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听着他的命令,便又纷纷冲出了船舱外。
留下十余人依然在船舱内守护着段枫眠的安危。
绿袖惊魂未定,依然维持着把剑架在脖子上的姿势,直到段枫眠握上她的手,她这才回过了神,把剑放下。
形势转变得还真是快啊,上一刻还被南弦掌握着生死,这一刻已经恢复了自由身。
由于剑锋太利,她脖子上的肌肤破了皮,流淌了些血丝出来,此刻有明显的刺痛感。
“没事吧?”段枫眠询问着她,转头吩咐侍卫去拿纱布和金创药来。
“没事。”绿袖松了一口气,“南旭太子这个时候过来,来得还挺是时候,解决了陛下的危机,也让我捡回了一条小命。”
凤云渺一来,南弦便紧张了,也就没有心情来关注她的死活。
她并不是不怕死,但她依然愿意为了段枫眠而牺牲。
侍卫很快拿来了纱布和药,段枫眠接了过来,亲自为绿袖上药。
“陛下,还是我自己来吧……”
“伤口在脖子上,你低着头也看不见,还是朕来帮你吧。”段枫眠帮她擦着药,动作十分轻柔,“这一次,还真的是多亏了凤云渺,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朕大概就要失去你了。”
这话一出,绿袖的心中有些触动,“陛下,是在担心我吗?”
“剑都横在脖子上了,朕自然是担心。朕还是喜欢看着活生生的你,若是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绿袖拿剑要自尽的那一刻,他真的感到心情沉重。
绿袖愿意为了他牺牲,他感动。
可他不希望她死。
这边的船舱之内十分寂静,船舱之外,却是一片混乱。
南弦本想去找凤云渺算账,可他没想到的是,才准备离开画舫,就被西宁国的侍卫们给追赶了。
这让他险些气得七窍生烟。
他才明白过来,被段枫眠给忽悠了。
段枫眠与凤云渺之间也是存在恩怨的,他这才选择与段枫眠合作,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个人恩怨不一定会上升到家国恩怨。
段枫眠和凤云渺,是互相敌视的。可南旭国与西宁国,是友国关系,凤云渺不一定会为了私人恩怨,将段枫眠置于死地。
他大可救援段枫眠,让西宁国欠下人情,还能索取报酬,若是杀了段枫眠,他也就是心里快活一下,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这么一对比,自然还是救援段枫眠比较划算。
可笑自己现在才明白过来……是要被这两国联手围攻啊。
南弦想要跳水逃亡,却发现水面上有无数人头浮动,全都是南旭国的侍卫,要把这一艘画舫包围起来。
水里的那些人,每人手中都举着木弓弩。
在水中不能带太多东西,否则要成为负担,因此,每个人也就只带着几支箭。
一人几支箭,几十个人也有上百支了。
南弦一边要打西宁国的人,又要提防着河里的人对他放箭。
灵机一动,他抽空一掌拍向水面,掌风激起巨大的浪花。
浪花飞溅,阻挡了河里众人的视线。
有些人还被河水溅到了眼睛,顿时就看不清了。
这么一来,南弦又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
“这家伙还有点头脑。”站在楼船船头的凤云渺冷笑一声,也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箭搭上弦,瞄准了画舫上南弦的身影。
由于南弦被西宁国的侍卫包围,他周围也都是人影在晃动,这就不利于凤云渺射击了。
“那么多人头动来动去,这箭也不一定射得准啊。”身旁的颜天真眉头微微拧起。
画舫上的那些人几乎每秒都在变换位置,这箭射出去都得两秒,就算现在瞄准了,也不能保证射到的人就一定是南弦,除非他的周围没有人。
所以,凤云渺在等待时机。
如果南弦准备跳水,那就可以在他落水的那一刻放箭,这样误差就会很小了。
而南弦的眼睛倒也很利,打架之余,还不忘瞥了一眼凤云渺那边的动静,眼见着凤云渺拿弓箭瞄准自己,目光顿时一冷。
他不能给凤云渺射箭的机会。
想到这儿,他的脚步开始后退,准备从船舱头退到船舱尾。
“他想躲进去。”颜天真察觉到了南弦的意图,“只要他进入船舱之内,那就是盲区了,射不到他。”
西宁国的那些侍卫,对南弦来说只是虾兵蟹将,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消耗的是体力,可他的速度与他的武力摆在那里,也不可小瞧。打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身上挂彩,就知道他防守的本事有多好。
“他想逃跑,没那么简单。”凤云渺眸底划过一丝冷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闯回段枫眠的船舱内,这么一来,西宁国的人就又要受他威胁,就算威胁不到我们,死前能拉个段枫眠当垫背,他也不算太亏。”
说到这,凤云渺转头吩咐道:“给本宫取一把长枪过来!”
南弦的邪门功夫太厉害,一跟他有肢体接触就要吃亏,因此,必须要找足够长的兵器,能够避免跟他肢体接触。
侍卫很快取来了一把长枪,凤云渺接过了长枪,直接跃到了船头边的围栏之上。
“云渺,小心。”颜天真在身后嘱咐着。
“放心。”凤云渺冲她道了一句,足尖一点,从楼船之上直接飞跃到几尺之外的画舫上,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画舫的船头。
而就在同一时刻,南弦又一次踹开了段枫眠船舱的门,破口大骂。
“姓段的!我今天一定要你好看,就算我躲不过去,也要拉着你做垫背!”
