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公主宴请宾客,主街已封,你们走西边的小街吧!”大周朝的使团和严华等人被拦在了城门口,好多围观的东梁国百姓都在瞧热闹,谁不知道这玢城的城主是怜花公主,她可是个谁都惹不起的主儿。
听说,今日一大早就有官兵把主街给封了,除了城中贵人的马车,其他人都不许在街上出现,这个其他人就包括乞丐、贱民还有大周朝的使团。
不止薛礼所有大周朝的人这一刻都怒了,怜花公主这是摆明了在羞辱他们,眼看就要到东梁国的国都,他们不但不以礼相待,还让他们从小街过,真是欺人太甚。
“真当爷稀罕来你们东梁国,这次请我们去爷也不去了!”薛礼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一声令下,让所有人转身出了玢城城门,然后气哼哼地就要回大周朝。
严华一看就急了,马上水仲麟交给他的任务就要完成了,可怜花公主非要这时候出来多生事端,让他们安安静静过去玢城不就好了,封什么主街呀!
他赶紧上前拦住了薛礼的车马,低声下气地说道:“薛世子且慢,此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去城中公主府问问,麻烦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
“等!笑话,爷凭什么要等,别忘了,是你们求着我们来的,既然东梁国没什么诚意,那爷回去也就有话说了,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爷怕什么,我们大周朝的将士们更不怕!”薛礼冷漠地瞅了一眼严华,丝毫不给他任何颜面。
“世子爷,东梁国如此对待我等,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大周朝放在眼里,咱们还在这里受什么鸟气,末将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多训练几个士兵,也好将来奋勇杀敌,以洗今日之辱!”使团中的武将们早就按奈不住愤怒的情绪了,受这种窝囊气还不如上阵厮杀来得痛快。
严华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知是被这些话气的还是被怜花公主的“多事”恼得,他眼看着薛礼带领使团转身离开了玢城,只好让人先护送追随他们在侧,然后赶紧进城去见怜花公主。
楚寒希在使团里有专门的马车,自始至终她都坐在马车里没动,薛礼气的转身就走,她也没有出声拦着,使团受辱那就是大周朝受辱,她现在是大周朝的人,自然要与大周朝荣辱与众。
只是,楚寒希不太明白,怜花公主为什么这时候非要封主街不让他们过,一定要引起两国的矛盾呢?
很快,楚寒希就从薛礼的嘴里得到了答案,原来这位怜花公主是当今东梁国国君司徒厉的妹妹,从血缘上来说,她也是霍维的姑母,不过这位皇家公主自幼便骄纵任性,目中无人,而且很是荒淫无度,喜好男色。
早年间,她曾经跟随东梁国的使团去过大周朝,那时候在大周朝她便看上了仪表不凡的温秉川,不过温秉川已经有了心上人齐沅,根本就看不上怜花公主,这让一向自视过高的怜花公主恼羞成怒,当时在大周朝做了不少惹人嫌的事情。
有一次,她因为嫉妒齐沅而想毁她清白以便让温秉川厌弃齐沅,哪想到此事被温秉川率先得知,于是温秉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怜花公主当众受尽了羞辱,东梁国的人不得不连夜将她急送回去。
或许从那之后,这位怜花公主就把所有大周朝的人都给恨上了,就连当年霍维的亲娘长公主也在东梁国受过她不少的气,好在允王也是个护妻的,大多到最后都是这位怜花公主吃亏。
欺负过自己的娘还有霍维的亲娘,楚寒希对这位东梁国的怜花公主全无好感。
“除非司徒厉和水仲麟他们不是真心想求和,否则怜花公主这样做就是在和他们作对,或者说怜花公主不仅仅是为了讨回当年的颜面,还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暗示,他们的本意就是要借此羞辱使团。”楚寒希想了一下对薛礼和楚寒衣说道。
东梁国和大周朝这么多年一直都有矛盾和问题存在,互相看不顺眼很正常,但即便如此,怜花公主此举也甚是过分,霍维和温锐现在都不在使团内,但薛礼也是最重要的使者之一,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一会儿,严华就策马赶来,他见薛礼和使团众人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立即上前说道:“薛世子,一场误会,是传令的人传错了话,使团自然是要走主街的,现在玢城主街已经开了,而且公主还特意设宴款待各位以表歉意,世子,请随在下进去吧。”
薛礼却冷笑一声看着严华道:“你们东梁国当我们大周朝的人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真是笑话,爷说了,现在就是请爷过去,爷也不去,打道回府,爷累了!”
