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希下针的时候,霍维闭上眼睛沉默着没说话,一直等着头上的银针取下,霍维这才像个讨赏的孩子似得看着楚寒希说道:“这几天我去办很重要的事情去了,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好事?”从霍维已经变得轻快的语气中,楚寒希感觉到他一定是查到什么好事才会忍不住想来找自己分享。
“恩,好事,关于你的好事!”霍维一个反手,手里还拿着银针的楚寒希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刚好一点儿就胡闹,小心我手里的银针!”楚寒希故意拿着银针要往霍维手臂上扎,但是他不在意的一笑,他就不信楚寒希会舍得,一副任你宰割的样子,“快说,到底是什么好事,让你这个小王爷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
“当年杀死拉木乌一家的内侍根本不是你的爷爷,而是先帝身边的青铜内侍,宫变那一夜,这名青铜内侍原本奉圣上之命一直暗中监视拉木乌一家,也不知在拉木乌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出手杀了拉木乌全家,而拉木乌家刚出生的女婴也不见了,之后宫中发生英王之乱,他又去皇上身边保护刚出生的太子。”
霍维接下来还告诉楚寒希,那一夜宫中形势惊险异常,梅皇后和温秉川的夫人齐沅更在惊吓之下同时生产,梅皇后生下一名皇子,齐沅生下一个女孩,而此时皇宫突然又进来十几个武功高强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他们似乎就是冲着刚出生的婴儿而来。
当时,为了帮刚出生的皇子引开黑衣人,温秉川决定用自己的女儿假装成梅皇后生出来的孩子,让皇帝身边最信任武功也是最高的青铜内侍抱着孩子故意引开追兵,而真正的皇子则被温秉川护着送往了龙安寺由高僧守护。
后来,英王之乱平息之后,那名青铜内侍和温秉川的女儿却下落不明,也就在前年,温秉义经过多年的寻找终于有了这名青铜内侍的下落,原来他当年抱着女婴离开之后,被那帮黑衣人逼得走投无路还身受重伤,是魔教的老毒物从黑衣人的手里救下他,而且还把他们都抓去做了药人,至于那名女婴就在老毒物手里活了下来。
后来,那名女婴和回到魔教的楚寒衣成为了年幼时的好朋友,为了救楚寒衣逃跑被杀。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我就不是拉木乌家的孩子!”霍维说这些只能证明当年杀死拉木乌一家的是皇帝身边的青铜内侍,但那名女婴始终下落不明,楚老三是在京城捡的自己,那自己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只有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才能证明她到底是谁。
“没错!”霍维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可奇怪的是,宫变那日深夜,有人在皇陵同时看到两个人在交换襁褓中的婴儿,其后,一个遭人追杀迅速逃离,另一个却在皇陵消失不见,我怀疑其中一个就是抱着温家女儿的青铜内侍,而另一个是——”“”
“是我爷爷?”没等霍维把话说完,楚寒希就大睁着眼接道,“这不太可能吧,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我爷爷去皇陵干什么?对了,看到这些的人是谁?”
“一直守护皇陵的卫王!”霍维这几天不眠不休就是在查找当年宫变前后所有可能牵扯的人和事,最后还是太子赵立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赵立告诉他卫王曾在宫变那日看到皇陵有外人进入。
“卫王?他是不是叫赵卫?”楚寒希立即从霍维身上起来,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霍维问道,见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这才变了几变。
“你认识卫王?或者说是你爷爷认识他?”看到楚寒希此时脸上的表情变化,霍维知道他之前大胆猜想的事情或许有了答案。
楚寒希没有回答,楚老三从来没说过自己认识什么卫王,但他却让自己在京城遇到危险的时候去皇陵找一个叫赵卫的人,而她手中的青铜腰牌就是凭证。
“我不知道爷爷认不认识卫王,但是在来京之前,爷爷说过让我遇到生死攸关之事去皇陵找一个叫赵卫的人,同时他还给了我一块青铜腰牌!”如今楚老三下落不明,楚寒希觉得青铜腰牌的事情不用继续瞒着霍维,她想知道楚老三一直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同我上次让你看到的青铜腰牌一样?”霍维也惊了,难不成他一直寻找的第十三名青铜内侍就是楚寒希的爷爷楚老三,那个在宫中三十多年都难让人记住的低等内侍?
