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希告诉霍维,今日她在秦王府见过老王爷,觉得老王爷也是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她和霍维之间的关系,而且她还发现秦王世子司徒信很可能是在装病,他或许根本就没疯。
“你是说信哥儿在装疯?”霍维有些不太敢相信的样子,他一脸沉色地对楚寒希说道,“如果他一直在装疯,那他小小年纪心机可是够深的,连老王爷和我都骗过去了!”
司徒信是六年前因一场大病突然变傻的,如果从那时候起他就是在假装生病,那么这六年来他骗过了所有人,这已经不能说他足够聪明,他的心性、智谋、胆量、忍耐力都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了的,如果今日楚寒希没有试探他,那他打算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呢?
“老王爷虽然威望很高,但秦王府从不参与朝堂政事,与朝中大臣平时也没有任何来往,信哥儿的生母只是东梁一个六品官员的女儿,他的母族也没有什么势力,我想信哥儿之所以装病,极有可能只是为了保命,毕竟司徒厉这个人疑心很重,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要看着有几分真本事,他就担心自己的皇位会被夺走,不然,司徒明也不会一直把自己装成草包。”霍维想了想分析司徒信的做法道。
楚寒希这时目光直视着霍维问道:“阿宸,你跟我说一句话实话,你对东梁的帝位有没有想法,如果你有想法,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是楚寒希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问自己这个问题,霍维同样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道:“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既然你不想做这个皇帝,也不想司徒厉做,更不想司徒鸿做,司徒明这个人我觉得也不是个做国君的材料,太过阴险狡诈了些,我倒是觉得这位秦王世子懂得卧薪尝胆又颇有谋略胆识,是一个可培养的帝君人选。”楚寒希是个大夫,现在的东梁国就像一个得了重病的人,要把这人身上的毒瘤彻底挖掉,还要让他的五脏六腑都重新健康起来,就必须试着找一个更好的治疗方案,霍维无心做帝君,那么他们就扶持一个更名正言顺的人,现在没有比司徒信更合适的人了。
霍维没想到只见过一面,楚寒希对于司徒信的评价就这么高,要是外人知道她想支持一个傻子做皇帝,估计所有人都以为她才是真正疯了,不过思想之后,霍维觉得楚寒希的这个主意似乎更好一些。
“希儿,你这些话除了我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老王爷和司徒信,现在司徒明和司徒鸿为了争太子之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司徒厉就是想看看这两个儿子能斗到哪一步,他从六年前就没把司徒信这个儿子放在眼里,同样的,司徒明和司徒鸿也从没把司徒信当成他们的阻碍,现在要保秦王府和信哥儿,就只能让他继续疯着。”既然有了扶持司徒信的计划,霍维就打算做个鹬蚌相争的渔翁,先让司徒厉、司徒明和司徒鸿他们斗个差不多再说。
“我明白,明日我还会去秦王府一趟。”楚寒希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其后她又找来徐诺,让他也对司徒信的病情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
当天夜里,东梁国都东城附近突然着起了大火,楚寒希第二天早上才听薛礼他们说起,着火的方向正是七皇子府邸,而且天干物燥、火势极大根本就控制不住,连着周边的一些民房也都烧着了。
“听说司徒鸿一大早就进宫告状去了,说是点火的人抓着了,是司徒明派过来的人,结果司徒明也去告状了,说他皇子府里进了刺客,杀手也抓住了,而且那杀手承认幕后的主谋就是司徒鸿,他们这两兄弟可真够有意思的。更有意思的是,一大早弹劾丞相左立的折子就堆满了皇帝的龙案前,可是把司徒厉气的不轻。”薛礼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笑着说道。
“两日后就是司徒鸿的册封大典,司徒明必须要尽快想办法除掉司徒鸿或者找出他的错处,一旦司徒鸿真成了太子,他的处境就会变得更难起来。”霍维也很乐意看司徒明和司徒鸿斗起来,水仲麟更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弹劾左立的那个折子也有水仲麟的“杰作”。
“你们不是说司徒厉这个人疑心很重,他就那么相信司徒鸿吗?”对于楚寒希来说,在东梁真正危险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司徒鸿,所以她也不想看到司徒鸿成为这个国家权力最大的人,到时候他们这些人想离开会变得更麻烦。
“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温锐见楚寒希笑眯眯的样子,觉得她现在看起来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楚寒希有些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然后递给了温锐,对他说:“大哥,这里面的药都是用内九寨的黑色药草制作出来的,是有毒性的,你们几个不说,就没人知道这药是我做出来的,都会以为是拉格的,我记得姐姐之前告诉过我,司徒鸿东梁七皇子的身份很可疑,你们倒不如从这方面做做文章,让司徒厉对司徒鸿产生怀疑。”
霍维、薛礼和温锐彼此对看一眼,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楚寒希的意思,并且决定了立即去做,毕竟留给他们筹谋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而楚寒希和徐诺则再一次被秦王府的大管家给接走了,然后司徒信依旧被人给弄晕在床上,楚寒希这次只落下了七针司徒信就清醒了,不过他和昨天一样,只有眼睛能转动,而房间里此刻就剩下他和楚寒希两个人,秦老王爷和徐诺都在隔壁房间等着。
司徒信在楚寒希昨日走了之后,心中就有些焦急和忐忑,他总觉得楚寒希的笑别有深意,难不成他隐藏这么多年就被楚寒希一次就识破了?不可能,他自认昨日自己表现得很好,可今日再见楚寒希,他的那种被人识破的感觉更强烈了。
楚寒希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看着他说道:“我虽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疯了六年还不好,可能背后有你不得不如此的原因,不过老王爷是真心为你,看着他这么大年纪还为你操心着急,你心中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愧疚?”
