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徐玮悠悠转来,问道,“哥哥呢?”傅之安轻声道,“你哥哥累了,在休息。”徐玮点点头,笑道,“我熬过来了——之安,我熬过来了。我虽然遭受了屈辱,但我心里觉得这一切是光荣的。我没有出卖一个自己的同志,我没有背叛革命。”
    傅之安轻声道,“我们都知道。你是革命的好同志。”轻轻将他的碎发并到耳边,“你也休息一下好不好。”
    徐玮摇摇头,“我睡了仿佛很久,我现在睡不着。你知道吗,我看见他们疯狂的样子,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们越是疯狂,就代表他们越是恐惧。他们也知道,他们的末日要来了。”
    傅之安点头道,“正是。你看,我们的工友们都已经被放出去了。”他并没有说,黄蜜枪毙了两个才放了剩下的人。徐玮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那几滩血迹不说话。
    静了一静,傅之安问道,“是不是——疼?”
    徐玮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疼,可是我不怕。傅先生,你陪我说说话罢。依你的分析,新中国什么时候能够建立?”
    傅之安道,“不过就是这几年。等我们出去时就见到了。”
    徐玮道,“我小时候,家里也不算很穷,可是我看着附近的贫农,要到卖儿卖女才能生活,觉得他们的日子好苦。我想,这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我以为人只要劳作,就应该有饭吃。至少要让人能够活下去罢!等我进城读书了,我发现城里做工的人们,他们的日子更苦。每天做十几个小时的工人,居然连吃饱饭都不够——我原以为城里的日子好过,可是竟然就在路边,都有倒毙的饿殍——我第一次进城,那时候才五岁,有一个黑乎乎的人躺在一家店门口,皮贴着骨头。妈妈和我说那人是死了。我回家做了好几晚的噩梦,生怕自己一觉醒来投生在那样的人家——可是他们原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啊!”
    傅之安轻轻抱住了徐玮,道,“马上就要好了。我们的日子马上就要好了。”
    徐玮道,“我走上革命的道路,是因为我哥哥。哥哥看我时常苦闷,他问我为什么。当我说出我的担忧,他并没有嘲笑我。家里人都说,你一个女孩子,早点结婚生子才是,为别人操什么空心。只有哥哥夸我有思想,他给我看进步的书籍,告诉我会有那样一个理想的世界——傅先生,我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个自由,和平,安居乐业的将来,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不疼,真的。”
    傅之安擦了擦泪,“我知道,你勇敢,你正义。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徐玮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轻柔而绵长。傅之安数着他的心跳声。
    黄蜜见素君实在不舒服,催素君休养。素君道,“在宿舍和在办公室是一样的。”钱宪道,“回我们家休息罢,叫厨房熬稀粥给你喝。”黄蜜心道既然何星汉也没有怀疑素君,想必素君是没有问题的,便同意了。
    钱母果然十分担心素君的身体,“你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少穿一双袜子都会拉肚子的。”素君道,“我今天是太贪吃了。”
    钱母道,“浴室玻璃镜子后面有药丸,不过不许乱吃。”素君道,“我不吃药,喝些热水就好了。”钱宪正提了一壶热水来,钱母道,“送到楼上他房间里去。”
    素君问道,“怎么不见月亭?”钱母道,“他说学校里头有事——自从你哥哥回来后,他总是说加班。”让钱宪将素君送上楼,自己借故打牌,也不让别人上楼。
    素君道,“我下午听到信号,说晚上有个紧急的会。是一个特派员来传递最新指示,要求每个站点去至少一个人。”
    钱宪道,“我去就是了。”素君待要拒绝,钱宪道,“白棠不在站里,一旦有了事情,需要你和其它站点联络。”
    素君送了钱宪出去,只觉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倚在门上,出了一身汗。忽然听到收音机里放着秦宝黛的歌声,素君细细一辩,将内容听了出来,竟然是“紧急会议有诈,布下陷阱抓人”,心下大惊,忙追了出去。钱宪开车去得远了,他追不上。素君想了想,招呼了一辆黄包车。却不往钱宪的方向追。
    黄蜜见素君匆匆来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素君道,“云章方才想起一样要紧的证物,他自己来不及回站里,已经先去了。让我来通知站长。”
    黄蜜对刘芳如做了个手势,刘芳如忙去集结人手。众人才从各处回来,枪都还没有卸,一时都聚了起来。黄蜜问道,“在什么地方?”
