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三颗?!”皇宫大殿内,启宗看着瓷瓶里倒出来的三颗避虫珠,有些不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霍维。
“皇宫里送的是最多的!”霍维想着要依照他娘孟王妃的意思,楚寒希这做出来的一百颗避虫珠那是一颗都不能往外送的,东梁国的那些使者别说是一颗一千五百两,就是一颗五千两他们也愿意花高价买。
“哼,好好的丫头都被你们带坏了!”启宗太了解霍东两口子了,遇到楚寒希这样一个儿媳妇,他们和别的公婆表现完全不一样,在大殿上瞧他们夫妻对楚寒希满意的样子,他就知道霍维的婚事不太好办了。
挥手让殿里其他人都退下去,启宗打算和霍维单独说些知心话,他看了看霍维不再用面具遮掩住的容貌,轻叹一声问道:“宸哥儿,接下来你是打算怎么办?”
“皇上这是什么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霍维好似听不懂启宗的话似得。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不用跟我装糊涂,我看自从你认识了这个叫楚寒希的丫头,这想法就有些变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看司徒泓此次来的意图就是冲着你,难道东梁国已经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启宗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来,这一次当着东梁国使者的面霍维展露出了真容,看来他是不打算再隐藏了。
“知道了最好,我总是要为我的亲生父母讨回公道的!”霍维神色一凛,三年前他遭乌蒙国巫医设计下毒,中了夜魂,他的脑子的确是受到极大的刺激以至他的记忆受到严重影响,只不过他不是失忆,而是记起了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烈北王府夫妇的亲生儿子,事实上,孟王妃的孩子生下便夭折了,只不过当时是在战场上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而且孟王妃从那之后也不能再有孩子了。
而他的亲生父母一个曾是东梁国尊贵无比的王爷,一个曾是大周朝的长公主,当年东梁国的皇帝有意要把皇位传给霍维的亲生父亲司徒祎,但是遭到了其长兄司徒厉的嫉恨,于是设计要害死司徒祎一家三口,当时年幼的霍维才五岁,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死在司徒厉的剑下,要不是有忠仆舍命救下他,还把他送到了大周朝,他早就被司徒厉发现斩草除根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父母被杀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记忆全失,之后启宗找到他并让他以霍东夫妇的儿子霍维的身份活下来。如果不是中了夜魂,他真的就以为自己是霍维,可恢复记忆之后,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司徒安。
“你要报仇舅舅支持你,司徒厉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当年他名不正言不顺地登上帝位,这些年他残暴不仁已经让东梁国上下都对他不满起来,你在东梁国也必须要找到依仗才行!”霍维的仇人可是东梁国现在的国君,他要想报仇可没那么容易,自己即便也是一国之君,但也不能随便插手东梁国的事情。
霍维的亲生父亲司徒祎,不止是东梁国的王爷,还是他最敬爱的长姐深爱的丈夫,更是他少年时期和霍东、温秉川一起结识的好友,启宗也一直想要给司徒祎夫妇报仇,可他身为帝君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不能为了私情而误了国事。
“舅舅,报仇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插手!”不止是启宗霍维不想他插手,就是霍东等人他也不希望他们参与进来,他不想因为他一个人的私仇变成两国百姓的交战,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启宗面色不虞起来,“你母亲也是我长姐,当年她是为了我才和亲去了东梁国,如果她不嫁去东梁国,说不定就不会死。”
对于霍维亲生母亲的死,启宗这些年一直都很自责,虽然霍维被霍东夫妇照顾的很好,但他觉得霍维真正的位置并不在大周朝,他才应该是东梁国最尊贵的那个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对九泉之下的长姐有个交代。
“我母亲和我父亲很相爱,我想她并不后悔嫁去东梁国,所以舅舅你也不用自责,我父母的死是司徒厉造成的,该付出代价的是他!”霍维一直都清楚启宗对他的“期待”,只是他对东梁国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一点儿都没有兴趣,现在就更不想了,他只想为父母报仇之后,继续做他的霍维,然后和楚寒希在一起过逍遥自在的生活,正如当年他亲生父母一直期望过得生活一样。
“你知道,舅舅可以帮你的!”启宗长叹一声,然后目光坚定地看着霍维继续说道,“这一次东梁国和大周朝和亲,朕希望你能娶东梁国丞相之女为正妃,这样将来你回了东梁国之后,与丞相府联姻也能给你极大的助力!”
