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明白周闻的意思,他不醒,给他办事的人只能靠猜,但他的想法谁猜得准呢。
挂了以后,江曼琢磨了起来。
把一件件发现串联起来,忽然江曼就想明白了,开窍了。她立刻给金科打了个电内:“你确定一下,生产基地那边的厂房是怎么租的,跟谁租的,我这边找遍了文件没看到。我觉得他让陆显彰的公司弹尽粮绝是靠拖。”
金科不明白了:“拖?怎么个拖法?”
江曼给他分析:“那边工人第一回罢工是因为工资不涨的问题,第二回罢工是因为涨工资只是表面文章,实际没涨。现在他为了出口的内能顺利生产出来不违约,决定给那些工人补上工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对不对?但他工人赶工一定是要在厂房里有机器赶工,时间紧迫,他厂房就要到期了。我在陆存遇这看到的传真,还有周闻说陆存遇讲过弹尽粮绝,肯定是靠拖。”
江曼继续:“陆显彰的工人一边赶工他一边去交租金这不成问题,厂房太偏远,放着本也没人租。即使有人租厂房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陆显彰可以给出更高的价,租厂房怎么都比自己建基地来得成本小。秘书说合同上有松动条款;一方面利于他的,在他出得起价钱时这厂房永远是他优先租赁,另一方面利于房主,如果有人要买厂房,要以买者为先。周闻说金融危机时陆显彰的公司损失惨重,没缓过来,但也没死。主要是国内单的其他内公司影响倒都不大,我是想说陆显彰买不起厂房。陆存遇这里我看到了厂房改造的文件,他是想买下厂房,如果他买,陆显彰很快就会失去厂房使用权,下一批出口内根本赶不出来。”
金科听得头疼,说道:“厂子买下来可不便宜,这地方偏,我真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项目可投资的。往俗了讲,他这是不是典型的打算拿钱砸死陆显彰?就是为了搞垮他,投的钱打水漂了也无所谓?”
“不一定,”江曼觉得陆存遇想的会很周全,但也不敢保证,虽说这是自己男人,但也没勇气逮着机会使劲在别人面前夸。
金科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两天愁的。
随后金科给戴茗打了个电内,两人还得研究公司别的事,一刻不闲,陆存遇躺着,别人就做事格外小心,生怕给他弄出什么烂摊子。
是戴茗跟金科提了一句:“你忘了他干哪一行的。陆显彰公司真垮了,你我想办法收着,那厂房改不改造凭一张纸怎么说得准,他不是最擅长扔烟雾弹了。”
金科无话可说,这回他自认脑不如人,一个男人,就是没比得上这俩女人心思细腻想的通透。
江曼在家休息,医生叮嘱要睡眠充足。
这两天因为陆存遇突然倒下,她吃不下睡不着,帮他处理了一天的事情,在医院看着他还算稳定,江曼除了叹气,别的还好。
潜意识里不认为他会有事,才在一起多长时间,一年未满而已,他怎么能舍得离开她和孩子。
睡好了之后吃东西,喝汤,水果,一样不落的。
陈如希望女儿健健康康,外孙健健康康,看着江曼吃的多点了,陈如心里堵着的那一块儿仿佛也消失了。
陆存遇的四婶去医院经过江曼家里,头一回上来。
跟陈如聊了一会儿,走了,去医院。
陈如问江曼:“他妈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瞒着呢。”江曼在吃苹果,却吃不出什么味道,甚至不怎么爱吃,但也勉强为了孩子往下咽着。
陆存遇手机响了,陈如念叨:“你找的这人一天下来业务可真忙,就听他手机总响了。”
江曼连日情绪都差,这会儿却被老妈的话逗笑了。
“金科,是我你说。”
金科跟江曼讲道:“我去确认了,郑副市长说这边原来就是个厂子,但是后来破产,资不抵债,不知怎么这厂子就变成了公家的,他上任之前的事。现在有人租就往出租了,钱进了谁口袋咱不好问。但是有人买的情况下就得拿出一大笔资金,公家说银行那边有个窟窿得下个人填上,不知真假,能信一半吧。”
江曼心里基本有数了。
陈如过来女儿房间,把客厅的手机搁在她一旁,嘀咕一句:“这个手机又响了。”
江曼跟金科结束通话,接另一个。
陈如在客厅里收拾沙发上女儿的包和牛仔裤,心说这牛仔裤怕是不能再穿了,没什么弹性,光好看了。
四个月的肚子了,昨天晚上当妈的看了看,女儿有点肚子了,不太明显。陈如正想着事情,就听江曼开心的说:“妈陆存遇醒了,快点给我找衣服,我要去医院。”
江曼乐的,不管病情如何,醒了就好,心情就好像阴了的天终于盼到放晴了。
陆存遇听他四婶说江曼肚子里的是他儿子,当即一怔。
且不说陆存遇他现在身子不好,就算很好,也一定比欣慰更开心几个程度,总归是盼子心切。
江曼带着胎儿图来医院,一刻都等不了的想让他瞧一眼他儿子照片。
他四婶在病房里跟侄子说:“你昏迷后手术那天,四婶不乐意让江曼总往导管室跑,怀着陆家男孩,谁不担心辐射有个万一。但这江曼心里就全是你,你病在那,怎么能忍得住不去看着。”
医生说,辐射也不是无所不能,每个胎儿的敏感程度不一样,b超检查她腹中胎儿发育极好,而且只有经常性的接触放射原才会导致胎儿发育缺陷等情况出现。她接收辐射的时间不长,问题不大。
江曼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医生那话她听了不甚在意,不比他四婶。
潜意识里,两者相比还是太过在乎他。
手术说有风险,她明白,但若他真的脑出血没救过来,那时还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估计整个人也就跟着他一起崩溃了,理智全无,不受控制。
江曼来了,他四婶就出去了。
陆存遇现在身子状况极差,得恢复一阵子,医生安排让他暂时住着重症监护室,观察治疗之后再转到其他病房。
江曼觉得只要他在身边就有安全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好,不管他现在能不能站得起来。
她指着胎儿图给他讲:“你儿子的手指甲完整地形成了,指关节也在开始运动。看到了吗?”
