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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烟波阔远无鸟飞 一 梦得之说

    一年后,春。
    我不知今日第几次无奈地叹气,自从西日梦得满五岁,被送到我身边后,我的无奈就一直有增无减。
    “石子丢到梦得,梦得会疼的!”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用金子丢成不?”
    “金子丢到三殿下,三殿下也会疼的!”我叹道。
    “梦得把砸疼梦得的金子都捡起来,就不疼了。”大眼睛闪着金光,“把金子全给娘娘,娘娘喜欢,梦得也喜欢!”
    西日梦得口中的娘娘是他生母王婕妤,三个月前刚从才人晋升。我望着西日梦得粉嫩的圆脸,实在哭笑不得。难不成要用金子把这小子炼出来?
    西日云庄出了个馊主意,“用面团吧!砸不疼!”
    西日梦得立刻响应,“好啊好啊!用芙蓉豆沙糕!”
    一旁的西日士衡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酱汁茄饼、月宫绿豆糕、水晶蒸饺……”西日梦得一口气说了十几道点心,喘了口气道,“这些都可以,换着丢梦得吧!”
    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笑倒了二位兄长,僵了我的脸。
    “娘娘说,美女不能多皱眉头的,会老的!”
    我的面纱在月照宫是不戴的,听了他这话后,只得掩面。我终于了解西日昌是真的喜欢三皇子了,这是个又贪财又贪吃的可爱小子。
    西日梦得的口水直到侍卫端来一大堆泥巴后停止,他瞪圆双眼问:“为什么他们玩银针,梦得只能玩泥巴?”
    西日士衡体恤地道:“我们也是从被泥巴砸开始的啊!”这是谎话,他与云庄开始就是两枚石子,现在分别有固气后和固气初期修为的二人再练身法,就是百枚银针的标准,而身法早已不是他们的修炼重点。
    西日梦得将信将疑,开始“玩泥巴”。他胖墩墩的身子并不灵活,上来就被一块泥巴丢中脑门。其实换了别的小孩,起码能避开头部,但他看见泥巴飞来就不动了,眼睁睁地看着黑不溜秋的泥巴朝面门飞来,然后砸到脑袋。泥巴掉落地上,西日梦得放声大哭。
    丢中他的侍卫手足无措,倒是西日士衡说了句:“这家伙被养坏了!一点疼就要闹腾成十分的疼!”
    西日云庄应声,他与西日士衡二人以前不知被石子砸中多少次,四肢上经常淤青块块,也从未像西日梦得一样大哭小叫。
    我想了想,道:“要不三殿下你拿泥巴丢他们,怎么样?”
    西日梦得逐渐停了哭闹,鼓着腮帮子问:“梦得什么人都可以丢吗?”
    我再次叹气,这就是祸害的小儿子,再小都精。我示意场中人配合了下,于是,一群人一窝蜂散开,目的就是让西日梦得必须跑近了,才有丢中的可能。西日梦得追了一阵,丢光手里的泥巴又回去拿,一来二去的,小脸通红,却眉飞色舞。几位侍卫给足了面子,让他丢中了,西日云庄也假装不小心被砸中了胸口。
    等西日梦得跑不动了,我提起他的衣领,不叫他一屁股坐地上。
    “好玩吗?”
    小家伙忙不迭地点头。
    “三殿下,你看几位侍卫哥哥被你丢中了,都没有喊疼,你的云庄哥哥也没有哭,以后你要跟他们一样!”
    西日梦得想了想,道:“明天用枕头丢梦得好了!”
    我无语,身边一群人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所有人都喜欢年幼的西日梦得,包括他的两位皇兄。他离开月照宫后,西日士衡道:“玩闹结束了,西门大人,我们来真格的吧!”西日云庄立时严肃起来。
    我点头,侍卫们分别递给我们三人练习用木剑。
    这一年间,我与他二人一同成长,重修气劲。结合了罗玄门、天一诀的武学心法,踏踏实实地从头开始修炼,到如今,我的气劲也稳定地达到了固气后期。消除了早年一心报仇的急躁,扎实地从基础武学重新练起,虽然修为只有固气期,但寻常上元期的武者都不是我的对手。按照苏堂竹的话说,我这个固气期武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以低阶越级战胜强者。
    气劲的强大并非唯一战胜对手的条件,一年前,我除了气劲修为,其他武学修为都位于准武圣的境界。当我巩固了一丝气劲,逐渐修炼强化,突破固气期的那一刻,我感到了武道的瞬间提升,这是难以形容的感觉,前一刻面对慕西雁的漫天飞针还捉襟见肘,后一刻却觉得他的针慢了。
