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双臂走上前,给了对方一个纯属友情的拥抱:“哥们儿,好久不见。”
“川,好久不见。”
回以一个拥抱,手掌在宽阔的背脊上拍了两下。
“你小子,终于醒了。”
等两人松开,一直站在一边的占耀晖抬手在他锁骨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拳。
“是啊,终于醒了。”
正如他们所想,他也以为这辈子会再也见不到他们,还好老天眷顾,让他在一个月前睁开了眼……
露天咖啡馆,位于国贸中心一楼,小型广场摆放着七八张木质方桌,方桌下搭配的两张藤椅,或许就因为有藤椅,前来这里坐坐的人络绎不绝。
众所周知,前来国贸中心一般都是来休闲的,不是喝茶就是品酒品咖啡,夏天坐在露天咖啡馆一边聊着天一边欣赏着在步行街来来往往穿梭的行人,也不失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艾瑟后背靠在藤椅靠背上,瞅着距离她们这一桌不远的步行横街上来往的人,星眸含笑,双手绞着挎包带子玩儿。
尤美坐在她的右手边,垂着双眼纤细的手指用力撕开方糖外包装。
嘶啦……
两颗白色的方糖从包装里先后的弹了出来,尤美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抓,结果只抓住一颗,另一颗还是掉到了地上。
“扔了吧。”
艾瑟看见尤美弯腰去捡,冷不丁地丢出一句话。
“当然。”
脏了的东西肯定不能要了。
尤美将捡起来的那颗方糖没有直接扔掉而是放在了桌上,端睨了一会儿然后嗤地笑了起来:“脏了就不会要了,呵……”
“……”
听着她的话,艾瑟抬起了眼睑,偏头看着那颗静止在桌面上的白色方块,心湖好似灌进一颗小石子儿,荡开圈圈涟漪。
吸了吸鼻头,尤美端起放入了一颗方糖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苦涩的咖啡中只有一点淡淡的甜味,看啦一颗糖真不能解决大问题。
尤美放下手里的陶瓷杯,唇角忽而掀起了一丝隐隐的笑:“艾瑟,你觉得你脏吗?”
“什么?”
尤美的问题来的太突然,也太直接,艾瑟心里丝毫准备都没有。
“干嘛,我问这个问题你吓到了?”
尤美单手托住脑袋笑得意味深长,艾瑟看的背脊发凉:“阿美,有话直说。”
她跟她,艾瑟相信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如果尤美现在开门见山的问她曾经是不是上了某个男人的床,她想她肯定会一五一十的原原本本把实情告诉她。
“你妈……也就是华氏副董,冷芷心女士,昨晚,来家里找我。”
一句话,尤美说的抑扬顿挫又吞吞吐吐,仿佛有意识地要艾瑟听清楚请明白是谁,什么时候到什么地点找了她。
“冷芷心?”
这突来的消息生生给了艾瑟一记闷棍,打得她不知所措。
“对啊,就是冷芷心嘛。”
尤美笑着将额前垂落下来的刘海往脑后梳,肩头随着那笑颤动的厉害,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阿美……”
这样的尤美太不对劲了。
“艾瑟,你能不要用眼泪跟我说话吗?这样的你,完全不是我认识的你。”
艾瑟忽然想起昨晚钱韶川跟她说的话,当时她虽然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但听得很清楚。
钱韶川其实说的没错,眼泪能够代表什么,能够解决什么。
尤美是她认识二十多年的人,做朋友也二十多年,自己平时不会哭,尤美平时也一样不会哭,因为她们的座右铭一致……
只要天塌不下来,姐姐照样活得潇洒自如。
可现在又算怎么个情况?
昨天是自己哭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现下又换阿美来哭,呵,她们姐妹两难道还真成了难姐难妹了?
尤美抬起手,用手指指背擦掉凝聚在下巴上的泪珠,脸颊上仍旧挂着笑。
“艾瑟,我觉得你要真跟钱韶川好了那就继续好下去,不要因为其他的什么狗屁理由或者该死的原因而放弃。”
“……”
艾瑟的眉头因为尤美的话而皱得死紧,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你能解释一下吗?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头,泪水混着鼻涕被自己深深的吸入喉咙,吞入腹内,呛得她难受,然而唇边的笑却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维持着。
“别笑了!”
终于,艾瑟再也受不了尤美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她看着那笑容总觉得心烦意乱。
“呵,我不笑就只有哭了,艾瑟,别阻止我好么?”
“那你告诉我,冷芷心究竟找你为了什么?”
艾瑟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冷芷心找尤美为了什么,她都亲口承认她不是她的女儿了,她又何必找阿美。
“为了什么……呵,不过就是为了她那么一己之私罢了。”
想起冷芷心昨晚亲口告诉她的事,尤美就觉得好笑。
“一次性说完。”艾瑟厉声下了命令。
比了个ok的手势,尤美终于收住了笑,咽了咽干燥的喉咙,然后才启开朱唇:“占氏两家分公司所持股票持续暴跌,操盘手是华氏的人,而那个人是我爸爸。”
什么!
艾瑟像听天书似的瞪大了眼睛,这狗血的事情怎么会在尤美身上发生?
“尤美,这玩笑开不得!”
两家商业巨头竞争,一方安插暗线,另一方肯定受重创。
艾瑟万万没想到,冷芷心居然把黑手伸向了尤美的爸爸。
“这么大的玩笑我吃饱了撑的才拿来开!”
拉开背包的拉链,尤美从里面拿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将它丢在了桌上。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关机了?占氏和dk合作多年,占、钱两家也是世交,一旦占氏出现危机,dk肯定会插手帮忙。”
锵……
铜色勺匙无意敲击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即使在这嘈杂的地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艾瑟的手指拿捏不住勺匙,索性放下,一对眸子带着摄人心魄的洞穿里直逼尤美的眼睛。
“冷芷心为什么要你爸爸这么做?”
