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大周朝商人一听这个价格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随口就接着说了一句:“这么便宜?!”
一听他这样说,乌蒙商人和楚寒希都皱起了眉头,乌蒙商人是后悔把麻黄的价格定的低了,而楚寒希是暗叹这位大周朝的商人要上当受骗了。
“咱们这是第一次打交道做药材生意,我亏也就亏点儿,谁让你碰上我了呢!”乌蒙商人似是很舍不得那些麻黄卖低价似的。
“那我这一车全要了!”唯恐对方反悔似的,大周朝这位来买药材的商人赶紧说道。
今年大周朝境内的绍州药草减产,致使药材价格飞涨,听说乌蒙国的药材便宜,所以他才变卖家产放手一搏来乌蒙进药材,想要趁此机会大赚一笔,没想到真像别人告诉他的那样,乌蒙国的药材遍地都是,而且便宜的很,这也不枉费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等一下!”身为医者的良心作祟,楚寒希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了,“你这麻黄确定是野生的?”
乌蒙商人和大周朝商人都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打断他们的交易,全都不解地看向楚寒希,尤其是那位乌蒙商人,小眼睛里满是警惕的光,这不知哪里出现的女子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是野生的,你在整个林泰打听打听,有哪一家的麻黄药材有我的这么品相好的,又粗又黄,茎根都厚。”乌蒙商人仰着头挑衅地看了楚寒希一眼。
“你说的没错,你这车上的麻黄的确是根茎粗厚,颜色看起来也很纯正,但麻黄生长对土壤和温度都有要求,真正的野生麻黄会被其他植物抢夺一定的水分、养分等,所以它的根茎绝对不会长这么肥大,相反人工种植的麻黄药材照顾会精细一些,还会定时地给它除草、浇水、除虫等,所以它的根茎相对来说会粗厚一些。”楚寒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根麻黄仔细地观察,又用手捏一捏,揉一揉,还放在鼻尖闻一闻,说道,“你种的这些麻黄去年是不是得过蚜虫病?然后你又用另外一种带有毒性的药来杀虫,虽然保住了你的这些麻黄,但同时这些药材上也含有了毒性,麻黄有发汗散寒、利水消肿的功效,不过你这些麻黄非但不是野生的,真要拿来给人治病,说不定因上面的毒性未除,对人的身体会有致命伤害的。”
楚寒希这一番言论把乌蒙商人和大周朝的那名商人都吓住了,就连周围等着城门打开的一些人也都听得双眼睁大,这小小的麻黄竟一下子被一个女子看出这么多门道,真的还是假的?
“你——你一个姑娘家不要胡说八道,我这怎么就不是野生的麻黄了?是你们没见过这么上等的麻黄,还敢说我的麻黄有毒,小心我报官抓你!”乌蒙商人心里一惊,怎么都被这姑娘说对了,他有些心虚但却死不承认。
“有没有毒,试试便知,你敢不敢把你的麻黄煮水喝下?”这时,大周朝的那名商人也缓过味来,药材是入口治病的东西,一定要万分小心谨慎才是,他也是被低价冲昏了头脑,万一这些麻黄真有毒,那他拿回大周朝去售卖,很可能惹上人命官司,不但没了钱财,自己还可能去蹲大牢,所以一定要验过才可以。
“我又没病,喝什么药!”乌蒙商人见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一下子恼羞成怒,喊道,“这么好的药材,你要是不想买,我就卖给别人去,好心低价卖给你们大周朝的人,竟然还怀疑我们乌蒙国的药材有问题,我看你是要故意找事,别忘了,这里可是乌蒙国,想要惹事也要看看是在什么地方,哼!”
