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徽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所依仗,卿云不过转瞬间便明白沧州大坝决堤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当即冷嗤一声道:
“国师大人还真是好手段,竟然派人回禀京都还全无疏漏,倒是让我都信以为真了。”
“此计,真是够恶毒!”
卿云傲然而立在这金光阵之中,轻蔑地看向那苦心谋算处处要置她于死地的两人,红唇微启,却依旧是无比嚣张地开口道:
“不过,今日不论你打的是什么算盘,既然入了这局,我卿云就没想过畏惧什么。”
“你们,不会得逞的!”
虽然说卿云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但此时已然是危机四伏,不仅是是她,就连君潋都无法全身而退。
在绝对强悍的实力之下,她唯有拼死一搏,方能有一线生机!
卿云狂妄的话说完了,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已经近前的白锦年身上,笑容隐晦而又漠然地开口道:
“我们还真是天生的敌人,这世间,也只有白锦年你能够将我逼到如此地步。”
“如果可以,我宁愿此生都不曾遇见过你,也就不会有如今这生死决斗的局面。”
这是卿云在和白锦年闹掰之后再次说出的绝情之语,那一刻,她看着面前那个依旧俊逸无双的男人,看着他嘴角虚假的笑容,头一次觉得有些恶心。
不再是初见之时的维护温暖,亦不再是浅交之后的惺惺相惜。
当他以这样的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时,她再也无法以正常的眼光看待他!
他已然丧心病狂,无药可救。
他们之间,注定了是敌人!
卿云的话,宛若针锥一样刺入白锦年的心,头一次,他感受到了数十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痛。
哪怕被整个黎国和父皇母后舍弃被迫成为质子之时,他都不曾这样感到迷茫和痛苦。
她的想法和感受,真的对他这么重要吗?
那一刻,卿云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再无半分温和与关怀。
取之而代的,是绝对的敌意和杀意。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无可避免。
可是,他为何突然间心中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生出了一抹怀疑?
这样,真的值得吗?
白锦年不顾身处之境,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卿云,心中愁肠百转,煞是五味杂陈。
白锦年不肯对卿云的冷言冷语做出回应,缪徽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如今见他神色有异,不免冷喝一声道:
“锦年,别忘了为师交代给你的事情,今天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此战成败在此一举,你还在犹豫什么?”
缪徽毕竟是长辈,如今这一通当头棒喝顿然间便将胡思乱想的白锦年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白锦年回转目光,看向已经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缪徽,以带着几分愧意的口吻道:
“师父教诲,徒儿谨记。”
“今日,徒儿必不会再允许自己失败!”
言毕,白锦年清澈明亮的眸子看向已经在盘算着退路的卿云,祭出一柄锋利的长剑,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冷然开口道:
“既然卿云你选择了成为我的敌人,那么今日,我定然要与你不死不休。”
“你我之间,再战!”
君潋神色肃然,刚刚想下意识地将卿云护在身后,才发现自己内伤太重以至于身形都有些不稳。
而在彻底宣战之后,卿云霎时间便松开了君潋的手,反手设下一个结界护住几乎无力自保的君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坚定地开口道:
“阿潋,等我回来!”
卿云提着凝玉剑飞身而战,自然已经做好准备,她刚刚使出一招秒杀的剑术,缪徽招了招手便是一道金光瞬间格挡而去。
“铿锵!”
刀剑碰撞,力量交汇。
缪徽丝毫不讲什么公平道义,在卿云和白锦年力战开始之初便直接加入了这个战局。
卿云一个月以来灵力不仅已然恢复,就连整个人实力都因为乾耀和君潋收集给她的药材而高涨了许多,如今对付起这师徒二人的合围也算是不落下风。
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打斗。
卿云以一敌二,术法的攻击一股脑全部都对轰了上去,这数百招下来虽然能够不落败,但终究因为这金光阵的实力压制而受了些伤。
沧州大坝摇摇欲坠,君潋看着卿云孤身一人应对危机,担心和自责齐齐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急得都快目眦欲裂,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如何能够再这样看着深爱的女子受伤?
百招之后,卿云身上已然伤痕遍布,鲜红的血从她的衣裙上滑落在脚下那滔滔不绝的赤水河中,但面对危机的她却依旧能够越战越勇,毫不退缩地应对着这样的危机。
“嗤!”
白锦年长剑裹挟着灵力席卷而来,卿云眯了眯眼睛,眼底划过一抹无比轻蔑的笑意,足尖轻点,身姿矫健,霎时间窜在了剑尖之上,凝玉剑快速一划,完美地抵过了已经出掌而来的缪徽。
卿云如此精妙的招式和术法,实在是令缪徽大开眼界。
高手对决,步步惊心!
缪徽和卿云双双退开数十步,缪徽盯着这个对他而言依旧神秘的女子,禁不住再次开口发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既然不是来自于方外之地,又不是叶卿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世界还有本尊不曾知道的地方?”
缪徽对卿云来历一直都是充满着浓厚的兴趣,而听着这些问话的卿云却是勾唇轻嗤一声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缪徽,老娘不管你来自哪里,老娘告诉你,别以为你自己有多么了不起,逼急了老娘跟你玩命!”
