必不会罢休,朕总不能继续束手待毙,一定要把投靠他的人全部铲除干净才行。”
唐元广露出狰狞的神情,他已经忍无可忍,从他登基后就没过一天安宁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有刺客。
全靠江子仓的机警,几乎全被他挡了下来,但还是有八次,要不是他舍身救驾,唐元广觉得自己早就驾崩了。
光下毒江子仓就挡下过两次,饭菜中有毒被试出来,就改放在了蜡烛中,洒在盆栽里,简直无所不在。
其它六次是直接挡的刀子,尤其是上次江子仓伤得最重,现在还时常咳嗽不止。
这不,刚才只是被密函砸到一下,便咳出血来。
唐元广现在最信任的人,就只有江子仓了,这是对他最忠心随时可以付出性命的人。
想到无孔不入的刺客,还有密函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心不在朕,那还要他们做什么,此事交给你去查办,凡是对朕有二心之人,全部杀掉。”唐元广咬牙切齿地说道。
“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不怕死!”
江子仓领命后,捂嘴轻咳着退了出去,御律殿外布满了守卫,除非是一支军队打过来,不然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防守如此严密,看起来刺客几乎不可能出现,但他们就是接二连三的来了。
深夜。
宁阳城中依旧有人在纵马疾驰,那是奉旨出宫办案的江子仓和他的手下。
这群比锦龙宫更让人憎恨的太监,停在了御所门口。
江子仓翻身下马,握着马鞭吩咐道:“这里也要查,但客气点,不要让大昊借机寻事。”
“是!”众太监便涌进了御所,门口的守卫完全不敢阻挡,眼睁睁看着他们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