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以太太的实力,不可能抄别人的肖像。”
“现在都说对方抄了自己的,没证据前还是先不要站队。”
“当年,太太不为名不为利,喂了那么多精神食粮给我,我选择相信她。”
被全网骂的时候,安拙没有掉眼泪,却在看到这些无条件相信她的人的留言时,眼眶湿了。
多日来的焦虑与委屈一下子控制不住,纷纷向她袭来,安拙没有去抵抗它们,她的精神太累了,她想歇一歇,任由这些负|面的情绪来击打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过后,她觉得好多了,刚洗了把脸,马洁波来了条消息,很长,内容是:别想太多,我跟你交个底,如果实在无法自证清白,那只剩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把一切交给时间,慢慢的大众是会忘记的,只要你自己知道自己没有抄,内心足够强大,就不要在意别人的说法。他们也就是说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因为仝玲并没有站出来,公开说你抄袭,目前为止都是些暗戳戳的小动作,可见她也怕翻车,顾忌着你万一有证据呢。这种情况下,公司、客户都不会放弃你,因为是悬案,没有盖棺定论。虽然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憋屈,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当然,如果日后有证据,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安拙知道马洁波这是在向她表明,虽然网上现在的舆论都是对她不利的,但不会影响到她后续的工作。
这一点安拙也知道,世上多少抄袭被告的,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可她没做过啊,为什么要被按头抄袭还不要脸,继续混圈的名声。
想到郝维亚的建议,安拙在欧大的论坛上发贴求助,把纪念画册上有原画的事说了,并求助大家,有没有同学或老师记得这幅画。
欧大的论坛一直很出名,出名在人气旺,很多毕了业的学生还是会习惯来逛一逛,时不时发一些实习机会,或职场经验。
安拙的贴子在论坛发出后,跟贴的内容比微博温和多了,倒是没有张嘴就骂的,但也没有什么能帮到她的实质内容。待到第二天她再来看时,发现她的这个贴子火了,而同时火的另一个贴子的标题是:“我比仝玲低一届,安拙抢的可不光是人家的作品……”
一串省略号令人遐想,点开看正文:“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安姓小学妹不仅抢了学姐的人物画像,还抢了她的男朋友。”
底下跟贴的全是问详情的,楼主:“别急,我一点一点说给你们听。”
新起一楼:“别看安学妹在网上营造出不差钱,免费画故事给人看的人设,其实她很穷的,跟有钱人一点边都不沾。她只有一个寡母,就靠打零工供她上的大学。”
楼下a:“瓜的味道,楼主快点。”
楼下b:“看来是知情人。”
楼下c:“穷怕什么了,我就是只有母亲,在外打工,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找家里要钱了,我很骄傲,从不装有钱人。”
楼主:“仝学姐,现在的孩子们可能不知道,当年的我们都知道,那是真正的白富美,她男朋友据说也不是普通家,两人算是门当户对。可惜天造地设的一对,被小白花安学妹横插一脚,愣是把仝学姐跟她男朋友搅合黄了。”
楼下d:“那不就是第三者?”
楼下e:“第三者可是不小的指控,还是要弄清才好,楼主你有证据吗?”
楼下f:“我也是那届的,楼主说的都是真的,不信公司,或者身边亲戚朋友有欧大毕业的,可以问问,就是这么回事。”
楼下g:“男的就是贱,放着有气质的大美女不要,就喜欢那种身娇体软一脸妖精相的。”
楼下h:“对,我就觉得tl那样的才叫美女,大高个,有气质,az那样的,一看就会勾人,就是那种女生不喜欢,却会被男生认为好看的长相,我男朋友就是,非说ah比tl好看,气得我想跟他分手。”
楼下i:“那男的是谁,也是咱们学校的吗?不能光打小三啊,男的也曝光一下吧。”
楼下j:“这内容弄到微博上,是不是又要多个热搜。有人弄吗?我不管,我最讨厌小三了,我去了。”
安拙立马对贴子点了投诉申删,但等到转天此贴才被删掉。而真如贴子里所说,安拙又上热搜了,这回的话题不是抄袭了,变成了第三者。
这次,连安拙评论区里挺她的人都反把了,小三这个罪名可比抄袭严重多了,至少在很多人心中,他们只要东西好看就行,抄不抄的无所谓,但第三者却不行,是很多人的底线。
仝玲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刷着平板,刷着刷着她就笑了,一旁的李娇看向她,眼中都是担心。仝玲看在眼里,对她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憋了多日的李娇不吐不快:“你有什么分寸,好好的咱能不拿事业开玩笑吗?”