股市操盘手犹如人体的动脉血管,动脉血管要是破裂将会血流不止,轻微引起休克重则要人性命。
尤美的爸爸做了那么多年的操盘手,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为什么要我爸爸这么做?这个问题我也跟你一样想知道。可冷芷心她一直用我妈的命来要挟我,我不答应我妈就活不了了。”
尤美说道这里捂住了嘴,想到躺在医院里的妈妈她就忍不住想哭。
“艾瑟,你能没有妈妈可我不能。”
尤美的家庭是工薪阶级家庭,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是家庭主妇,尤美的妈妈在生下她的弟弟之后由于月子期间没条理好,故而身体落下了毛病,终年都离不开那些进口的维生素。
“阿姨她……”
“车祸,盆骨骨裂,右肢粉碎性骨折,送到医院已经昏迷。”
昨晚,那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冒出来,狗血的连看多了韩国肥皂剧的尤美都不得不大叫一句惊心动魄。
一分钟之前她得知艾瑟不见了,一分钟之后她知晓了妈妈出车祸。
任谁遇见这些事,恐怕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可现实就是她没有做梦,真真切切的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什么时候的事?”艾瑟握住挎包的手紧了紧。
“你问我哪件?”挑眉,尤美压低声音问。
“当然是阿姨出车祸的事啊。”
“昨天晚上。”
“……”
昨天晚上?又是昨天晚上。
艾瑟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死胡同,四处漆黑一片,看不见也叫不出,惊惧的感觉压抑的她喉头发干。
“挺巧的,对吧?”
别说艾瑟不信,连她自己都不信。
尤美端起咖啡杯,再度喝了一小口,可能是喝的太急,那一小口咖啡直逼了她的气管,呛得她好不难受。
“咳咳……艾瑟……”
尤美赤红着笑脸皱眉叫着艾瑟的名字,“我跟你说,医院要我把立马准备二十万做手术,紧是押金都交了两万元。
你该知道我家的情况,老爸虽然在占氏工作,可也只不过是一个小职员,做股市操盘手也不过半年,哪里能昧到二十万。”
尤美不说艾瑟也清楚她家的情况,家里就靠尤爸爸一个人支撑,尤美的弟弟高三刚毕业,未来大学还等着一笔巨额的学费,一夜之间要筹集二十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冷芷心找上了你,而你劝说了你爸爸。”
艾瑟没有反问,径直陈述了整个事实:“但我不明白,冷芷心用占氏来威胁dk,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因为钱韶川曾经威胁过华氏吗?”
她记得很清楚,在医院,钱韶川曾经当着她的面公开威胁了冷芷心,他的那些话无疑在暗示着dk随时会吞掉华氏这块肥肉。
目的何在……
所有问题最终归结到这个点上来了,是啊,目的何在。
修剪的漂亮的指甲抠着陶瓷杯,尤美勾起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就因为你,艾瑟,四年前跟钱韶川睡过一晚。”
轰……
尤美一颗重磅炸弹丢了出来,艾瑟手里的勺匙地落在了杯碟上。
钱韶川?
那个男人是钱韶川!
疯狂的叫着那个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他过去的男人,心里的石头咻然落地,不再压抑却突然觉得整个身子像被抽尽了力气一般。
重心不稳,身子一歪,连同藤椅往一边倒了下去……
dk国际大厦……
总裁办公室里洋溢着欢乐的笑声,可见某人回来带给钱韶川和占耀晖的消息还不错。
“怎么?我刚刚来的时候就听见你门口的那位秘书长严肃的向你汇报着什么内部机密。”
男人修长的双腿交叠而坐,上半身斜靠沙发靠背,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温润的眸子微眯,一副慵懒的姿态。
“哈,能有什么内部机密?我说老兄啊,你不会一回来就想插手我们两家公司的事儿吧?”
占耀晖无奈的瘪了瘪嘴,这家伙就没闲着的时候,以前如是,现在也如是。
“我倒没那个闲工夫,只是……”
说道只是,斜靠的身体忽而往前,交叠的双腿自然而然地放下并分开,上半身与平行的双腿呈45°角,双手手肘枕在大腿上,十指指尖轻松地交叉。
嗯?
一个只是将钱韶川和占耀晖的注意力轻而易举的集中到了他身上,钱韶川更是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单手撑着脑袋洗耳恭听。
“华胥风中风进了医院,现在华氏是她的续弦在接管,照理说华、占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可为什么偏偏华氏挑中了占氏?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我姑姑为什么要那么做么?”
“嘁。”
听了他的分析,钱韶川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你别告诉我她想先搞垮占氏,而后吞并我dk。”
“no。”
商场上的这些东西不需要那么复杂,往往都很简单的直接找大目标下手。
“阿占的公司纯粹就是一个诱饵,dk才是她口中的大鱼。”
“为什么?”
这三个字不是钱韶川问出来的,而是占耀晖问出来的。
就像阳子说的,他占氏和华氏井水不犯河水,阳关大道各走半边,冷芷心要吞dk不需要踩着占氏的身上来过河,她这么大费周章的不是既浪费人力又浪费时间么?
占耀晖眉头紧锁,对于冷芷心那个老女人的想法他是半点头绪都摸不着。
“为什么我想应该问川。他或许更加清楚。”
“我?”
撑起脑袋,坐直身体,钱韶川冰薄的唇瓣噙着淡然的笑:“别跟我说一个玩笑她老人家就当真了。不过华氏的确是一块肥肉啊,我挺想干一票的。”
干一票这个词一出,占耀晖和沙发上的人的脸色都往下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