“一模一样!”楚寒希从怀里掏出还没来得及放进药石空间里的青铜腰牌,不知是不是在空间里被灵气滋润了一些时日,现在这块青铜腰牌闪着亮光,就像刚刚才打造出来的一样。
霍维接过青铜腰牌仔细观看了一下,惊喜的对楚寒希说道:“这就是第十三名青铜内侍佩带的腰牌,没想到他会是你的爷爷!”
“我也没想到我的爷爷会藏着这么大的秘密,所以你刚才那些话是想告诉我,第十二名青铜内侍和我爷爷抱着的孩子互换过了,而我才是温家的女儿?”这身世也太过曲折离奇了些,楚寒希觉得这比戏剧还更像戏剧,怎么所有人的命运都这样阴差阳错又纠缠在一起呢。
“我去宫里问过皇后娘娘,她说当年太子和温家的女儿都是宫里的接生嬷嬷接生的,不过那嬷嬷死在了黑衣人的手下,所以也不知道女婴身上有没有胎记,不过当今圣上曾将我师父送他的莲花香珠手串套在了女婴的手腕处,说是希望她能逢凶化吉,我问过你姐姐,也让人在魔教打听过,当年那个小女孩被老毒物带进魔教时,身上什么都没有。”霍维已经调查的很详细,这其中更用了一些过激的手段,但只要能查明楚寒希的真正身世,他辛苦一些根本不值得什么。
“可我身上也没有呀!”楚寒希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席氏和楚老三他们也都没说过。
“或许是你爷爷一直没有给你,他有没有专门放珍贵东西的地方?”霍维追问道。
这个楚寒希真不清楚,但想起楚老三给她的银针,还有藏在灶壁里的青铜腰牌,她想楚老三如果真有东西要藏起来,除了他本人别人可能都找不到。
“一切的真相也只有找到你爷爷才能知道!”霍维觉得现在一切事情的症结都在楚老三身上,只有找到他才能最终确认楚寒希的身份,还有在皇陵里与第十二名青铜内侍换婴儿的到底是不是楚老三?
有关自己的身世在短时间内如此反转再反转,这让楚寒希都觉得有些造化弄人了,这一切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有人预谋呢?楚寒希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疙瘩,关于身世的谜团让她想到了最初到这具身体里的缘由,会不会从一开始小灵宝对她就有所隐瞒呢?
霍维在楚寒希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并没有把第十三块青铜腰牌拿走,同样嘱咐楚寒希将它放好,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有关楚老三身份和腰牌的事情,否则这件事情一旦揭露出去,会给楚老三还有楚寒希都带来危险。
楚寒希了解地点点头,她现在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让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重新过滤一遍。
吹了灯,躺在床上,楚寒希进入了药石空间,空间内灵气充足让人觉得十分地舒服,所有的烦躁抑郁也都烟消云散,小灵宝正在辛勤地忙碌着,最近灵泉水用的比较多,它得赶快让空间里的药草快快长大。
“小苏苏,你来了!”见到楚寒希出现,小灵宝很开心,这段时间无论是它还是空间都被灵气滋润的生机勃勃。
“小灵宝,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楚寒希冲小灵宝招招手,然后小灵宝就蹦蹦跳跳地到了她身边,接着睁着忽闪的大眼睛望着她。
“什么事情,问吧?”只要是楚寒希问的,小灵宝都愿意回答。
“小灵宝,我记得之前我问过你,为什么我在现代死了之后魂魄会到这个时空的楚寒希身上?你当时告诉我说是有一股力量把我的魂魄拉进来的,而且正巧这个躯体适合我?”楚寒希看着小灵宝问道。
“对呀!”小灵宝不明白楚寒希为什么还要问一遍。
“那你知不知那是一股什么力量?为什么它能把两个时空的魂魄和躯体结合在一起呢?”楚寒希紧盯着小灵宝不放,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就算是偶然也是必然造成的,所以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魂魄投在楚寒希的身上的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小灵宝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以它存活这么多年的经验看,它觉得世间万物都是有章法可寻可依的,所以它对楚寒希说:“就像小灵宝和苏家有灵血的人才能融合的联系一样,两个时空之间也定是存在某种神秘联系的,最有可能是原本的楚寒希就是身有灵血的人,在她死亡之后,她体内的灵气和你体内的灵气联系在一起,所以你们两者才会融合,万事万物都是有灵气的,只不过在自身灵气散尽之后能够有相容的灵气注入是非常巧合又幸运的一件事情,小苏苏你就是那个幸运的人。”