    素君颇有些为难,“我不认得路。他只说了怎么走。”
    黄蜜道,“你不开车的,不认得路正常。你坐我车上,我们先开到钱公馆,你再说钱宪怎么教你的。”
    素君道,“他教我的是从站里去的走法。”
    黄蜜自己开车,让刘芳如坐车斗持枪警戒,素君坐在他身后。往常他们出任务,素君都希望黄蜜越慢越好,给他们留足够的时间做准备。现在他希望黄蜜越快越好。
    他们开会的地点在城郊一所小学的教室,钱宪到那里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钱宪心中生疑,看了看表,他比预计的时间迟到了有三分钟。钱宪心道,此地有疑,会不开也罢。或许有别的同志正在赶来的路上,他要通知他们。
    教室外面有一个废旧的煤炉子吊在走廊上充当上课铃。钱宪伸手掏了些煤灰出来。走廊尽头有一堆煤,钱宪就地取材,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硫磺。不一时,一朵烟花飞上了天空,咻地一声升上去,哗啦一下爆开来。惊得黄蜜将摩托车开得要飞了起来。
    钱宪摸进屋子,地上一瓶打破的香水,在月光下反着光。钱宪戴上手套检查玻璃碎片,俱已成了渣子。香水的味道清晰可辨。角落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你是侦察科的钱宪?”
    何星汉说完这句话,拉亮了电灯。那灯泡闪了一下才亮,何星汉眯了眯眼,便看到钱宪已经拿着枪对准了他。何星汉点了点头,“你来做什么的?”
    钱宪道,“查物证——我见到有人放信号于是赶过来。佛爷怎么在这里?”钱宪收起了枪,他和黄蜜一样称呼何星汉为佛爷。
    何星汉道,“我也是。你没有看到有人逃走?”钱宪摇摇头。何星汉叹了口气,“这瓶香水是我带来的,黑暗中看不到,打破了。”
    黄蜜等人在外面匆匆停好车,素君要跟上去,黄蜜摆了摆手,对高铁行道,“你在外面守住。”将素君推到高铁行身后。刘芳如跟着黄蜜摸到教室门口,黄蜜正要撞门,听见何星汉叹道,“你来得太晚了。”开门的却是钱宪。
    黄蜜见只有他二人,奇道,“□□呢?”
    何星汉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黄蜜问道,“放信号的人呢?”何星汉只看着钱宪。
    钱宪道,“信号是我放的。我和素君约好以烟花为信号。我赶来的时候没有看清,以为里面是□□,我察觉出他武功很高,我奈何不得,情急之下才放的。”先说看到有人放的,又说他自己放的,钱宪情急之下乱说一通,说完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哪知何星汉竟然并不戳破,只道,“也怪不得他。□□在这里设了好厉害的机关,要不是我先来,你们都要交待在这里了。他给你们示警是应该的。”钱宪赞道,“佛爷的身手真是一流。”
    回去的路上,黄蜜要钱宪骑摩托车,他开钱宪的车回站里。车上只有他和素君两个人。黄蜜问道,“信号弹是谁放的,你知道吗?”
    素君惊道,“破坏了站长的计划?”
    黄蜜道,“倒也没有。”素君没有和钱宪碰上面,他乱说怕和钱宪的对不上,不说又显得心虚,便道,“是云章放的罢,不知道他是要通知什么情况。”
    黄蜜问道,“我听他说,是和你约好的。”
    素君忙道,“他去得太匆忙,急切之下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楚。我一看到信号弹,更加慌张,生怕出什么事情——黄站长,我真是没用,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知道白担心……”
    后来又问钱宪,钱宪亦只说,“……物证和口供有不对应的地方。想起其中一人身上有会议记录,我就顺着地址找了过去。却是太冲动了。”两下对应,倒也对得上——黄蜜招了刘芳如来,拿这个事情问他,“你觉得钱宪和素君有没有骗我?”
    刘芳如不明所以,“不是都对上了?”
    “正是对上了我才怀疑。你要是钱宪,你做这么要紧的任务,你会告诉素君?你就不怕素君闯了过去,被□□撞破?他家里有钱秘书长的警卫不用,偏安排一个不认路的素君?素君也是,他自己躲都躲不赢,一定要跟过去看钱宪?”
    “那要说钱科长故意与王素君串通也说不通,串通这么要紧的事情,他怎么放心让王素君来做——”
    黄蜜惨淡地笑了一下,“我要是钱宪,我也舍不得让素君来做。我要是钱宪,我也让素君来做。”
    刘芳如再想问,见黄蜜是不肯说的了,于是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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