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琴师

    她是北澜国第一琴师,却因亡国而沦为阶下囚。
    他是南楚国神秘的国师,是覆灭她国的推力之一。
    那日,她脚上枷锁锒铛作响,脸上还沾着血污,是说不出的狼狈。
    他一袭白衣,哼着一首半阙曲,是她从未听过的乡音。
    她蓦的抬头,紧紧的看向来人。
    一袭白衣,风华无双。
    声音低沉,如醇香美酒。
    如果再配上她的琴音,不知效果如何?
    她这样想着,眼睛里透出了异样光彩。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了,他的目光也寻了过来。
    他一怔,笑着摇摇头,兀自离开。
    天悠悠,世事无常啊……
    他离开,那句话却萦绕在她心头。
    确实世事无常……
    她垂眸,眼底流露出一丝悲伤。
    也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再弹一曲……
    应该……
    没了吧!
    如今的她,性命难保,竟还有闲心担心这些。
    真是……
    可笑的很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垂着头,任脚腕上的枷锁发出沉重的声音。
    奴隶的生活并不好过,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过。
    她已经不记得死了多少人了。
    每天都有人患病,然后死去。
    说不定,下一刻便是她的死期,谁知道呢,她只是个奴隶,谁会关心这些?
    直至被带出来的那一刻,她都是恍惚着的。
    太阳当头,她下意识的眯上了眼,用手遮住了阳光。
    习惯了黑暗的她,已经渐渐忘了什么是阳光。
    如今还能见到,真是意外的很!
    远处的人慢慢走近,依旧一袭白衣,亦如初见。
    他缓步,口中乡音依旧陌生。
    她打量他许久,单薄的身子虽然脆弱,却依旧挺直。
    “呵呵。”
    他低笑,却躬身为她解开了脚腕上的枷锁,将她领走了。
    暮色微启,他端来一碗热粥,细心的喂着她。
    她犹豫半响,微微张口,咽了下去。
    “为什么救我?”
    “欣赏和命运。”
    她沉默,有何可欣赏的,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介奴隶罢了。
    “你值得我欣赏。”她那折不弯的身躯便是他欣赏她最好的理由。
    “再说,第一琴师,这样的人才又怎能被这样埋没?”
    她笑笑,心里却默认了这个答案。
    第一琴师,确实会被很多人欣赏。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坐上这个位置的。
    时光冉冉,帝王身侧的她指尖轻点,琴声流畅的倾泻而出。
    她转头,对上他微微含笑的眸,连琴声都复杂了起来。
    时过经年,可她依旧记得刚遇见他时的心情。
    像这琴声一般,不知所云何物……
    夜风轻抚,雨落满都城。
    他驻足于门外,听她练一支曲。
    她也不揭穿,只是默默的放上了一件蓑衣。
    琴声幽怨,里面饱含她的思乡之情。
    国已灭,按理说,她早已无家可归。
    可她就是止不住的思念。
    山河还在,那里便就还是她的家。
    可如今的她,如何回去?又怎能回去?
    她指尖微顿,冰凉的液体砸落,猝不及防。
    弦声就这样断了。
    抽泣声却传了出去。
    他推门而入,看见了满脸泪痕的她。
    他沉默不语,手指却挽出了一只蝴蝶,飞过了她的指尖和眉宇。
    他不懂安慰人,作为国师,他可以窥天机,探宿命。面对她,他却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
    所幸的是,她的呼吸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灯被吹熄,她轻轻抱住了他。
    “谢谢你。”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这,估计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吧!不过所幸,他并没有推开她。
    不然,她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为何哭?”他醇厚的声音从她的头上传来,夹杂着一丝不可闻的担心。
    “想回家。”她闷声,也不准备隐瞒他。
    他却不语了,良久,他才揉揉她的头:“去睡吧,你今日也累了。”
    冬至未至,她却接到了让她孤身归故地的旨意。
    时间便是冬至。
    她又是惊,又是喜,心里却还夹杂着些许失落。
    如果回去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再也不能再见到他了。
    她垂眸,心里又是一股淡淡的哀愁。
    可不等她犹豫,冬至便已来临,她已不得不离开。
    冬至前夕,她练了一宿的琴,谱了一宿的曲。
    一支曲,谱尽悲欢离合,悄悄为他弹起。
    她才知,原来,这一生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冬至,她背着琴,步步望回宫闱。那人依旧一袭白衣,声音依旧醇厚。
    只是,昔日她听不懂的那首半阙曲已经被她熟知。
    她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跨出了那道宫门。
    他口中的半阙曲也失了调,逐渐消失在了他的耳边。
    恍惚之中,她似乎还听到了他低沉的抽泣。
    路途很长,像是人生走不完的诗句。
    在她归故地的路上却发生了许多。
    昔日的南楚国在国师的帮助下,一统天下。
    待她回到故地,物也非,人也非。
    竹林旁,她轻抚桐木琴,只有风声的呜咽像是在于她合鸣。
    几名农民经过,他的死讯也传入了她的耳朵。
    ――国师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据说是因为泄露了太多的天机。
    ……
    其他的,她都已听不见。她手中的节奏已乱。
    只听得桐木琴发出一声沉重的低吼,弦,断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值得她抚琴的人了……
    只是,她不知,她的自由是他以窥天机,泄宿命而换来的。
    只因,她说她想回家。
    可惜,这些,再也没有人还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琴师与梦游人无关,单独成篇,发在这里纯粹是因为我比较懒……
    好了,希望你们喜欢琴师,第二篇的梦游人我已经开始构思了,等我放假了就会开始写,也希望梦游人不会辜负你们的期盼。
    最后,谢谢大家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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