“那你告诉我,你能感觉到这个时空有灵血的还有其他人吗?”楚寒希想知道这幸运是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
“没有了,如果当初这个时空还有身具灵血之人,可能你的魂魄就不会被拉进来了。不过,无论哪个时空都会有一些能感知到灵气的高人的,他们要是修为很高,应该也能知道你的与众不同。”小灵宝想了一下说道,这可是上天给楚寒希的幸运,别人想遇都不一定能遇到。
原来是这样,楚寒希陷入久久的沉默当中,她想到了十方道人,还想到了霍维的师父显空大师,为什么偏偏要在那夜那个地方设招魂亭的花轿,又为什么烈北王府的武院刚好有一坛好酒让她喝下唤醒小灵宝,以前她会觉得一切都是太过巧合,可是现在关于她的身世更是波折离奇,她反而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会不会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因为她设的局?那么这设局的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这一切也只有楚老三能给她一些答案。
第二天天未亮,楚寒希就穿戴好衣服,然后让沉香把她送出去,她要去龙安寺先见一见霍维传闻中的师父显空大师,同时也让鬼幽的人寻找十方道人的下落,她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不是她昨夜想多了,一切真的不过是巧合。
不过沉香带着楚寒希到了龙安寺,却被告知显空大师并不在龙安寺内,但却留下一样东西给楚寒希。
“女施主,这是师父留给你的东西,他说你看了之后就会明白!”寺门外,一个年岁和自己差不多大穿着僧衣带发修行的俊秀僧人将一个红木四方小盒子双手递给等在外边的楚寒希,他口里的师父正是显空大师,而显空大师临行前交代过他,要把小盒子交给今日寺门外的第一个女客。
楚寒希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檀香小葫芦挂坠,葫芦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用一根红绳系在葫芦嘴处。
“显空大师可有什么话留给我?”楚寒希将盒子盖上,眼中神色莫名,不知为何,一见这葫芦楚寒希就想到“悬壶济世”四个字,显空大师让她明白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师父说,缘来缘去,缘散缘聚,都是自有归处,天命如此,姑娘坦然接受便是!”年轻的僧人眼神温和地看向楚寒希,目光里透着几分感激和亲近,让楚寒希觉得有些奇怪,她和这个僧人好像不认识吧。
“是吗?”楚寒希抬眼笑着看了一下龙安寺的山门,真的是天命吗?既然心中疑惑不能当面问显空大师,楚寒希只得往回转,她莫名想起了楚门的世界,会不会她也是困在这个时空的另一个“楚门”呢?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就是因为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人和事都像被人用线拉扯在一起一样,只有解开线头她才能理顺所有的谜团。
“姑娘,刚才那位就是大周朝的太子赵立!”离开龙安寺之后,沉香才低声对楚寒希说道。
“太子?他怎么不住在宫里要住在寺庙里?”楚寒希愣住了,年前的宫宴上她就没见到传说中的太子,没想到太子会在寺庙里住着。
“太子自小是由显空大师抚养长大,未免外界影响他的心性,皇帝和显空大师决定让他十八岁才回宫中居住学**王之术。”沉香也是到京城之后因为楚寒希才对皇宫里的事情多加了解的。
这还是楚寒希头一次听说要把储君养在寺庙里的,难道启宗就不担心他的儿子与佛结缘久了,真的出家当和尚吗?不过,朱元璋也当过和尚,后来还不是成了心狠手辣的皇帝,就不知道这位太子赵立会成为什么样的储君了!
