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傻子好了

    回到邦夷馆的第二天,秦王府的马车就把楚寒希和徐诺都给接走了,再次见到楚寒希,这一次秦老王爷的神情很复杂,昨夜霍维已经来找过他,而且司徒信对他也说了实话,他这才知道六年来司徒信一直是在装傻。
    “寒希见过老王爷!”楚寒希虽是男子装扮却以女子晚辈之礼面对秦老王爷,她来之前已经从霍维口中得知秦老王爷现在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
    “好孩子,不必多礼,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孩子了,去吧,信哥儿就在院里。”秦老王爷释然一笑,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早已看透,国事家事他以后怕是都操心不上了,就都交给这些小辈人来办好了。
    于是,楚寒希和徐诺就来到了司徒信的院子,因为知道司徒信根本没病,所以徐诺进了一间安静的房子去看楚寒希新写给他的医书去了,楚寒希就拎着药箱带着白檀、海桐进了司徒信的房间。
    这段时间,司徒信对外每天都会喝安神汤药,他也表现得不似往日那么闹腾,秦王府的下人们都以为是药谷神医的方子起了效用,再见楚寒希和徐诺来,内心也都是欢喜的不已。
    房间内,楚寒希就坐在那里安静的喝茶,司徒信坐在床上好奇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没病,也知道楚寒希今天为什么会来,外边的人现在都以为楚寒希在给他治病,其实两个人就是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什么事情都没有干。
    楚寒希见司徒信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偷瞄了几次自己身边跟着的白檀和海桐,于是笑着对他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她们嘴巴很严,也值得信任!”
    司徒信半信半疑地又看了楚寒希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愿意‘治好’我?”
    楚寒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好不是吗?再说,治好一个傻子,我这医者的名气不是更大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东梁朝堂的局势很紧张,大家都认为四皇子司徒明最有希望做皇帝,可昨日兄长说他想让我做储君,老祖宗也是这个意思。”司徒信听起来语气有些急,更多的是不安,在这之前他对帝位从未有过奢望,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地活着。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楚寒希看着司徒信反问道。
    司徒信一愣,他眼中有着茫然,然后摇摇头看着楚寒希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想了!”楚寒希相信司徒信这么聪明,就凭这六年来他的成功装傻骗了所有人,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没有人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儿,说不定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只是她希望司徒信能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明君,而不是像司徒厉那样的暴君。
    司徒信突然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楚寒希面前目光不离她左右地问道:“为什么这个人是我,兄长他现在才是最有能力坐上皇位的人,原本这皇位就该是他的!”
    “他对皇位没兴趣!”楚寒希也回看着司徒信直言不讳地说道,然后又故意问司徒信道,“难不成,你也没兴趣?”
    司徒信没想到楚寒希会这样问,他愣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原本他对帝位是真的一点儿想法也没有,但是昨夜霍维和老王爷都同他讲了很多很多,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他竟也是生出了期望。
    见司徒信没有立即爽快地回答,其实楚寒希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但凡片刻的犹疑都是对帝位有想法,更何况司徒信愣了这么久,看来他的野心已经被挑起来了。
    “我真的可以吗?”司徒信又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有些颓然地走了两步坐到了楚寒希的对面。
    楚寒希看了他一眼,然后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充满鼓励地说道:“这个要问你自己,你做好准备了吗?你要知道,一旦我从秦王府走出去,你不再是傻子的消息就会瞬间传遍整个东梁,然后所有人对你的想法都会和之前不一样,就连你兄长对你的期待也会变得不同。”
    “兄长期待我怎样?”司徒信其实最想得到的就是霍维的承认,他在当年第一次见到霍维的时候,就很喜欢和信任他,后来这些年也是他和秦老王爷让自己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楚寒希想了一下说道:“我想他应该最期待你能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魄力、有责任感又勇敢无畏的人,如果你真的成了一国之君,那么他或许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明君,一个心怀天下苍生,以百姓为重的帝王,我对你也是同样的期待,我相信东梁的百姓对你亦是如此的期待。”
    司徒信听完楚寒希说的这些话,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虽然霍维没有明确地对他说要他日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司徒信觉得楚寒希说的这些正是霍维想要对自己说的。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做皇帝,但从今往后我不再逃避了,我要勇敢地面对一切,绝不会辜负老祖宗、兄长还有姐姐你们的期望,我会努力的!”司徒信下定决心地说道。
    看着转瞬间又恢复自信和勇气的司徒信,楚寒希笑了,她没有看错司徒信,这是一个身藏智慧的少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不过之前的境况让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埋藏了起来,现在只需要一点儿星火就能把他心中的那堆火给熊熊燃烧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楚寒希就在秦王府没有出去,每天照例进入司徒信的房间给他“诊病”,同时司徒信的傻病也日渐好转,渐渐地有流言传出,说是药谷神医找到了好法子,秦王世子的傻病很快就能好了。
    消息比风传的还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最开始是没什么人信的,因为前段时间还传出这位秦王世子的病治不好了,怎么刚过没几天又要好了呢?!
    “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可靠吗?”大将军府内的书房,水仲麟正听着属下的禀告,说是今日司徒信已经能给秦老王爷请安,还能叫出秦王府里不少人的名字,身上完全没了傻气。
    属下郑重地说道:“回大将军话,绝对可靠,属下是亲眼所见,秦王世子他真的好了!”