一见那乌蒙商人转瞬之间就变了脸,在场很多人心里大概都明白了,看来他的麻黄药材是真的可能有问题。
“你的药材上有毒,卖给别人害人害己,我劝你还是把它们都烧掉、深埋,其实治理麻黄上的蚜虫病,不一定非要用很强的毒药,你可以去捉一些七星瓢虫,然后把它们放到麻黄地里,因为七星瓢虫是蚜虫的天敌,它们专吃蚜虫,这样一来,你种植的药材就能够保住了。”其实,楚寒希还是挺佩服种出这些麻黄的药农的,看得出来,这些麻黄一定被人精心照顾着,只是他们杀虫用的药太毒了,药材本身是用于治病的,上面残留的毒药虽然不多,但对人的身体尤其是病人的身体伤害很大,所以她也好心地给这位商人出起了主意。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们不买就算了,现在你们想买我还不愿意卖了呢!”一听到要把这些麻黄烧掉、深埋,那名乌蒙商人就一脸头疼,这可是他家一年努力的成果,一文钱还没赚到就全都烧掉,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把那些麻黄重新盖上,然后一拉缰绳转头就要离开,虽然林泰的城门就要开了,但他今日不打算进城去卖药材了,有了楚寒希的这一搅合,他这药材十有八九是卖不出去了,真是倒霉,今天怎么就碰到楚寒希这样“懂行”的人了呢!
“等一等!”这时,停在附近的一辆马车内传出一个清朗的男声,紧接着,车帘一掀开,走出来一个身穿乌蒙服饰的年轻贵公子来,目似朗星,面容俊逸,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紫玉扳指。
“参见城主大人!”那些乌蒙国的人见到这名年轻男子脸上都露出崇敬的神色来,赶紧都对着他行起礼来。
年轻男子下了马车走到楚寒希几人面前,他一双眼睛特意扫过楚寒希的面容,然后才走到刚才那名乌蒙商人的马车前,猛地重新掀开那些麻黄药材,也从中拿出一根麻黄在鼻尖闻了闻,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冷了几分。
“这是你种的?用了七味虫散杀虫!”年轻男子话一出,那名乌蒙商人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城主大人,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实在是去年的虫病太严重,小的也是没办法,一家老小就指着那几亩药田,一般的药撒上根本治不住,小的才多撒了一些七味虫散治虫,原本下了几场雨,想着上面的毒性都被雨水冲散掉了,小的也就没太在意!”这时候,乌蒙商人说起了实话,也不敢再有丝毫的隐瞒。
“所以炮制药材的时候你没有用九味散再消杀一遍毒性?”年轻男子的脸更难看了。
那名乌蒙商人点点头,他本是想省些事哪想到会被人看出来,而且还被城主正好给看到,他今天就不该出来卖药材,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
“来人,跟他回家查看还有多少麻黄,全部按照这位姑娘说的烧掉、深埋,此人按照乌蒙律法处治。”那年轻男子说完就看向楚寒希,“今日多谢姑娘仗义执言,否则我林泰药商的名声就被此人给毁了,在下宝勒,是这林泰之城的城主,敢问姑娘名姓?”
“我只是路过多管了一件闲事罢了,宝勒城主不必客气,告辞!”此时,城门正好开了,楚寒希牵着她的小白马率先往前走去,路过宝勒的身边,只是友好地给他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此人之前并没听阿古拉说起过,不过见周围人对他的畏惧和敬畏,想来这位城主虽然看起来年轻,能力和威望应该还不错。
宝勒有些愣了一下,在林泰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不把他当成一回事,这位姑娘气质不凡她虽然身穿乌蒙服饰,但直觉告诉他,她看起来可不像乌蒙国的人。
“姑娘,请等一等!”宝勒赶紧追上楚寒希,“刚才姑娘说七星瓢虫专治蚜虫,那七星瓢虫是什么?我们林泰这里的药田每年多少都会得虫病,听姑娘之言,似是对这些很在行,还请姑娘赐教。”
“七星瓢虫就是一种会飞的红色小虫子,后背上有七个黑点,这时节应该有不少,能不能有效,你让人捉一些放进蚜虫病的药田里就知道了,对不起,我还要赶路!”楚寒希急着回大周朝,所以她并不想和宝勒多聊。
宝勒却不想这么快就放她离开,通过刚才楚寒希说的那些话,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很懂药材的人,林泰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怎么会轻易就放她离开。
宝勒直接就拦住了楚寒希的去路,带着笑意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去?”