    西日士衡和西日云庄的木剑攻势,在我眼中如同儿戏,我的每一剑都点在他们的剑身上,从不交叠剑身,完全以剑尖来对,而所用的剑法也同他们一般,是罗玄门的基础剑诀。
    眼力、身法和对战经验导致我的信心强大,从他们的剑头上开始点,逐渐移下,一直到最后分别点中他们的剑底,离剑柄只一线之遥。
    西日云庄首先脱剑,跟着西日士衡也不得不弃剑。
    “同样是固气期,怎么差那么远?”西日云庄喃喃。
    “她是妖女,不能以常人论!”西日士衡拍拍兄弟的肩。一年里,我与他们相处融洽,加之西日梦得的童言玩笑的影响,西日士衡看穿了我不与他们较真,也开始挤对我。
    我笑了笑,这也算西日士衡变相的恭维。
    “你们一起来。”我对周围四位侍卫道。那四人早在一旁跃跃欲试,闻言后立刻持木剑围上前来。
    “二位殿下看好,基础剑诀的真谛是什么!”我挽一个起剑式。
    四人中一领头的道:“大人请赐教!”教字音一落尾,四剑就各挽剑花,从四个不同方向袭来。他们早与我对手过多次,配合默契。四方阵形一展开,原本四位清元期的武者,就达到上元的级别。我不敢大意,飘身虚晃一剑,闪避三剑,横指位北的一人。北者迎上,我身后三人急追三剑,缩小了合围范围。
    其实以万象诀的推论,这时候指东打西,迷惑四人先击败一人很容易,但我设计的是先逼发四人最大力量,再行突破。所以跟着我疾退后刺,南位那人横剑后,另三人又缩小了合围圈。如此我再西后东,四人的合围圈几乎堵住了我所有移动范围。
    “大人要输了!”西日云庄一旁道。
    “逞强果然是不行的。”西日士衡搭腔,二人唱双簧一直很有趣。
    就在众人以为我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待败的份儿时,我忽然往东南二侍卫间的空隙突破,砰砰两声,最后我却从西北空隙而走,游离到四人合围之外,破了合围圈,接下来就简单了,我先击落西北二侍卫手中之剑,胜败已无悬念。
    “多谢大人指教。”四人收拾起木剑,对我恭敬地道。修为的晋级我无法帮助他们,但一年间他们也从与我的数百次交手中,收益良多。
    “又赢了。”西日云庄叹道。
    我反问:“二位殿下,可看出刚才我用的剑诀与你们的有何不同?”
    西日云庄道:“比我们快。”
    西日士衡沉吟道:“出手方位很巧妙。”
    我点头,道:“其实我的剑诀与你们的并无不同。”
    二人沉思了片刻,西日云庄道:“我明白了,千锤百炼后自然快了。”
    西日士衡道:“同样的剑诀,即便再寻常的,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未必比精妙的剑诀差,关键还是在如何运用。大人你练了几年?”
    我答:“实打实地算,我只练了一年。”
    “什么?”一干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武器不是剑,以前练剑就是行气,还是当了侍中后,与你们一同练起来的。”
    “大人的武器是什么?”西日云庄好奇地问。
    我微笑着听见西日士衡道:“别想了,她的武器不适合我们。”
    西日士衡说完后对我会心一笑,他与西日云庄请教了我几个心法上的问题后,上午的课业就结束了。
    我回到昌华宫,胥红禀告,西日昌还未回宫。十日前,他率陈氏父子和苏世南出宫,前往杲西,估摸还要个三四日才能回来。
    胥红与我一同用了午膳,如今的她比我更风光。她的品级依然是宝林,却是大杲第一宝林,殿前第一红侍女。连孙文姝都羡慕她,谁都清楚西日昌的妃嫔都不得宠,光一个头衔好听。
    胥红已经不是当年的胥红,但骨子里还留点傻气。用完饭后,她捧着茶道:“年前,柳妃娘娘与我道,不可怠慢了鸾凤宫。我琢磨着也是,好歹还占着位儿,就算往年不待见我,也是那位田宝林编派,眼瞅着春季的封赏拨下,你说我亲自去送还是让旁人去送?”
    我笑道:“你不想去鸾凤宫就直说嘛!”
    胥红放下茶盅道:“我的大人啊,如今哪有人爱往鸾凤宫跑?别说我,就连婉娘她们都不爱去。还有鸾凤宫的那两位宝林,那哀怨的模样好像谁把她们推了火坑。”
    “去吧,能者多劳!”
    胥红叹了声。我忽然问道:“你知你为何被重用吗?”
    她摇摇头。
    我扣着桌案又问:“若宫中一陌生宫人问你是谁,你如何作答?”
    “我是胥红呗!”胥红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拍拍手,唤来门外侍卫,“你告诉我,你是谁?”
    那侍卫被问得一呆,回过神答:“卑职三品带刀侍卫庞海正。”
    “去吧!”
