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使用工具是人类由蒙昧转向文明的一个关键点。但很多时候，不用工具并不意味着想不到，而是因为出于一些其他方面的限制。
    比如现在。
    在主神彻底关闭了所有系统功能的当下，别说是打开背包取出自己的惯用武器了，哪怕是用高额的积分交易而来，标明了“永久掌握”的各种技能，也同样受此影响，彻底变成了一张废纸。
    大多数警惕心不足的被选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措手不及地被那些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傀儡”所打败，然后再由主神出手，将“死亡”后的他们重新转变为傀儡大军中的新增成员。
    在沈小明和高大壮回归这里之前，残余的被选者已经抵挡了超过十天的时间。
    一开始他们还凭着技巧方面的优势尽量造成更多的杀伤，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却导致战线被不断拉大，原本紧密抱团的清醒者们逐渐被越来越多的傀儡所包围、切割，最后在永无休止的围攻中精疲力尽，饮恨当场。
    “太多了……原来主神空间里常年都藏着这么多人的吗？”那他们平时都在做什么？总不能还有救济积分发吧？
    真正的战场并不像电视里那样经常挤得密密麻麻的，那种站位虽然看起来很震撼，但是却会因为丧失足够的抵挡和出手空间，而变得毫无战斗能力。
    尽管傀儡们下意识地保持着间距，并且通过移动站位来保证这个阵势整体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漏风”，但是沈小明依然可以通过间隔大小和白环广场的总面积，计算出傀儡大军的实际人数，并从傀儡们前进的速度中估算出后续兵员入场的具体时间。
    “这么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只要18号敢把还在进行任务的人都拉回来，人数至少还能再翻一倍，哪怕他们总结出了更能拖延时间的办法，面对这样持续增加的防线压力，早晚还是得被人拖垮。”
    仗着有黑剑之力作为后盾，沈小明不仅可以在傀儡大军中随意穿梭来去，更能强行“挤”进人群的缝隙之中，不断着朝彩虹巨塔的最底层靠近。
    “你终于来了。”
    走到近处沈小明才发现，原来这座巨塔的最底层并没有被染成红色，而是保留了原本的纯白色外表。不仅如此，那些曾经被用来服务被选者的大屏幕和终端也同样是维持着原本的模样，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我连第一层的门都还没进去呢。”虽然这玩意上似乎也并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作“门”的结构就是了。
    “那不重要。我问你，来自其他宇宙的智慧生命，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
    对方并没有在大屏幕上显示自己的投影，仅仅只是通过某个不知名渠道将声音送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害怕被沈小明抓到破绽，当然更大的可能只是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力气。
    “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啊……不一定，也许咱们能通过和平谈判解决问题呢？”
    他说这句话还真不是为了骗人。
    毕竟每个世界都存在和平变革走进新时代的成功案例，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最多也只是资本家和工人的关系罢了，距离非生即死的程度还差着好大一截呢。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吧！”
    只可惜，主神的思维并不会轻易被这种话术所蒙骗。虽然它偶尔也会表现出类似“人性”的一面，但它本质上终究还是一个以理性为主的非实体生命，一个只讲规矩，不讲道理的冷酷看守者。
    没错，就是看守者。
    早在第三次进入任务世界之时，沈小明就对主神原本的职责产生了一些猜测。诚然这家伙现在天天不务正业，打着交易的旗号两头吃利，靠拉私活的方式大发黑心财。但那只是他的个人行为，至少以他目前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设计并制造出“系统”这种水平的超维度科技产品的。
    而作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程序，系统的“公正性”对他来说也同样是有效的。因此18号才没有像斗兽场那样直接按着客人的心思出售表演，还要用积分作为诱饵，把被选者拉进他事先准备好的“直播间”里，这才能绕个圈子赚到来自观看者的“第二笔钱”。
    至于为什么选择直播而不是拍成片子拿去售卖，这一部分就是沈小明的猜测了。毕竟直播的方式成本更低，见效也快，哪怕单次收益不高，但是一心走量的话，总收入也绝不会比一个用年为单位制作的大电影来的少。
    多元宇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智慧生命，而智慧生命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必定会出现很多有钱有闲无处消遣的“优质客户”。因此主神完全可以不愁客源，只要他能保证拍摄工具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剩下的就只有坐在小房间里看着监控数钱了。
    “别激将了，我的力量你不是早就隔着屏幕见识过很多次了吗？相信这第一层里面肯定就装有不少专门针对我的陷阱吧。你在小黑屋里自闭的太久了，外面早就已经不是魔王和勇者互放狠话的时代了，新时期的勇者都是哑巴受苦战神来的，死个千八百次的才能搞定魔王都再正常不过了。”
    有了幻境的前车之鉴，沈小明甚至不敢用黑剑去吸收这些傀儡，生怕它们的身体里面也藏了什么吃下去之后会造成消化不良的卑鄙毒物。
    “看完了，该走了。”
    与来时一样顺利无比的返程让沈小明再次确定了，并非是主神没有那个能力影响到巨塔外面，而是他出于某种尚未可知的想法，决定坐视外面的事件继续发酵下去。
    也许是又一次直播，也许只是因为他害怕在正面战斗中受损。
    不管怎样，这对被压缩在白环广场角落里的被选者们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喘息之机”。