仝玲听不进去,反驳她:“我没开玩笑,我是深思熟虑后才干的,放心,这么多年了,她没有证据的,要有她早拿了,再说,她拿出原画又能说明什么,别说画上没日子,就算有日子,我可以说是她现画现标的,而我的画是有发博日期可以证明的。““那曝光以前你们三个感情纠葛的事呢?你不怕闫圳找你麻烦。”
“我没提他,没人知道安拙是创海集团家的儿媳妇,闫圳从来不带她出圈,知道的都是熟人,就那几个,没人会说的。”
仝玲不曝光闫圳其实不止是怕惹到闫圳,还有一个原因是,仝玲私心不想让人知道安拙是闫圳的老婆,是闫太太。尤其是在他们快离婚的时候,更不想了,最好是他们赶紧离,然后大家都不知道闫圳结过婚,前妻是鼹鼠。
话是这么说,但仝玲看到贴子里有人要求曝光渣男时,她还是警惕了,所以,贴子被删了后,她没有再开新贴。
闫圳召来李兰芬,正就他跟安拙的离婚诉讼案与对方商讨对策时,一个电话把他们打断了,来电人是他妈戚莹。
第49章
闫圳正好谈烦了,站起来点了根烟,去到旁边接电话。
“下周五记得是什么日子吗?”戚莹开门见山地问他。
闫圳顿了一下:“记得。怎么了?”
戚莹:“她去吗?”闫圳没犹豫:“去。”
戚莹似还不放心,表达着自己的态度:“你也知道这次不同往常,你姥爷八十大寿,跟你二舅家的小孙子百岁赶在了一天,老爷子大喜,兴致很高,本来按越市的例儿,八十就是要大办的,这次双喜临门,你大舅他们提前来了好几个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不论多忙,都要过去,算了家里的人头,凑齐正好是39人,找百山大神算的,当天这39人一起照个全家福是上上吉,百山大神亲口承诺,由他来照,老爷子和你大舅他们很是看重这件事,我是不信这些的,但差子不能出在咱家这头,他们都是信其有的。”
“我知道,你放心,出不了差子。”闫圳把烟掐掉,做出了保证。还没离就是他闫家人,还轮不到她作妖。
戚莹了解自己儿子,他说没问题就是真没问题,其实还有许多话她憋着没说,闫圳他们俩口子闹离婚是私事,戚莹不想闹到越市老爷子跟前,若是以后离了,她自会去说,也只是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当然,离不成就更没必要说了,没的让人嚼一遍舌根,还要老爷子操心。
戚莹娘家里那些亲戚,其实势力地很,闫家这是起来了,他们贵迎贵送的,要是没站到今天这个全国瞩目的高度,还不定什么样呢,自己娘家什么情况,她还是了解的。
这些她不说,相信以她与儿子的默契,闫圳也能明白。
闫圳挂了电话回来,让李兰芬先回去。李兰芬只说了最后一句:“其实您不用过于操心,这种案子,您可以选择不到场的,庭上的信息到时我会及时详细地向您汇报的。”
闫圳未置可否,只点了点头。
待李兰芬走后,他给安拙打了电话,安拙看到闫圳的来电,心里抱了一丝希望,是不是他找到画册了?只一秒她就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期待:“喂,”
闫圳微愣,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安拙还没跟他闹之前,她接他电话就是这么迅速,每每语气里带着雀跃的期盼。闫圳那时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回味起来,原来自己还是入心了,潜意识里享受着安拙对他的这份殷勤。
“是我。”
安拙:“嗯,你有事?”声音里依然充满期待。
闫圳:“下周跟我回趟越市。”话筒那头安静了下来,然后:“去干什么?”
