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授封,当即被收入翰林院,成了翰林院学士。
沈家出了个朝官,沈老汉乐得尖牙不见眼,尤其是连安阳县的县丞都来祝贺时,沈家终算是水涨船高了。
不说沈老汉在村内如何开心,便说沈无衣,没两日,便有宫人特意寻了沈无衣去面圣。
沈无衣还是头次面见天颜,一路跟着宫人转转绕绕,约是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了皇帝批奏折的御书房。
御书房外宫女內侍并作两排,垂眸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似是站立不动的雕像。
随着宫人带路,沈无衣踏入御书房,御书房内金碧辉煌,极是豪华,皇帝老儿的龙桌前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两侧站了一批官员。
沈无衣微微侧眸,竟是见得卫子琅也在。
他 也在?
方才来的路上,宫人已同她说了规矩,眼下见得那正座在龙椅上的皇帝,沈无衣微低头颅,下跪行礼,“民女沈无衣,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话一落,便听得龙椅之上传来男人中气十足且带威严的声音,声如钟鸿,可见其身子硬朗。
“起身罢!”
沈无衣道了句谢皇上,便又听他道,“将头抬起来给朕瞧瞧!”
闻言,沈无衣缓缓抬头,与龙椅上的皇帝对视,丝毫不见胆怯。
嘉元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沈无衣两眼。
样貌算不得惊艳,但很是清秀,一双眸子瞧着也极为灵动,比不得他那后宫的莺莺燕燕。在嘉元帝眼中,这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罢了,在男女之情上,生不起甚旖旎心思。
在嘉元帝打量沈无衣时,沈无衣也打量了嘉元帝两眼。
五官很是端正,脸上不难看出刚毅之气,身上带着与身自来的威严,嘴角明明噙着笑意,眼中却不显露山水,不难猜出此人心思深沉。
此人,一眼看去便知晓是个心思深沉的。
沈无衣半响未说话,嘉元帝见着她小脸上的一本正经,噗声笑了,“听白爱卿说,你造出了印刷术?低成本造纸?”
白爱卿?
沈无衣余光瞧了眼站在一侧的白大人,瞬间明白了。
当即也不含糊,直言应了一声是。
于是,嘉元帝便又问道,“既是如此,不如你与朕说说这些东西,如何?”
如何?莫非还能拒绝不成?
于是沈无衣便将如何能低成本造纸的原理、以及硬刷等等,事无巨细的同嘉元帝说了个明明白白。
说完之后再做了一个对比,“许多寒门学子念不起书并非是交不起束脩,只那笔墨纸砚着实费钱了些,尤其是纸,堪比黄金价格,倘若将纸张成本降到最低,叫每家每户都能买得起文房,民女当想,更多寒门学子将会一跃而起,届时定能替皇上招揽更多的栋梁之才!”
文人多出寒门,于那些穷困人家而言,似乎读书考取功名成了他们唯一出人头地的念想。但与此同时,又有多少家境贫寒有才者,受限于笔墨之上?
不是读不起书,而是买不起纸笔。
沈无衣简短一段话,叫嘉元帝眼眸微沉,手指搭在龙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片刻又似做无意问道,“你兄长,便是此回状元?”
“是!”沈无衣低头,回答的不卑不吭。
“寒门出学子啊,果然兄妹都是有眼界的!”嘉元帝忽然念了一句,“也罢,那便尚且留你在工部,按照你的说法,若是真能低价造纸,倒也是替朕大祁做了贡献……”
“皇上!”
嘉元帝的话未落,便见有一位大臣忽然出列,同嘉元帝躬身上奏,“此事怕是有待考虑!微臣以为,沈家女乃是一届小小民女,万万不可进入工部,传闻她在安阳同人开了铺子,大祁律法明言:为官者,不可从商。如今沈家女从商,沈家郎儿却入翰林院,此事万万不可!”
“刘大人!”就在那位大臣话落的瞬间,沈无衣听得白大人站了出来,“你说这沈家女从商,可是有十足的证据?”
被称之为刘大人的官员眯眸看向白大人,“安阳县内之人,何人不知?那有间书院便是沈家女开的,便是连那上贡于朝廷的‘纸巾’都是由有间书院上贡,如今沈家女铺内东西已流传至整个大祁,这莫非不是从商?”
“莫非沈家姑娘还不能从一旁协助了?”白大人不急不慌,“皇上,沈家乃出自寒门,沈家兄妹无父无母,由祖父抚养成人,老翁上了年岁,抚养一对孙儿极是吃力,家中仅有那一亩三分地。倘若不是沈家女帮忙做活计挣工钱,如何能出一个沈状元!”
嘿,好家伙!
沈无衣终是觉着白世羽那家伙真不是白救的,瞧这白大人,处处是为着她说话啊!
“可我大祁律法早已言明!”刘大人不甘示弱,“谁人不知有间书院虽不是挂名沈家女,但沈家女却是创建之人?不过是换了个名李代桃僵罢了,莫非这不是触犯律法?”
眼见两位争执不下,嘉元帝着实有些头疼,最后将实现落在了那一言不发的少年将军身上。
“卫将军,你在安阳县内长大,此事你如何看待?”
“回皇上!”卫子琅轻笑了一声,眸光淡淡的看了眼沈无衣,似是极不熟一般,“说来,微臣与沈家姑娘的兄长倒是极为相熟,这沈家公子为人刚正不阿,极富才识,胸有乾坤,想必日后定能成大祁国之栋梁,替皇上分忧!”
卫子琅未将话扯至沈无衣身上,倒是引得嘉元帝一阵轻笑,“朕叫你说的是沈家从商之事。”
“从商不从商,微臣不知,但臣只知沈家姑娘所做乃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卫子琅淡淡道,“便拿造纸而言,低成本造纸,带来的是我大祁经济。能叫更多寒门学子不因念书而困顿。据微臣所知,沈状元的村子只出了他那么一位读书人,可想而知读书人如何金贵。
按照世面价格,光是一沓黄麻纸便是几百文,按沈家家境而言,几百文需得省吃俭用好些月份,一沓黄麻纸,却不足以用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