    “我回来啦！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啊？”
    沈小明的归来并没有引起抵抗者们的太多关注，只有他的几位队友上前迎接。
    “我已经彻底侦查过一遍了，越往里面怪越多，而且对面还有一个可以近乎无限刷怪的后备货舱，光靠耗肯定是耗不过的，关键还是得看资源的补给。”
    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之后，沈小明又找了片用来给轮换成员休息的空地，抬手将被自己“吞掉”的十强小队成员都放了出来。
    “一、二、三……好像少了几个人？”
    提问的是棱锋小队的队长。除了他们几个，还有磐石小队的那五个人之外，其他队伍的人基本上都没怎么和沈小明交流过，有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隔着几十米外就让他给收走了。
    “绝影小队的人都已经走了，要是那边也行不通的话，八成等会我们就能在对面看到他们五个了。”
    有好说话的人，自然就有不好说话的人，特别是莫名其妙就被送进小黑屋，关到现在才放出来的那几队人里，大部分这会心情都不怎么好。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哲学思辩左转图书馆，智力问答右转电视台，没用的废话可以问别人，我只回答有必要解释的问题。”
    “你！”
    沈小明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抬手作势攻击，然后下一秒又硬生生缩了回去，同时一副掩盖不住震惊的模样，当场就笑出了声。
    “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看，这就是废话的代表。要不然怎么别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听讲，就你一人哔哔个没完呢？”
    这句话一出，对方当即就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他们队的队长。
    “行了，裴质铭你先安静一会。”这位被自家小弟目光出卖的队长城府颇深，即使出于这种情况之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
    “想必阁下就是雨落青冥小队的队长吧？既然大家现在都站在同一个立场下，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我们队的人脾气有点急躁，我在这里先替他向你道个歉，接下来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甚至还试图将其他人的注意力从己方身上引开，把皮球踢回到沈小明那里。
    “很好，我们团队就是需要你这样深明大义的小队长。”
    借机又多损了对方一句之后，沈小明正起了颜色，抬起手对众人比了个“三”的手势。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三个方案，诸位可以考虑从中选择一个接受。当然，全选或者提出其他方案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反正你们现在已经自由了，而且我也没兴趣干涉大家的想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说完这段话之后，见没有人试图提出疑问，沈小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收起两根手指，为这些不清楚情况的被选者精英们介绍了起来。
    “第一种方案，就是你们直接加入到这些抵抗者当中，无论是接替指挥权也好，还是听从他们的指挥也罢，总而言之就是参与到他们原本的事业当中，和那些无穷无尽的傀儡人作战。当然，以诸位的实力来看，哪怕是失去了从系统那边换来的各种高级装备和技能，应该也是可以轻松拿下核心地位的。至于未来究竟怎么样，反正我也没有多问，你们想知道什么，尽可以去找周围的人打听。”
    这片区域在整个白环广场而言占比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但实际上的面积却差不多相当于数个大型足球场连在一块那么大，只是形状没有那么方正，而是呈现出一个略微内凹的新月形。
    虽然在第一波突袭当中丧生的倒霉蛋很多，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熬过了最开始的单人环境，成功与队友或其他人会合的被选者更多。毕竟绝大多数傀儡虽然单体战力强横，但索敌逻辑近乎于八位机游戏里的小兵，除了会对着有人的方向乱丢技能之外，其实倒也没什么难对付的。
    “你还是先把三个方案都说完吧。也好让我们多想一会。”
    见沈小明说完第一段之后就闭口不言，磐石小队的队长褚雄刚只好又站出来多劝了一句，省得到时候有人做完决定又后悔，破坏了队伍整体的团结。
    “第二种方案那就更简单啦！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刚才侦查出来的所有信息，然后你们就拿着这些情报组队杀进巨塔里直冲顶层。哪怕是当场和主神同归于尽，也能彻底解决眼前的问题。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英雄范？而且非常地激情啊？”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都死在主神手上，好便宜了在后面捡漏的你吧？”
    面对这样的质疑，沈小明只是摇了摇头，一脸诚恳地回答道：
    “那里面的陷阱就是他专门针对我设计出来的，谁拿着我的情报去都行，就是只有我自己不行。否则我干嘛还要放你们出来，直接自己进去一剑戳死他就完事了。”
    “……”
    沈小明的话未必就能取得多少信任，但至少这也是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因此质疑的人也暂时闭上了嘴，等待着最后一个方案的揭晓。
    “这第三个方案嘛，你们可以看作是在前两个方案的基础上，稍微做了一些改动……我个人认为是最适合你们的，但是能否接受这种提议，同样也只取决于你们自身的想法。”
    说到这里，沈小明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虚虚画了一个长方形，然后又给它添了七条横线。