如果声音有形,那闫圳的感觉就是,眼前出现的小火光突然就灭了。他心里腹诽,现在支她干点事怎么这么难。
闫圳压下情绪,继续说:“老爷子生日,八十大寿,点了名全家都要到齐。”安拙马上提醒他:“可我不是你家人了。”
闫圳声音变厉起来:“安拙,你搞搞清楚,从法律从现实,你哪一点不算我闫家人?!”对方一时没音儿,他接着说:“长辈们的意思,好日子要顺顺利利的,个人私事一律往后排,于情于理你都有义务给你丈夫的姥爷贺寿。虽说你把我告上了法庭,但我配不配合还得看你。”
这是在点拨她,如果自己不在他亲戚面前把面子圆了,离婚这个案子就休想得到他的配合。
虽然安拙已经不报希望闫圳能痛快地跟她离,也不报希望法院能当庭判离。但是陈庆告诉她,闫圳态度的坚决程度还是会决定案件的走向,影响最坏结果两年后的判决。
“当天可以回吗?”安拙问起细节。
从海市到越市,开车需要六七个小时。闫圳没好气地说:“你不怕我疲劳驾驶,一起跟我见阎王就当天回。”以前安拙特别注意他的安全问题,从来不让他开夜车,她真是变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咱们越市汇合。我下周也有别的安排,如果可以只呆一天,我想定当天来回的机票。”说是解释其实也是在委婉地拒绝与闫圳的同程。
闫圳被气乐了:“周四上午九点,我去接你,见不到人,那法庭上也不用见了。”
又被威胁了,好在这种威胁于安拙也没什么,她只是希望,她的妥协能换来闫圳的配合,少些逆反赌气,走第一遍程序的时候顺顺利利把婚跟她离了最好。
料想之中的挂断,安拙手机听筒里只剩忙音。
一周转眼就过去了,这期间,安拙发了第二封声明,坚决否认了小三儿的谣言,警告造谣者,必要时会通过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顾忌着闫圳,仝玲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甚,指挥着她买的那些水军,继续在抄袭问题上对安拙进行阻击。
安拙发的第三封声明,是她自己做的一个专业性十分强的反抄袭盘,里面详细地分析了自己以往画作风格、笔触的特点,并与涉嫌抄袭的作品进行了比较,从专业的角度得出,她的参赛作品与以往她的作品内性一致,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篇澄清,专业性科普性太高,字多画多,篇幅长,像个小论文一样,普通吃瓜群众根本没耐心看完,也看不懂。转发她博文被点赞最高的营销号下,评论被顶到第一位的是:“太长不看”。
可在欧大绘画系的老师中,有人开始发声,是教过安拙的蔡美老师,她在自己的微博上,转发了安拙的这篇博文,并留言:“这就好像名画鉴定,一个人的风格再多变,总是有迹可循的。”
蔡美老师的言论如投石问路,引出别的老师与画家纷纷下场,加入到讨论中来。这些人里有认同蔡老师观点的,也有不认同的。总之从吃瓜群众的角度来看,结论是都有可能,安拙的这篇分析并不能帮她彻底洗清嫌疑,蔡美老师有偏心弟子的可能。
但也并不是全然无用,网上开始出现另一种声音,有网友提出,仝玲不要只做些暗示性的小动作,可不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对方到底有没有抄她的。此言论一出,引起部分网友的共鸣,提出了同样的建议。
总之,周四闫圳来接安拙时,仝玲还没有表态,抄袭事件卡在了此处。
闫圳来之前连个电话都没有打,不止,自打上次他说完威胁的话挂了安拙电话后,两人就再没任何联系。
闫圳虽然没有跟安拙再通过电话,但他是个时间观念特别重的人,他讨厌迟到也从不迟到。所以安拙按照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出门,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迟到了。
一开门,楼道里跑过来一个女人,还没等安拙看清楚,她就把安拙推了进去,并把门关上了。