    水仲麟眼中狐疑至极,司徒信这病好的也太是时候了,这几天叛军都被他处置完了,以左立为代表的朝臣都在催促国君立太子传位,但司徒厉以病为由说再等几天,等?他在等什么?莫不是他在等自己这位十一皇子病好?
    在秦王府给司徒信治病的是楚寒希,所以司徒信的真实病情霍维不可能不知道,或许从一开始霍维就知道司徒信的病是能治好的,那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他对皇位真的没有兴趣?水仲麟不太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他认为这世上就没有人会对这至高之位不感兴趣,可霍维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又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水仲麟就亲自约见了霍维,见到他之后开门见山地就问:“世子爷,您知道秦王世子就快病好了吗?”
    “知道!”霍维这时看向水仲麟,眼中有着试探,“怎么,水大将军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水仲麟只是深深地看了霍维一眼,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道:“这对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世子爷要想登上宝座,司徒厉和他的儿子们都是阻碍!”
    “水大将军,从一开始我对你就说的很清楚,我对那把椅子没有兴趣,其实你我心知肚明,你认我为主,不过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这东梁换一位皇帝罢了,这个皇帝是我还是其他人,其实没什么区别,当然若是司徒明,你心里可能会有些不舒服,毕竟他曾亲手杀了你的亲弟弟,你是看不上这种人的,而我现在未必名正言顺,你说呢?”霍维言语之中有着淡淡的嘲讽,水仲麟看着像是衷心拥护旧主的人,其实不过是利用自己父亲允王当年的威信将那些曾衷心于允王的人笼络到自己手下罢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王爷之子,若他有资格争夺帝位,那么东梁必定也有很多皇室子弟有资格争一争。
    水仲麟心思转了几转,他淡淡一笑,看向霍维道:“你是看好这位十一皇子?”
    “司徒信是正统皇室血脉,他的生母虽然比不上蔺妃的地位高,但他和司徒明的身份没有任何差别,更何况这么多年蔺妃母子想必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是让司徒明这样的人做皇帝,也无非是下一个司徒厉罢了,这样的国君水大将军敢继续跟着他吗?”霍维一语就提出问题的关键,水仲麟沉默了,就像他一直看不上司徒明一样,司徒明也是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现在镇西将军卢野也投靠了司徒明,到时候这东梁怕是没有他水仲麟的容身之地了。
    而司徒信就不一样了,他其实和霍维一样在东梁没什么靠山,而且司徒信今年才十二岁,比起难以掌控的霍维,他更容易获得信任,只要自己现在成为司徒信最大的依仗,以后这东梁就会在他水仲麟的手掌之间。
    霍维看得出水仲麟已经改变了想法,目前看来,水仲麟此人虽然会有后患,但在争夺帝位中掌握先机才是最重要的,水仲麟现在是司徒信的唯一选择,只有靠他才能对付司徒明和左立那些人,其他的等到司徒信真正成了皇帝之后再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蔺妃母子和左立也得知了司徒信突然病情好转的消息,但他们都不认为司徒信有争夺帝位的能力,直到秦老王爷带着秦王世子进宫去见司徒厉,然后父子二人还在一起吃了饭,司徒厉更送了一本《帝王术》给司徒信,宫里宫外便炸开了锅。
    惯会看眼色行事的官员也开始把目光转向了秦王府,在这之前,他们都以为四皇子司徒明就是新帝的唯一人选,现在十一皇子病好了,皇帝还给了他《帝王术》,这意思不言而喻,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几分言外之意来,所以原本门可罗雀的秦王府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人上门求见。
    秦老王爷来者不拒,大有要为司徒信造势收揽人才之意,而且大将军水仲麟毫不遮掩几次进入秦王府,也让很多人看出这位沉寂多年的十一皇子有了崛起的势头。
    “皇帝真把《帝王术》给了你?”这天是楚寒希在秦王府的最后一天,也是司徒信从宫里见过司徒厉回来的这天,她有些好奇,听霍维说,司徒厉没两天可活了,他竟然还有力气和司徒信吃饭吗?
    司徒信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黄皮的书递给楚寒希,并对她说道:“这就是那人让内侍交给我的书!”
    楚寒希接过一看,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三个字“帝王术”,她也没翻看,又还给了司徒信,又问道:“你们见面了?说话了?吃饭了?”
    “没有!”司徒信对司徒厉这个父亲心中只有恨意,他也不期望能见到他,只是远远地听到一声咳嗽,知道他现在还活着。
    楚寒希见司徒信不想多说,她也不再多问,当天下午就出了秦王府回到了邦夷馆,而次日早朝时,司徒厉罕见地召见了群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是他当年冤杀了允王司徒祎,并当殿写下了帝王告罪书,同时言明他将退位让贤,立霍维这个允王之子为摄政王,辅助新帝治理东梁。
    不过,他并未说明帝位要传给谁,只说要再看看四皇子和十一皇子哪个更合适。
    东梁自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帝王写过告罪书,而且立霍维这样一个从未在东梁待过的人做摄政王,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更是不解,但司徒厉现在毕竟还是一国之君,他说出口的话就是圣旨,哪怕他的威信和气势都已不再,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他们也是不能不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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