这一刻,司徒信的眼中一片清明,他眸色幽深地盯着楚寒希使劲儿看,楚寒希也不转头随他看个够,同时她也再次确认司徒信根本没疯,于是取下一根针,并对他说:“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你——”司徒信的声音有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感,他警惕地看向楚寒希,“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你要疯一辈子?”楚寒希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司徒信此时脸上伤痛闪过,他恨恨地说道:“疯一辈子又如何,至少我能保住命!”
“一辈子像这样当个傻子活着,你觉得有意义吗?就算为了这么在乎你的老王爷,你起码也要活得像个正常人,我明白,你装傻可能是为了保命,但要保命你就甘心做一辈子傻子?”虽然楚寒希有时也觉得做个没心没肺的傻子或许很快乐,但不是每一个人都甘愿去做个傻子的,而且解决事情的方法多得是,不是只有装疯这一条路。
“我不甘心!”司徒信冲口而出说道,他当然不甘心就这样做一个傻子,六年前,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皇因为怀疑他的生母私通外臣,一剑就杀了她,母亲临死前告知他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让他好好活着,他的确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和惊吓,也的确是高烧不止,可他没有被烧傻,为了保命为了被杀的母亲,他要活着,好好活着。
所以他才会在老王爷进宫的那天用了苦肉计缠上他,老王爷心善收留他在秦王府,拿他当至亲一样看待,有好多次他都想告诉秦老王爷真相,可想起那个残忍的父皇还有他那几个居心叵测的皇兄,他就逼自己忍了下来,总有一天,他会让自己真正好起来的。
只是没想到他如今羽翼未丰就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不过他从楚寒希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的恶意,甚至他还知道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大夫叫楚寒希,她是自己堂兄霍维喜欢的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是兄长他想要什么?”司徒信试探性地问道。
“兄长?你是说霍维?”见司徒信点点头,楚寒希又好奇地问他,“你们之前就见过?”
司徒信再一次点点头,他看着楚寒希说道:“每年,兄长都会偷偷来秦王府看老祖宗和我,还会从外边带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给我,这个世上真心待我的人不多,除了老祖宗就是兄长,我骗了他们是不对,但我没有任何坏心,我只是不想给他们惹麻烦,只是想要活着。”
“没想到你的心愿这么简单又这么难,为了活着,这些年你也一定过得很辛苦!”楚寒希有些同情地看着司徒信说道,司徒信眼神一暗,似是被楚寒希说中了心事,经常装疯卖傻也不是谁都能做得那么逼真形象的,“放心吧,我不会当众拆穿你的谎言的,现在这样的局面,你继续是个傻子对谁都好。”
司徒信惊异地抬眼看向楚寒希,似是一时之间没明白她说的话,不相信地问道:“你真的不会告诉别人?”
“如今知道你没疯的外人除了我和徐诺,还有你的兄长,至于你现在要不要告诉老王爷,那要你自己拿主意。”楚寒希说道。
“我不想说!”司徒信没发现他现在对楚寒希说话不自然地就多了信任和亲近,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很喜欢和信任霍维的原因,内心深处认为霍维喜欢的人也是值得相信的。
“那待会儿我出去就会对所有人说,你的疯病是治不好的,让老王爷以后也不要再给你找什么医者,多喝一些安神宁气的汤药,以后会做个安静的傻子,不会再经常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了。”楚寒希微微一笑,将司徒信身上其他的银针也都一一取了出来。
司徒信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有些感激地看着楚寒希说道:“谢谢你!”
楚寒希没有骗司徒信,她出去之后告诉秦老王爷等人,司徒信这疯病彻底治好不太可能,只能用针灸之法让他以后不那么闹腾,再经常给他喝一些安神的滋补汤药,这样他发病的次数就会相对减少一些。
秦老王爷听到这个结果已经是非常高兴了,各路暗中打探消息的人也把楚寒希的话告诉了自己的主子,很快国都的人就都知道了,秦王世子的疯病虽然被药谷神医看过了,但是治不好,以后他就只能是个傻子了。
司徒厉、司徒鸿和司徒明、左立、水仲麟等人从来都没把司徒信这个秦王世子放在眼里过,或许六年前那个聪明伶俐又讨喜的司徒信还能引起他们的几分关注,现在这个彻底被神医断为痴傻之人的秦王世子就是个废人,不值得他们花费一点儿心思。
皇宫之中,蔺妃接到自己儿子的密信,说是让她在宫中查一查当年司徒鸿生母的事情,而这些蔺妃在司徒鸿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暗中调查过,但没有一点儿线索,她也很怀疑司徒鸿的身份,但不知一向疑心重的司徒厉为什么会相信司徒鸿的话,就认为他是自己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
“这个司徒鸿以前是魔教教主的儿子,既然东梁宫里查不到他的事情,那么魔教那里是不是能查到一些什么?”蔺妃叫来了自己的大哥欧阳荣,然后将司徒明写给她的信给他看了。
欧阳荣看后就对她说道:“此事耽搁不得,原本我也托江湖上的朋友打探过,只是魔教现如今四分五裂,而且新任教主的身份很神秘,就算要查司徒鸿的身世,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还有一天太子册封大典可就开始了,咱们必须先想个办法让大典无法进行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