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南换了个手拎包，将她圈在臂弯里，拍了拍，点头，“嗯，别难过。”
    才止住哭声的李萌芽却再度落下眼泪来，接过宋听南递来的纸巾重重地醒了把鼻涕，终于慢慢地平复下心情。
    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高高的白墙，然后转过身，抱着宋听南的胳膊，慢慢地朝前走去。
    一边轻声道，“我知道他喜欢我。”
    宋听南眼神微微变柔，朝李萌芽看了眼。
    “在我姥儿家那会儿，我就知道他喜欢我。我本来其实也挺……”
    李萌芽顿了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很快消失，靠在宋听南的肩膀上，轻吐一口气，“可我总觉得是因为我，才害得他妈妈会被他爸……打死的，所以，我不敢再面对他，也觉得我配不上他的这份喜欢。”
    宋听南摇头，“别这么说。”
    李萌芽笑了下，继续说道，“谁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居然也来咱们学校了，我当时真是又惊又喜，却没打算去接近他。谁知道，那一天放学，居然看到他被一群人围着拉拉扯扯的，就没忍住，去把他救下来了。”
    这个事儿宋听南在小说中没看过，自然也不知道，便静静地听着李萌芽诉说。
    可李萌芽却没了再回忆的念头。
    轻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在天鉴的那天晚上，我打他，其实心里也很难过的。他一直活得压抑又痛苦，我带他玩儿，是希望他能快活自在一点儿，谁知道他居然变成了这样……”
    她看向宋听南，声音忽然再次艰涩，“他刚刚跟我说，对不起。”
    宋听南转过脸时，看到了李萌芽眼睛里积蓄的泪水。
    “他对不起我什么呢？他对不起的是他自己啊！”她猛地伸手擦了下眼睛，嘲弄地笑道，“我这样的坏蛋，连续两次害得他落入这样的境地，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有什么要他对不起的呀！”
    炎热的空气，让两人的周身都早已被汗水浸湿。
    马路上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嗡嗡”的声音，像密密麻麻的鼓槌砸在心头，叫人沉闷又难受。
    宋听南看着李萌芽，心里比谁都明白。
    于刘鹏来说，李萌芽是他常年黑暗又阴沉的绝望生活中，那一棵陡然从黑壤里破土而出的苗芽。
    她新鲜，她朝气，她蓬勃，她充满希望而柔软善良。
    她是他压抑之中唯一的光与欢乐。
    她给了他曾经或者以后大概都不会有的明亮鲜艳。
    明明压抑不住内心遭遇残暴的心理疾病，却又想装作可怜乖巧的模样，躲在这棵小嫩芽的庇护之下。
    贪求着她的怜悯与关心。
    就好像曾经福利院里那些渴盼被良善人家收养的孩子们，他们努力地想表现好，想让自己看起来健康又漂亮，想获得更多的关注与爱。
    甚至不惜去伤害同院里其他的孩子。
    卑劣，又可怜。
    宋听南伸手，再度将李萌芽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轻声说：“你已经很努力了，不是你的错。”
    李萌芽没出声，静静地靠在她汗湿的肩头。
    “滴滴——”
    网约车从远处驶来。
    宋听南松手，还没说话。
    李萌芽忽然又说道，“刘鹏刚刚还跟我说，小心苏宸。”
    宋听南朝向网约车的脚步猛地一顿，回头看向李萌芽。
    分明她问的时候刘鹏什么都没说，难道是想到了什么？
    见她神色，原本还在难过的李萌芽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苏宸怎么了？小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滴滴滴。”
    网约车到了跟前。
    宋听南拉开车门，摇头，“不知道，他一个残废，有什么值得当心的。先上车吧，看你脸都红了。”
    李萌芽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走到车边，又回头，看了眼森严冷漠的拘留所的高墙。
    然后转过身，弯腰，进了车内。
    ……
    拘留所内。
    “砰！”
    刘鹏被关进牢房内，那个狱警隔着门又看了他一眼，便大踏步地回到狱警休息室。
    休息室内，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伸手，“东西。”
    那狱警的脸上露出几分惧色，从口袋里翻出一只录音笔递了过去。
    黑衣男子点开。
    “你在这儿……是搞不到饭吃么？”
    李萌芽的声音传出来。
    黑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收起录音笔，转身要走。
    狱警突然拦住他，略带了点儿讨好地问：“那我的那个赌债……”
    “一笔勾销。”
    ……
    “砰！”
    华光中学西校区的后花园一处和风的凉亭里，萧寒一把砸了手里的饮料。
    指着对面跟孙雯站在一块儿的郑丽，“你到底说不说！”
    郑丽吓得脸都白了，直往孙雯后面躲，还一个劲地摇头，“五，五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认识什么，什么浩哥。”
    孙雯朝她瞥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转向萧寒时，却是一脸的温柔耐心，“萧寒，你别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样着急，让别人看见了，会以为你欺负同学的，影响多不好。”
    本是好意的规劝提醒。
    可萧寒却是个愣头的，立刻就冷笑一声，“你算哪根葱，还敢来教训我？我今天就是真打她了，学校还能给我宣传出去？”
    孙雯当即一僵，似乎完全没料到萧寒居然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难堪地低下头，看着是满脸的尴尬，实际却掩下了眼底一瞬间几乎压不下去的怒恨！
    “你到底说不说！你是怎么知道那天袭击南南的是几个混混？这事跟你是不是有关系！”
    萧寒又往前一步，想把郑丽从后面拽出来。
    郑丽哪里敢跟这连校方都不敢惹的校霸正面刚，拼命地把孙雯往前推，绝口不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五少，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就是偶尔听到人提过，所以才，才随便说说的，你要生气，我以后就不说了，行不行？你你别动手！”
    “听人提过？听谁提的？”
    萧寒也不会真的打女生，却还是一副凶蛮的样子，瞪着郑丽，“你给我个名字，我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