    “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这玩意上面的彩虹外套，就是吸收了之前位于广场外面的七环所形成的。虽然我不确定里面现在还有多少材料残留下来，不过哪怕就只剩下了百分之一的量，拿来稍微武装一下咱们这点人也足够了。多出来的说不定还能给他们也支援一下。”
    不是沈小明瞧不上这些留存下来的被选者，单纯从战斗能力的角度上来看，无论是经验还是技巧，他们都和这三十多个十强队成员相差甚远，因此他们过去在战斗中对积分兑换物的依赖也就更重一些。
    而眼下，在失去了系统的“支援”之后，同样是面临战斗力被迫下降的局面，他们这些人肯定会比这三十多名精锐要下降的多得多，并且适应起来也需要用掉更长的时间。
    虽然这些人的总数，以及整体战斗力都远在他们这一伙之上，但是在面对着数量更加庞大的傀儡大军时，这种“人多势众”的特点反而会变成一个短板。除非能有一位领袖能力极强，且非常精通训练士兵的将领级人才，将他们彻底转化为一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否则就是像现在这样，还不如由少数精英组成的特种小队更有价值。
    “让我们？去里面给你拿材料？”
    “不是给我，”沈小明面无表情地打断对方的话。“是给你们自己。”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进去那座针对我的陷阱塔里面，也不打算在这里做一发核弹出来，隔着几公里的距离把它丢过去。我只是给你们指出了一条路，一条大家都可以接受，并且从中获益的路。除非你打算冲到对面去冒着变傻子的风险跪地投降，否则你们以后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好装备用了。你不会以为被主神没收的那些背包物品到现在还完好无损吧？他要是能冒着被人干掉的风险，也要守规矩地替咱们保管行李，那他当初就没必要收走它们了。”直接留着等我们拿去砍他就好了，还能更省事一点。
    这个问题其他人当然也有考虑过，别说他们过去用的还是非随身携带的亚空间储存手段，哪怕是现在就穿在他们自己身上的防具型装备，因为失去了系统的“兼容性支持”，这会也已经彻底报废，变成一件只是略结实些的普通衣物了。
    就像是沈小明答应给他们制作的那些武器，实际上也都只是些最普通的冷兵器而已。那种能制造大范围杀伤的能量性武器，或者本身就具备范围杀伤能力的魔法兵器，在当前阶段都是非常“不划算”的，除非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为其供能，否则真造出来了也只能拿去当冷兵器用，无法发挥它的附加功能。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就绝对没法做出来那种能造成范围杀伤的兵器，只要有人能给沈小明弄来足够多的高能物质，他立刻就可以动手给大家造出一条□□生产线来。甚至更复杂的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你能找到可以在这个空间内使用的高储能物体——稳定不稳定都无所谓，但必须是含有足够多的能量的东西。我就可以给你们做出更多更强力的装备来。”
    这个方案本身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也确实就像沈小明说的那样，是属于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提议。因为交易的主动权自始至终都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更何况以眼下这个局面，这种模式也不能算是受制于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想取代系统的存在没关系，想当幸存者里的第二个主神也无所谓，但是我们要怎么相信你是真的有这种能力呢？”
    要证明就需要有足够实际的成果，然而眼下分明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人要是实在不愿意去，他也不可能从地上随便抠一块白石头下来就做出武器了。
    “虽然我很想来一句‘信不信随你’，不过看在我们接下来很可能还要合作很长一段时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单独解释一下吧。”
    沈小明抬手指了指位于众人视线前方的彩虹巨塔，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无尽黑暗，然后放下胳膊两手一摊道：
    “首先，我要做的不是系统的工作，而是铁匠的工作，这两者你要是分不清的话，可以自行查字典去了解。”
    “其次，哪怕你现在不做任何选择，能走的无非也就是三条路。第一方案，投降，以及不留遗体的自我毁灭。而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的话，形式上近似第二种，但最后的结果很可能还不如第三种。相信你应该不会傻到选这条路，哪怕你真想犯傻，你的队友应该也不至于傻到眼睁睁地看着你犯傻，甚至是跟你一起犯傻。”
    后面的话沈小明懒得说了，因为再往下可就真的是只有“傻子”才需要听的解释了。
    “我们别无选择。”
    刚才就是褚雄刚主动跳出来，仗着自己和沈小明之间还算友好的关系，替被关小黑屋的这个群体说话。现在又是他第一个开口应下了沈小明的第三方案，并且还试图用自身的例子劝说周围的其他团队。
    “我们可以暂时加入你的团体，但也需要你在此做出承诺，保留我们随时提出中止合作的权利。”
    第二个答应的是十强队中排名最末一位的队伍，猎手小队，队长名叫楼文斌，同时也是被选者中非常有名的弓术高手。
    “随便。反正你现在也没别的队伍可选，至于以后你想在这片还不如我家花园大的地方玩军阀割据，我也完全没意见，只要不和我对着干就行。”
    “成交。”
    一共八支队伍，总计三十七个人，最后全都同意了沈小明的第三方案，并且当场就约定下来，结成了一个新的团体。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祝大家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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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胃疼摸了，今天不好意思再摸，所以熬夜了。
    不过据说熬夜也会导致胃炎，因此还是希望以后能尽量在十点前写完一章。
    在此提醒看到这里的各位，也要记得早点休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