使团众人也是怒视一眼严华,全都跟着薛礼的车马往回走,严华这下是真急了,怜花公主已经让步了,怎么这位薛世子倒不依不饶起来了,可若是使团不入玢城,那就到不了国都,自己到时候肯定会被皇帝和水大将军问责的。
此时,严华只想薛礼改变主意快点儿前往国都,但薛礼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要回去,东梁国使团的怒气不消,自己的任务就完不成。
“薛世子,且听在下一句劝,我知道今日让您和诸位受委屈了,但我家大将军是诚心要停止两国之间的战争,不忍百姓继续受战乱之苦,想必世子爷心中也是如此想法,若是您现在走了,怕是战争还要继续,不知又会有多少人没了性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就是您想再次看到的情景吗!”严华怕是把他这辈子能想到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只要能劝住薛礼,就算低声下气他也认了。
“照你这话的意思,爷好像一下子成了千古罪人似的,严华,你给我听清楚了,今日不是我大周朝不想天下太平,是你们东梁国欺人太甚,不想两国交好,真当爷是个傻子不成,水仲麟让你做副将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去做宰相御史,这么伶牙俐齿!”薛礼出言讥讽道,但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严华这番话的确是切中要害,启宗派出使团就是想停止战争,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意气用事,但这口恶气不出,他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薛世子,今日一切都是误会,您大人大量消消气,城中已经备下美酒,请您还有各位使者一定赏脸。”严华语气低软道。
薛礼冷冷瞧了一眼焦急不已的严华,说道:“要想本世子消气,那就要看你们东梁国有没有道歉的诚意!”
严华一听薛礼这话音,就知道有了转圜的余地,立即接话问道:“世子想要怎样?”
“本世子也不为难你,只要怜花公主当众当街给我们道歉,然后玢城主街铺满红毯迎客,今天这件事情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不然怎么请我们来的就怎么再送我们回去,没得商量!”薛礼说完也不再理严华。
严华心想薛礼这还不算为难人,那怎么还算,就连他们的国君有时都拿怜花公主没办法,想让她道歉还是当街道歉,这根本就是完成不了的事情。
薛礼的话很快就传到公主府里,风韵犹存的怜花公主身边正亲密地坐着两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原本三人正旁若无人地喝着交杯酒,怜花公主脸上满是醉态,她洁白的香肩毫无遮掩地露在外边,红色纱衣挂在手肘处,妩媚之中处处透着放荡。
然后听到来人禀告薛礼的话,怜花公主恼羞成怒将手中酒杯狠狠一摔,吓得那两个少年郎赶紧趴在地上,唯恐受到迁怒,就听怜花公主叱骂道:“好一个大周朝的世子爷,也不看看他现在站在什么地方,竟然在玢城口出狂言,还想让本公主给他当众道歉,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此时,怜花公主身边不止有两个俊美的少年,下首酒席位置上还有男男女女很多人,这些人都是今日受邀来饮酒食宴的宾客,对于怜花公主的放浪形骸他们早已见怪不怪,自然也都知道怜花公主今日是故意要封主街的,目的就要报当年在大周朝被羞辱的仇。
他们都是这玢城内依附与怜花公主的人,平常对她就百般讨好,此时见大周朝的使团惹怒了怜花公主,有人就跟着一起拱火,说大周朝的人不识抬举,公主都已经让他们过主街了,他们还得寸进尺,根本就没把怜花公主给放在眼里。
怜花公主心中对大周朝的人本就有一股邪气,这时候就更忍不住了,原本看在皇帝和水仲麟的面子上,她也就趁此机会羞辱一下使团的人,以发泄心中怨气,她才不会去道歉呢。
“哼,既然他们不愿意过主街,那就让使团的人继续从小街过,再不然就不要从我玢城过!”怜花公主继续命令宾客们饮酒作乐,这一次严华根本没机会进她的公主府,到了公主府外就被人给撵出去了。
“严副将,现在怎么办?”跟随严华一起到公主府的侍卫问道。
严华眸色一沉,低声说道:“还能怎么办,立即通知大将军,将玢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看他有什么主意!”