“不必了,我自己认识路!”楚寒希绕过宝勒继续往城内走去,此时城内也十分喧闹,人来人往,到处可见各类药材商穿梭其中。
“城主,城主,不好了,诺敏郡主被人抓走了!”突然,一匹红色骏马从城内远处疾驰而来,也不管是否伤到人,只是慌慌张张地到了宝勒的近前才停下,马上下来一个红衣劲装的婢女,带着哭腔对宝勒说道。
“被什么人抓走了?”宝勒问道。
“被宋家大公子身边的那个凶婆娘!”红衣婢女回道。
“姓楚还是姓方?”宝勒赶紧追问道。
他这个表妹在林泰的这段日子可没少给他惹麻烦,都说了很多次,让她不要去招惹那些大周朝人了,她怎么偏不听。
“姓楚,就是那个最凶的楚寒衣,她说要把诺敏郡主扔到郊外的狼窝里去!”红衣婢女眼泪都吓出来了,这位来自大周朝的楚姑娘性子又冷又狠,杀人真是不眨眼的,有传言她就是魔教的教主,就连乌蒙国的国君阿古拉见到她都会退让三分的。
“楚寒衣”三个字成功地让原本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楚寒希停住了脚步,她转身走到红衣婢女面前,看着她问道:“你说的楚寒衣是不是大周朝安乐公主的姐姐楚寒衣?”
“怎么?姑娘你认识楚姑娘?她的妹妹安乐公主也是我们乌蒙王上的义妹塔雅公主楚寒希!”宝勒有些奇怪地看向楚寒希,这一年来有不少大周朝的人来寻找失踪的楚寒希,楚寒希的姐姐和朋友更是住在伊儿山附近没离开过,整座伊儿山都快被他们翻了七八遍了。
“快带我去见这位楚姑娘!”楚寒希听到楚寒衣的消息,脸上顿时有了惊喜的笑容,还以为过段时间才能见到姐姐,没想到她人此刻就在林泰。
“城主,这——”红衣婢女有些拿不定主意地看向宝勒,宝勒也用耐人寻味的眼光打量着楚寒希,她究竟是谁?
“别磨蹭了,如果不想那位诺敏郡主真的被喂狼,就快点带我过去吧!”楚寒希已经翻身跨上马,眼含深意地看向宝勒说道。
“好,我带你去!”宝勒扯过红衣婢女手中的马也翻身上去,然后领着楚寒希朝前奔去,路上行人自动就避让出了一条路。
“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马背上,宝勒一边急行,一边朝着楚寒希的方向转头大声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楚寒希双眼紧盯前方,在她看来只过了一天,但是这一天却是一年,此刻她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姐姐。
宝勒领着楚寒希在一座僻静的宅子外停了下来,守门的两个小厮似是知道宝勒的身份,见他靠前,立即阻拦道:“我们家主子说了,想要诺敏郡主的尸体,就去伊儿山里寻吧!”
“你们把诺敏怎么样了?”宝勒一听就有些急了,他是知道楚寒衣真正身份的,她不但是楚寒希的姐姐,还是大周朝神侯温秉川长子温锐的妻子,更是魔教的教主,她要是想杀一个人,谁都拦不住。
“姐姐——”楚寒希高兴地往宅子里喊道,她这一出口,宝勒和门外两个小厮都愣住了。
“你该不会就是楚寒希吧?”宝勒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经要踏进大门里的楚寒希,那两名小厮已经飞快转身去里面禀告了,找了一年的安乐公主终于出现了。
“没错,我就是楚寒希!”楚寒希转身对宝勒一笑,然后朝院内快步走去,想到即将要见到楚寒衣,她就激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