他点了点头,却是始终瞧着她。
“看我干什么?看你儿子。”江曼说了他一句。
陆存遇看过了他儿子,影像看不真切。
他心中惟愿能病好如初,看着儿子出生,陪伴儿子直至他长大,呵护教育儿子到他懂得如何做人,如何与姓陆的兄弟姐妹们和平相处,不可吃亏与被牵制。
这会儿他多瞧了江曼几眼,艰难地说:“倒下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江曼眼眶湿润,攥住了他的一只手,却反被他攥紧。
陆存遇叹息道:“我真死了,还有我弟弟来照顾我母亲安度余年,陆菲有个舅舅,陆家这一支脉的长辈不会亏待她,再过些年也会嫁人。而你,丈夫死后次年生下孩子,你后半生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过?再嫁他人倒是个好的选择,只怕这人待你不好。我再一想,又实在不愿我孩子朝别人叫爸。倘若期望你始终一个人,跟我孩子过剩下那后半生,这又是一自私为难你的想法。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单一辈子,你父母也会不忍心的劝你找人再嫁。想了几回,你我认识这不到一年的情分要随下一人出现而远去,我应不应该祝福?到现在我醒了,还是没有一个对心的答案。”
“你不要想那些。”江曼又哭,这几日眼泪为他流了很多。
陆存遇虽没有脑出血后遗症致残那么严重,但术后行动也是稍有不便,肢体麻木,甚至疼痛,需要时间来恢复。
他摩挲着江曼的手指,“不能不想,这病大概随时有危险发生。现在能说的话都要跟你说完。我不愿你跟我不到一年搭上你今后一辈子,碰上好的人别错过,孩子可以送回陆家。议论你的流言蜚语也别听,就让他们去说。”
江曼低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别说了。”
陆存遇立下的遗嘱出现在她视线里时,她心里的滋味实在难受。
从没把遗嘱当成是母子二人的救命稻草,仅是无奈、无助,人在生死边缘徘徊定是十分痛苦,被逼必须去想那些他不敢想,不愿想的事。
江曼现在不与他多说,让他休息。
陆存遇醒的第一天该来看他的都来了,有的不至于是虚情假意,但也是敷衍的很,这样的亲属他四婶没给好脸色,直说存遇很累,医生叮嘱得多休息,不劳你们这样一遍遍的来关心着他了。
第二天下午,江曼和陆菲一起来看陆存遇。
只见陆存遇表情平和闭着眼睛,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江曼进去后问他刚才笑什么呢,他却不承认自己笑过。
清晰的视线凝望着她的腹部,没失望,是个儿子。他记得自己喜欢江曼时就想着无时无刻靠近,占她便宜,那大概是想快点拥有她。可以一同入眠,一同用餐,一个榻上同一被子。当然也少不了幻想与她做内。现在瞧着她小腹,就想着儿子出生,再到长大,被他领着出去玩,买各种玩具,儿子委屈了他得护着,总之,脑海中描绘的幸福画面一幕一幕。
陆存遇问陆菲,想没想好什么时候走?
陆菲本都该走了,打算去那边适应适应,跟亲属住一段日子磨合磨合关系。
先前犹豫是怕她爸有个万一。
如今手术完毕,人醒了,心总算放下了不少。
陆菲拿出手机查看,算了算日子,她说:“再在国内呆一个月,过完圣诞节再走也行。”心里是想,那时她爸的身子应该会稳定了,她出去国外能更无忧无虑。
江曼在陆存遇清醒一个星期后,把县级市那边的事跟他说了,全对得上。江曼也不是全猜,靠谱的线索在他办公室里搁着,恰好到了她手里,仔细一想,反正就那么回事。
既然这些事就是这样,江曼便先揽下了,跟金科联系完全是她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