“不需要!”霍维直接拒绝道,如果没有遇到楚寒希,他或许会考虑用联姻的手段来对付司徒厉,但现在他根本不会考虑,他不希望他喜欢的女人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有丝毫的不开心。
“就因为一个乡下丫头?”启宗生气地质问道。
“她是谁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爱她!”霍维直言不讳地对启宗明确表示道,他要让启宗知道,楚寒希就是他的逆鳞,谁都碰不得,就连他最敬重的亲舅舅也不可以。
启宗这一刻明白,霍维对楚寒希是动了真感情,正如当年他的父亲对自己的长姐一般,为了一个女人江山社稷都可以抛弃,当年他敬佩司徒祎为了感情所表现出的勇气和魄力,所以愿意帮助他娶了自己的长姐,但是现在他却不能眼看着霍维为了一个女人不要江山前程。
“朕说了,你可以娶楚寒希,但她只能做侧妃,你要是不喜欢东梁国丞相府的女儿做正妃,那就娶东梁国大将军府的嫡女水榕儿,或者三个你都娶了!”启宗打定主意要在东梁国给霍维找助力,丞相府和水家都是东梁国权势最大的人家,能有他们的扶持,霍维就有了可以和司徒厉对抗的力量。
“希儿只会是我唯一的妻子!”霍维语气坚定毫不迟疑,其他女人他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你——”启宗气的一甩龙袍袖,怎么这性子和司徒祎、霍东都这么像,难道这小子就不知道一旦他的身世被人揭穿,以后无论是在大周朝还是东梁国,他的身份都会很尴尬,遇到的危险也就更多吗,一个乡下丫头能帮到他什么!
“皇上要是没别的事情吩咐,臣就先退下了,听说刑部刚刚已经抓到了在龙安寺捣乱的控虫人!”霍维不想和启宗继续讨论他到底该娶谁,就算他真的要回东梁国去报仇,也得先把大周朝的蛀虫帮启宗挖掉,不然他又怎么能安心去办自己的事情。
“这么快?”事情刚刚发生就抓到了“犯人”,启宗有些怀疑,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刑部的人,而是这件事情明显就是有预谋的,凶手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抓到了呢。
“臣去问问就知道了!”霍维进宫之前刚得到了消息,好像是乌蒙国和东梁国都得到了不明来源的小道消息——龙安寺出现的那些刺客应是白家的暗卫死士,而这名控虫人是被人直接扔进刑部大牢的,身上还有一张认罪的状纸,至于这背后做好事的人,霍维轻扬了一下嘴角,除了楚寒希和她手下鬼幽的人,他还真想不到别人。
霍维前脚出了宫,后脚立即有人就把消息告知了祥元殿的太后,太后挥退了宫娥内侍,只留下了最信任的奇嬷嬷。
“皇帝真是糊涂,留着霍维就是留个祸害!”太后气的火冒三丈的样子,不止霍维是祸害,她看楚家姐妹也都是祸害,一并除了最好。
“太后,您别生气,或许皇上是有自己的打算!”奇嬷嬷在一旁小心地劝慰道。
这些年太后和启宗之间的母子关系越来越僵,反倒是和鲁王走的亲近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鲁王才是太后的亲生子,其实当今圣上才是太后十月怀胎生下的,只是母子两个怎么就越走越远,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水火不容呢!