安拙被惊吓到,质问她:“你干什么?!为什么进我家,你是谁?”女子整个人扒在门上,神经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匆忙回头对着安拙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安拙把手机拿在手里,准备随时打电话求助或报警,听了一会儿,那女人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回头对着安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有人要抓我,我情急之下才躲到你这儿的,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站在这儿,不往里走。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我马上出去,拜托了。”
看这女人样子比自己要大上一些,言谈举止穿衣打扮看着挺正常的,安拙指了指她站的地方:“你就站那,就五分钟。”
女人双手合十拜了拜。
挺守时的,五分钟后,她跟安拙最后说了一句“谢谢”后,开门离开。安拙也没多呆,一分钟后,也开门离去。
因为这一出插曲,安拙迟到了。拖着箱子小跑到闫圳车前,时间显示九点零四。
闫圳降下车窗,没好气地说:“迟到有功了,愣那干嘛,要我下去请你啊。”
安拙只带了一个小号行李箱,闫圳看清她放后座上的行李箱后,皱了下眉。又是那只离家时被她唯一带走的粉色破箱子。
瞥了她一眼,还好她识相,主动坐在了副驾上。
安拙系好安全带,却不见闫圳开车,她扭头去看他。闫圳有点近视,为安全,开车是一定会戴眼镜的,今天他没戴有镜链的那种,戴的是一副深蓝色的镜面眼镜,依然是定制的墨镜样子的近视镜。
闫圳这人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任何缺陷,近视眼于他来说,不太能接受。从小到大,保护得很好,度数基本没怎么长,但他对近视镜的讲究程度,胜过了手表。
家里各式各样的眼镜都是定制的,不论外观如何,本质都是适合闫圳度数的近视镜。
眼前这副自然也不例外,安拙在两片镜面里,只看到了自己。看不见他的眼睛,捕捉不到对方的情绪,安拙开口问闫圳:“对不起,我迟到了,可以走了吗”她以为他还是没过去她迟了四分钟的劲儿,没想到闫圳问了个不相干的事:“你是不是说过你会开车?驾照有吗?”
安拙:“有,怎么了?”
“带着了吗?”
“没有。”
闫圳头一撇:“上楼去拿。”安拙张了张嘴,还是开门下车,重新上了趟楼。
拿好驾照回到车里,闫圳一把拿过来打开看,照片上的安拙看着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可能是要比现在青涩一些。她笑得露出了两颗小牙,眼睛弯弯透着光,带着傻气的可爱。
闫圳嘴角忍不住上提,忽然他问:“你这么早就考了驾照了?”
安拙收回驾照放好,不经意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记不得回答你几遍了。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用每次都问了。”以前她不懂,为什么闫圳从来记不住她说的话,后来明白了,应该是跟她没有共同语言吧。
没有共同语言不可怕,可怕的是没话找话,像她这种说过八百遍的问题,对方还要一直问,就真的很没面子,很尴尬。
闫圳没说话,应该是在看她吧,他那个眼镜,看一眼就跟自己在照镜子一样,安拙懒得看他,只目视前方,重新把安全带系好。
车子终于开动,安拙把手机拿出来,把耳机插上,找到听歌app点了进去。音乐还没响起,旁边男人的声音传来:“关了。”
安拙之所以带着耳机听自己手机里的歌,是因为闫圳事太多,开车坐车,只要他人在车里,车里就不能有别的声音。车载收音机音响什么的对于闫圳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