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远的知青们摸摸发凉的脖子。
    从冻村长门口走过时心里冒出来的邪恶想法，分分钟碎在腹中。
    老村长两儿子在冻家，吃完一次麻辣小龙虾，美滋滋的回家了。
    这么一趟，他们都定下了目标。
    ……得先攒钱买拖拉机。
    哥俩喜滋滋的跟媳妇说。
    特豪气。
    他们媳妇呵呵笑，“买拖拉机，你哪来的钱？”
    一个家拢共也就百来块，还敢想买拖拉机，啧，怕是做梦没睡醒吧。
    哥俩呵呵笑，“我小村长给了准话，要带我哥俩去开车，这一趟出门，少不得在外头两三个月。我们哥俩就不能弄辆拖拉机回来了？”
    他们媳妇跟着呵呵。
    自己男人这么激情，她们也不能给男人泼冷水不是？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村长让两儿子去通知全村人，明早吃完早饭，在村委会集合，老少都参加。
    自从冻瓜上位。
    村里但凡开点会，那都是老少都算在内的。
    哥俩嗯嗯点头，随便扒了半碗饭，就跑了。
    冻萌萌坐在台阶上，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三人一兔，被她从月亮上拽下来的白兔子，现在毛都是灰的了。
    兔子懵逼的蹲在三个崽子中间。
    从被月亮上拽下来到现在，它整只兔子都是呈现懵逼状态的。
    面前这三个熊崽子，简直太能把它折腾了。
    兔子想回月宫。
    柳童拧着儿子疾如风的走进来，“萌萌，你昨儿晚上回家的？我带着臭小子去了他二婶儿娘家。”
    她二婶儿的儿子昨儿结婚，去帮了两天的忙。
    “姐姐——”
    柳童的儿子是个熊孩子，又是个奶面团子，看着萌萌哒的，他看到姐姐，小嘴咧开，“姐姐！”
    他的声音软萌软萌的。
    像是含着糖。
    朝他姐姐伸出去的小手，一荡荡的晃悠。
    柳童没好气的把儿子放地上，她儿子哇呜一声，乐颠颠的冲着他姐姐飞扑过去。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姐姐了。
    冻萌萌咧嘴，将扑过来的崽子接住，扯扯小崽子面团的脸，“给肉吃。”
    拧起崽子去了厨房。
    小崽子手脚并用，树袋熊的攀在他姐姐身上，抽抽小鼻头，“姐姐，真香。”他最喜欢闻姐姐身上的香味了，没有之一。
    在院子里玩兔子，顺便互相玩的三崽子哇哇叫的跟上了。
    冻萌萌给崽子吃炸蜂拥。
    崽子可喜欢可喜欢了。
    大大黑亮的眼睛里，透着星光，像是会说话。
    他没见过蜂拥，就用眼睛询问着，这是什么。
    跟着跑进来的三崽子，站成一排等投喂。
    小兔子蹦跳着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柳童惊讶，“这是蜜蜂？”要说黄蜂的蜂蛹炸着吃更香，蜜蜂……她只听说了能采蜜的。
    冻萌萌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能吃？”
    柳童肯定的说，“能吃。就是黄蜂更适合吃，萌萌，这是蜜蜂，能采蜜，蜂蜜是个宝贝，能做许多的东西吃。”
    咱留起来养着呗。
    冻萌萌一指头指着木棚的方向。
    柳童出去一看，可不得了，这木棚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蜜蜂，蜂窝都老大了，柳童惊喜，“养上了就成。”
    她看了几眼走回厨房，看眼吃炸蜂拥吃的欢的四个臭小子，低声问。
    “萌萌，有弄蜂蜜吧？我做蜂蜜叉烧给你吃，还可以做蜂蜜茄子。”
    冻萌萌的眼瞳贼亮，转头去缸里弄出一碗蜂蜜递过去，“多做两个。”
    柳童笑眯眯的点头。
    冻家的厨房她用的习惯，麻利的准备吃食了。
    张秀兰去河里洗衣服，回来看到柳妹子，笑着说，“回来了？你二婶娘家弟弟怎么样？热闹吧？”
    转头跟亲闺女说，“瓜，我看河里好些个小崽子在洗澡，你去看看吧。”
    冻萌萌领着四个崽外加一只白了灰的兔子跑了。
    柳童冷笑声，“能咋地热闹，不知道吧，我二婶娘家那弟弟可能闹事了，这头要结婚，那头还拉着桥头那寡妇钻地里，被抓了个现成，可不热闹吗。”
    柳童跟男女方都不沾亲。
