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白棠淡淡地笑了一笑,“我姓马,名甜。白棠虽然是先取的,但是是我的字。”
    “我不会是xxx,哪怕我走过长征,到了ya。哪怕我被身为xxx的何星汉救过性命。我的生死自然有我自己负责,希望黄站长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众。”
    黄蜜笑道,“自然,刚才那一枪是朝天放的,并没有人员的损伤。只是他们将来还有怎样的行径,我不能保证。”
    白棠又笑了一笑,“你放了我,自然就不会有了。我和黄站长一样,对xxx有着血海深仇。我在抗大学习的时候,何星汉qb了我。当时守着门的,是他的警卫员。与我同宿舍的学姐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们都劝我,他这么进步,对我又好,为什么要反抗。我绝食,他这才帮我转学到了湖大。我知道这样的说法没有证据。可是——黄站长信不信呢。”
    黄蜜没料到他这样就将这样的事情说了出来,连高铁行他都没有回避。
    “我还要与佛爷核实。”
    又要钟师将错愕中的高铁行拖了出去。
    白棠知道高铁行即使还在也不会说话的。倒好像被qb的是他一样。他那时除了绝食也不再说话。
    白棠一个人坐在监牢的正中,他多希望他的爱人是钱宪,或者李景仁。想到李景仁,他仿佛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他不会出事罢。
    他与素君,总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罢。
    何星汉只是点了点头,“和他说的差不多。我没有料到他会反抗。我当时以为,他不过是害羞。”
    黄蜜不好责备何星汉,只道,“反抗总是要有的,是真反抗还是假反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意思是,算不算qb,你说了并不算。
    “审问完了,他也要放了罢。特殊监牢里面虽然有床,但总关在里面也不好。”
    黄蜜觉得何星汉那样关心白棠的样子真可怕。但他有别的事情要忙,因此顾不得白棠。他还有另外一个博士,比白棠要好用得多。假如刘芳如学会了分站用的技术,他其实也并不用得上白棠了。
    素君找到钱宪,“你马上去将老高的领带扯散,不论用什么办法,但不能让他察觉。”
    钱宪奇道,“这是什么……”
    “你就说你帮不帮罢。”
    “当然当然。”钱宪手巧,做这些事情不在话下。
    素君将白棠接出来,扶他在宿舍里躺下,去门外打水。看到高铁行,忙将水壶给了高铁行。
    钱宪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素君走过去,拉住他说话,“他刚来长沙的时候,是何星汉带他见的我爸爸,又托关系进了湖大。我见他举止怪异以为是他的怪脾气。我妈妈教我不要多问,渐渐的我看他就好了。这件事你当知道也罢,当不知道也好。反正他要是说起来,你不要当一回事。他要是不说,你也永远不许问。”
    钱宪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来看看他好不好。”
    素君一边拉着钱宪往外面走,留头看白棠那边,“他是真的苦,再好也好不起来。不过他那样的人,再不好都能好的。”
    炉子是刚搬出来的,还没有生火。白棠侧着头,看高铁行蹲在房子中间低头伺弄煤球。他单膝跪在炉子前面。白棠想变成那个炉子,伸手摸他的背脊。
    烧水的时候,高铁行给白棠掖被角。他其实没有受什么伤,他多希望自己现在快死了。不是让这副青春的躯壳瞬间衰老,而是希望现在变成他又活了很久的多年之后,弥留之际,高铁行生炉子将房间烘得又干又暖,在他床边陪他。那样死去一点遗憾没有。
    扶他起来喝水,“小心呛到。”原先在战场上喝冷水,喝太急了才会呛到。这一杯滚烫的开水,白棠喝不下去,又舍不得,将嘴里烫得没有了知觉也不想吐出来。
    喝了有一小半,高铁行放下杯子。
    “你的领带松了。”白棠和高铁行系领带,“你自己是不是不会打?”
