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衣一直寻着踪迹而走。
北阳关往南十几里,是一片大丛林。
丛林之内树木丛生,参天大树环环生长,茂盛的枝桠遮住阳光渗入,莫名带着几分阴森之意。
若是往南,到了这儿便没路了。
这丛林之内想必毒蛇猛兽绝对不少,她不敢贸然入内。
可能,她不应该道听途说?或者该去军营问问才对。
正这般想着,她欲要再打马回身,突然听得丛林之内响起一阵虎啸,紧接着是一道人的惊惨尖叫。
听得这道声音,她再没犹豫,紧握挂在马背上的剑,打马入了丛林内。
山路崎岖,马儿也走不快,加之不透阳光,一入丛林便失去了方向,不知东南西北。
但入了丛林后,她忽然就相信这里的确有人来过。
有一条道,是生生被踩出来的。
无需费力,她只要跟着原来的足迹走便可。
判断着方才的声音,她骑着马儿小心翼翼入内。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后,她在地上见着了一堆血迹!
无半个人影。
想起那一声虎啸,沈无衣居然觉着有些伤悲。
在血迹旁边的,还有一块木牌子。
木牌子是士兵的牌号,挂在哪个将军名下,便写得哪个将军名字。
那个卫字,生生惹了沈无衣的眼。
从马上翻身而下,她捡起那木牌仔细的瞧了几遍。
是个卫不错!
军营里,能姓卫的将军,除了卫子琅外,沈无衣再也想不到旁人。
卫子琅!
卫子琅!
拽着木牌的手不自觉收紧,浑身都似在片刻之间侵染了冷意,冷意森森入骨,使得她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
心也随之似是落到了冰窖里。
她紧攥着牌子,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卫子琅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若是……
他死不是中埋伏了?
有了那些噩梦在前,她心里便一直七上八下的难以安心。
腿有些软,软到她连马儿都翻不上去,最后只得牵着它,寻找着痕迹。
因有人走过,她只要顺着路走便好。
路上偶能看见斑斑血迹,还能见着一番打动过的痕迹,着实触目惊心。
也不知走了多久,沈无衣觉得有了些饿意。
她本来只想去军营问问,没料会入丛林,是以没准备吃食。
强忍住饿意又走上一段,丛林内的光线渐渐淡了下来。
可见——天要黑了。
虽是山野丛林,她倒也不是有多怕,只是心一直是悬着的,她又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着实上不得下不得。
在最后一缕光亮消失之前,她点了一把火,先就近歇会。
坐下来,她便冷静的思考了起来。
这丛林威胁,自是不必多说。
卫子琅若真入了丛林,那必然会遭人埋伏……瞧白日走过来的那些地儿,明显有打斗的痕迹。
不知这是和人大的,还是与猛兽打的。
她若继续走下去还不见人,只怕自己出去都是个难听。
倘若卫子琅,真在此地中了埋伏,那他……还能好么?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
莫名的有着一股子燥意,惹得她烦乱不已。
正在她想着怎么办时,忽然听得丛林远处传来了一阵马啸声。
一阵……
那说明必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的人。
那马啸声惊飞夜鸟,鸟儿飞落而去。
沈无衣起身,朝着那方向看了去。
来了一批人,那一批……是什么人?
卫子琅?或者……别人?
她见着自己的马儿明显有了几分躁动,立时抱过马头轻轻安抚。
待得马儿情绪明显可见好了些后,这才想着,自己应该要去探个究竟的。
她得知道,那是什么人。
可是卫子琅?
若是卫子琅!她便安心了!
若不是卫子琅,她便得去找到卫子琅!
丛林之内云云不知方向,路上的踪迹因人太多的缘故已乱,根本找不到准确之地。
丛林那边的那批人,便是一个突破口。
自制了一个火把,他牵着马儿走了去。
听着声音近,但实则远的很。
小山需要翻过一座又一座,除此之外,路上荆棘丛生,没有了别人走出来的路,她步行起来十分艰难。
手里还举着火把,又要以防火把点燃了树木,焚烧了丛林。
夜里太黑,看不清时辰,她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觉着那声音越发要近,这才灭了火把,将马儿栓在了树 上,自己偷摸的摸了过去。
路间,她觉着脖子上落下一根软软蠕蠕的东西,那东西直往她的皮肤里钻,那又疼又痒的感觉吓得她立时将那东西拍落。
手感湿湿柔柔的,教她一阵恶寒。
山里的黑路不好模,完全就丧失了方向,若是胆子小些的……
待得沈无衣摸过去时,只见得哪一处一片狼藉。
鲜血淋染,尸体交错,几盏火把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犹如人间地狱。
确定了无人之后,她随手去探了探体温……
还有着隐隐热意,似是刚亡未多久。
借着火光,她便又看了他的着装,确定是敌国的士兵后,忽然松了一口气。
如此,是不是证明,卫子琅还好好的?
或许,刚刚走了一批人,那便是卫子琅的人?
不管是不是,总之这个猜想叫沈无衣心里终是安了些。
正松口气之间,却见尸体里有人动了动。
沈无衣的剑在挂在马背上并未拿来,眼下随手捡起了一根长矛,眼神冷冽的看着有人从尸体里缓缓爬了起来。
在微弱的火光里,可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缓缓爬了起来,那人脸上血迹斑斑,瞧着极是可怖。
他并未注意到还有旁的‘活人’,正想爬起来逃走时,一柄长矛横在了他的喉结前。
倘若长矛再往前半分,想必他的喉结定然能被刺个对穿。
青年人吓得冷汗淋漓,瞬间举起双手来,不敢抬头,“好汉、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沈无衣此刻不敢有半分放松,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为何没死?”
听声音,是个稚嫩的小丫头。
小丫头?这里怎么会有小丫头?
但多少都壮了些胆子!
他可是练过的,怎么会怕一个小丫头?
当即抬起头来,眸光与沈无衣对视,当看到对方身形单薄之后,他的怕意减半, 只盯着长矛的箭头瞧了眼。
“小姑娘悠着些,兵器不长眼,可别将人误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