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醒了。”
钱韶川没有回话,双手撑起身体,甩了甩有些发昏的头。
“饿不饿?”
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不晓得他今天有没有胃口。
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温淑贞侧坐在床边,单手支着身体,未施粉黛的脸颊上露出慈爱的笑:“你爷爷大清早的就让林嫂给你熬了粥,要喝点吗?”
靠在床头上,钱韶川漠然地看了一眼温淑贞,眼神飘移,冷冷地扫上床头柜上的青花碗。
没说话,手伸出,指尖碰触上碗边,温淑贞见状,赶紧拉住他的手把碗端在自己手里。
“儿子,来,妈喂你。”
“多大了,还要你喂啊。”
温淑贞手拿调羹拨弄清粥,钱韶川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一句话冻的拿着调羹的手僵了僵。
瞥见温淑贞手僵的小动作,钱韶川沉闷地呼出口气伸手接过碗来:“行了,妈,我自己来。”
“哦,好吧。”
听见钱韶川这样说,温淑贞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了:“慢点儿吃。”
温热的粥下腹,肠胃舒服了很多。
钱韶川又吃了几勺下肚,而后放下调羹,双眼盯着碗底剩下的最后一口粥,低声呢喃:“帮我跟爷爷说句对不起,他不孝的孙子让他白疼了那么多年。”
昨天他太气,跟艾瑟分手之后开着车飞一般的冲回了大宅,二话不说提着榔头就进了家门,见东西就砸,见人就吼,最后在客厅跟爷爷乱吼了一通。
现在人病了,气消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
“你爷爷没跟你生气。”
替他掖了掖被他拉到腰间的薄被,温淑贞平静的说道,“昨天你厥过去了,韩医生来过,他劝说了你爷爷,请他暂时别管你的事了。”
这个消息她想对钱韶川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吧,这混小子从小到大没少给家里惹麻烦,现年三十岁了,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犯起浑来那可真是六亲不认。
不过还算好,发完疯之后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温淑贞最怕的就是那种明知道自己错了还死不承认的,幸亏她儿子不是这样的人。
咕噜一口,喝完最后的粥。
不知是意犹未尽还是没吃饱,钱韶川舔了舔嘴唇之后放下碗,撩开被子双手一撑,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
“很困,想睡。”
钱韶川的动作来的有些快,温淑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行,睡吧。”
重新给他掖好被子,温淑贞收拾好碗勺端着托盘出去了,带上房门的时候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未动分毫的酸菜,心里不免有点惆怅的感。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做父母的纵然能够管得住他的人,又何尝能够管的住他的心呢。
温淑贞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钱建澍从后背冷不防地拍了她一下。
“哎哟!”
肩头突来的力道把她吓得不轻,双肩一抽惊恐的叫出了声,脚下接连后退两步,待她看清对方之后瞬间拉下了脸:“大清早的就吓人,你干嘛呢?”
“我看你想的出神,又不好直接开口叫你,怕那样更吓着你。”
钱建澍一边解释一边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往楼下走:“怎么,儿子没吃酸菜?”
小川每回生病都吵着要吃酸菜,那样嘴里才会有味儿,今儿酸菜原封不动的送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出来,这可稀奇了。
“你也觉得稀罕是吧?”温淑贞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我觉得小川心里有事。”
“呵,他哪天没事啊。”
男人心里有事多正常啊,要是像她们女人一样成天悠闲自在人生也可能没什么意义了。
“老钱,我跟你说认真的。”
知子莫若母,温淑贞敏感的感觉到钱韶川心里真的有事。
“好,那我也跟你说认真的。”
走进厨房,将托盘交给林嫂,钱建澍又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与妻子四目相对。
“你想说什么?”温淑贞抱着双臂靠上门坊,静候钱建澍的下文。
“哎,还能说什么。”其实他要说的在这个家里各个心知肚明,“你不觉得你儿子昨晚回来就特别奇怪吗?”
“这还用你说。”
温淑贞横了一眼丈夫,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不用他钱建澍说她都晓得。
“那温淑贞同志,你是否知道昨晚钱韶川小朋友又是因为什么而提榔头在家乱砸东西吗?”接收到妻子鄙视的眼神,钱建澍收起玩笑面露认真一字一顿的问道。
“为什么这还用你来问我吗?”
家里闹那么大的动静,谁不晓得是因为那个女医生啊。
温淑贞头痛的皱眉:“钱建澍钱董事长,请你不要拿明摆着的事情来问我成吗?”
“哈,董事长,我这董事长在三年前就退位让贤了,现在勉强算a市一名代表。”
钱建澍层执掌dk,在钱韶川出事之后退居幕后:“不过呢,这职务什么的我也不在乎啊,我现在唯一很在乎的就是你的儿子,我的心肝他会不会去翻旧账。”
翻旧账?
钱建澍的话一出,连向来淡定的人都不能再淡定了:“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啊。”
钱建澍抬脚往客厅走,从厨房到客厅只有短短一小段的路程,但他的眼神就没从二楼那间看不见的书房移开过。
“老钱……”
温淑贞追上钱建澍,拽住他的胳膊想要问清楚,岂料钱建澍竖起食指要她放低声音。
“你的意思是小川他知道了?”温淑贞心灵神会的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要知道了还能以为是老爷子从中搞破坏啊。”
钱建澍将温淑贞安置在沙发上,“不过依照我对我们儿子的了解,他,十之八九会亲自查清楚。”
“要查还不容易么?”
说道查这个问题,只要把占耀晖的嘴巴封紧了,就算钱韶川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以办到。
“你说小晖啊。”
什么叫心灵感应,这就是心灵感应。
温淑贞前一秒想到的人,钱建澍后一秒就说了出来:“可你知不知道阳子已经醒了,封得了小晖的嘴,可阳子那一大活人还杵在那儿呢。”
“那怎么办?”
曾经那是一个大家都不愿意去提的污点,他们不是故意隐瞒小川,只是这事坚决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能怎么办?我们现在想阻止恐怕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就让他去了解吧。”
“那怎么可以?你明知道……”
嘘!
钱建澍嘘字出声,转头看向二楼,那里,刚刚闪过去一道人影。
你是说……
温淑贞手指指着楼上,用口型跟丈夫对着话。
小川听见了。
钱建澍同样用口型做着回答。
呵……
温淑贞僵硬的咧嘴,自己的丈夫是特种兵出声的,儿子也是,在这个家里,要说摸哨功夫他们两父子可以说不相上下。
“淑贞,你听我说。”
凑近温淑贞的耳朵,钱建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悄的说出隐语。
温淑贞在听见丈夫的悄悄话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眼睛逐渐瞪大瞪大再瞪大。
“非得这么做?”
“不然呢?”
一个质问一个反问,目的都只是为了他们的儿子好。
一星期后……
“艾医生,有你电话。”
咨询台的护士气喘吁吁地跑到诊断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暧昧的眨眼。
有她的电话?
艾瑟正在看医学专用英语词典,一听有她的电话条件反射的摸出手机看是不是没电了。
“有电啊。”
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还是放下词典跟着护士走向了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