    “我平时都只把这个环拉松,从头上套进来再扯紧。我们那时候没有时间学这个。”
    “你看,这样打,就轻易不会松了。”
    高铁行低头看了看,果然很紧。
    “我要走了。”白棠告诉他。
    何星汉好容易摆脱了黄蜜,匆匆赶到白棠这里看他。见了桌上的半杯开水,伸手去拿,将高铁行挤开半步。拿到嘴边吹了吹,轻轻喂白棠,“小心烫。”将高铁行挤到炉子边。高铁行不留神踩到炉子的风口盖,煤灰印上他的靴子。
    高铁行终究没有留他。
    白棠又等了两天,他准备好的拒绝高铁行的说辞竟然一句没有用上。高铁行每天生活照常,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和他多说。白棠趴在窗户边看高铁行宿舍的动静。灯熄得很早,他于是守着,以为他会半夜来找他。但是也没有。
    清早听见动静,兔子一样蹿起来,都准备好了给他开门。却只听见他在院子里打拳,气息比原先更稳了。原本还想在长沙站留更久,才三四天,白棠受不住了。
    快三十岁的人了,这样好多天不睡,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何星汉心疼得紧,“我给你好好补补。我看王素君每天和李景仁腻得很,你走了也未必很想你,你不要舍不得他了,我们就走罢。我知道白桐不是你亲妹妹,他自己本事高着,也不用你管他。”
    白棠心里忽然一动,“你还记得我家在哪里?”出了事之后他就离开了ya,没有机会问起何星汉他家的事情。那时候太小,只记得是某某村,还是用他们那里的方言念的。出来太久,连家乡话也全忘了,只记得一个村名。
    何星汉笑道,“你想带你妈妈爸爸一起走?”
    白棠瞬时红了眼圈,怔怔道,“我妈妈爸爸——他们还在?他们——”
    何星汉“嗯”了一声,“当年送你到湖大之后,经过你们村,还特意去看了你家人。”
    白棠一把拉住何星汉的衣襟,“你告诉我我妈妈爸爸在哪里,我想见妈妈,我想见爸爸,我想知道我是哪里人,我家在哪里——”
    何星汉轻轻抹去白棠的眼泪,“丫头说想见,我就带你去见。”
    白棠告诉素君,“今后的事情我也不再想了,何星汉要怎样我都随他去,我要是能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真是什么也不想要了。”抱着素君哭,“孤儿一样活了这么久,终于还能见到亲生母父。”
    素君只道,“他们见到你现在这么好一定也很开心。”这句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这些年也常常想,如果那些事情都是梦,醒来后他妈妈爸爸还在,他宁可什么都没有。穷,病,蠢,丑,他都无所谓。看见路上要饭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他也羡慕。有时候羡慕得哭。
    “天底下没什么比得上一家团聚。我只担心高铁行那边你要不要去说一下,或者我替你去说。”白棠摇头道,“我不想等了。他留我我也要拒绝他。”没有说的是,最好他走了他不知道,这样就不是他没有留他,他只是不知道。
    一起去找白桐,何星汉将两个人的行李都背在身上,“东西稍微多了点,预备将来生活要的,许多东西少了不方便,离安顿下来还有得一阵。你想去哪里?没带衣服也好,先去上海给你买一些。香港也可以。你今天的香水味道很特别。你喜欢,我们再去多买一点。”
    白棠道,“你想去哪里?”
    何星汉笑道,“我忘了,我的丫头是要跟着我的。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不教你失望。你怕冷,我听说美国冷,我们去香港好不好。这样你想回来探亲也方便。香港现在是英国的属地,我们不说粤语,还都能说英语。”
    白棠道,“现在很多内地人去香港,在香港说国语也行得通。”
    何星汉笑道,“正是,许多明星也都去了香港,到时候香港的电影业一定很发达。我天天陪你看电影。”
    “我的家人在哪里,我要和他们一起走。”
    “你的家人也见,电影也看。到时候我带着你们,我们一家人做什么都一起。”
    “你的身手这么漂亮,去拍武侠电影罢。你拍给我看。”白棠故意低着头,他不敢看何星汉的眼睛。何星汉只以为他是害羞。白棠原先从来没有骗过他。
    也没有人敢骗他。
    何星汉将白棠拥入怀里,白棠扭捏了一下,“有人经过。”
    何星汉怎么会让白棠挣开,“丫头,你力气小着,挣不开的。你忘了?再推我就是勾引我了。”当然没忘。
    “丫头,不要拒绝我。我这些年天天盼望着能再这样抱着你。cz虽然是我走过最苦的路,但那时白天有你在怀里,晚上有你在背上,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甜的。我给你取名马甜,因为你就是甜的。我真想背着你,抱着你,再走那样长那样长的一段路——比那要长好多好多都不止。那时候你还小,我抱着你,亲你的嘴,我心里也不觉得什么。现在你长大了,万幸我还能抱着你。你放心,到我老了,我一样抱得动你。”
    白棠伸手环住了何星汉的腰。何星汉深吸一口气,“我那天拿走那个作业本,因为那上面写着我的名字。那时候我真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作业本上写着我的名字,填着我的住址。我光想着那些就觉得好浪漫——丫头,你在做什么?”