楚寒希不再多想皇家的事情,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呢,现在她又从乌蒙国奸细的后人可能变成温锐的妹妹,这种两级反转她是冷静之后慢慢能接受,但其他人未必就接受得了,再说能证明她身世的人还没找到。
重新回到楚家大宅的时候,楚寒希发现温锐、宋斯宁都来了,他们坐在楚寒墨的房间里一直在等她,席氏和楚寒衣也在。
“温大哥,宋大哥,你们怎么进来的?”没有皇帝的手令他们是进不来的,而自己刚才出去不被人发现是因为沉香武功高,温锐武功是不弱,但宋斯宁可是一点儿武功也没有。
“我有手令!”温锐拿出一个令牌放在了几人面前的桌子上,他此时看向楚寒希的目光透着审视和打量。
“温大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楚寒希笑着在楚寒衣身边坐下来,会不会温锐已经知道了霍维查出来的那些事。
果然,就听温锐看着她说道:“霍维说你才有可能是我的亲妹妹,我想看看,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相似之处。”
“没有证实的事情还是不要瞎猜了,我是谁对你们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楚寒希笑笑,真希望关于自己的身世能够早一点水落石出,这样所有人都能安心了,她也能继续开医馆做大夫了。
“当然重要!”宋斯宁首先看着她说道,“如果你不是拉木乌的后人,而是温家的女儿,那就是整个大周朝的幸事。”
“宋大哥,为什么这样说?我有那么重要吗?”她不过小小医者怎么还能和国家牵扯上?她可没想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
“你当然重要,于公而言,你医术高超,有济世救民之心,而且愿意将一身所学教授他人,有你这样的医者在大周朝,大周朝的百姓就能少受病痛的折磨,也会有更多的后起之秀为国为民效力,如今白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大周朝的医者正需要一个新的领头人,你虽是女流之辈,但胸襟才能好多男儿都比不了,于私而言,你是我们所有人的亲人和朋友,我们当然希望你和我们的关系更亲近。”宋斯宁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当他听到楚寒希有可能是害他家破人亡真凶的后人时,他心里十分地伤痛,虽然他也知道孙家的事情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没关系,但分属不同的国家又是仇家的关系,这让他有些难以面对楚寒希,他不希望自己心底喜欢的人是害自己家的仇人之后,他怕自己连在心底喜欢上的资格都没有。
温锐特意看了一眼宋斯宁,他眼睛里对楚寒希的深情已经遮掩不住,但楚寒希虽然身世成谜,却是霍维心尖上的人,这段时间没人比他更了解霍维有多么重视楚寒希,甚至不惜和启宗决裂,这也是为什么启宗一怒之下就不让楚家人随意出门的原因。
在启宗的心中,霍维有着很重要的位置和分量,他多少能知道一些其中的原因,而楚寒希若是乌蒙国拉木乌的后人,她过人的医术不但不会让启宗把人留下,还会把楚寒希给除掉。
就连现在,霍维已经找出证据来证明楚寒希的身世有疑问之处,但启宗却不相信,他认为一切都是霍维为了救楚寒希而为,这事情还牵扯到温家,更让启宗不能容忍。
当年为了救太子而用温家刚出生的女儿引开杀手,启宗一直都对此事很歉疚,所以这些年启宗非常包容温家人,无论温泽在京城惹下多大的祸端都有他这个帝王护着。
楚寒希究竟是谁,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真的很重要,尤其是温家,尤其是他,还有楚寒衣。
“我也希望能早一点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不管我是乌蒙国人,还是大周朝人,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现在我只想找到我爷爷,找到他一切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楚寒希看着几人说道。
“我已经让江湖上的好友帮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从息柳山庄的大少爷变成安国侯府的大少爷,温锐不但身份变了,在江湖上的影响力也变了,只要他出口,好多人都上赶着帮忙。
“姑娘,东梁国的七皇子来了!”白檀禀告道,也不知这司徒泓哪里来的大本事,竟然也拿了一道皇家令牌进入了楚家,“他说想单独和姑娘聊聊!”
温锐、楚寒墨几人听说司徒泓来了,都要跟在楚寒希身边,但楚寒希没答应,既然司徒泓拿着令牌进楚家,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再说楚家明处暗处都有高手在,就算他武功高强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家正厅内,楚寒希坐在主人家的位置静静等着司徒泓,她在猜测司徒泓的来意,对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和东梁国没有插上一脚实在有些不正常。
墨绿色的锦绣长袍穿在司徒泓身上显得有几分妖孽,他带着笑意走进厅里,一双眼睛始终放在楚寒希的身上,看得楚寒希心里有些不舒服,司徒泓的眼神太过霸道和热烈,无时无刻不显露出的偏执和阴鸷让她打从心底里不喜。
“你愿意见我,我很意外!”司徒泓走近楚寒希,然后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声音里有着难见的欣喜,几天不见她,他竟然也尝到了男女之间相思的蚀骨难耐。
“七皇子无事不登门,说吧,到底什么事情?”楚寒希淡淡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