“打算?他还能有什么打算,他就是打算要把我这个亲娘送去太庙,要把我逼死才如意,逆子,当初我就不该一念之差听他的话让温秉川和霍东掌兵权。”太后一脸懊悔地说道。
虽说霍东已经把兵权交还给了皇帝,但大周朝大半的兵权还是握在皇帝的手里,而且温秉川和霍东无论是在军营还是在群臣百姓那里都太有威信,她的人根本插不进去也取代不了。
奇嬷嬷也不敢说太多,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太后掌控欲太强,她希望所有人都听她的,当年先帝是如此,对待她亲儿子也是如此。
只可惜,她想要掌控的都是一国之君,而国君又怎么甘愿被人随意掌控呢,所以她和自己夫君、儿子的关系才会越来越紧张,彼此之间也越走越远,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最后一点儿母子情分都没了。
“我听说,楚寒希花了几万两银子在内城门外买了不少田产土地?”这件事情昨日太后就听白贵妃说了,别说楚寒希一个外来乡下丫头,就是京城的大户人家,花这么多银子买地还没有遮掩,那也是一件大事。
“回太后的话,奴婢找人打听过了,京城府尹亲自给清平县主办的地契田产文书,一共花了四万五千二百两银子,说是清平县主要在那里建个农庄,主要是来养那二万头羊。”奇嬷嬷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太后道。
“她哪里能有那么多银子,这定是烈北王府背后出的吧!”太后冷哼一声,也不知道皇帝和皇后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竟一直纵容霍东这个莽夫和孟氏那个商女,一个国君钱财一事上怎么能受制于人,依照她的意思,就该一道旨令让霍家把所有银子商铺都交出来,这样大周朝哪还需要为银钱发愁,“还有,那避虫珠是怎么回事?”
奇嬷嬷立即对太后解释道,说是龙安寺蜱虫之祸时,身上有楚寒希药珠的人都没事,所以孟王妃就送了好多珍贵的药材给楚家大宅,然后楚寒希就做出了一百颗最顶级的避虫珠,然后就给宋国公府、诚毅伯府、安王府这些相熟人家都送了一颗,剩下的都让孟王妃放在烈北王府的药铺里售卖,结果一颗卖到一千五百两,听说因为少,现在价格还在涨。
“奸商!”太后忍不住气不顺地说道,同时也暗恨白家无能,手里那么多医者怎么就做不出比楚寒希还厉害的避虫珠,这一次孟氏又要趁机大捞一笔,依她看,孟氏就是故意只让楚寒希做一百颗的。
“一颗药珠而已怎么能使这么多银子,烈北王府这是要趁机发国难财,不把百姓的命当命,京城可没几个人能买得起这药珠,那些御史都是闲吃饭的吗,该管的事情怎么都不出声了,去,让他们也都听听这城内百姓的哀怨声和不平之声。”太后一番耐人寻味的话里奇嬷嬷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多问,领了命就出去了,然后到殿外找来一个亲近的内侍,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几声,那内侍就急匆匆的出了宫门。
又过了一日,楚寒希正在给周掌柜的孙子检查身体,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幸运地醒来,不过医馆里断断续续还是会有蜱虫中毒的人找来,虽然听说控虫人已经找到了,但是那些蜱虫没有主人控制之后已经四散分开了,不知躲在了哪个草丛犄角旮旯里,雪融化之后,还是会爬出来往人身体里钻。
所以现在的京城依旧是人心惶惶,路上行人少之又少,别家医馆不见有什么人,但是七文医馆门前是人满为患,好在有铁甲护卫守门,倒是没人敢大声喧哗来捣乱,而这些人多半都是来求药珠的。
“各位,我嘴皮子都说烂了,我们医馆不卖药珠,你们要买药珠就去烈北王府的药铺,我们这里只看病抓药!”常山有些无奈地一遍又一遍的给人解释,最后他干脆挂了一个大牌子在医馆外面,上面写着七文医馆不卖避虫珠,但好多人对牌子视而不见,不死心地还要上前来问。
“不是我们不去,而是那药珠太贵了,而且现在根本就没有呀!这药珠是清平县主做出来的,不就是银子嘛,我们出得起!”这一次来的都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烈北王府他们惹不起,但七文医馆是可以随便靠近的,再说现在楚寒希还不算是正经的小王妃,就算是个县主那身份也不算多高,所以大家说话也不免要带些怨怼之气。
“各位,这根本不是银子的问题!”常山不得不耐心解释,来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官员亲眷,哪一个他们都惹不起,“我们楚家和烈北王府是有合作文书的,这药珠只能王府药铺卖,做生意不能不讲诚信不是,再说要是不按文书来办,我们也是要吃官司的。”
“少来这套,宫宴上你家县主不是承认自己是烈北王府的人吗,你们一家人吃什么官司,我知道你们是想帮着烈北王府多挣几个银子,钱,小爷有的是,一颗万两也买得起,让你家县主出来亲自和我说!”说话嚣张至极的是范老侯爷的孙子范申,其实那日宫宴他没参加,今日亲自来七文医馆,除了为买避虫珠,就为了见楚寒希一面,他听白展说清平县主长得极美,不然也不会让霍维那样天生冷傲的人都不能忘情。