放了这句狠话之后,他手中的大刀朝着周围挥洒一圈,将周围的侍卫们逼得退开,趁此机会冲到了段枫眠前头,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掌打过去!
用兵器不如用内功,这凌厉的掌风,一旦打中对方,必然要让对方半身不遂。
就凭段枫眠的武功,还打不过他。
说时迟那时快,段枫眠正要退开之际,一道绿色的人影飞快地挡在了他的身前,承接了南弦的一掌。
望着眼前那近在咫尺的俏丽脸庞,段枫眠怔住了。
“绿袖……”
又是她舍命相救。
如此紧急的时刻,她几乎是没有多考虑就冲了过来,她面对着他,背对着南弦,南弦那一掌让她顷刻间喷出一口鲜血,有一部分的血液就溅在了他的衣袍上。
绿袖的身影,再也支撑不住,朝着他倒了下来。
他立即伸手捞过她的身躯。
而这样的场景落在南弦眼里,让他冷笑了一声,正要继续攻击段枫眠,冷不丁身后响起一道破空声。
他敏锐地转过头,就看见一把长枪刺了过来。
凤云渺!
这混账东西,为了避免与自己有肢体接触,用上了这么长的兵器。
一把长枪有好几尺,足以拉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对付噬功法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持距离,而凤云渺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南弦只能想着如何逃亡。
如果不用噬功法,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胜算。
他手中的大刀,与凤云渺手中的长枪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这船舱内的空间原本就不大,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人加入打斗之中。
高手之间的对决,是不需要虾兵蟹将来参与的。
因此,西宁国的侍卫们站在船舱之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
空间就这么点大,这时候进去说不定也是帮倒忙,倒不如在心中祈祷着南旭太子能获胜。
段枫眠抱着绿袖的身躯,坐在地上。
“陛下……”绿袖一开口,就有血液自口中流淌而出,“绿袖曾经对陛下承诺过,这一生都会奉献给陛下,现在绿袖做到了……”
她原本还觉得,之前凤云渺的到来让她死里逃生。
可是没有想到,今天依然是她的死劫。
她还是不后悔为了段枫眠挡下南弦的那一击。
“绿袖,不要说傻话了。”段枫眠伸手抚上她苍白脆弱的脸庞,“朕不要你死,你再继续陪着朕可好?你都陪了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你在身边,朕会很不习惯。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离开。”
“没关系的,陛下。”绿袖虚弱一笑,“你……身边美女那么多……真的不差我一个,或许……你还能再找到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子……”
“不要了,朕不需要别人了。”段枫眠摇着头,抱紧了她,“朕知道自己喜新厌旧,风流花心,你也亲眼看到朕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朕从来没有把你换掉,你跟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我……咳!”绿袖又是重重一咳,咳出了一口鲜血。
她觉得全身好像都要散架了。
很痛很痛……
与此同时,凤云渺手中的长枪已经打下了南弦手中的大刀。
南弦失了兵器,便处于下风。
“哼,就算打不过你,也要让你抓不到我。”南弦又避开了凤云渺的一招,一掌打向了身后的船板!
整艘画舫都是木制的,打坏木头对他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这一掌出去,就打塌了一大块船板。
凤云渺自然不会放过他,就要追上去。
南弦的身子已经迅速窜了出去,落在水中,一落水就击打着水面,激起了好几尺的浪花,全都拍到了凤云渺的身上。
凤云渺的头发上、衣服上湿了一片。
而南弦还在继续拍打着水花,一层又一层的水花被激起,再一次模糊了水中侍卫的视线。
南弦仿佛觉得很过瘾,掌风击打着水面,乐此不疲。
凤云渺要被他烦死了,手中的长枪直接朝着他扔了过去!
却被他给接住了,投了回来!
凤云渺迅速退开几步,避了开,再看水面上,已经没有了南弦的身影。
“云渺,别跳水去追他!”身后蓦然响起了颜天真的声音,“你总不能拿着长枪去跳水吧?沉甸甸的影响游水速度,要是在水里跟他有了肢体接触,也要吃亏啊!”
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避免与南弦有直接接触。
所以,南弦一旦跳水,逃脱成功率就很大了。
颜天真警告完凤云渺之后,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段枫眠怀里的绿袖,已经是奄奄一息,面临咽气。
“怎么会这样?”
她说话时,船舱外候着的御医总算敢进来了。
刚才这里面打成一片,进来就容易被误伤,这会儿打斗平息了,外边的人才敢入内。
御医为绿袖把了脉,摇了摇头。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段枫眠低喝一声,“朕要你现在立刻想办法!”
“回陛下,绿袖姑娘的脉搏很微弱,老臣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颜天真快步走到船舱外,道:“你们去把楼船上的肖洁姑娘喊下来,快点!”
侍卫连忙去喊人,很快,肖洁便赶到了。
肖洁查看了绿袖的情况,给出的回复总算不让人那么绝望。
“脉象是很微弱,因为她身上的经脉几乎都断了,有很严重的内伤,就算再怎么精心调理,也没办法康复,这意味着治好了以后,她也要当一个药罐子,药不能断,可能连行走都会困难。”
颜天真叹了一口气,“你先治吧。”
能歌善舞的绿袖,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跳舞,甚至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