    白棠用手指轻轻在何星汉腰上画圈,“长征的时候我也经常这样做的,你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只是那时——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你还好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丫头就成了大姑娘。丫头,都怪你,怪你太让我把持不住。”
    化妆成路人的白桐此时连发七枚暗器打何星汉身上大穴。何星汉揽着白棠,轻轻躲过,笑道,“东瀛忍者?我大中华的武术格斗家,怎么会怕你这不入流的小小伎俩。”
    白桐的武器是缠在腰上的一截丝线,轻柔且韧,尖端坠了一块小小的陨石,从白桐手上抛出去好比灵蛇的头,带动整条丝线缠绕在敌人身上。那陨石也如蛇头一样带有剧毒,幽幽泛着蓝光。
    何星汉笑道,“你却忘了我是练什么出身的。”原来何星汉是杨氏太极的嫡传,行云流水之处,丝线根本捕捉不到。便是稍稍沾了何星汉的身,也不知怎地被何星汉绕了出来。
    白棠喊道,“白桐快扔了你的武器。”那陨石被何星汉的掌风一震,朝着白桐身上绕了过来,还好白桐撒手得及时,差点作茧自缚。
    何星汉笑道,“丫头果然好悟性。等我们安顿好了,我教你武术,你绝对能够比你妹妹强。”
    却听到有人闷喝一声,“不必了。”高铁行从另一处树后转出来,双掌成风,直取何星汉面门。白桐亦提身欺上,对何星汉展开夹击之势。
    何星汉轻轻接了高铁行一掌,连退数步,跳出战圈,问道,“尚云祥是你什么人?”
    高铁行道,“授业恩师。”熊形虎扑,鹰捉龙势,向何星汉打来。
    何星汉以一敌二,尚自有闲,“你能替丫头拼命,也不枉他对你的一番心意。只可惜你就要死在这里了。丫头不怪我罢?”
    尚云祥是形意拳大师,为抵抗日寇,曾在军中教习武术。高铁行在军中算是一等的高手,尚云祥曾说他,“行走江湖亦少有匹敌者”。曾在战斗中用大刀与日军激战两小时,他们一个排的人砍死了一个团的日军。黄蜜自诩为军统第一高手,却碰都不敢碰高铁行一下。白桐是日本特务组织从小培养的杀手,精通东洋忍术并陈氏太极,那丝线缠人的办法也正是将缠丝劲化用在忍术之中。须知,多少人练一辈子太极拳,都不知道缠丝劲是个什么意思!或许是东洋忍术本身不够高明,耽误了白桐,高铁行的身手也远在白桐之上。
    此时二人皆是拼了命的打法,心里想的只是要留住白棠,丝毫顾不上自身。猛攻之下,地上沙石翻飞,天上树影摇乱,真有惊天动地之势。唯独何星汉气定神闲,间或还指点二人两句。若白桐有一招出得好了,何星汉还夸他一句。
    白桐身为女子,最恨qb女人之后还一副“我以为你自愿”的嘴脸。是以方才没有等到白棠的暗示就冒然出手,却始终落在下风,连最得意的暗器都没有偷袭成功,心里又急又气。他年纪小,心性质朴,受不得何星汉这样的戏耍,一激之下便露了个破绽。何星汉蓄了五分掌力,心道是死是活便看你造化了,丫头即便恨我,打死了你们,他又能逃到哪里去?便没有对白桐留情,一掌拍向他心口。
    高铁行见白桐有难,伸手格住何星汉,一拖一带,勉强化掉了何星汉右手上的力气,心内已经是气血翻涌,差点就要吐出血来。白桐有了喘息之机,奋力往何星汉身上一扑。高铁行知道这是何星汉故意卖的破绽,亦只能提身上前,预备替白桐再接住何星汉那一掌。
    哪知有人比高铁行还快。袁梦娇呼啦一下冲出来,一掌只打何星汉的后心。他没有学过半点招式,这一掌打得毫无章法,隐隐听来,掌风凌厉,居然像是颇具内功。高铁行看准何星汉转身的机会,一掌拍在他肩上。何星汉拼着受了高铁行这一掌,将袁梦娇拍得飞了出去。
    袁梦娇撞在树上,软软垂到了地上,白棠忙跑过去看他,“怎么这么傻!”
