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生气的把草莓软糖丢回江容屿,再义正言辞告诉他自己才不是三岁小孩。
像以往每一次那样气呼呼的反抗,警告他不要再戏弄自己。
可是这一次,温柠只是捏着糖站在原地,抬头望着他,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想要从对方桀骜不驯的脸上寻找是否有一丝认真的情绪。
“你不说话,哥哥就当你默认接受了。”
见温柠一直没回答,江容屿反而先开口。
“江容屿。”
温柠依旧一动不动望着他,不远处的江上又绽开一朵红色的礼花,坠落的花火照亮了温柠如月般美好的脸。
“草莓软糖,是你特意准备的吗?”
兴许是感觉到了温柠不同以往的反应,江容屿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认真,他对上温柠的视线,似乎也想从她如水的目光中找到点什么,没有开口回答温柠的问题。
两人皆是不答反问,可有些答案却已经昭然若揭。
“是不是很重要吗?”
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江容屿出声打破。
“很重要。”
温柠仍旧望着他,心忽然跳得更快了。
夜晚的江风吹得人心荡漾,温柠就站在江容屿的面前,他看着她,跟她说着话,送给她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软糖,甚至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
当温柠说出‘很重要’的一霎那,欲望在江容屿内心叫嚣着达到顶峰,那一句‘是特意准备’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在又一朵礼花炸开的巨响中戛然而止。
有些东西似乎暗藏隐喻。
他很怕自己这五个字一出口,眼前的美好就会像江上那一朵朵礼花一样转瞬即逝。
一时冲动很快被理智取代。
江容屿垂眸,哂笑一声,又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样子。
“怎么可能是特意准备的,只是傍晚去便利店凑单随手拿了一包糖,抓了几颗放在口袋里忘了。”
说不清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淡淡失落的感觉。
可是对温柠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连她自己都不敢确认,如果江容屿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万幸,江容屿没有给她这个未知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糖果。”
温柠深吸口气,平复了自己紧张的情绪,转身望着江面,剥开草莓软糖放进嘴里。
入口很甜,吃到后面却有一丝酸。
味觉似乎跟大脑一样,出现了来历不明的紊乱。
“刚才为什么盯着月饼摊子看了这么久,别告诉我你真的只是想要买月饼。”
暧昧的气氛又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江容屿也转身望向被灯火点亮的江面,开口转移了话题,回到了他最初想要知道的问题上。
“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我羡慕啊,好羡慕妙妙有疼她的爸爸,和爱她的妈妈。”
温柠答的坦然。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遇上空难去世了,尸骨无存。除了一堆遗物,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可是我记得她很爱我。还记得她在的时候,爸爸也很爱我。”
很多原以为很难开口跟人倾诉的事情,原来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和难以开口。
女孩眼里闪过泪光,有伤感,更多的却是倔强。
“不管他们在哪,我相信他们依然爱你,只是表达方式变得不一样而已。”
没想提起温柠的伤心事,江容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安慰了她一句。
“好了,别净说我了,说说你吧。”温柠双手撑着栈道上的栏杆,扭头看着身侧的江容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广场上?别再说你是神仙会算了,再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我会翻脸的。”
气氛出奇融洽。
江容屿也不隐瞒,实话实说道:“刚才在酒店大堂,我看你一个人走出去,刚好我也不想跟我爸那个无趣的男人吃饭,就跟着你一起出来找乐子了。”
“所以你把我当乐子了?”温柠拧眉,随时发飙的样子。
还是这样大小姐脾气的小狐狸可爱。
江容屿撇撇嘴,火上浇油道:“我可是花了钱的。”说着指了指温柠手腕上挂着的月饼纸袋:“九十块巨款。”
“江容屿,去你大爷的!”
自己居然只值九十块,温柠怒火中烧,举起手腕上的袋子就狠狠砸向了江容屿。
小狐狸遇上江孔雀。
最后的结局果然殊途同归。
……
在江边吹了一个小时风,看完了整场中秋节烟火。
温柠才在江容屿的护送下坐车回家。
临下车前,温柠忽然将手里的袋子塞进了江容屿怀里,急匆匆抛下一句‘送你了’,然后飞快地下车跑向了家的方向。
江容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月饼,不由失笑,哪有人用别人买的月饼送给别人的?
在广场上待了一晚上,温柠的心情好不容易好了起来,但是一看到自家别墅的时候,又不禁变得沉重。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温父铁青着脸坐在一楼客厅里等她。
“你还知道回来?在聚会上借口溜走一去不回,还故意关机不接电话,我就是这样教导你对待长辈的吗?”
“你不好好学习成绩不好我不逼你学,你爱胡闹总是往外跑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今天只是让你陪我吃一顿饭,你就这样抛下一屋子的人搞消失,你还当我是你爸爸吗?”
对于温柠,温父不满已久,终于在这个晚上彻底爆发。
看着温父发这么大的火,站在一旁的王姨也不敢上前劝一句,怕惹得温父更不高兴。
只好朝着温柠暗暗使眼色,让她低头认个错,不要再惹温父不高兴。
温柠却置若罔闻,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笑道:“爸爸今天是让我陪你吃饭,还是陪吴家人吃饭?”
“有什么不一样吗?吴伯伯是爸爸的朋友,难道吃一顿饭都不可以?”
温父觉得温柠不可理喻。
“吃饭当然可以,可是我不想要看到你们一个劲撮合我和吴正。”
“吴正有什么配不上你?名牌大学毕业,家境又好,前途无量,爸爸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将来好!”
“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前途,所以你才给我安排好后路,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心里根本不相信我可以靠自己考上好的大学。爸爸,我承认我以前很荒唐让你失望了,可是我最近一直在努力改变,你明明看到了却还是选择视而不见。你不信任我了,这才是最让我难受的地方。”
温柠可以确信温父这么做,绝对是出于为她好的初衷,可是令她难过的,是温父已经不再信任她可以变好。
一个父亲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可以变好,处在一个完全放弃的状态,不试图拯救她也不相信她可以自救。
温父的这种好,其实是对温柠另一种变相的放弃。
“歪理一大堆,有本事你就真的靠自己考上a大,那我就相信你真的可以变好,否则你就乖乖给我去英国,好好跟吴正在一起。”
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温父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温柠也不继续跟他做无谓的争吵,只红着眼一字一顿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靠自己考上a大的,我绝对不会去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