卿云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叫嚣着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然而她整个人却依旧惊才艳艳,目光熠熠生辉,张狂中透着矜贵:
“我云渺一派,传承千年,从未有过认输投降之训,今日你缪徽所为,我卿云有生之年必让你为之付出代价!”
“不死不休!”
缪徽听得卿云这样的威胁之语,立于这金光阵之中却坦然自若,甚至于用带着三分得意七分轻视的口吻道:
“好一个云渺派,很可惜,本尊不曾听说过。”
“卿云,你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本尊不想绕圈子再和你纠缠下去了!”
“本尊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聊,而现在,就让我们先来解决这一场战斗吧!”
缪徽对所有的情况都能够游刃有余,他精心布下了此局,如今达到了目的当即便不再兜圈子,转而看向卿云,又阴险狡诈地开口道:
“不过,很可惜,这一局,你注定没有赢的机会了。”
“卿云,金光阵之中,你若出不去,很快就会被化为齑粉!”
缪徽说完,再也不想和卿云直接交手,回看了一眼尚且有几分不忍的白锦年,对着他直接开口命令道:
“施阵!”
似乎刚刚的打斗只是为了消耗卿云那狂悖逆天的力量,如今缪徽突然间和白锦年后退数十步,各自站在了这金光阵的左右两端,双手掐诀,直接汇集了全部的灵力开始缔结无比繁杂的印记。
肉眼可见,这原本只是压制实力的金光阵顿然间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样貌。
数十道犹如雷霆之击的金光从虚空之中浮现而出,直接冲着卿云和君潋而来。
“噼里啪啦!”
卿云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突然间依据阵法做出攻击的那两个对手,心头浮现出几多不安和隐忧。
若是单纯的对付那两个人,她虽然处于下风还尚且有一搏之力。
但这金光阵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她想要带着已经重伤的君潋安然离开,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那她便拼死一战吧!
面对着那来势汹汹的杀招,卿云无畏无惧,素手微扬,很快便凝结了一个无比繁杂的手印,朱唇轻启,凝玉剑脱手而出,直接宛若雷光一样插入了那沧州大坝之中。
“千树·护!”
随着卿云这清亮有力的声音落下,凝玉剑之上缔结的术法很快生效,卿云蓦然间转身,将被她护在身后的君潋推了下去。
坠落的那一瞬间,卿云抗下了所有朝着她涌过来的金光,任凭攻击落下,她却只是俯下身子,在与君潋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轻柔地开口道:
“阿潋,你先走,等我回来!”
君潋坠落而下的那一刹那,从凝玉剑之上漫开无数条藤蔓精准地接住了他,那受术法而迅速冒出来的枝干分秒之中便长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而后以坚实的躯体充当了新的堤坝,护住了这万千百姓的家!
君潋第一次感觉到那样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瞪大了双眼,眸中凝结着无数的猩红和不甘。
听着卿云突如其来的告别之语;看着她孤身硬抗所有攻击之时的痛苦不堪;望着她眼底浮现出来的决绝和不舍,君潋只来得及大呼一声:
“不!”
“卿云,不要!”
金光阵想要束缚卿云施加的术法,而缪徽眼见这一幕,亦忍不住怒吼道:
“拦住他们!”
“不能放君潋走,他们,本尊都要!”
缪徽再次结阵要去阻拦,而卿云却是直接转身,向着那尚且还在叫嚣的缪徽看去,给了一个无比可怕的眼神,沾染了鲜血的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你,做梦!”
下一秒,卿云脚踩虚空,丢了法器的她突然间从怀中掏出一块精巧的玉牌,掌心贴在上面,眼底涌现出无尽的疯狂。
同一时刻,以为卿云力量几乎枯竭的缪徽心中一紧,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失声开口道:
“破,破风令?”
“它,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卿云见一向稳坐泰山的缪徽难得眼底涌现出几抹的慌乱,不免更加满意,她突然间笑靥如花地戏谑道:
“干什么?”
“国师大人是当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这破风令可以打开你们方外之地圣君一族设下的结界,那这区区一个金光阵,它应该不会打不开吧?”
上面还是戏谑之语,下一刻卿云眼中已经是抹不开的疯狂和冲动,她自信狂傲地又开口吼道:
“如果实在不行,老娘就直接撕了你这个破金光阵,大不了同归于尽,老娘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随着卿云所言,不过是瞬间,汹涌澎湃的力量便涌入到了卿云的经脉丹田之中。
卿云脸红一阵白一阵,虽然架不住这破风令的力量强大,但她还是强行灌注了力量,而后在缪徽施术阻止的瞬间直挺挺地挥出一掌,与其对轰而去。
“千诛·灭!”
“砰!”
“轰!”
又是一阵相斗,不管后果吸纳了太多力量的卿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如撕裂般一样疼痛,然而趁着上一个术法还在起着效用的时候,她脚踩虚空,立于金光阵之中,纤长的手指突然间凝结起数道华光,竟真的如她所言,直接掀起了数道飓风,撕扯着、冲击着将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金光阵给由里到外给打开了去。
“哗!”
在金光阵被破开的瞬间,卿云拼着被反噬的危险将最后一丝护的力量送给了已经因此逃出这个阵法的君潋。
风云之中,四目相对。
卿云处于无比危机的关头,只来得及对要冲过来的满目猩红的君潋轻轻一笑,无声地开口道:
“阿潋,我爱你,还有——”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