侍卫点点头,这个时候也只能去找他们的主帅,怜花公主他们惹不起,大周朝的使团他们也不能得罪,好在玢城距离国都很近,飞鸽传书应该很快就能接到回信。
严华一边让人给水仲麟送信,一边又极力安抚薛礼等人,不过严华被公主府的人给赶出来这件事情,薛礼和楚寒希也第一时间知道了。
“看来,今天这玢城还真不好进,咱们是走还是等?”薛礼这时候却看向楚寒希问道,丢了的面子还没找回来,结果又被人第二次羞辱,薛礼这一刻真打算回去了,他个人荣辱是小,大周朝的颜面可是丢不得。
“既然对方没诚意,那咱们还等什么,回,必须要回,而且要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不仅如此,还要让东梁国的群臣百姓都知道,是怜花公主为了私仇枉顾群臣意愿和百姓性命,故意挑衅使团阻止他们前往国都议和,在她眼中,千千万万的东梁国士兵比不上她的私怨,既然她喜欢张扬,那咱们也趁此机会让东梁国上下都别忘了这位怜花公主为国为民所做的‘好事’!”楚寒希言语果断地对薛礼说道。
她之前从温秉川和霍维那里都听说,这场东梁国与大周朝的交战是东梁国最先挑起来的,而且是司徒鸿的一意孤行,事实上司徒厉和很多朝臣还有百姓都不愿发生战争,因为这些年司徒厉的暴政已经让朝臣和百姓都负荷太重,而且东梁国现在国库空虚,根本维持不了太久的战争,所以停战的事情一发生,东梁国的很多朝臣和百姓都是高兴不已的,他们都不想再打仗了。
现在,好不容易大周朝的使团来签订盟约,怜花公主却成了拦路石,这位劣迹斑斑的公主早就引得民怨沸腾,群臣不满,楚寒希就是要趁此机会好好教训她一下。
薛礼听完立即喜上眉梢,他冲楚寒希竖起大拇指道:“还是楚家小妹聪明,这件事情咱们‘置身事外’,让他们东梁国的人自己解决,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怜花公主都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楚寒希笑着点了一下头,完全置身事外不可能,只要推波助澜一番,相信东梁国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将这位怜花公主给吞没了。
薛礼故意埋怨严华拖延时间,然后下令使团立即加速返回大周朝,然后他给霍维和温锐写了密信,将楚寒希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另外楚寒希和楚寒衣也利用鬼幽和魔教暗助了一把力,将玢城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添油加醋传遍了整个东梁国。
当夜,怜花公主正醉生梦死的时候,还不知道她一时的任性和嚣张已经让她转瞬间成为了东梁国的众矢之的。
同时,东梁国皇宫内,满脸阴骘的司徒厉将手中的密信狠狠地摔在水仲麟的脸上,他一双鹰眼死死盯着一动不动低着头的水仲麟,骂道:“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朕要你这个废物做什么!”
此刻,司徒厉身上只穿着一件散乱的白色中衣,花白的头发长长地披在他已经不太直的后背上,浑浊的双眼不再有当年的意气风发,一身浓重的丹药味令人难以靠近,他的脸上此刻潮红不已,满是老态。
骂完水仲麟,他就猛烈地咳嗽几声,扶着厚重的紫檀木椅子喘着粗气,而水仲麟像根没有感情的柱子似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
司徒厉转过脸又充满怀疑地看着他问道:“玢城这事是你在背后鼓动的?”
“不是臣!”水仲麟立即否认道,两国求和是他一力促成的,他不会蠢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怜花公主的任性举国皆知,羞辱大周朝的使团这样的事情她能做得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过,司徒厉是一个疑心很重的君主,尤其是现在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任何事情他都会怀疑每一个人,他贪恋自己的龙椅,也贪恋长生不老,这一次他肯亲笔写下求和文书,就是因为他要把银子都花在求取丹药上,而不是在军饷和粮草上,仗可以以后再打,但他的身体可等不及了。
“怜花此事是过分了些,让她按照使团的要求去做,就说这是朕的旨意!”怜花公主是司徒厉的同母亲妹,他对这个妹妹也一向纵容宠爱了些,但两国签订停战盟约是目前的大事,由不得她任性胡闹。
水仲麟这时才抬头看了一眼司徒厉,恭顺地说道:“启禀陛下,公主——未必会听!”
司徒厉当即脸上一嗔,又想发作叱骂水仲麟,但一声咳嗽让他把话又生生憋了回去,然后他回想起怜花公主往日行径,便明白水仲麟话里的意思,平时他可以惯着她,但这次不行,他深吸一口气对水仲麟说道:“这次她不听也得听,传朕旨意,让怜花亲自迎接使团入玢城,不得有任何怠慢,若是她办不好,朕就将她的城主之位收回,罚她去祖庙吃斋念佛,以后也不要再来见朕!”
“臣遵旨!”水仲麟心里明白,司徒厉这个国君虽然宠爱怜花公主,但事关他自己的利益时,怜花公主这个亲妹妹同样可以毫不怜惜地抛弃,怜花公主心里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总是会在司徒厉隐忍的范围内胡作非为,绝不会真的惹恼司徒厉。
次日,水仲麟亲自拿着圣旨快马来到了玢城,然后阴沉着脸走进了公主府邸,而怜花公主还在床榻上颠鸾倒凤,打算日落西山才起身。
“殿下,殿下,不好了,水大将军来了!”负责禀告的侍女怯怯地在怜花公主房门外喊道,她见水仲麟杀气腾腾的样子,心中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