    “是。”
    胥红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我娓娓转述了西日昌的原话:“文人士人也好,重臣小吏也罢,但凡有一官半职,都习惯将职称放在名前,一并道出。即便落魄了,都不忘提及曾任的品级官位,这是寻常人无法摆脱的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其实在非正式场合,和必须提及的时候,职位有必要一并报出吗?在大杲,在宫里,我们都是陛下的人。”
    胥红微红了脸。我心知她只说自己的名有她原因,她曾是胥嫔,要她自报现今是胥宝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你跟着陛下在偏殿也见过不少重臣了,你听听那滑不溜秋的万国维如何自称?他道,小臣万国维或微臣万国维。宰相邰茂业怎么说?老臣邰茂业。还有别的臣子,都自称臣某某某。其实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不止在陛下面前这样自称,在别的场合都这样说。放眼大杲,这些人随便挑出一个,都是呼风唤雨手持重柄的显要,但他们心里只有大杲只有陛下,职位对他们来说,不足对人道。”
    “我明白了。”胥红点头道。
    门口隐约传来动静,我估摸把庞海正也说教了番。
    胥红亲自去了鸾凤宫,我则打开了尘封许久的琴盒。盒里“永日无言”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泼墨洒金般的光泽,在它边上有一把毫不起眼的木制短笛。
    我一遍又一遍抚拭“永日无言”的琴身,难以言语,只能感受,这是一把与它的制造者一样充满力量和魅力的琵琶。它的力量糅合了毁灭和新生,它的魅力交织着霸气和神秘。虽然我曾多次拨响过它,却没有一次弹奏出它的真正乐音。以前是不够力量,准武圣的气劲都无法满足它,而现在是充满敬畏。
    我闭上双眼,轻轻拨动它的琴弦,低沉的琴音一声声波荡寝宫,琴仿佛有着自己的灵魂,轻易闯入我的心扉。瑶草一碧,春入天地。陌上花开无数,花上莺燕啾啾。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我忽然停下指,身体已在轻颤。如此自然,我就做到了早年无法弹奏的柔微乐音。虽然不成曲调,却是一音音春暖花开。
    午后的春光斜射,温暖的寝宫散发出时光沉淀的淡黄光圈,精致到奢华的床帷,金钩双拢。我一点点看过去,我居住于此,与一个男人追逐嬉戏,对夜长谈,相拥而眠。寝室里到处洋溢着男人悠长的呼吸,暧昧的气息,和无声的笑语。
    经年恍惚,弹指之间,我被他一手改变了所有,而我的所有他无不了如指掌。有时我很疑惑,也隐隐忧虑,但他睡在我身旁时,我却又什么都抛诸脑后。
    定了定神,我开始静修心法,晚间胥红报我鸾凤宫情形,并无异况。用了晚膳后,我同前几日一般,很早就上床休息,也同前几日一般,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
    “睡不着?”类似梦呓的声音。
    不,这不是我的声音,我忽然扯上被子撑坐起来,西日昌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床边。
    “啊……你回来了?”
    “办完事就立马回来了。”
    我探手摸上他风尘仆仆的脸,锦被从肩上滑落,被子下我不着寸缕,他的眸色立刻深了。
    我们抱作一堆。
    其实我的身体他早已熟悉无比,可他从不厌倦。一场巫山云雨后,他指头圈画在我小腹上,低低道:“这里面很神奇,它总在诱惑我,召唤我,然后想我淹没在里面。”
    我平息着体内战栗,“什么意思?”
    他微笑道:“很黑很黑,又很白很亮,可我却觉得它是红的,极好看,跟你一样好看。远看就很好看了,近看更漂亮。”
    我还是听不明白。
    “这是内视。”他停了指尖的动作,凝望我道,“你的身体里住着一位魅神,它的气场是天行者。妖娆绝艳,飞扬跋扈……”
    “等一下!”我试探着问,“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嗯。”
    我羡慕地盯看他,内视是一种高深的武学境界,可以凭肉眼看到体内气劲的运行状况,却很少听说有人能内视别人。内视起码需要武圣的修为,即便是武圣,十位武圣中未必有一位能修炼出内视的境界。
    “只能看自己,还有你。”他暧昧地眯起眼,“要在那个时候才可以看到……”
    我憋气,他笑着打量我。我一口气憋完,终于发飙,“你太不正经了!哪有你这样的武者?”
    他捉住我双手,低笑道:“那我正经地说,以前帮你打通气脉,就觉着你的身体太古怪了,开始怎么弄都弄不通,后来才慢慢地一点点弄通了。这回出宫,路上我琢磨了个透,回来就发现能看到里面了,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不是我太淫色,是你真的很好看。”
    我憋气的红晕此时才浮现面上,“这就是正经话?”
    “不说笑了。”他放开我手,揽住我腰,“这几日那三个家伙如何?”
    我整理下思绪,将三位皇子的情形一一说来,说到西日梦得,我无奈,“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喜欢他,目下大杲皇宫他是无敌了!”
    “喜欢?”他笑了两声,一声高一声低,“确实有些惹笑,若非他生母出身太低,这小子还真是前途无量。”
    “怎么说?”
    “你知道他的名字如何来的?”西日昌顿了顿,道,“那卑微的女人除了运气,也有高人指点。当日她与我道,她做了个梦,梦到一轮红日射入她腹中,于是她就有了身孕。”
    我一怔,我也曾觉着一轮红日入身,却不是梦,是西日昌直接带给我的感受。
    “历来都有这样的事儿,但凡帝皇出生,天降吉兆。那都是假的,假到不能再假。不是后人溢美虚赞,就是后妃自抬身价。若非梦得很有趣,我早将那女人赐死,直接让旁人抚养梦得了。”
    我叹了声。西日昌转低了声,“痴心妄想的女人太多,也不想想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就让小三叫梦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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