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飞出去的信纸,嘴角浅浅的弯起一抹弧度。
跑车在沿海公路上飞驰,黑屏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钱韶川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将丢在副驾位上的手机抓了过来。
划开屏幕锁,点开短讯,白色的屏幕上印着黑色小字……
钥匙挂在盆栽上,我想了想你的要求我没办法办到,谢谢你带给我的一晚上的快乐。
什么玩意儿?
钱韶川读者艾瑟发给自己的短讯,脑子有片刻短路:“一晚快乐?”
她不是在他别墅等他么?怎么又说这些话?
前面的话他都看懂了,唯独后面最后一句他没看懂。
一晚快乐算什么?
一夜情?
可他们才知发生一晚关系吗?
越看她的这条短讯钱韶川越生气,原本就堵得发慌的心更加堵得厉害。
拇指狂点退出键,退到主屏之后指尖再一点,调出通讯录。
滑动了半晌才在多人的通讯记录中找到艾瑟的电话,没有将她的号码存成特殊号码他突然很后悔,找个电话号码都那么麻烦。
拨出号码之后,没有戴蓝牙耳机,直接用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隐忍着怒气等待着电讯传播。
然,他太在意艾瑟的这条短讯,专注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前方驶过来的车。
一辆大型货车如同猛虎一般,从远处开来,车头灯堂而皇之开着远光灯,将路面照的雪亮,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车辆。
嘀……
货车逼近的刹那,尖锐的喇叭声撕裂宁静的夜空,钱韶川本能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砰……
轰……
车头相撞,布加迪车轮在路面上留下两道明显的刹车痕迹,车身在路面上打了两个转,之后碰上护栏,在空中划一道漂亮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在了海面上……
咕嘟……
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从嘴里冒了出来,由小变大,在安静的深海里晶莹透。
身体,不断的下沉,手脚冰冷的没有任何感觉。
钱韶川……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头疼欲裂,想要睁眼,却被海水巨大的压力紧紧贴合,完全使不上力。
金属仪器乒乒乓乓的在安静的手术室内发出诡异的碰撞声,无影手术灯灯光雪亮,照的灯光下多而不乱的白色医用手套上的鲜血清晰异常。
“3号。”
啪。
主刀医生摊手要刀,护士长稳稳地将3号手术刀拍在他的掌心。
“擦汗。”
主刀医生言简意赅,护士长拿起面纱给他擦去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手术室内安静的只听得见主刀医生和手术刀交替的声音,坐在一堆仪器旁边的护士紧张的观察着伤者的情况。
呼……
呼……
呼吸机十分规律的运转着,每呼吸一下,瓶内的液体都被无数气体冲出水泡。
心电图嘀嘀地跳动着不规律的线条,每一个数字都在告诉做手术的人他还活着。
手术室外,钱家上至老爷子,下至刚来家里做客的耿立轩……钱韶川的表弟或坐或站的等在门外。
“为什么还不出来?”
温淑贞手里的纸巾早已被她捏变了形。
原本他们一家人还高高兴兴讨论着立轩留学之事,一直播放着电视剧的电视画面忽然切换到新闻频道,也就那么巧,一起重大车祸就那么毫不避讳的跳入了他们的眼里……
“淑贞,放心,不会有事的。”
钱建澍走到温淑贞身边,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儿子不会有事。”
“老钱,我害怕……”
有多少年了,她没害怕过了,可今天,再度让她体会到了害怕的感觉。
“不怕,你相信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钱建澍安慰着妻子,熟不知放在膝盖上的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悄然的握成了拳头。
他钱建澍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同样也怕。
曾经他们一家也在黑夜中守在手术室外等候着那时间超长的手术,担心,害怕,惊惧全部占据了脑海,没想到今晚再一次的守在了手术室外,一样的等待,一样的漫长。
“都给老子沉住气。没什么可怕的。”
坐在对面的老爷子终于沉不住气的发话了。
这破手术他经历了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小轩,你帮我去查一下,你表哥怎么会出了这个车祸,到底是哪边的主要责任。”
“外公,我查过了。”
在来医院之前,他已经到交通事故科去了解过了:“根绝货车司机的描述,货车是正常行驶,表哥也是正常行驶,但是,表哥在行驶过程中打电话。”
“也就是小川的主责?”
钱建澍听到这里,眉头紧皱:“他开车那么多年了,照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呀。”
“也不全是表哥的责任。”耿立轩靠在墙边曲起了一条腿,“我找了在事故科室的朋友调了天眼看了,当时货车在两车交汇的时候使用了远光灯,所以……”
“我孙子是在行驶过程使用手机,可那货车司机呢?他连基本的两车交汇该使用什么灯光都不知道么?”
老爷子很生气,手里的拐杖在地面上狠狠地杵了杵。
“爸,这事也有小川的责任。如果他没有用手机……”
“没用手机遇见这么缺德的货车司机弄不好是一样的结果!”
老爷子的牛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我孙子都躺在手术台上了,那货车司机却半点事儿都没有,你们说,该是谁的责任?”
“爸,凡事讲究证据,两方都有逃脱不了的干系。”钱建澍站在中间立场劝着老爷子。
“我不管!”
钱韶川第二次被推进冰冷的手术室,老爷子心里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钱韶川……钱韶川……离开……快点……快点儿……钱韶川……跑……快……跑跑跑!”
躺在床上,艾瑟双眉紧皱,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梦里的情景可怕的令她呓语不断,接连叫了三个跑字猛然睁开了眼睛。
双手撑起身体,冷汗湿透了后背,缓缓地蜷曲双膝,抱住,下巴枕上膝盖,染上一层惊恐之色的眸子在漆黑的屋内显得格外晶亮。
梦里,她看见钱韶川满脸是血的朝她笑,身后,好像有很多黑衣人在追。而她,就在他身边,想要抓住他的手,几次都抓空,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衣人追上他,斧子榔头长刀齐齐朝着他的头部砍去……
“太可怕了……”
将脸深深地埋入臂弯,艾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跳超过180的负荷。
真的很可怕,她有多久没有做过这么可怕的梦了。
砰、砰、砰。
艾瑟还没有从那可怕的梦靥中完全清醒过来,大力的敲门声令她吓了好大一跳。
“谁?!”
抬头盯着房门,艾瑟声音紧张且颤抖,手指揪住心口极力想要使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平复下来。
“艾瑟,是我啦,你开门,出事了。”尤美在门外大声嚷嚷道。
出事?出什么事了?
一听尤美说出事,稍稍平复了一点点的心再次狠撞了一下胸腔。
“艾瑟,你醒了吗?醒了就快点给我开门。”
尤美气结,都这个时候了艾瑟居然还不开门,真是……真是气死她了。
“醒……醒了。”
放下紧抱的双腿,艾瑟翻身下床,屐上拖鞋,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门口。
手指握上门把,艾瑟莫名的在心里祈祷,但愿不要跟钱韶川有关。
门把旋转,房门打开,门口,尤美一脸焦躁。
“尤物,怎么……啊……”
艾瑟刚开口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尤美二话不说拽住她的手腕像阵风似的径直往玄关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