    这回去帮忙，也是耐不住二婶坐在她家里头抹眼泪。
    张秀兰，“…被抓了个现行？”
    惊得瞪眼睛。
    太不检点了。
    柳童，“我看着都觉得没脸，回来的时候那头都闹开了，新娘子的娘家人全跑来，把新郎打了一顿…”
    张秀兰，“是该打，不过要我说，打一顿就算了，这婚是不能结的，这么混不吝的男人，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
    柳童，“我没管，事闹开我就先回来了，他们爱结就结爱分就分，不关我们的事。”
    张秀兰和柳童嘀嘀咕咕，柳童还把新人两家的人挨个的说了一遍，可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张秀兰听得咋舌。
    冻萌萌问四个崽子，“钻地里？”
    四个崽子歪头，他们都没钻过地，当然不能明白他们姐姐说这话的意思。殷修寒坐在田埂上看书，田埂里是冻家两父子，殷修寒要下田帮着干活，父子两把他赶上田埂了。
    田里就这么点活儿，用不着这读书人。
    殷修寒就回家拿了书，坐在田埂上陪他们，远远的看到冻村长和跟在她身边的四个娃，他们是朝河边的方向去的，殷修寒跟田里的冻家父子两个说了声，追了上去。
    “萌萌，我要跟你说个事。”
    冻萌萌看他一眼，先问他，“你钻地吗？”
    殷修寒茫然，“钻地？”谁好好的吃饱撑去钻地？
    冻萌萌收回目光，决定等回去的时候问亲娘，谁去钻地了，她要去看热闹。
    殷修寒手里拿着书，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萌萌，你想过什么时候去把车买回来不？”
    冻二爷已经加班加点在研究、不、是在回忆从前做糕点的流程了，等他熟悉后，做糕点的日程就得提上来。
    糕点是食品。
    现在又是夏季。
    接下去的天气炎热，食品不易保存。
    一天都不能浪费。
    他们得提前安排好行程的。
    首先是这车——
    冻萌萌，“小白脸去买车。”
    殷修寒怔楞，回想了下，好像从吃了午饭后，就没见到小白脸了。他就说那么有存在感的一个人，没见到他在冻村长身边转悠，总觉是少了点什么。
    殷修寒笑了，“是打算买多少辆车？”
    就现在冻家的存款，能买三辆拖拉机，而他和老村长两个儿子估摸着计算了下，冻家村家家户户都搭上点东西拉出门去卖的话，这么算下来，至少得准备五辆拖拉机。
    拖拉机后斗并不大。
    拢共就能放十个麻袋，麻袋还得叠起来放的那种。
    冻萌萌竖起一根手指头。
    殷修寒，“……”
    在河里洗澡的小崽子们玩的很高兴，兴奋的尖叫声能把树上的叶子震下来。冻萌萌站在岸边看着他们。
    崽子们看到他们大姐大，一个个赤条条的咧嘴喊，“大姐大。”
    冻萌萌指着一个大石头，让崽子们走到石头那，“比比谁游得快。”最快的那个和最慢的那个，她明天带着去开车。
    嗯！
    开车前，带他们先去看钻地。
    崽子们战意熊熊，如战士般站在大石头的起点，等着大姐大一声令下。
    冻萌萌，“开始。”
    崽子们扑腾扑腾下饺子似的，潜到手里，扑腾双手踢腾双脚，游得贼快。
    站在冻萌萌身边的四个崽子，“我也能游这么快。”
    游的距离，是二十米。
    最快和最慢的那个从水里冒出来，他们也只相差一个身体的距离，实力是不相伯仲的。
    冻萌萌勾勾手指头。
    河里的崽子们跑岸上穿上裤衩，蹦跳着上了岸。
    殷修寒摸着下巴，沉思，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冻家村的孩子们下河游泳，他们的速度…
    风驰电掣。
    是他见过最厉害的。
    他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冻萌萌。
    冻萌萌眯着眼。
    殷修寒凑过去跟她嘀咕，“你们冻家村的娃都很了不起，萌萌，他们游泳真厉害，你不知道吧，现在有很多体育项目，尤其是长跑…”
    说道长跑。
    殷修寒的眼神又不对劲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还是挺多的，但要数跑得贼厉害的，还是冻家村那几个孩子…
    殷修寒眼睛发亮，声音拔高，“萌萌，我知道冻家村的孩子能干什么，他们可以去跑步啊，可以游泳啊。可以被选去市县的体育队。”