宫宴结束之后的当夜,温泽、薛礼等人就被霍东扔去了军营,所以现在京城最牛气的纨绔主儿就变成了他范申,当然还有梁国公府的世子韩礼,不过韩礼那个人太假,就算逛青楼小倌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太过怂包了些。
“把人扔出去!”范申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然后就有一个身影在他眼前那么一闪,紧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他和冰冷的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疼爱我了!”范申哀嚎一声愤怒地仰起头,就看到续风那张笑嘻嘻欠揍的脸在自己眼前晃,再往他身后一瞧,霍维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而原本还有些叽叽喳喳的人群,这一刻全都低下头不敢吭声了,一个个就像老鼠见了猫似得。
“霍维,别人怕你,小爷我可不怕,你敢让人摔我,我——”范申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因为霍维居高临下一步步阴沉着脸朝他走来,他竟是吓得什么大话都不敢说了,就跟地狱的修罗来索命一样,这一刻,范申是真成怂包了。
“滚!”霍维一脚踹在范申的胸口,一下子把他又踹出老远,而且范申当即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跟着的几个小厮连去扶他都不敢了,霍小王爷发起脾气来那是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的。
“想看病就老老实实地等着,这里不卖药珠,如果有谁要惹事,我随时奉陪!”霍维扫了一圈医馆内外站着的人,那逼人的气势有哪一个还敢再抬眼,待他走进医馆之后,好多都灰溜溜地离开了。
外边的动静楚寒希也听到了,因为看病的病人少,所以她也不忙,就让霍维先去前院坐着,然后她一会儿也到了。
“其实刚才你不必如此,三等避虫珠明天早上就能大量到货,关于烈北王府和我的谣言都会消除的!”楚寒希在霍维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外边发生的事情白檀早已经对她讲过了,说是一大早就有御史在朝堂上说她这个清平县主和烈北王府一起发国难财,将人命当成儿戏,还让皇帝把她的县主封号都给撤掉,顺带那一万头羊也给要回来。
“范申不过是白家扔出来的小角色,我刚刚去了刑部,而且乌蒙国的使者塔图也承认藜州和京城出现的控虫人都是他们乌蒙国的人,不过这几个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背叛乌蒙国投靠了别人,而这个人就是白鹤年。”霍维将刚刚从刑部得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楚寒希,原本这些都应该是朝廷机密,只不过霍维相信就算他不说,楚寒希也会通过鬼幽知道的。
“白鹤年为什么要让控虫人在藜州和龙安寺放毒虫呢?难道当年文家的事情真的都是他做的?他想要除掉的人是我大哥?还是说白鹤年的背后还有人?”楚寒希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而又觉得这真相有些扑朔迷离,不是说当年文家的事情真正幕后主使的人是太后和鲁王吗?白家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那么这次白家是不是也只是马前卒呢?
“那些控虫人都说是白鹤年让他们放的毒虫,至于白鹤年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得问问他自己了!”霍维也觉得此事透着蹊跷,似乎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白鹤年,现在刑部尚书已经去白家请白鹤年到刑部“坐坐”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希儿,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该知道!”霍维今天来找楚寒希不止是说控虫人和白家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担心楚寒希知道之后会着急,但现在不说她也很快会知道的。
“什么事情?”楚寒希问道。
“药谷的人刚传来消息,你爷爷——在楚家庄失踪不见了!”霍维一收到这个消息就来找楚寒希了,他已经立即派人去找楚老三的下落,而药谷的人也在四处打探他的消息。
“失踪不见?!”楚寒希诧异地站了起来,“爷爷怎么会失踪不见?是魔教的人又去了吗?”
“这个目前还不知道,你别着急,鬼幽的人只听你的话,你让他们也放出消息找一下!”霍维知道楚寒希听后会很着急,但他必须要说,“我怀疑你爷爷的失踪应该和你的身世有关。”
“我的身世?”楚寒希听得更疑惑了,同时也焦急起来,看着霍维追问道,“我的身世怎么了?阿宸,你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