    袁梦娇只看着白桐,“我知道……他是……别人认不出……我……我认得他……”
    高铁行见白桐气力不支,更兼因为袁梦娇分心,拼着又挨了何星汉一拳,将白桐甩出战圈。他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今天倒要死在何星汉手下。高铁行觉得为了白棠而死并不委屈。只要他记得他对他的好。
    袁梦娇躺在白桐的怀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子湄……我每次见到你都想叫你……但我知道你不想认我……我听了你的话,每天都站桩……子湄,我是不是很好……”白桐哭道,“梦娇,你很好。”他的眼泪滴下来,袁梦娇用尽气力抬起手,接住了。他笑了一笑,用最后一点力气,用日语对他说,“一濑君,再见。请记得我。”那是他懊悔了许多次没有来得及向他告的别。
    白桐轻轻放下袁梦娇的尸体,“我替你报仇。”
    白棠拉不住他,再向战圈看去,高铁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吐了一大口鲜血,整件上衣都染红了。
    也许不止是吐出来的,白棠看到何星汉每打一拳在高铁行身上,他身上的血迹便更深一层。白桐拼着一腔怒火勉强近到了何星汉身边,一时仍然落了下风。
    白棠和高铁行身上都有枪。高铁行先是见白棠和他抱在一起,便没有下手。后来知道是白棠和白桐的计时,白桐已经与何星汉战在一起,他怕误伤白桐。白棠则先是不敢在何星汉面前掏枪,后来竟一直没有机会。此时他握着枪,看向战成一团的三个人,竟一点办法没有。
    何星汉皱了皱眉,“丫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白桐大喜,终于见效了!他们找了一种消耗人内力的药,怕他察觉,下在他饭食中,每天只下一点点。白棠又在自己身上抹了那种药粉,喷了香水来掩盖。所以何星汉拥抱他的时候,他倒真是半推半就的。
    可qb的那次不是。也许将来他会爱上他,甚至会去主动诱惑他。但这种事情只以女孩子当时的心态为主。要不是在长沙遇到聂源咏,他后面的生活简直不敢想。聂源咏察觉出他的异常,带他去看医生。陪伴他,把他带进他那个完满幸福的家庭。湖大的同学也都天真质朴,待他像亲人。白棠这样才活下来。生活太多苦困,每每到稍有好转的时候再让人狠狠失望。文夕大火之后,他下定了要反抗国民党zf的决心。
    他心中其实满是恨意。他原本决定这一次如果白桐打不过他,就求他放了白桐,然后他跟他走,路上伺机杀他。他可以制造电路短路。或者他也知道有一些西药混合起来吃会死人。
    现在这些准备都不必了。高铁行浑身是血,白桐披发赤面,两个人虽各自重伤,在内力渐失的何星汉面前终于占了上风。
    但是一时并制不住他。
    何星汉要是这时候逃走,他们也没有力气去追。何星汉只是带着冷笑问白棠,“丫头,我再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白棠并不回答他,只道,“你若告诉我我家在哪里,我母父是谁,我们就——就还有转机。”
    何星汉知道这次如果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就算再见到,他和高铁行也再拆不开了。只有他带他走,慢慢再让他感动,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他还有机会。
    他也并不只是为他自己。他见得太多了,“丫头,国xx迟早要败,共xx迟早要乱,你留在哪里都不安全,你和我走罢!”
    药力之下,何星汉渐渐连高铁行一个人都不敌了。白桐退下来喘气,还没有喘匀,骂道,“姐姐不会跟你走的!”白棠拉了白桐一把,“你告诉我,我家在哪里!”
    何星汉一步步逼向白棠,白桐将白棠护在身后。何星汉道,“他们能保护你一时,能保护你一世?丫头,只有我才能好好保护你。你跟我走,我不但保护好你,还保护好你真正的家人。”
    高铁行一拳打来,何星汉倒在地上,“丫头,你跟我走罢——”他已经几近是哀求的语气,“你不爱我也好,我一定不再强迫你,我只希望你——”
    白棠听不得何星汉说“强迫”这样的字,喊道,“你怎么不打了?快打死他!”他知道何星汉不会说了。
    何星汉轻轻笑了一下,“好的,丫头,我替你打死——”轻轻抬了抬手,却落不下来。高铁行一拳砸在他嘴边,何星汉碎了半边的牙齿,那堆牙齿有一半吞进了他肚子里。白桐索性骑到了何星汉身上,双拳只往他太阳穴上招呼,“袁梦娇,你要是没有走,看到我替你报仇了!”
    何星汉微翕着眼睛,“丫头,你不愿意走……也罢……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只希望你过得快活。”他最后一句话是完整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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