    冻萌萌，“体育队？”
    殷修寒，“就是体操，我跟你说，进去的人还能有津贴，就是有钱拿回家。还能吃好睡觉，只要在里头跑步游泳就成。”
    冻萌萌看着他。
    你怕不是傻。
    去跑步就有钱。
    谁这么蠢。
    看他两眼后，带着崽崽们跑了。
    殷修寒：不是，别走，我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
    殷修寒气呦，跑回冻家，去写了封信，去了镇上。这时候的冻家村连牛车都没有，殷修寒是跑着去镇上的。
    把信寄走，回到冻家。
    天已很黑了。
    冻家没吃饭，都在等他。殷修寒不好意思又感动，吃饭的时候，把自己寄信的事儿提了提。
    挺高兴的。
    “这也是冻家孩子的一个机会。”
    去了体育队，要是真的有这方面的特长，以后就能进国家队，为国争光，想想都觉得挺美的。
    冻萌萌看他一眼，你现在就挺美的。
    冻家父子两和张秀兰虽然不知道体育队是什么，但是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去了后，只要跑得快就能有钱往家里拿，他们的眼睛都是亮的。
    “这么小的孩子都能赚钱，可了不得。”
    …
    隔天。
    在村委会开会。
    冻家父老乡亲都很激动，声音高亢，简直把这场会开成了动员大会。隔着一会，就喊起了冻村长这名字的口号来。
    能卖肉啦。
    能开车啦。
    能出去赚钱啦。
    能把孩子送去体育队啦……
    殷修寒笑眯眯的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消息，但只要他们收到信，就一定会派人下来冻家村选人。我对冻家村的孩子有信心。”
    冻家父老乡亲哗然。
    一个个砸下来的都是好消息啊。
    在角落里站着的男女知青们就看着殷修寒冷笑，吹大话了吧，我们就看着你下不来台吧。
    体育队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吗？
    知道他们的教练对人选的严格性吗？
    你以为是选大萝卜啊。
    还冻家村所有的孩子都能被选拔上，还你对他们有信心？
    呵呵！
    冻萌萌挥手，“散会。”
    喊得她脑门疼。
    父老乡亲们可舍不得走，听到的都是好消息，咋能就这么散了？都还没过过嘴瘾呢。
    就有汉子站起来喊了，“小村长，你说的卖肉，啥肉都卖？卖给你？”
    冻萌萌没吭声。
    殷修寒是解答员，“没错，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手里有肉，都可以拿来冻家，多少都行。我们论斤卖，肥的八毛，瘦的五毛。”
    汉子，“那骨头呢？猪头要不要？”
    殷修寒，“都要。骨头和瘦肉一个价。”
    哇——
    下面又闹开了。
    骨头和瘦肉一个价？
    那不得赚翻了。
    父老乡亲们高兴得咧嘴。
    殷修寒知道这群老百姓，肯定很多问题，扬声说，“除了卖肉，家里有吃不完的菜，这几天都可以用袋子装起来，大家伙这几天就等信，等车回来，就把你们准备好的东西都装车上运出去。”
    妇女喊，“哎呦喂，这可不得了，不得了啊。”
    殷修寒，“说道车，这样，有谁想学开车的，都去冻大哥那儿报个名，什么时候能学，还得等我的信。”
    冻大哥，是老村长的大儿子。
    大伙齐刷刷的看向他。
    老村长大儿子搓着手咧嘴乐，大声吼，“过了这个姑娘可就没这个媳妇了啊，想学的，赶紧儿来我这吼一嗓子。”
    都是大老粗，吼的时候，贼响亮了。
    不少女人聚在一起，她们在嘀咕孩子能去体育队的事，据说孩子进去后，还能往家里拿钱的。
    “是不是真的？还能有这么好的事？往常送去学校读书，都是咱们给学校送钱去，这还能给咱们送钱？你们听说过没有？”
    “可没听说过，别是胡乱说的吧。”
    “那可不会，那可是冻村长说的，还能有假了？”
    女人们就乐得笑呵呵了，就是，这可是冻村长说的，肯定不能是假的，所有她们一定要让家里的崽去那什么劳子的体育队。
    选上了就能往家里寄十几块的钱。
    多美的事儿。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